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被問懵了,有些不明白夜子凌的寓意。愛睍蓴璩今天不是夜子凌主動讓手下人約他見面的嗎?怎麼忽然之間將矛頭轉向他,讓他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呵呵,我能有什麼話說?無外乎就是那些生意經,不提也罷。」
他說的委婉含蓄,只待夜子凌自己領悟,又或者給他繼續說下去的階梯。
聞言,夜子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看來這家伙還在跟他玩心理戰術,是要他主動提起?呵呵,那是不是太過輕視他了?如果他注定提起了,不就意味著,他承認林氏集團的資金問題與他有關了嗎?他當然不會那麼傻,自己挖坑自己跳!
「今兒個,我也只是想約林董吃個便飯而已,許久未見,總要敘敘舊。」
既然他繃著,那他便陪著他演下去好了,到底面臨破產危機的是林氏集團,又不是凌琪集團,他著哪門子急!
正常飯局下來,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嘮著,夜子凌更多時候是在做傾听者。
其實,林海已經用行動成功出賣了他自己,從前他可是從來不會用這樣殷勤的態度對他的,今天性情大變,由此可見,他居心不良啊!
當餐桌上的飯菜都被撤下去以後,服務員將酒店的飯後甜點端了上來。
夜子凌向林海遞去了個眼神,示意他嘗嘗面前擺放的這個小蝶里面的甜點,「這家酒店的甜點可是在D市都出了名了,林總平時日理萬機,定不會有這樣的時間來品嘗這些小玩意,今天不如就給我個面子,吃吃看。倘若覺得不錯,咱們以後常來。」說罷,他自己也低下頭吃了起來,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某人該說話了。
果不其然,在吃下去一勺甜點以後,林海便繃不住了。
他眉心微蹙,足以看的清楚他的緊張,「在凌少面前,誰能算得上日理萬機呢?都比不過凌少的分毫啊。」他輕嘆,「哎,最近生意不好做啊,免不了著急上火。」
夜子凌低垂的眼眸中有少許的暗波涌過,隨手拿起一旁的餐巾,沾了沾唇角,道︰「哦?林董最近生意不順?怎麼會呢?你林董的地位在D市可是獨一無二的,還有人敢不給你幾分面子?讓林氏集團的利益受損?」他故意打趣林海,字里行間的諷刺著他。
林海卻沒有心思去听這話中的意思,總算是拽到了一根線,他定呀順藤模瓜下去。
「哎,凌少有所不知啊,前段日子A市那邊的馮總曾來找過我,與我談開發D市那片空地的事宜,在動工之前,我作為主辦方都已經與馮總洽談好了,我出錢,他出力,事後高樓建起,我佔7,他佔3!」
「這不是很好嗎?這年頭可是很少能找到這樣實惠的合作商了!3個點的抽成並不多。」
夜子凌緩緩分析道︰「再者,據我所知,林董您的那片空地可是D市的一塊寶地,待開發之後必定升值,這是穩賺不賠的生意,您還在猶豫什麼?」
林董苦笑道︰「是啊,我也正是這麼想的。那塊地我早在之前就找專業人士做過具體分析了,這筆生意若是成了,利潤絕對可觀!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拒絕了其他的合作商,只與馮總一人合作,因為他是這里面唯一不貪圖利益的人!馮總只說,他希望能將生意延伸到D市來,卻沒想過在這次合作中賺取多少利潤,所以我才答應了與他合作。」
「哦?」夜子凌笑道︰「此人處事風格倒是高端儒雅,看來以後有機會,還要林董引見引見,我對馮總可是十分好奇。畢竟在商場上,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
林海點頭,非常願意的附和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于是,夜子凌明知故問道︰「既然如此,林董為何還要愁眉不展?這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且還有這樣好的合作伙伴,有何可憂愁的?」
林海眉眼間露出一絲為難之色,故作矯情。
夜子凌心中暗笑。
片刻,林海道︰「事情是這樣的,正是因為這塊地是穩賺不賠的,所以當初我回絕了許多有意投資的商人。可是現在,這塊地的開發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順利,我已經將公司百分之八十的流動資金全部投注到這個項目中去了,現在是進退兩難啊!」
夜子凌挑眉,風輕雲淡的問道︰「此話怎講?」
林海放下手中的杯碟,一臉苦愁,「回絕的商人是肯定不會再投注資金的了,凌少您也是商人,在商言商,現在如果我去招商的話,他們肯定會認為這其中有玄機!所以這條路就因此而被堵死了,可是我的資金又全部都投入了進去,現在抽身是肯定不行的!所以接下來還需要一大筆的資金來解決問題,如果不能處理妥當,不僅林氏要面臨破產,甚至還要因此而欠下巨額債務,我現在是騎虎難下了啊。」
夜子凌安靜的听著,沒有發表言論,也沒有打斷林海的演說。
呵呵,還真是一點都沒讓他失望!
