廠衛相公 第十八章 天上掉下對妻兒

作者 ︰ 落筆吹墨

第十八章天上掉下對妻兒

冷臨自從回了府,便再也未踏出書房門半步,一日三餐按時送去,就放在門後,一次都未動。李媽媽急了,第三日一早,同是心急如焚的婉蘇來到書房門口,只見門扉仍舊緊閉,里面悄無聲息,躊躇一陣,輕輕叩門。「少爺?少爺?」

屋內並無動靜,門也推不動,李媽媽擺在門口的飯菜絲毫未動,婉蘇也是餓了,坐在地上便吃起來。

「少爺,您開開門,奴婢給您送茶來了。」婉蘇吃飽了,這才有力氣繼續喊,仍舊是沒有回應。

坐在門前的石階子上,抬頭看著院里的老樹,婉蘇也有些悵然。雖與冷管家相處時日不多,但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了,婉蘇心里也是難過得緊。

自己一個新來之人還這般難過,更何況是同冷管家相處已久的冷臨。他看似冷漠,但卻最看重感情,若不然也不會接了那本不想接的案子,叫古陣在梧州為官的父親多加照拂。

無端橫死,任誰也想不通,奈何尸檢結果卻是病死,冷臨此時就是想怨恨,都不曉得去恨誰,憋在心里定然愈發難過。婉蘇盯著對面的老樹,輕輕說︰「奴婢曉得少爺您心里不舒坦,任誰都會難過,也曉得此時寬慰的話也只不過是疼不在自己身上,勸旁人罷了。但還真是那麼個理,傷心無用,冷管家也不能起死回生。」

屋內仍舊沒有聲音,婉蘇只當他听得到,繼續說︰「即使是病死,也定然叫人動過,不然的話為何穿了甜姐的衣衫,多半是身上財物被拿走,再將尸首隨意丟棄,這人也不地道得很。少爺,您若是心里難過得緊,就恨那動了冷管家尸身的人吧,雖不是他害死了,左右是他將冷管家暴尸井底,少爺您把他找出來狠狠修理一頓吧。」

「說句爛大街的寬慰話,冷管家若是有靈,也不想見到您這般模樣,少爺不能叫冷管家再傷心了。」婉蘇扒著房門,沖著門縫輕輕說︰「少爺您想啊,那人多可惡,將女人的衣衫套在冷管家身上,您不想將他找出來嗎?還有,少不得冷管家正發病,他見了銀票便見財起意,見死不救,坐視冷管家病發不治,少爺!您出來吧,將那人尋出來。」

婉蘇險些摔倒,書房門忽地打開,一臉胡茬的冷臨木然站在門口。幾日不吃不喝,臉色更加蒼白,雙頰深陷,眼楮也愈發深邃了。

「少爺。」婉蘇忙上前扶住他,生怕其站立不穩。

冷臨抽出自己的手,慢慢走出房門,外面日光刺眼,忙閉了眼皺眉。

「少爺,您先回房歇著,奴婢這就去準備飯菜。」婉蘇曉得冷臨此時定然虛弱得很,本就在村里不得休息,此時又是幾頓滴米未進,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定有人將女人的衣衫套在冷管家身上,定是。」冷臨恨恨道。自從回府,冷臨將自己關在書房里,腦子一片空白,只有兒時的一幕幕涌上心頭。偌大的府邸,冷管家在前,自己在後,像條尾巴似的跟著。

「那是自然,所以少爺您要振作,將那人尋出來。」婉蘇見冷臨又有了勁頭,雖說是復仇的心思,但也總好過郁郁而終。

「走,準備一身粗衣,去華文村。」冷臨猛地回頭,臉邊碎發擋住了眼角,身子微微搖晃。

「少爺,那您也得先吃了飯,不然的話未到華文村,自己便先垮了下來,還如何查?」婉蘇上前挽住冷臨。冷臨低頭看看婉蘇,忽地有些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姐姐。」小豆子不知從何處又竄了出來,剛想同往常一樣自來熟般撲向冷臨,又忽地停住。這幾日的異常,小豆子雖小,卻也能感覺到,背著手偷偷瞧著冷臨往後退。

「自己玩去,去!」婉蘇曉得冷臨不喜小孩子,趕忙驅趕。

冷臨忽地有那麼一瞬的失神,這些日子也想了許多,看著小豆子仿佛看到昔日的自己,整日貼身膏藥似的跟著冷管家的自己。只記得,冷管家當時總是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不必,叫他同我們一起去華文村。」冷臨垂眸說道。

「哎!」婉蘇連忙應下,隨即吩咐道︰「小豆子,去叫李媽媽給少爺準備飯菜,快去。」

「哎!」小豆子一笑露出兩顆虎牙,扭著往回跑。

婉蘇看著冷臨狼吞虎咽,一顆心總算放下,此時李媽媽來報,說是古陣上門。將人迎進來後,許是听了碎嘴子李媽媽的絮叨,古陣也曉得冷臨這些日子的狀況,收斂許多。

「人還未尋到,許是還未死,或是尸首被人偷換走了也未可知。我瞅著這事蹊蹺,保不齊要在整個村子好好搜尋一番。」古陣也不好再提叫冷臨出山之事,揉揉鼻子自言自語道。

「村子里怕是,不太可能,村外,荒山野嶺之地,可有什麼落腳之地?」冷臨問道。

「只村外有間破廟,還是前朝年間留下來的,但自從去年山路坍塌阻了路,漸漸便再也無人去了,今年開春已成了空廟,和尚也都各自找水喝去了。」古陣瞅瞅冷臨的飯菜,沒見著糖醋排骨,便也就沒厚臉皮留下吃飯。

