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礦洞，郭佔山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上來了，根本就不管陳觀了，借著頭頂的礦燈，東模模西敲敲，神情專注的很！
陳觀看郭佔山只看只模不說話，也不做聲，跟在郭佔山身後，眼楮隨著郭佔山的眼光流轉，生怕漏掉一點。
看完定向礦口，陳觀又讓王運來領著眾人下了豎井，進了豎井里挖的坑道，再次仔細觀察起來。
陳觀學的是中文，不是采礦專業，實際上啥也看不懂，只能陪著郭佔山看，等著郭佔山給他講解。
這一刻，陳觀忽然產生了一種感覺，那就是學中文遠沒有學工科實用，磨半天嘴皮子、寫滿紙的匯報總結，抵不上能找到礦線。要是自己是學采礦的，一進礦洞就能看出石頭的成分，分辨出這里有沒有可能生成金礦礦脈！
看完走出礦洞上到地面後，郭佔山眉頭緊皺，對王運來等人說到︰「奇怪，從石英脈的走向看，這里和我的礦線絕對是一條礦線，應該生成金礦礦脈的，為什麼就是黑窟窿呢！要不，你們再找個水平高的工程師來看看，再查查資料，說不定真的是原來的設計圖紙出問題了呢！」
王運來灰突突地說︰「郭老板，我們都斷頓了，哪里有錢去找工程師再來看麼！你放心，只要你買了這礦，我們拿了錢就走人！以後哪怕是你挖出個400克品位的富礦來，我們都不眼紅，要怪也只怪我們沒運氣！」
郭佔山搖搖頭︰「我是不會買的！我自己的礦現在礦線都斷了，你沒看這幾天來拉礦石的車都少了麼？說不定明天我也卷鋪蓋下山了！」
郭佔山浸婬礦山多少年，他說不買，言外之意就是這是標準的黑窟窿，一分錢不值！要不然的話，礦洞打這麼深了，只要看出里面有礦，別說20萬了，就是200萬恐怕郭佔山都會買！
王運來臉上死灰一般，揉搓著雙手，對陳觀說到︰「陳公安，你說咋辦啊？我的人等著吃飯啊！哎，那天你們救我干啥，讓我死了算了，省得活受罪！」
陳觀伸手拍了拍王運來的肩膀，要他稍安勿躁，然後轉身對郭佔山說︰「郭老板，走，咱回去再說！」
郭佔山嘆了口氣，對陳觀說到︰「陳公安，好娃哩，我知道你心善，是想幫他們一把。但是，你硬要我花20萬買這樣的黑窟窿，你說你虧心不虧心？要是你說讓我現在給他們送點大米白面蔬菜，我老郭沒二話！都在一座山上開礦，拋開前面的恩怨不說，咋著也不能看著大伙兒挨餓！要是你硬要我買這黑窟窿，那是砸我郭佔山的招牌！你到臨關礦區去打听打听，我郭佔山啥時候干過這種賠本買賣麼！」
陳觀臉上掛著笑，手輕輕地推著郭佔山︰「走麼，咱先回你的礦部麼，坐下再說麼！你這麼大個老板，又這麼大年齡了，咋能讓你站在這里說話呢？」
郭佔山站那里不動︰「不用再說了，我就兩句話四個字︰沒錢！不買！」
陳觀還是笑著、推著︰「走麼，別站這里說！我知道了，你沒錢了，錢都讓那倆小妖精花完了！趕明兒讓人把你同時包養倆情婦的事情捅給你老伴和閨女，你就有錢了！是不是？走麼！」
郭佔山氣得渾身直抖，用力甩開了陳觀的手︰「你咋越看越象個無賴呢？動不動就威脅、敲詐，信不信我讓人把你扔進這礦洞啊？」
陳觀一點都不惱，還是笑著說︰「我信，我知道郭老板恨上我了，做夢都想找人修理我呢！走麼，咱先回你的礦部，喝點水，吃點飯，等你有勁了，再想咋把我扔進礦洞不遲！」
郭佔山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只好嘟嘟囔囔、氣哼哼地領著陳觀一行回自己的礦部了。
回到礦部重新坐定後，陳觀對郭佔山說︰「郭老板，你可是我長這麼大認識的第一個真正的有錢人！別這麼摳門麼！把那啥？中華煙有沒有？飲料有沒有？水果有沒有？干果有沒有？都拿上來麼！我跑來跑去受累就不說了，我們還有個女同志麼，咱不能讓小姑娘說摳門不是？」
