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衛相公 第七章 入夜細探棚戶區

作者 ︰ 落筆吹墨

第七章入夜細探棚戶區

萬歲宅心仁厚,但並不代表出了事會放過棚戶區的百姓。這是冷臨自己的分析和判斷,至于為何會接這差事,也是為了冷管家。

冷臨隸屬西廠,卻只掛了虛名,有著相當的自由,西廠督主看中其才華,只在遇到大案特案時才用這步棋。此番雖然並不負責此案,但既然錦衣衛指揮使求到其頭上,自然要象征性地幫持一番。西廠督主深知冷臨性子,本以為錦衣衛千戶古陣會吃個閉門羹,不想他卻接下了。

冷臨自然不知詳情,他只曉得,這個凶手藏得並不深,定在這棚戶區里,卻極是難找。死者身份不明,更加難以鎖定範圍,如大海撈針無從下手。

「少爺,自己個兒多無趣,出來湊趣聊聊吧,小豆子真是個精怪豆。」婉蘇估計著時間回來取木盆,試探性地說。

從最初的神秘,到如今的走下神壇,婉蘇感覺到冷臨並不是個難以相處的人,只不過有些時候有些怪罷了。由于冷管家的故弄玄虛以及誘導,致使婉蘇先前還真的對其產生過恐懼感,待這幾日的接觸後,才覺得冷臨也沒那麼可怕,至少不是個暴虐之人。

雖說他不是個暴虐之人,但終究是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個上層人物,因此作為下人身份的婉蘇,時時提醒自己,適當的逾矩可以,但還是要把握分寸,免得死都不曉得怎麼死的。

看著婉蘇端著洗腳水,冷臨腦子里又是嗡地一聲,眼前出現小豆子那髒兮兮的小爪子和黑糊的小臉。「不了。」

婉蘇點點頭,端著木盆出去,只留冷臨一人獨自思考。

冷管家說過,少爺喜歡獨處,因為他有很多事情要想,一切凡夫俗子都不應該打擾他。婉蘇撇撇嘴,尋思著古人知識有限,再聰明還能到什麼程度。

婉蘇收拾了木盆,只當伺候先人,倒也沒有覺得被侮辱或是不悅,此時冷臨的年紀雖剛剛弱冠,但細論下來還是比婉蘇長了不知幾百歲,就當敬老吧,婉蘇邊干活邊嘟囔道。

將木盆擱在牆角,猛地抬頭看,只見柵欄外面隱約有個人影,一晃便不見了。黑燈瞎火的,婉蘇沒有那好奇心,趕忙進了屋子關好門。

「姑娘,起夜的話叫我,燈油剛好沒了,若是不熟悉這屋子的人,瞧不見恐會絆倒。」貞姐笑道。

「使得。」婉蘇同貞姐相談甚歡,見已深夜,這才回到里間。

冷臨正站在窗邊,透過斑駁的窗紙看向外頭。婉蘇將冷臨的被子鋪好,取了自己的放到屋內僅有的一張木椅上,準備在上面湊合一夜。

睡在木板上和椅子上,其實沒有太大差別,都很是艱苦,婉蘇自然要將床板讓給冷臨,自己在椅子上湊合。

「你睡床上,我不睡。」冷臨清了清嗓子,側耳听著窗外的聲音。

婉蘇待要說話,卻見冷臨背著身子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莫再多話。

求之不得,婉蘇又抱著被子坐到木板上,想起冷臨的吩咐,小聲說︰「貞姐是個苦命人,原是城內某戶人家伺候老夫人的家生子,十三歲那年被二少爺灌醉破了身子,本想求死,卻被人救下。不久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原想著這輩子就這麼著了,誰想那家二少爺定了門親事,怕女家忌諱這事,便連帶著貞姐,將另一個也懷了那二少爺骨肉的婢女一起趕出了府。臨前還下了藥,幸好小豆子命大,靠著貞姐給人做鞋子賺些散錢,才養了這麼大。」

婉蘇忽地頓住,掖掖鬢角碎發。「這些都無關緊要是吧?那我不說了。」見冷臨沒點配合的意思,婉蘇尋思著他定然听得無趣。

「無妨。」冷臨迅速答道。

「貞姐說,這幾日並沒什麼異常,只不過死人那夜下了雨,其他的就沒什麼發現了。」婉蘇先將貞姐的回答告知冷臨,又繼續說下去。「那家做事做絕,將貞姐一家都找了個由頭發賣到莊子上,一股火,貞姐父母便去了。」

婉蘇說完,兩人便沉默了下來,外間傳來小豆子不依不饒的聲音,還有貞姐低聲喝止。

仿佛覺得屋子里太過沉悶,冷臨推開窗子,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慢慢閉上眼楮。

似乎即將有雨,月光被片片雲彩遮住了光線,棚戶區更加陰暗,站在窗子里,置身于這黑暗中,冷臨覺得很是平靜。

根據死者所處的位置,以及馬匹反常的方向,將所有線索都聯系到一起,顯然凶手極有可能在這幾戶人家中,或者說至少在犯案時身處這幾戶人家中。

隨機的,選擇了其中一家,沒想到是對母子,從作案條件上來看,嫌疑便小了一些。但因為離得近,興許能提供些蛛絲馬跡。冷臨選擇住了進來,卻沒能從中獲取有價值的信息。

想必明日還要換戶人家,但如此的話便極有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冷臨皺眉想想,又或許有旁的方法,可以置身在這幾戶棚戶區里,尋找凶手。

