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冷寂難消
寬敞無比的大街上，來往了人流各色各樣，遠處還有宛若天宮般的浮空之城，宛若在仙境夢中。然而這些卻吸引不了一絲蕭夜寒的目光。他的余光打量著走在自己身旁的歆兒。
自從從拍賣會中走出之後，她就仿佛一直魂不守舍的樣子，對于自己的叫喊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歆兒！」
「啊？」
蹙了蹙眉，蕭夜寒在她耳邊大聲叫了一句，失魂的女孩才反應過來，沒好氣道︰「干什麼啊？」
「我們接下來去哪里？」沒有多問什麼，蕭夜寒還是用一貫溫和的語氣問。
「等會兒嗎？」少女停下了腳步，黛眉微皺。
「咦……那是什麼？」似乎看到了新奇的時候，她有些奇異看著前面走來的一群人。
那是一群殺氣騰騰的兵衛，身穿著漆黑的兵甲，上面還有涸的血跡，仿佛一把尖刀一般切入了皇城，似乎無論是誰阻擋在前方都會毫不猶豫刺穿一般，精美的戰靴踏出整齊的步伐，使街道上的人都不自禁向兩邊繞開。
他們後面，還押著一批人，他們似乎宛若野人一般赤著上身，皮膚根本不像正常人一般白，而是一種無法描述的黝黑，他們全部眼神狂亂帶著瘋狂的色彩，每個人都被釘住在了車上，有些接近黑色的血跡還在不斷涌出，可是他們仿佛沒有知覺一般在掙扎，哪怕森白的骨頭在了外面。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掙開。
蕭夜寒佇立在街邊許久，默默看著那一隊人的路過，徹底沉默了下來。只有一雙平靜的眸子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那時什麼兵衛，殺意如此之重而且居然可以在皇城中橫沖直撞，連巡邏的士兵也要恭敬讓開？」有路人低聲問。
「小聲些吧，他們全部都是荒衛，每一個人都是從許多死人堆里面爬出來的，身份極為特殊……就是當街將你格殺了，也無法說什麼……」
「荒衛？那是什麼？」听到了路人的交談，歆兒有些奇怪的問。
「荒衛，就是專門征戰荒野的人……」沉默了許久，蕭夜寒的聲音飄來。
「那些被釘住的人，全部是荒野上的人。」
他的表情很平靜，就連聲音也不帶一絲感彩。
「啊？那些是荒野上的人？」歆兒吃驚得問，「可是為什麼要征戰荒野？他們對紫荊皇朝有威脅嗎？而且荒野上的人不是都很脆弱，在那種極為惡劣吊件下，能出現第二秘景的強者簡直就是奇跡了，還沒有人見過有荒野上的人修煉到了第三秘景？需要那隊荒衛做什麼？派出一位名宿就能橫掃一片了啊？」
「那是廣義上的荒野……你所說的那些人，只是荒野上面可憐的宛若寄生蟲般的生命而已……」幽泳息了一陣，蕭夜寒眼中仿佛蒙上一層迷茫，「那些……是真正的荒野人，從大荒中走出的人……」
「大荒？你說的是極東之處的那片大荒？號稱和永恆森林並列的一處生命禁地，傳說中的荒古禁地？」歆兒一陣駭然失色。
提起這些生命禁區，沒有人能夠平靜對待，因為那里已經葬送了太多的風華絕代的人。根本就是絕地，強如五萬年前的那位紫荊皇朝的第二位聖皇紫天都，都喋血在了永恆森林深處。同為禁地，荒古禁地能差到哪里去？
「不錯，便是那片大荒，而他們，是居住在里面的荒原一族，真正的荒野人，他們每一個人靛內，都擁有一絲‘荒’的血脈，天賦遠遠超過其他荒野上的所謂的人，所以很受各大勢力的喜愛，通常總是被制成傀儡或者荒奴……」蕭夜寒的眼中越發奇異。
「你怎麼那麼清楚？」歆兒忽然停下了腳步，偏過頭皮看著蕭夜寒。
「因為……我也是曾經從那里走出來的，按照你們的說法，我也算是一個純正的荒野人，走出那片大荒，在外面流浪著……」他的聲音透露一絲奇異，仿佛看見了過往的歲月流淌在眼前一般。
「啊……」驚呼了一聲，歆兒馬上用手捂住了嘴，看向蕭夜寒的眼神變得有些奇異起來。
「難怪你天賦那麼高，原來你是從那里走出的人，只是你和他們真的很不一樣……」
「是吧，因為我還保留著人性呢，沒有被那群瘋子逼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可是他們不是你的同類人嗎？」
「同類？」仿佛听到了什麼好笑的詞語一般，蕭夜寒那雙好看的雙眼笑得眯起來，「不要跟我說你覺得他們很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憐的人世界上多的是，荒野上面的人不會彼此同情，更不會有兔死狐悲，唇寒齒亡的感覺。」他笑得身體都有些發抖了，許久，才慢慢止住了笑意，
