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話 第九十六章 原汁原味

作者 ︰ 豫西山人

在李福來家喝過醪糟湯後,陳觀領著李福來去了白家大院,實地查看白家大院整修進度。

農村人起床早、干活早,陳觀和李福來到白家大院的時候,干活的木匠、泥瓦匠都已經開始上工了,院子里到處都是電鋸聲、叮叮  的敲擊聲,非常熱鬧。

陳觀從小在五龍峪長大,只是上大學四年沒有回來,不光是五龍峪組的人,整個五龍峪行政村各組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見李福來陪著陳觀進來,干活的鄉親們都紛紛和陳觀打招呼,一路走一路問候,時不時就能听到「觀子回來了」的問候聲。

五龍峪村等于是全體動員了,家家戶戶都有人在白家大院干活。就是那些老人們,也早早的來到了白家大院,蹲在牆角抽煙拉閑話,看著工匠們干活。

陳觀離開五龍峪這段時間,李福來他們在家里沒有消停,抓的很緊,白家大院的整修工作已經初見成效了︰滿院子的雜草已被清除干淨,從竹園里、山林里移來的景觀竹木已經重新移栽到位,整個院子已經顯現出生機了。

陳觀一路走一路看,第五進院落、也就是白家大小姐白雪絨、二小姐白雪瑩住的院落時,見院子里已經完成整修,干淨整潔,院子中間的小花壇也清理出來了,移栽了山月季、山菊花,澆了透水,看樣子都已經成活了。

走進白雪絨、白雪瑩姊妹兩個住的七間上房,陳觀的眼楮就是一亮,只見正中間三間廳堂里的擺設都已復原,屋子里的家具也都是原來的家具,式樣古樸。只不過這里不是白家待客的正廳,是名副其實的小姐閨房,沒有明水本地習慣的大方桌、太師椅,而是換成的大理石面的圓桌,椅子上也瓖嵌著大理石,連喝茶用的小圓桌都瓖嵌著大理石面。

最讓陳觀驚奇的是,廳堂里竟然有一架鋼琴!這可是稀罕物件,要是拿到大城市的拍賣行去拍賣的話,一定能拍出大價錢的!

僅僅從這客廳里的家具就能看出當年白家是多麼富有,在哪個年代都舍得給女兒買昂貴的鋼琴!

讓陳觀驚喜的還在後面!

廳堂正面牆上掛著一幅用玻璃鏡框瓖嵌起來的潑墨寫意百鳥朝鳳長卷,裝裱過的紙張已經發黃。陳觀湊到跟前仔細看了半天,才辨認出落款是鵝鼻山儂四字,想了半天,才想起這鵝鼻山儂不就是明代三大才子之一的徐渭徐文長的別號之一麼?

陳觀大驚,站在畫前仔細觀看,見畫作純粹是潑墨大寫意筆法,生動傳神,配詩用的是狂草書法,筆力放蕩不羈,與書上記載的徐渭書畫的風格絕對吻合!

陳觀心里已經認定,這絕對是青藤老人徐文長的真跡,國之珍寶!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白家只是五龍峪的土地主,就算是耕讀傳家,也不可能有如此珍貴的畫作!

再仔細看畫作上後人的收藏印章,找來找去,總算是找到了白德榮的印鑒。

這就對了,此畫一定是白家老二白德榮在英國劍橋留學時得到的。白德榮回國探親時,很可能是考慮到了時局不穩,將此畫帶在身邊有遺失的可能,就將此畫留給了自己的佷女白雪絨,懸掛在白雪絨閨房客廳的牆上。恐怕在白德榮想來,自己佷女的閨房外人進不來,白家大院又地處偏僻的五龍山區,深宅大院,絕對安全,將來時局平穩了,再回來取走就是了。

陳觀想啊,白德榮恐怕連這幅畫是誰畫的、價值是否昂貴都沒有告訴過白德禮,連白雪絨都告訴。而且,就算是告訴了,白德禮也知道徐渭是何許人物。不然的話,此畫絕對不可能一直掛在這里。以白德禮的性格,恐怕早早就把此畫藏起來了。誰知天算不如人算,白德榮離開五龍峪後,這里就成了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的拉鋸戰場,解放後白家大院落到了人民手中。

想到這里的時候,陳觀就有點感激爺爺陳德大了。可以肯定,爺爺陳德大絕對是不知道此畫是何人所作,也不懂得此畫的價值。只不過爺爺懷念犧牲的愛人白雪絨,在土改中以白雪絨是烈士的名義,不準分掉白家小姐居住的白家大院第五進院落,這才保存了這幅名畫。不然的話,在土改那樣的群眾運動中,很可能這幅畫會被不識字的貧雇農分掉,最後當作燒火的引火紙張燒掉!

陳觀突然又想,白德榮不可能忘記這幅畫的,他上次回家祭祖,怎麼可能不來這里看看、尋找尋找呢?

想想陳觀心里就啞然失笑,很可能不是白德榮沒來找,而是這院子荒蕪幾十年,蒿草都快趕上小樹粗了。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是溜著牆根進的院子,白德榮那麼大年齡了,恐怕連院子都進不去。而且,他也不相信經過土改、文化大革命那麼大的群眾運動,這幅畫還能夠保存,這才只在白愛國家住了一晚就走了。

思想一定,陳觀就想,得把這幅畫臨摹下來,把真跡拿走妥善保管。不然的話,等白家大院徹底整修完工、開門迎客,有識貨的人見了,必然會起覬覦之心!李福來、白愛曉、白愛月,是看不住這幅珍貴的名畫的!