當初他就是肯定林海這貪得無厭的性子,才利用這塊寶地設了局,否則他林海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能力在競標中成功拿下了這塊地?真是不自量力!在這之後,他又故意放出風聲,所這塊地會在短期內升值幾個百分點,這樣,依照林海的風格是絕對不會和別人分羹的!
在這期間,他又托黎浩辰找來了一個臨時演員,馮總。且順利將他安排在那場競標會上,讓他與林海順理成章的相識。只是林海到現在都不知道,所謂的馮總不過就是個傀儡,他背後的人是A市之王,黎浩辰,而這塊寶地的幕後主人便是他,D市之虎,夜子凌!他還真就不相信了,他們兩個聯手還整不死一個林海!反正他剩下最多的就是錢,只怕花幾輩子都花不完,與其等著那些錢自己發霉,倒不如拿出來一小筆玩弄林海!
待林海家破人亡,集團倒閉以後,他就會在林海面臨崩潰的時候再給他最致命的的一擊,到時候,就算人不死也是被氣到半條命沒了,比一槍崩了他要有意義的多!
「既然如此,你我又相識一場,在這個時候倘若我不幫忙好像有些過不去。這樣吧,如果你真的資金無法周轉開,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會盡力而為的幫你力挽狂瀾。」夜子凌說的從容淡定,仿佛真的是相處多年的患難兄弟一般,讓人看不出分毫的不妥。
他知道,林海雖不算最精明的那種人,但是他也不傻,最基本的恩怨情仇他還是懂的!
如果他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冒然出手給他錢,那就太過明顯了!這樣在他需要的時候,自己來找他,那便不是他故意的了,是林海這個愚蠢的男人自找死路,怨不得別人!
「真的?凌少此話當真?」
得到夜子凌的允諾,林海簡直不敢相信了,雖然他會心生疑慮,可是這確實也是他眼下唯一的辦法!在D市,也只有夜子凌能給他拿得出這筆資金了!而他今天來赴約的目的,不也是為了籌劃到這筆錢嗎?如今夜子凌給他了承諾,他何樂而不為呢!
「自然,我從不開空頭支票!」
夜子凌微微一笑,很正經的說道,那目光中更是透著無數道精銳的光芒。
甚至到臨別時,林海還一再的向夜子凌確認。
車上。
阿滄坐在前排,夜子凌坐在後排。
他回過頭看向夜子凌,「凌少,咱們最重要的一步棋已經部署好了,接下來……」
夜子凌挑眉,目光卻只是匆匆掃過阿滄一眼,便望向車窗外,「急什麼!現在不過才是答應給他錢,又沒有真的打到他的賬戶上,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阿滄點頭,「還是凌少想的周全,這幾天我會特別留意林氏那邊的情況。」
夜子凌「嗯」了一聲,「明天一早給咱們那位馮總打電話,讓他臨時出面,主動要求林海繼續注資,不然他便撤回原來的所有投資,還要依照合同索要賠款!」阿滄嗤笑,「我知道了。這下林海那個老東西就不得不加快速度借錢了!要知道,這時候馮總若是撤資了,這塊地皮可就從寶地變成了廢地嘍!有他哭的時候!」
夜子凌微微閉上眼,不再言語。
這個時候,他只需要靜觀其變就好了。只要資金注入林海的賬戶,他就有辦法催促他立刻動用這筆資金,然後他再尋個借口要求林海立刻償還這筆巨額款項,到時候他只怕是拿命都還不回來了!然後他再利誘林海去購進大量的毒品,走私毒品這罪名可是不小,足夠他在里面蹲些年頭,也足夠毀了一個人的一生!
在他飽受牢獄之苦以後,他在找人做掉他也不遲。多麼刺激的一場游戲,他真的好久沒有這樣過癮了,這還多虧了林海,讓他平淡的生活變得如此豐富多彩!