「蒙哥馬利上校曾經帶領了荒衛與那里的人征戰過數次，用他的話來說，那里的人都是可以切碎了喂狗了存在。你啊，真的不明白那里的人到底算不算人了。」
歆兒一陣沉默。
「覺得殘忍嗎？輕輕吸了一口，蕭夜寒閉上雙眼，搖了搖頭，不再看她，而是看向了天空。
這就是荒野人的悲哀，明明自己是可悲的，卻嘲笑著其他同類的可憐，沒有一絲憐憫和同伴的意識。
很早就了星惑學院的你，雖然知曉這個世界很黑暗，可卻始終不真正知曉到底有多殘忍。
紫蒂設立這個學校的初衷，似乎就是希望這里的人能擁有一個稍微無邪一些的少年時代吧，從某種意義上，他的期望很美好。只是現實卻總是有些殘酷。當那樣的人一旦接觸到了真正的殘忍時刻時，不知曉他是否究竟能否快速適應嗎？
「蕭，那麼，你有存活的意義嗎？」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走上去，看著蕭夜寒，有些認真得問，「你活著，是為了什麼？」
「活著為了什麼？我麼……」蕭夜寒的意識忽然有些模糊起來，似乎忽然想到了，自己在前世，為了救葉雯，寧願自己被巨岩碾壓窒息前，那時他同樣在疑惑，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來過了？就好了嗎？
「我從來不會去說活著是為了什麼，還有生存的意義。」
「可那樣生命不是很無趣嗎？」
心思慢慢回過神來，蕭夜寒注視著眼前的歆兒，目光慢慢堅定下來，「我沒有那麼多的復雜的必須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那恐怕就是弱者的一種心理寄托而已。非要說的話，就是我不想死，所以我才活著，僅此而已！」
「我知道，你出生在一個背景很大的一個世家，你出生開始，似乎就背負著一些事情，比如家族的榮耀，家族的使命之類。只是你活在那些陰影下面，不覺得累嗎？為什麼總是要他人來支配自己的意志？難道就是所謂的責任感？如果是的話，那麼，我和你似乎是不同的，我沒有這樣的所謂的責任感。我僅僅想要擁有支配自己思想的權利而已。」
「別說了……你不懂的，你不會懂！」歆兒忽然捂住了雙耳，似乎不願意听蕭夜寒繼續說下去一般。
「為什麼不讓我說？我不懂嗎？」蕭夜寒忽然露出了一絲嘲弄般的聲音，「你以為我不懂，事實上真正不懂的還不是你自己。」
「我的頭頂，不需要別人的聲音，不會有別人的意志，我的頭頂，只是要自己奠空。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了，世上沒有多少能夠值得相信的事情，哪怕是家族，必要的時候也會拋棄你。能做到的，恐怕只有靠自己了……」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了……」歆兒忽然抬起頭，那雙瞳孔中帶著一絲迷茫，「你不願相信別人，那豈不是說，你也不會相信我嗎？」
「我……」蕭夜寒忽然一陣遲疑。
「早知道你會這樣！」不待蕭夜寒想要說什麼，看到了他的遲疑，歆兒的情緒忽然間爆發出來一般，用力推開了他，甩了甩袖子轉身離去。「你太讓我失望了！」
仿佛找到了一個情緒宣泄的地方，她之前被蕭夜寒挑起了復雜感覺全部爆發出來，眼角滴落下了幾滴晶瑩的淚滴，卻是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蕭夜寒站在原地，伸出手去，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只是最終沒有能夠說出那句話。他可以編制許多甜蜜的謊言，卻還是無法做到說出違心的話，所以只能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人群中，知道最後，他的眼中終于失去了她的臉。
一時間，只有他孤身一人站在原地，他垂在空中的那只手，微微一抓，卻只能抓到一絲虛無的空氣，什麼都沒有。
苦笑了一聲，蕭夜寒收起了心底的那一絲失落，重新抬起腳步。
無論外界如何變化，只能影響到他一時的心情而已，卻無法改變他的心境。
因為他的內心，始終都是冰冷的，那層堅冰，始終沒有裂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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