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姨娘漂白路 第46章

作者 ︰ 葉碗

才過了五六天而已,崔氏一大清早的就派個小丫鬟請她去她苑內賞梅,看樣子她需要的東西,崔氏已經辦妥了。

這個崔氏,急切了些,這麼快就辦妥了她要用的東西,有些出乎她預料之外,轉而一想,她要生了,時間緊湊,她急了些,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最要她命的一件事兒,她還沒有告訴她。

夕顏的傷勢只是皮外傷,身子已沒事,但她右邊臉頰多了一道幾厘米長的疤痕,有礙觀瞻,所以,她被張明峴調回東廂書房,再回書房做那二等丫鬟去了。

夕顏的位置被杜鵑取代,杜鵑十七歲,原是那廝書房內侍候的一等丫鬟。她身型細高,身高超過一米六五,約在一米七左右,目測下來,約莫和那孔二娘差不多高。這樣的身高,在這古代女子中,算是出挑的。

杜鵑相貌平凡,話又不多,極不打眼存在感超低。那廝曾說過,杜鵑會些拳腳功夫,可據她多日觀察下來。這個杜鵑,不止會一些拳腳功夫那麼簡單。

好比昨日,她接過她手中遞來一盅七分滿的紅糖粥,故意的一個不小心,沒接住白瓷盞,就在白瓷盞滑出她手指往下墜落到半空中時,她清楚的看見,杜鵑出手如風,掌心一翻,滴水不灑,穩穩地接住墜落半空中的白瓷盞,面不改色的再次遞給她,說了句「姨娘小心,這是剛熬好的紅糖粥,有些燙手。」

得不償失啊,走了一個夕顏,換了一個更棘手的杜鵑。

暗有霜二,明有杜鵑,這廝防她防的真緊!

只有一想起數日前,那廝逼著她發毒誓的情景,霍青玉就恨得牙癢癢。

那日書房,他和她一場歡愛後,他叫人下了一大碗的雞湯面,抱著她,你一口我一口的與她分食了一碗面,便親自點了數十只的蠟燭,讓她身裹紅狐裘衣,坐于長形書桌上,為她畫了一幅半果半遮的香艷圖。

這廝的畫技,並不是吹的,以她的眼光看來,這廝畫技手法嫻熟,畫的不錯,比她本人漂亮多了。

畫完,這廝居然要她為畫題字,她推說很多字不認識婉拒了。

令人覺得可笑和諷刺的是,這廝最後,握著她的手拿著毛筆,與她鴛鴦交頸般題了一首高太祖生前作過的情詩;上邪。

她上輩子的工作,工作性質亦是在北京一大型企業做一名網站設計師。她要結婚的對象,他的母親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外地媳婦不好做,為了討好未來的婆婆,加上她本人就有一些繪畫功底,她特地花了一筆錢,一星期兩次的去學國畫,一學學了大半年,直到住院才終止了習畫課程。

字如人,人如字。這具身體的原主,雖然通曉一些筆墨,卻不精通,連皮毛都稱不上。

自從落入這廝的手里,她看書,卻從不拿筆習字作畫,為的就是不留一絲痕跡。

潘姨娘這人,善談,愛說外頭的奇聞雜事。她去過潘姨娘的馨香園幾次,和她瞎聊八扯的,听聞到這古朝代的秘戲圖,市面上賣的不錯。她考慮過,等她出得張府,不便拋頭露面找活干,就干回老本行,賣畫為生,做個三流畫家糊口得了。

由于名字里帶個「青」字,霍青玉較喜穿青色系列顏色的衣物。

這幾日,氣溫越發低了,她在雪青色的衣裙外加了一件長及踝,邊緣滾著一圈兔毛深青色的蝶紋夾棉披風,叫鈴蘭帶上她前日準備好的藕色小包袱跟在她坐著的軟轎,在午時前,去了崔姨娘的香雪苑。

香雪苑的前苑,數株梅樹結了花蕾,顏色基本分為淡粉紅或白色,其中一株老梅樹,枝上的白梅盛開了一大半,還未走近,便有暗香傳來。

披著一件白色狐毛裘衣的崔氏,挺著碩大的肚子,和她在前苑走了一刻鐘,借口身子重,手挽著霍青玉到了她歇住的內室。

內室燒著火爐,溫暖如春。

兩人一進內室,身邊侍候的丫鬟即摘取她們身上披著的保暖披風,掛于屏風一旁雕有如意雲頭設有二道橫的棖架上。

霍青玉坐在上次做過的梨花圓木桌下的繡墩上,才坐上去,一位年方十三四歲,臉上有著幾點雀斑,頭插一朵深綠色多瓣絹花,穿著一襲粉綠色無袖夾襖比甲的小丫鬟端著個梅花陶瓷盤,從耳房掀簾而入。