郭佔山兩眼直瞪瞪地看著陳觀，似乎要把陳觀的心看透一樣！
陳觀樂呵呵地說︰「行了，看兩眼是個意思，你別死盯著我看，我既不是你兒子也不是你兄弟，更不是美女，看的時間再長，我臉上也不會長出金條來！」
這一說，一下子就把滿屋的人逗笑了！
郭佔山也笑了︰「我是想看透你到底是個啥人！你一會兒殺氣騰騰，一會兒敲詐勒索，一會兒插科打諢，我想不通你到底是個啥人！」
陳觀馬上就說︰「郭老板，我啥時候殺氣騰騰了？第一次是你殺氣騰騰好吧？你的人都把槍口頂我胸口上了，差一點把我打死了！這次來我也沒有敲詐勒索啊！你看我，長的端端正正的，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是敲詐勒索的人麼？只有第三點插科打諢有點象，那還不是被你逼的？你張嘴沒錢、閉嘴不買，弄得我都沒法說話了！你看你，這麼大個老板，赫赫有名的億萬富翁，咋和我只有一個小警察過不去呢？你看你，都把我逼成啥樣了啊！」
郭佔山被陳觀說的直笑，只得喊手下的管理人員趕緊給工作組各位領導拿飲料、拿水果、拿好煙！
郭佔山剛從臨關談生意回來，車上沒少帶水果之類的好吃的！陳觀算的準，老郭不得不往外拿了！
抽著中華煙，喝著飲料，吃著橘子、廣柑、香蕉，陳觀這才說到︰「這就對頭了麼！象大老板的架勢！我告訴你，郭老板，咱這明水人有句土話，叫漢子能掙錢，婆娘溝子園！意思是象你郭老板這樣的大老板，鐵定受老婆喜歡，也受別的美女喜歡！」
李娟听的嘿嘿直笑！
郭佔山忙說︰「好了，打住！我有幾斤幾兩自己心里有數，你別我了！」
趙留財就說︰「郭老板，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郭佔山就問什麼故事！
趙留財抽著煙說開了︰「有一個寡婦，養了一個閨女。這閨女長相不錯，就是有點缺心眼兒。寡婦生怕閨女吃虧，天天教育閨女干啥事兒都不能吃虧。有一天，寡婦出門串親戚了，只留下缺心眼兒閨女一個人在家。隔壁的光棍小王看著是個機會，就叫開了寡婦家的門，三哄兩哄，把那缺心眼兒閨女給睡了。晚上寡婦回來，就問閨女今天吃虧沒有？閨女說沒有吃虧，接著就把和小王弄事兒的過程說了一遍，最後說，媽額，他把我戳得流血，我把他夾得流膿！咱沒吃虧！」
沒有一個人笑，屋子里一片安靜。半天，李娟罵了聲「流氓」，起身走了出去！
成章就說︰「老趙，你那麼大歲數了，有點成色好不好？咋一天到晚講下流故事呢？注意點影響！」
趙留財辯解到︰「我這是開導郭老板呢！這世上的事兒本身就沒有吃虧不吃虧之說！陳組長叫郭老板買王運來他們的礦口，表面看郭老板吃虧了，但是就像陳組長說的那樣，買了這個礦口，就杜絕了別人來盜采的可能！這事兒還不合算？20萬元算啥麼，不就是賣幾天礦石的錢麼？相反，郭老板包著倆小姐，夜夜一箭雙雕，只見」自己流膿不見倆小姐流血，那才是真正的吃虧了呢！」
這一次大家都笑了！
笑完，郭佔山說到︰「你們的來意都說的很清楚了，我也很佩服你們的韌勁兒，為了幫王運來的民工，好話說盡，狠話也說了不少！但是，我還是那兩句話四個字︰沒錢！不買！」
陳觀見郭佔山鐵了心不買，就又耐心地開導說︰「郭老板，你可能不知道，王運來是走投無路了！前兩天在派出所，當著許多領導的面，王運來喝藥自盡呢！幸虧離衛生院近，搶救及時，才活了過來。他都賠到這份上了，咱得有點同情心不是？是，我知道，那礦口是個黑窟窿，一分不值，別說20萬了，就是讓你掏兩萬你都不願意干。可是你想過沒有，那百十號民工干了幾個月，一分錢都拿不到，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要真是鬧出幾條人命來，那不是損失太大了麼？再說了，王運來的礦口和你的礦口同在一個礦區，無論其他人誰來開，難免會發生盜采你的礦線的現象，與其將來鬧糾紛花冤枉錢，何不大方一點，拿20萬出來，把那個礦口給買了呢？這事兒對你並不是完全無利麼！」