忽地那邊傳來鼾聲,輕輕的,冷臨沒有回身,也曉得是婉蘇。想必累壞了,躺下沒多久便睡著了。

除了冷管家,冷臨還未與人這般朝夕相處過,有許多不便和不習慣,但沒有辦法,總得有個人在身邊。冷臨喜歡獨處,但不喜歡獨自在府里生活,能有個人在外面忙活著,自己則待在屋子里看書寫字,冷臨喜歡這種感覺。既有相對來說安靜的空間,又不至于真的孤家寡人,剛好。

不知不覺間,冷風吹來,帶進幾滴冷雨。果真有雨了,冷臨感受著冰涼的水滴,本想關上窗子,誰知又听到推窗子的聲音,冷臨偏頭看去,黑暗里瞧不清什麼,聲音是從左側傳來的。

似乎都可以猜想到那人正看著窗外的雨夜,或許還盯著死者出事的位置,冷臨忽地有種感覺。

窗子關上了,四周又陷入一片沉寂,直到雨大起來,濺到窗框上。

左側。

冷臨將窗子關上,回身看到婉蘇正裹著被子睡了,自己便在椅子上湊合一夜。

這場雨很大,在屋子里都能听到外面雜物被風雨肆虐的聲音,間或樹枝沙沙響。又有別戶人家窗扇被風吹得重重打開,屋內人趕忙關好,一夜雜亂。

冷臨一夜未睡,尋思貞姐孤兒寡母或許會心慌,不想屋子卻一夜安穩,門窗結實得很,小豆子母子倆也睡得踏實,甚至听到雨聲都未起來查看窗插。

至于婉蘇,睡著了更是雷打不動,只有冷臨守了一夜。

「少爺,您要不要歇歇,真的一夜未睡嗎?」婉蘇伸了個懶腰,忽地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冷府,趕忙爬起來。

冷臨想了一夜,將被子推到一邊說︰「我們回府。」

「哦。」婉蘇將被子簡單疊了疊,揉揉眼楮跟著冷臨出了里間。

「睡得可好?這一雨的風雨,吵著你們了吧?」貞姐早便起床了,正圍著灶台忙活,小豆子早不知跑到何處。

「睡得很好,沒听到什麼響動。」婉蘇笑道,將碎銀子偷偷掖到被子里,順手遞給了貞姐。

「那敢情好,還以為你們大戶人家的睡不慣這床板。」貞姐接過被子,擱置好之後又說︰「喝些粥,暖暖身子。」

「不了,少爺想趕緊找著親戚,待尋到了落腳之處,再來答謝貞姐。」婉蘇剛說完,便見冷臨立在外間窗下,伸手正來回推關窗子。

貞姐和婉蘇愣住,不知冷臨到底想些什麼。

「少爺?」婉蘇沖著貞姐尷尬一笑,忙走到冷臨身邊喚道。

只見冷臨正聚精會神看著窗框,只那麼短短的細細的一小截,竟能將窗子固定住,婉蘇也發現了那小細絲。只見冷臨伸手用力模了模上面固定窗子的細鐵線,險些割破。忽地听到婉蘇喚自己,回身看了看貞娘,這才收回手走出屋子。

「貞姐,告辭了,趕明兒再來拜訪。」婉蘇訕笑著跟了出去。

貞姐連連擺手笑道︰「不值當的,誰還沒個不便的時候,早些尋了親戚才是。」

婉蘇跟了上去,往牌坊下走去,遠遠見著小豆子正同一群稚童玩鬧,撿了地上被風吹斷的樹枝,跨在兩腿間做那騎馬的姿勢,嘴里還「駕,駕」地振振有詞。

「你去問問,他家左側幾戶人家,都住著什麼人。」冷臨看到稚童便是渾身一僵,忙後退幾步背著手側頭吩咐婉蘇。

「另外你同他講……」冷臨還未說完,便見已經發現自己的小豆子猛沖了過來。

冷臨忙躲到婉蘇身後,盯著小豆子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你們也來玩。」雨後的清晨有些涼,小豆子鼻子底下淌著兩條小溪,說話間險些過了河,忙吸了一下。

婉蘇哭笑不得,拿出帕子為其擦拭,問道︰「姐姐要去辦點事,改日再來看你。乖,你告訴姐姐,你家左邊的幾戶,都住著什麼人家?」

「就是他們家,還有,還有……」顯然有些分不清左右,小豆子回頭指著那幾個稚童,忽地又想起來,興奮指著一處棚屋說道︰「還有那戶蕭叔叔,蕭叔叔可好呢,幫娘修窗子。」

「那窗子是蕭叔叔幫你娘修的?」冷臨順著小豆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間棚戶,一時著急,又湊上來站到婉蘇背後問道。

「是,還給我娘劈柴,還……」小豆子又扳起手指頭,努力想著。

冷臨似乎想到什麼,走向牌坊,小豆子又跟了上去,猛地抱住冷臨的腿。「哥哥你還來嗎?」

冷臨一時間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瞧著婉蘇求救。「你快告訴他,那石頭在他床板下,我答應給他的。」

小豆子听了冷臨的話,注意力又轉到了別處,撒丫子往家跑,他最喜歡漂亮的石頭。

冷臨又松了一口氣,生怕小豆子這個極具破壞力的小家伙去而復返,連忙帶著婉蘇離開棚戶區,一直來到大街上。走到牌坊下面時,婉蘇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兩邊柱子上的痕跡,若有所思。

「就是個孩子,少爺不必這般。」婉蘇有些哭笑不得,瞧著他如臨大敵般,不知說什麼才好。

冷臨顯然有不同意見,貌似委屈地張張嘴又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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