「已著人查過,並無異常,連門板都掉落,應是無人來過。」古陣又去看婉蘇,有心想叫她做這道菜,卻又不好意思開口,畢竟是冷臨的丫頭,而且極有可能被收了房。不然冷臨府里只一個丫頭,總得有暖床的,古陣兀自揣測,尋思著若不是的話該多好,自己便將婉蘇要去,日日做那道菜。

「那就只有荒山野嶺了,挨處搜。」冷臨目光灰暗,猜到定是有人將甜姐的人或是尸身帶走,將冷管家的尸身放進去,就如婉蘇所說,既然有恨無處放,就放到那人身上吧。想到此處不由得抬眼瞧瞧婉蘇,見其正盯著自己手里的碗,許是見吃光了好添飯。莫名地暖了一下,冷臨將碗里的飯吃光,婉蘇果然接了過去。

冷臨同古陣都不是拘泥人,且經歷了這許多也算是熟稔,因此在主人家坐等著吃飯也不是什麼不尋常的事。

「挨處搜!」古陣瞪大了眼楮,尋思要加派人手了。「也罷,只能如此,只不過你猜這人是外面的?還是村里的。」

「先前不是盤問了,村里並未見著外來人,即便上山砍柴的人,也未發現任何異常。華文村偏僻,也無人會來此,想必,真就是村里人。」冷臨道。

「也不能將所有人都鎖起來,麻煩。」古陣伸手狠狠搓搓頭發,煩躁道︰「尤其是甜姐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莫說貞娘放不得,連趙二都定不了罪。那家伙反水,這幾日竟又稱自己並未同甜姐發生爭執,是甜姐自己個兒跑出家門的。」

「那趙二,怕是不打不行!我今兒便去華文村,村民沒幾人見過我,我去山上轉轉。」冷臨說完,古陣接道︰「你若是得閑,走走也成,我也去。」

「不必,我帶著小婉和小豆子,扮作一家三口,說是來投奔親戚,誰想親戚早已搬走,不至引起村民懷疑。」

「成吧,我派了人暗中保護你們。」古陣說完笑笑,自嘲道︰「許是多此一舉了,冷大人。」

冷臨不屑擺擺手,又道︰「我想將冷管家接回來葬了,只是一時未尋到好地,待尋到了再下葬。」

「成,你們西廠面子大,指揮使定會給這個面子。」古陣說罷起身,最後問道︰「還有其他嗎?你幫了我們錦衣衛大忙,這是回禮。」

「幫我尋塊風水寶地。」冷臨道。

古陣一听,便知是為冷管家之用,點頭道︰「成。」

見兩人能平心靜氣地交流,婉蘇很是寬慰,不覺嘴角帶了笑。冷臨下意識抬頭,看到婉蘇的嘴角,又想起古陣不時看向婉蘇的眼神,默默低頭。

「少爺,真要穿這身衣衫嗎?」婉蘇瞅著自己的粗布衣,還有那婦人發髻,怎麼看怎麼別扭。

「姐姐,你這還算是好的,你看看我。」小豆子也換了一身衣衫,想是一時尋不到合適的,雖有些緊但也得將就著。

「算了,你看哥哥,啊不,日後得叫爹了。」婉蘇指指一旁仿佛听不到兩人對話的冷臨,正試著挎了大包袱在肩頭。

只見冷臨月兌去了華服,換上一身粗衣,還是從古陣處借來的,婉蘇同小豆子的裝備則是李媽媽不知從何處淘登來的。

「哥哥,啊不,爹爹不再漂亮了。」小豆子不無惋惜地說。

婉蘇笑著拍了小家伙腦門一下,心道這是自然,從前是翩翩佳公子,如今穿了粗衣自然不似以往。

好在冷臨並不在意這些,況且他底子好,即使穿了粗衣也能看出不是一般的村夫。

「少爺,我先來背,待到了華文村再給您。」婉蘇想去接包袱,忽覺很是沉重。

「不必,你背不動,扯著小豆子,我們先雇了車,但離華文村遠遠地便得下車走過去,到時有你累的。」冷臨將包袱挎好,三人囑咐李媽媽看好院門,這才趁黑離府。

正如冷臨所說,三人在車上睡了一陣兒,天未亮時便在村外下了車,繼續步行。

小豆子打了呵欠,一手扯扯肩頭自己的小包袱,一手由婉蘇牽著,迷迷糊糊跟著冷臨走。

「少爺,不若我們先歇歇。」婉蘇剛說完,冷臨便回頭盯著她看。婉蘇反應了一陣兒,才紅著臉說道︰「相公,不若我們先歇歇。」

冷臨這才回道︰「早起上山砍柴的人多,我們得趕在此前到村外,若是晚了,這一日便白過了。」

「爹!我想吃饃。」小豆子就比婉蘇機靈,脆生生喊了一聲,听得冷臨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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