郭佔山先是直搖頭，過了一會兒才說︰「這道理我懂，你們都反復說了幾遍了！但是你也得替我想想，這羊山礦都是雞窩礦，一窩一窩的，這窩挖完，下一窩還不知道能不能打住呢！萬一我下一步打不住礦，那還不是也得賠？不是也得卷鋪蓋滾蛋？我憑啥非得拿20萬扔進這黑窟窿呢？陳公安，好娃哩！你咋就不知道呢？天大地大銀子最大！誰會舍得拿錢砸黑窟窿麼！」
陳觀不死心，再次對郭佔山發起了車輪戰，他說了雷治民說，雷治民說完趙留財說，趙留財說完成章說，連李娟都回來給郭佔山端茶倒水，一口一個郭叔叫著，纏著郭佔山非要他出錢買不行！
陳觀這是沒辦法了，錢是郭佔山的，他不買，陳觀也不能硬拿警察的身份壓他。再說了，象郭佔山這樣的大老板，交際面廣，社會關系復雜，除非象上次那樣拿著它的死把柄，就別想拿警察的身份壓他！他的錢是開礦賺來的，不是被嚇唬出來的！
中午飯是在郭佔山的礦部吃的，每人一大碗米飯，外加一碗茄子粉條炖肉。
陳觀就和郭佔山商量，能不能給王運來的礦部送點米面蔬菜，暫時間救救急！
郭佔山二話沒說，馬上就讓人給王運來他們扛去了兩袋大米、五袋白面和兩編織袋蔬菜，還拿了兩編織袋從桐花鎮買回來的大蒸饃！
吃完飯，陳觀沒有走，領著工作組幾個人跟在郭佔山後轉。郭佔山去礦洞，陳觀他們就進礦洞；郭佔山給管理人員交待事情，陳觀他們就站在一旁听；郭佔山回辦公室，陳觀他們就跟著進去，陪郭佔山說話嘮嗑。反正是就像橡皮糖一樣，死死地粘著郭佔山，寸步不離！
郭佔山實在是被纏煩了，就對陳觀說︰「陳公安，你個憨娃！我說不買就是不買，你糾纏我有啥用？」
陳觀不急不惱，笑嘻嘻地說︰「不買不要緊！無所謂的！我們年輕，不懂咋開礦，跟著你是學習呢！你不用管我們，該忙什麼忙什麼！我們只是跟在你身邊看看、記記、學學，沒啥的！」
郭佔山氣的不行，但又攆不走陳觀他們，只能讓他們象跟屁蟲一樣跟著自己！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陳觀他們還沒有走的意思。
牟文急了，說陳觀︰「小陳，你咋恁死心眼兒呢？你干的是正常工作，盡心盡力就行了！郭老板不買，你回去給領導報告一聲就是了，何必這樣死打硬纏呢？」
陳觀就說牟文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在這里每天有工資有補助，還有好久好肉招呼著，王運來和他的民工那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走上絕路了！這事兒辦不成，咋給那群可憐的民工交待麼！
說的牟文唏噓不已，再也不敢說陳觀了，任由他糾纏郭佔山。
吃過晚飯，郭佔山告訴陳觀說︰「陳公安，憨娃哩！你們回去吧，明天再來都中！我這里沒有住處，沒法安置你們！」
陳觀就說︰「不用，你郭老板只管休息，我們今晚就住這山上！一會兒我們就躺這山坡上數星星！說實話，羊山夜色很美，就權當是野游呢！」
郭佔山說︰「你們幾個男的咋弄都好說，還有個小姑娘呢！你不會讓她也和你們一起躺山坡吧？」
陳觀說那沒辦法，吃的是這碗飯，就得能受得了這份罪！只要郭老板能忍心，李娟睡山坡就沒啥，將來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那叫郭佔山恨財難舍、俏李娟夜宿山坡！
郭佔山真是被陳觀纏怕了，這才開口說︰「我可以給20萬，但是我不買他這黑窟窿礦口！我借錢、借給你們2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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