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山傳奇 第一百九十章(下)武友聚神山

作者 ︰ 長疆

臘月二十八日辰時,在五色海子與跑馬山之間那一大段山路上,一棵格外高大的松樹樹顛上立著兩個人影,他們的目光掃視著晨曦下的打箭爐跑馬山,那一派迷迷蒙蒙中的樹林越發顯出幾分神秘。

「所有該準備的都弄妥了?」

「回稟將軍,屬下檢查過不止三遍,只等他們進入咱們的監視圈內。」

「對那個叫南宮的小子一定要盯緊,可說是關系到此次的效果。」

「屬下明白,這個小反賊視將軍您為仇敵——」

「不提這些,還得必須盯緊那個叫水鬼的反賊。」

「是,是,那個水佬鬼的水性的確了得……」

「好吧!該下去了。」此人的口氣不容質疑,兩個人影直奔下面的跑馬山山頂。

前日鋪天蓋地的一場大雪將群山峽谷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跑馬山南側那一條清澈的溪流兩旁覆蓋著一層潔白晶瑩的積雪,似乎一點也沒融化的積雪間顯露出向山谷外潺潺而去的流水。

此時漸顯深藍色的天幕下寒意明顯,一呼一吸間便感覺氣息格外清新凜冽。連日的陽光後,山林的枝葉與林間的草坪上仍然還有未及融化的殘雪,一簇簇潔白的雪團反倒是越發奪人眼目

四周茂密林子環繞在山頂中間那快平闊的草壩子上,經過了人們的打理已不見有積雪,只是在邊上出現了幾個胖乎乎的雪女圭女圭。天色開始明朗,位于跑馬山頂的這個草壩子,是歷年的轉山會期間演練馬術和展示歌舞的所在,人們正三三兩兩的結伴趕來。更有心急的,在前一兩日就在林間尋個地方搭起了帳篷,開始了別具風味的野營耍壩子。

近日人們听說這兩日有武林朋友從瓦屋山過來展示寶刀和刀法,當然都想來瞧瞧熱鬧。尤其這川邊藏地的漢子們一听說能一睹各類好刀寶刀,更是興趣盎然。熟知當地習俗的,知道這一帶的成年男子。個個皆是喜歡別好刀跨駿馬馳騁在草原上的好手。

大大小小的牛毛帳篷散布在壩子周圍的松林間。燒茶炕鍋魁煮坨坨牛肉的裊裊青煙從各家的帳篷處緩緩升起。天色逐漸明亮,一陣號聲響過,一位漂亮的臧家姑娘走到草壩子中間解說道,論刀會中安排的文論在昨日已告一個段落,前段時日在瓦屋山的比武掄刀中月兌穎而出的眾高手將在這次比賽中分出前三個名次︰頭名為一人,第二名並列二人,第三名並列有三人。

人們對一些武林中人搞什麼文縐縐地論刀大都沒啥興趣,有的已經開始在帳篷內悠閑地喝茶吃干牛肉舌忝糌粑了。一听到這話,就有人嚷嚷起來,說歷屆武林比武哪有如此排列的?隨即便有不少人附和這看法,直到一位官員模樣的人站起身來解說,說這是新近開始的辦法,更有利于舉辦好這次盛會。

下面也有人點頭贊同,說過去過中原的人也見識過這種排列,的確不錯。當下,那些自認為也算是見多識廣的武林中人也都表示贊同。那位臧家姑娘還解說道,在論刀會結束後,將接著在山下的稻子壩進行賽馬會。人們整個草壩子復又呈現在一派祥和的氣氛中。

背靠五色海方向的平台上是一頂黑色的大帳篷,敞開著的大帳篷內設有觀評席,觀評席由八張十分精致的核桃木藏桌一字相連,組合成兩排。前排中間坐著的是宮達仁和秦文彪,兩旁除有兩個空著的席位外,分別依次坐有打箭爐同知、當地土司、鍋莊頭領以及兩位大部落的頭人;第二排是從岡底斯、唐古拉、昆侖、赤峰、天山、貢嘎等名山趕來的武林首領,跑馬山廟庵老阿尼靜易師太也在場就座。

辰時將盡,又一陣平緩的號聲響過,本該開始的比賽還不見動靜。人們已經在下面猜測議論,料是還在等待什麼重要的人物。此時,人群後面顯出一陣微微的涌動,有聲音叫道︰「各位朋友,咱們遲到了,抱歉抱歉!」接著就見四個身影從人群後面飛縱而起輕輕落到兩側的松樹巔上,幾乎沒有停留地疾步騰身抵達接近觀評席兩側的上方,觀評台前的眾人早已從來人特色鮮明的裝束上看出,是兩僧兩道。

就在這四位的腳步剛落到幾乎與觀評席左右兩側平行的樹巔上,觀平台後排已有四個身影飛起,人們看出其裝束有僧有道也有尋常的冬季練功服飾,皆是從那廣袤的草原雪域高山峻嶺前來赴會的。除了少數幾位官家人物,能在比武論刀的觀評席上就座,顯然不是等閑之輩。