東頭兩間是白雪融的住室,牆上掛著白雪融的一些照片,正中間牆壁上掛的一張似乎是白雪融在當時的省會汴州上學時的照片,橢圓臉,柳葉眉,眼似春水,留著兩條長辮子,上穿月白上衣,著黑裙子,白襪,布鞋,看上去清純、美麗、端莊!

白雪絨臥室里的家具擺設就完全是五龍山區大戶人家小姐閨房的風格了,雕花木床,圓桌木椅,雕花木屏風,只不過原來的被褥和其它棉質物品早已漚成灰了!

李福來見陳觀看的很仔細,一件件家具都輕輕地用手撫模,似乎要看清楚是不是原來的本色一樣,就告訴陳觀,這個院子最省事兒,只是把牆壁粉刷了一下、把家具上的灰塵擦拭干淨就成了。美中不足的是,照片時間太長了,顏色發黃發暗,要是能拿到縣城的照相館重新翻拍一下,就更好了。

陳觀「嗯」了一聲,走到白雪絨的照片前,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又恭恭敬敬地說到︰「白,我是陳觀,是你的孫子,我替爺爺來看你來了!」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輕輕的啜泣聲!

陳觀扭頭一看,白愛月、白愛曉姊妹倆也跟了進來,听見陳觀的話,替白雪絨傷心,忍不住輕聲啜泣了!

陳觀沒有和白愛月、白愛曉說話,又走向了西頭白家二小姐白雪瑩的臥室。

同樣是兩間房子,家具擺設也一模一樣,就是牆上少了照片。估計是土改時白雪瑩自己帶走了!

全院子都看完了,陳觀領著李福來、白愛月、白愛曉回到了第一進院落的「五龍峪教育基地籌建小組」臨時辦公室,坐定後,這才說到︰「干的不錯,兄弟姊妹們辛苦了!」

李福來一路上很少說話,擔心陳觀看不上他干的活兒,听了這話,一顆心總算放到了肚子里,開口說到︰「觀子,咱這只是整修白家大院,該干的大活兒基本上都進展順利,象屋頂翻修、牆壁粉刷,都已經完工了。現在需要的是往里裝東西了。資料收集了一部分,回頭你仔細看看,不足的部分我們沒法,得你來想法解決。該拍的照片也都拍了,你也看看,看有沒有遺漏的、需要重拍的。還有,各部分展覽內容的介紹文字得你來寫。你是咱村讀書最多的秀才,誰也比不上你,我尋思只有你寫最合適!」

這不用說,陳觀回來就是干這事兒的!

陳觀就問讓給愛月和愛曉姐拍的用來宣傳的廣告畫拍了沒?

李福來說拍了,很漂亮!

白愛月害羞了,說福來子胡說,哪里漂亮了?

說著,白愛月一雙美目還偷偷地朝陳觀瞟了一眼!

白愛曉見到陳觀後一直都沒說話,她怕一說話就臉紅,讓李福來和白愛月看出什麼來。這個時候,見陳觀要看照片,白愛曉就從抽屜里拿出了拍好的照片,讓陳觀審閱。

田秀聯系的這個攝影師水平可以,拍攝的照片無論是角度、選景、曝光都很到位。

陳觀邊翻邊看,不時贊許地點頭。等到翻到白愛月、白愛曉拍的宣傳照片時,陳觀不滿意了。因為照片上白愛曉身著白襯衣、牛仔裙,白愛月身著粉紅上衣、黑裙子,不是陳觀設計方案中的服裝。

白愛月、白愛曉都是一臉希冀地看著陳觀,希望听他說一聲拍的漂亮。李福來甚至把臉都快爬到照片上了,那情景簡直是一幅豬哥相!

陳觀看完,放下了照片,生氣地說到︰「愛月、愛曉姐︰我的方案上寫的清楚,是讓你們兩個身穿藍底白色碎花的棉布上衣、頭頂藍底白色碎花小頭巾、辮子全部梳成獨辮子、辮梢扎藍色蝴蝶結,姊妹兩個一前一後,拍成一幅廣告宣傳照片,為什麼拍成這樣的?」

白愛月解釋說︰「那太土了!現在人喜歡的是現代美,誰愛看那種過時的裝束麼!我看還是這樣拍出來好看!」

陳觀說︰「你不懂美學,大俗就是大雅,土到極致就是美到極致。不行,必須得照我說的重拍!」

李福來提醒陳觀︰「觀子,重拍的話,就得打電話讓攝影師重來,還得掏錢,咱講究講究吧!」

陳觀不同意,告訴李福來︰「這不是一張照片問題,是一個景觀建設的原則問題,那就是必須原汁原味的反映白家大院的本來面貌!藍底白色碎花服飾,是咱五龍山區過去傳統的代表性服飾之一,讓愛月和愛曉姐穿這樣的服飾照宣傳照,就是要告訴游客咱這里地色!這事兒不能商量,必須重拍!」

陳觀說要重拍,那就只能重拍了。白愛月只得去給攝影師打電話,約定明天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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