他真的希望這一切都可以盡快結束,那樣他才能帶著顏笙離開!——
因為今天夜子凌有臨時的飯局,所以顏笙便成了無事游民。
從發生那件意外之後,夜子凌便派人暗中保護著顏笙,只是顏笙並不知情。因為夜子凌知道她不喜歡被人跟著,更不喜歡有陌生人打擾她的生活。
不知不覺,走到了沐小月的樓下。
抬頭望去,並不算新的樓房上亮著無數盞燈。
顏笙小臉凍得通紅,她猶豫了許久,也練習了無數個見到沐小月後要開口說的話,可是到最後還是無法走上前去按響門鈴。
從那晚上在電台的不歡而散後,她和沐小月便沒再通過電話,沒有見過面了。
此時此刻,沐小月可是還在生她的氣?
如果說之前她可以拍著胸脯說自己和何言希是清白的!可是那天晚上那個吻呢?她要怎麼解釋?她是女人,她最了解什麼是女人的痛處!她這次真的是踩到地雷了!
反復掙扎過後,她終究還是敗給了自己。
無奈至極的她低垂著頭,小手在兜里被攥的「咯咯」作響,就連手心里都布滿了虛汗。以前每次來到這,她都會歡天喜地的撲上去和沐小月聊天到天明,可是現在……只能是獨自站在樓下吹冷風,當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顏笙?」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顏笙渾身一震,然後驀地轉過頭去,只見沐小月穿著棉襖,手里提著一個熟料帶站在她身後。一時間,她想好的開場白都煙消雲散了,只剩下了無盡的沉默。
「我、我…是來…你…這個…」
哎呦,什麼亂七八糟的!她大腦短路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做了這麼多年的姐妹,沐小月又怎麼會不知道顏笙的心思?這個人什麼都好,偏偏就是不會對她說謊!微微揚了揚唇角,她走上前挽住顏笙的手臂,輕聲道︰「既然來了怎麼不上去呢?你不是都有鑰匙嗎?在這吹什麼冷風。走吧,我們一起上去!」
顏笙一直處于懵住的狀態,然後被沐小月拉了上去。
直到她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一杯溫熱的白開水以後,她才真的相信,沐小月讓她進門了!這是不是意味著……沐小月原諒她了?
咬唇,她仰頭,將手中的水全部喝下,就好像是在喝酒壯膽似的。
放下杯,她看向坐在一旁的沐小月,「小月,如果你氣我,怨我,或者其他的什麼,你就盡管的罵我,打我吧!只是千萬不要對我好,更不要對我沉默,我心里真的要難受死了!從醫院離開後到現在,我沒有一天是好過的!我用工作麻痹自己,我不讓自己有空余的時間去想你!我怕你不再理我,怕你丟棄我們這麼多年的姐妹情,所以我才一直沒來找你!」
說著,她身體已經不知不覺的向著沐小月身邊靠近,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小月,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和何言希沒有什麼!我發誓!那天晚上在電台真的只是個意外,我真的從來都沒想過要背叛我們的感情,你不要再這麼看著我好嗎?我的心里就像刀割一樣!」
沐小月看著顏笙就快要急瘋了的模樣,心里泛著淡淡的心疼。
片刻,她嘆了一聲,回握住顏笙冰涼的小手,「傻瓜,你與我認識了這麼久,我怎麼會懷疑你的為人?如果說有錯,我又何嘗沒有!在醫院那天,我不該對你說那些混賬話,是我腦袋一直短路沒有反映過來,才會懷疑你們!我真的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顏笙哭了,她淚汪汪的看著沐小月,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沐小月也流淚了,「當然,笙笙,我早就不生你的氣了!況且在這之後,夜子凌也已經來找過我了,我都已經知道了!你去照顧何言希,是因為他受傷了,並不是因為你與他……」她停了停,然後低頭苦笑,「其實,我是在跟自己過不去!我一時間沒有辦法接受我愛的那個男人,愛的卻是我最好的姐妹而已!可是卻間接傷害了你,對不起,笙笙。」
顏笙嘟著嘴巴,搖頭,「不、不、不,是我,是我的錯!」
沐小月抬手抹去顏笙臉上的淚,「笙笙,你知道嗎?其實從那次你過敏住院的時候,我就已經隱約覺察出何言希對你的那種過分關心了。甚至,每次提到你的時候,他目光中都綻放著異樣的光芒,我是女人,我當然會敏感。只是我在欺騙自己,不讓自己去亂想。直到那天我得到你的鼓勵後,去他家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真的!因為我無意間在他的錢夾里看見了你的照片,如果一個男人不是愛一個女人,他是絕對不會把這個女人放在錢夾里的。」
顏笙听著,然後有瞬間的失神。
錢夾?照片?