這一前一後飛縱到樹顛的八名來者吸引了人們的注意,見他們在樹顛上抱拳作禮相互打過招呼後,很快便飛身落地,在兩名藏家姑娘的引導下一一入座,只是朝身旁的武林朋友點頭示意,對坐在前兩排的要員們就如視而不見。

坐在離宮大人較近的打箭爐同知和一位鍋莊頭領面露驚訝,似乎想要上前說道幾句。被當地土司止住,土司解說道︰「這比武論刀會同咱們每年一度的賽馬會一樣,好手們總是喜歡以技見面以技會友,相會之時總是與一般人士不一樣的。總是很關注有哪些同行對手來參加賽事,並非欠缺禮數持技傲慢之意。」

同知道聲慚愧,面露贊羨之色道︰「說到這武藝方面的事下官完全是外行,听土司大人的言談頗為懂行,想必土司大人也是武林中人?」

那位鍋莊頭領剛要開口便被土司止住,土司微微一笑道︰「本土司哪里懂武林中的事體,不過是前兩年前後去京城兩趟中,沿途也算是結識過幾位中原武林的朋友,多少也听得一些武林中的逸聞軼事而已。」

鍋莊首領道︰「听說咱們藏地的武士也有習練過中原那種軟綿拳術的?」

土司笑道︰「一听你這般稱謂就是外行,那不叫軟綿拳術該叫住太極內家拳。」

鍋莊頭領也笑,卻在心下暗道我就是故意這麼說的他朝秦文彪瞥去一眼,他始終對此人心存疑慮。這不,此人依然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與前兩次道藏地來的舉止大為不同。咱本想讓這位秦將軍開口解說幾句的,沒想還是土司大人接了話題。當下嘴里卻道︰「當然當然,我這個門外漢哪里懂得武功的奧秘呢?」

土司搖頭道︰「你的氣力也不小,要說耍藏刀比老朽還耍得好。」

鍋莊頭領搖頭道︰「謬獎謬獎!咱們是在班門弄斧,人家秦將軍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呢!」

土司搖頭道︰「我這外行在說下去豈止是班門弄斧,簡直就是外行在內行高手面前胡扯,莫說早就等著在今日大開眼界,就是前幾日在瓦屋山上觀看到的那幾場也是極為精彩。」

鍋莊頭領嘆道︰「武林人士是講義氣,不遲辛勞地改換到咱們這里來舉行最終的奪魁。」

土司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終究沒開口,只是把目光朝秦文彪和宮達仁那邊瞥去。

「不管怎樣,二位在騎馬耍刀上的本事也比下官強,下官可謂是手無縛雞之力。」同知也插話進來,還頗為懊惱地嘆一口氣。

土司只是急速地睨了他一眼,鍋莊頭領面露疑惑地問他道︰「同知大人不會武功?」

誰也沒覺察到僅隔一座的秦文彪的神色,他瞧一眼同知,面頰上的肌膚微微抽動了一下。心下冷笑道,好你個練過點三腳貓功夫卻要在眾人面前故作深藏不落的樣子,本將軍若有興趣今日就讓你出出丑。

雖然他的目光還是盯向前面的草壩,其听覺卻搜尋著四周的言談,同時捕捉著身側宮達仁的言辭舉止。他不輕易說話,他並不在意這些人對武功的雜言亂語,他是在揣摩宮達仁在這次特殊的盛會上會有怎樣的動作?

秦將軍喝茶?坐在他身旁右側的打箭爐同知端起剛添滿的一碗酥油茶,朝秦文彪招呼道,他那對骨碌碌轉動的眼珠子瞥一眼對方,以為對方也像他一樣在觀賞著那位添茶姑娘的身影,這些藏丫頭一個個都生得別具一格的漂亮呢!同知的目光不禁又追隨向那姑娘的身影。

「喝茶喝茶!」秦文彪回過神來端起茶碗一飲而盡,剛把這只鐫刻有精美龍形圖案的銀茶碗放下,一位手中捧著銅壺的姑娘見狀趕忙過來替他續上。他的目光雖盯向茶碗,心下卻在疑惑,那兩個該來的人物為何還不見人影?便朝立在座椅外不遠處的蔣橫順作了個手勢。

趕過來的蔣橫順明白秦將軍的意思,急忙解說了一番,說是他昨晚不僅親自上陣而且一直就安排有得力心月復跟蹤在那幾位的附近,不見有任何的異常。估計肯定很快就會到達的。眼楮恭敬地看著將軍大人心下卻在盤算,那個姓茆的不來才是最好,不然我蔣橫順究竟該听他二位哪一個的指令呢,只恐怕要弄得閉氣。

「為何還不見茆大人前來?」坐在秦文彪左側的宮大人開口了,他當然是听見了蔣橫順的話語。

蔣橫順自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急忙恭恭敬敬地點著頭,他的目光卻停在了東北面那一溜緩坡上的松林處。秦文彪順著蔣橫順瞧去的方向看去,便對蔣橫順點點頭吩咐了幾句,方才道一句︰「恐怕是茆大人事多太忙了罷?」算是回應了宮達仁的問話。