小丫鬟將手上托盤放于桌上,先對著崔氏福身,道了一句,「姨娘,熱茶送到。」接著,她才朝著坐于另一旁的霍青玉福了福身,又道了一句「奴婢冬荷見過五姨娘。」

霍青玉瞄了一眼手捏壺柄在為她們兩個孕婦斟枸杞茶的冬荷,隨意的問道「小嬸嬸,你身邊的桂花呢?」

崔氏向近旁的石榴使了個眼色,石榴會意,暗暗頷首,朝著斟好茶的冬荷道「冬荷,你去小廚房看看芙蓉糕蒸好了沒。」

待得冬荷退出內室,頭插一支白玉簪,身穿一襲白緞斜襟襦裙的崔氏,面目如畫的臉上閃過一抹厭棄,她輕不可聞的哼了一聲,道「桂花幾天前染了風寒,不宜在我身邊侍候。冬荷是老太太前兒個派人送來頂替桂花的二等丫鬟。」

崔氏浸婬後宅十多年,也與汪氏爭斗了十幾年,一直屹立不倒,自然有幾分手段和狠勁。桂花病了,她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桂花的事揭過不提,霍青玉笑道「上次拿了小嬸嬸不少的好東西,青玉受之有愧,也準備了一些回禮」說著,她朝身旁立著的鈴蘭看去。

鈴蘭連忙將手腕上一直拎著的藕色小包袱放在桌面上,利落的打開,露出藕色小包袱內兩雙卡通動物造型的嬰兒鞋。

兩雙嬰兒鞋,一雙是喜洋洋造型,一雙是泰迪熊造型。

霍青玉拿起一雙以藍色玻璃珠為眼楮,褐色布絨作羊角,羊毛搓成線制成的小鞋子,遞給崔姨娘,道「我不善女紅,只會畫兩個圖樣子,這兩雙小鞋子是請鈴蘭按著我畫的圖樣子做成的,你看看,可喜歡?」那兩張圖稿自然是被她扔入暖爐里銷聲匿跡了。

崔姨娘接過小巧可愛的鞋子,模了模鞋面,驚訝的道「這是羊吧?這羊像人一樣,有眼楮有眉毛的,怪有趣的!」

她驚奇的模了一會,拿起桌上泰迪熊造型的鞋子,模了幾下,看了半響,有些遲疑的問道「這是狗嗎?」

鈴蘭的女紅很出彩,做出來的鞋子,與她畫稿上的樣子相像八分。泰迪熊鞋子上的毛,同樣是羊毛,只不過是染了色的羊毛搓成線做成的。

「這是黃羆。」鈴蘭笑著插了一句。

崔姨娘「啊」了一聲,不可思議的道了一句「這是黃羆啊」她輕叫出聲,方覺自己有些大驚小怪,連忙捏著雪白的綢帕掩了掩唇,對著近旁的石榴道「你去把我昨日打好的一對纓絡拿來。」

石榴應了一聲,轉身步入屏風內,不一會便出來,手里多了一對五色纓絡。

崔姨娘又對石榴道「你且退下吧。」

石榴福身告退。

霍青玉對著鈴蘭擺了擺手,道「你也退下吧。」

鈴蘭清脆著應了一聲,也福身告退。

于是,屋內的兩個孕婦,如同上次一般,嘴里高聲談著鞋子和纓絡的作法,暗地里卻以指醮著茶水,以文字代言,私聊起來。

離這香雪苑不遠處,三太太住的正院內,如意一掀藏藍色的軟簾,步進耳房,繞入屏風後,看見自己的娘親半眯著眼躺在的榻上,旁邊一個三等小丫鬟坐在小杌子正在為她捶腿。

小丫鬟抬首,一見如意,親熱的叫了一聲,「如意姐姐,你來了。」

如意擺了擺手,不客氣的對她吩咐道「你下去。」

小丫鬟應聲飛快站起,離開之前還往榻邊不遠處燒著炭火的銅盆里加了兩塊黑炭。

劉媽媽睜開眼,嘴巴一張,低聲罵道「你看你,風風火火的,哪有一點女孩家的樣子。」

如意一坐在小丫頭坐過的小杌子,道「娘啊,你先別急著說我。我告訴你啊,剛才我路過二姨娘的香雪苑,看見大房的五姨娘霍氏又來了。娘啊,那個霍氏真的和我們三房失蹤的三姨娘青玉長的一模一樣,我懷疑她們根本就是同」

她話還沒說完,即被臉色大變,快速起身,一把捂住她嘴的劉媽媽截住。

劉媽媽輕聲叫著,「哎呦,我的閨女啊,你不要命,老娘我還要命呢。求你了,閉嘴吧!」

如意翻了個白眼,點了點頭,支吾道「知道了娘你放開我。」

劉媽媽雖然放開了她,卻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嗓音壓的低低地,嚴肅的道「閨女啊,那個霍氏,以後你一個字都不許掛在嘴上議論。她現在懷著大房唯一的子嗣,風頭正健,乃是老太太大太太心上第一人,即使是三太太見了她,也得給她一個好臉色瞧。大少爺不是親口承認,那個霍氏是清白之身嫁給他的。所以啊,那個霍氏長的再像我們三房失蹤的三姨娘,也不會是她。那個三姨娘青玉懷著三月身孕,身子那麼的弱,人蠢膽子又小,估計早死在顧家村了。」