怎麼她都沒有見過!怎麼會這樣……
沐小月繼續道︰「笙,其實拋開一切不說,何言希是個不錯的男人,我好羨慕你。你深愛著夜子凌,同時夜子凌也深愛著你,為了你,他不惜對我坦白出自己身份。而何言希這樣放蕩不羈的男人,也心心念念著你,為了你,他不惜丟掉自己政aa府人員這個身份,去涉險救你們。你可有想過?倘若事情敗露了,他或許丟掉的不止是飯碗和前途,甚至還要承擔刑事責任!這一切都充分的證明了他對你的真心啊,我是真的會嫉妒你。」
听沐小月這麼一說,顏笙才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就算何言希可惡至極,可是他同樣也是真真切切的對她好!他還那麼年輕,就這樣放任著自己的前途不要了嗎?他是傻瓜嗎?她從來都那麼過分的對他,怎麼值得他……
見顏笙不語,沐小月拍了拍她的手,「兩個人,不管哪一個對你都是情真意切,所以我相信,有他們在你身邊,你會過的很幸福,很美滿,這樣我也就安心了。」
嗯?
顏笙一怔,然後驚訝的看向沐小月,「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安心了?」她目光急匆匆的向臥室掃去,這才發覺床上放著許多衣服,地上還有皮箱,「你要去哪?」
沐小月也順著顏笙的目光望去,淡淡一笑,「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顏笙急了,「沐小月,你跟我開什麼玩笑!」
沐小月看顏笙急的站了起來,她便伸手將她硬拉下,坐好,「你還記得以前我曾說過,我想要旅行嗎?但是一直都沒有狠下過心,剛好可以趁著這次……」她哽咽了一下,「所以我想要出去走走,放松放松,散散心。而且假也已經請好了,還虧得何言希幫忙呢。」
「小月……」顏笙輕喚,「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去?不然你等等好不好?我忙完手頭上的事,就和你一起去!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旅行的嗎?」
沐小月卻搖頭,「現在怎麼一樣,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若是走了,夜子凌怎麼辦?他豈不是要殺了我!可我不一樣,我一個人吃飽,全家都不餓,不管走到哪里都沒有任何顧忌,可以隨心所欲的散心!也許有個艷遇什麼的,回來的時候就是兩個人了。」
顏笙知道,沐小月是在安慰她,不想讓她擔心,可越是這樣,她心里就越難受、自責!
都握了好一會兒,顏笙的手依舊是冰涼的,沐小月想了想,便道︰「好啦,你哭的太難看了,可別再掉眼淚了。這樣吧,今晚剛好你就給算我做一個小小的踐行,我去做你最喜歡的青椒炒肉,然後咱們姐倆喝一杯。」
顏笙強忍著淚,然後點頭,「好。」
起身的時候,沐小月的淚也終于還是順著眼角滑落,而顏笙看著她往廚房去的背影,心更是如刀割一般的疼,淚水一次次的漫過雙眼,再一次次的掉落!
以前那種感覺再也找不到了,找不到了……難道她們之間就真的要變了嗎?
沐小月在廚房里忙著炒菜,顏笙就安靜抱膝,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以前她會沖上去幫忙,可現在她反而覺得那樣倒像是多此一舉。
嗡——
顏笙從包里掏出電話,是夜子凌。
「喂——」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
「哭了?」
夜子凌劍眉蹙起,很肯定的問道,心里一陣心疼。
「哪有,小月在做菜,被辣椒嗆到了而已。」
她還是不要說了吧,免得讓夜子凌跟著她一起憂傷。
「好,我知道了,你們玩的開心。」
「好。」
掛了電話後,車子已經停在了別墅前,只是夜子凌沒有下車,反倒吩咐︰「去XX。」他不放心顏笙,與其回去等著,不如去沐小月家樓下守著。
彼時,沐小月已經端著炒好的菜從廚房里出來,放在茶幾上,然後道︰「我去拿酒。」
顏笙點頭的同時,眉心忽的皺成一團,手下意識的撫住胸口,胃里似翻江倒海一般的向外涌出酸水……「唔——」她捂住嘴,踉蹌著向衛生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