娘親說的話有道理,如意點了點頭,轉了話題,扯著她的袖管,趁機央求「娘啊,你給我一塊出府的牌子吧,我想出府去西四南大街的扁兒胡同住幾天,陪陪阿姐和小外甥。」

劉媽媽眼一瞪,道「怎麼又要出府,你上個月不是才看過你姐和小外甥。」

如意拼命的搖著她的袖子,撒嬌道「上個月是上個月,這個月是這個月,怎麼一樣。娘啊,我答應悅的,約好這個月去他那陪他玩。」

「你這丫頭,出府幾次心就野了。快放手,你都要把我袖子扯破了」劉媽媽嘴里罵著,還是從腰間荷包里掏出一塊出府的對牌,以牌指著她,道「你去歸去,只能住兩個晚上。順便給你姐姐捎個話,北朝戰亂,很多北朝人逃到南朝了,讓你姐姐晚上門戶悠著點,天黑之後,不許出門。」

如意揚手奪過她手里的對牌,脆生生的道「曉得了。我這就去準備些點心,帶給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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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頗有興致的霍青玉,待在玉青苑小廚房練手做了一下午的糯米甜糕。

望著蒸好的滿滿兩大籠散發著甜膩香氣的白色糕點,霍青玉自言自語了一句「怎麼做了這麼多,吃不完豈不是浪費了」

一直給她打下手,揉了一下午糯米粉團的鈴蘭,手捏著一塊熱氣騰騰的糯米甜糕,塞進嘴里,嚼了幾下,呼了一聲「好吃」,听得她自言自語的話,道「這糕點又軟又香怎麼吃不完,奴婢好些天沒見到香草,一會我拿了帕子包幾塊糯米甜糕,叫苑里的個小丫鬟去馨香園捎給香草嘗嘗。」

潘姨娘自從和她去了一次香雪苑,沒再來過她的玉青苑。因為那天,潘姨娘回到自己苑內沒多久,便病了,月復瀉不止,瀉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請了大夫,吃了藥,方緩解病情。

她要去馨香園探望潘姨娘,鈴蘭和杜鵑怕她沾了病氣,一起出言攔住了她,最後,她只得叫小廚房掌廚的婆子做了些點心,裝了食盒,派鈴蘭親自送去以表慰問之情、

霍青玉問道,「潘姨娘的身體如何了?」

鈴蘭答道「昨日听外面院內的個婆子提過,說潘姨娘身子是無礙了,就是食欲不振,胃口不太好,吃不多。」

霍青玉指了指灶上兩大籠的糯米甜糕,吩咐道「我吃不了那麼多,最多吃那麼的四五塊。這兩籠子甜糕,你說好吃。就趁熱分掉吧。你多備上幾個食盒,一籠子分給我們苑里的丫鬟婆子,一籠子分給西院的幾個姨娘嘗嘗味道。」

鈴蘭一口應道「好 !奴婢這就拿去分掉」

天黑之前,鈴蘭回到了玉青苑,一進內室,便看到梳妝台旁,杜鵑手拿兩塊干棉帕在為剛沐浴好的霍青玉擦濕發。

她走近霍青玉,稟道「姨娘,三房的二姨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摔了一跤,要生產了。」

霍青玉轉身,一臉的驚訝之色,憂心忡忡的問道「小嬸嬸好好地,怎麼會跑到老太太的院里摔一跤?」

知道她與崔氏走得近,玩的較為要好,鈴蘭立即答道;」三房的崔姨娘花了幾天的工夫,為老太太繡了個抹額。今兒個下午未時的時候,她帶著石榴去了北園堂屋正房。老太太見了她,十分的高興,還留她一起晚膳。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崔姨娘告辭老太太後,人還沒出院子突然摔了一跤,動了胎氣,老太太已經下令將崔姨娘移到她院內的偏廂房待產了。「

霍青玉連忙問道,「穩婆呢,穩婆都趕去老太太院里了嗎?三房三太太不是早在香雪苑內備了四個穩婆。」

鈴蘭臉露一絲怪異之色,道「姨娘我正要和你說呢,我也是在回來的路上剛听其他院里的幾個婆子丫鬟說的。奇就奇在四個穩婆身上,崔姨娘一動了胎氣,竇媽媽火速派人抬了幾個軟轎,去香雪苑接穩婆那四個穩婆一起得了潘姨娘那樣的病,听說她們四個,從昨晚上開始就月復痛,早上醒來便月復瀉不止。那些婆子說,那四個穩婆住的屋子,臭氣燻天,四個人拉肚子拉了一個白天,渾身虛月兌,站都站不起來。」

「還有這等怪事」霍青玉低喃了一句,過得半響,她模了模半干的長發,對杜鵑道「頭發干得差不多了,不必擦了。你替我跑一次,去老太太住的地方瞧一瞧,崔姨娘一旦生下孩子,你馬上回來稟了我。」

接著,她對鈴蘭道「做了一下午的酒釀甜糕,渾身乏的不得了,你快去鋪被子,我要睡了。」

鈴蘭應了一聲,掩口打了個哈欠,走到床邊,邊攤開被褥邊道「天氣越發的寒了,躺在被窩里睡覺最舒服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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