他心底里對這宮達仁雖然總不是那麼服氣,但又無可奈何,內宮那神秘莫測的權力變換足以掌控著想他一類文職武將的升遷。自從察覺到姓宮的與湖堂宮也有關聯,心下就生出一股難以克服的隱憂,怕就怕對方是以對付毋極及其湖堂宮為目的而‘進入’的。

宮達仁與毋極這女人的關系似乎很不一般,偶然的發現不僅讓他秦文彪吃驚還生出了疑慮,姓宮的就極有可能已經清楚了我與湖堂宮的關系……一時也無法應對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宮大人又何嘗不是是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趕到此地的?」秦文彪補上一句。

宮達仁只是點點頭,心下不悅卻也沒有表露在臉面上。無論他茆三來與不來,也無論你秦文彪是否同茆三一個鼻孔出氣,我宮達仁都會等著瞧一出好戲。如若他們有啥出其不意的舉動,咱也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法子……略一思索,似乎十分隨意地又問一句︰「還有那位新任的同知協督也還未趕到?」

秦文彪就如沒听見一般,但宮達仁是听見從他的鼻孔里發出了輕輕地哼聲。距他二人較近的打箭爐同知和土司反而十分專注,同知的心下早就在打鼓,看來近日的傳聞已被證實了。我……我反復想過,想來我在任上也沒啥大的差錯呀?同知的神色一時就免不了多少顯出了些惶恐。

鍋莊頭領朝土司耳語道︰「該上交的賦稅該指派的烏拉我可是沒落下半點的。」

土司盯他一眼,冷冷地道︰「在本人管屬範圍下的一應官差賦稅任由新來的協督監督檢查,本人未必還用得著擔心睡不著覺麼?」

秦文彪並沒關注其他人的竊竊私語,只在心下不以為然道,我倒要瞧瞧這姓茆的要搞些什麼名堂出來?將那個文不文武不武沒多大明堂的家伙弄出一個從五品的官帽兒戴,還叫什麼協督官來打箭爐,是在作耍麼?

即便是收受了人家不少銀兩,也得……還不說我手下的蔣橫順都是從四品的包衣曉騎,就連打箭爐的這個同知都是正五品呢!忍不住對宮達仁道一句,這新任的協督是個從五品呢,從他口里發出的‘從’字格外清楚。

還畢恭畢敬立在秦文彪身後的蔣橫順听到他們的言語,尤其听到秦將軍的話,心下嘀咕,一個從五品?還以為有多大來頭,比起老子還要矮一截,恐怕只能來給那同知當打雜的協助下手要想監督何人?

當下就感到心下踏實多了的當然是那位打箭爐同知,他從秦將軍的語氣中更是減去了幾分忐忑增添了幾分自信。再偷偷瞥一眼秦將軍,見他的目光隱含殺氣像是正在按捺著什麼,心下一驚,急忙轉過頭來。

秦文彪的目光正暗暗地掃向四周,蔣橫順則是明顯在走動的同時轉動著腦袋,觀察著不斷從山下趕上山來的人們。當他走到秦文彪身側時停下來,躬身耳語道︰「那一伙藏人大都集中在北面那片松林里。」

秦文彪從沉思狀中轉過頭來問道︰「秦武還在山下?」

「回稟將軍,秦大人派來的小校剛剛秉告,秦大人按將軍的指令從卯時起就駐守在東門,所有來打箭爐的人只能進不能出,同時暗中探明那伙人究竟來了多少。」

「是否按本將軍的指令,不能公開亮出咱官軍的旗號。」

「秦大人的手下百余號精兵亮出的全都是松林壇的牌子。」

「你可就抽不出身去號令你那幫松林壇的人馬了?」秦文彪嘴里說的像是在關心蔣橫順,讓本家佷兒直接掌控松林壇這股已經不可小視的人馬,其實正合自己心意。

「屬下能伴隨將軍的身邊能時時听候將軍的差遣替將軍效力,才是屬下最要緊的本分。」知道輕重的蔣橫順連自己也不料會說出這麼一溜言語來。

憑宮達仁的听力,當然還是听到了些只言片語,他朝立在不遠處的兩名大漢瞥去一眼。朝秦文彪插話道︰「秦大人手下人才濟濟,前不久本人僅借用了幾日就知這位蔣老弟不僅武功不俗並且十分忠心,說實話我還真想讓你秦將軍割愛將蔣老弟轉歸與我所用哩!」

听見這話的蔣橫順心下歡喜得一時便掩飾不住眉開眼笑,只得將身子轉向大壩子去,瞧向越來越多的人們從山下的鎮子里趕上山來。

「哪里哪里,只要宮大人有事需要——不過,在下可不比宮大人,在上的軍務太多太雜,須得靠著他們出力不可。再者听說宮大人手下的內衛隊個個武功了得……」

「休提休提,武功高的是有那麼幾個,可絕無像你這位蔣老弟這麼忠心的,一個個總是不那麼盡力。」宮達仁想到收羅到的姚秀秀、白霖、段平安、李興甚至對方的另一位佷子秦耀宗,心下生出無可奈何的惱恨,嘴里卻道,「也難怪,將軍你能夠讓他們得到升職受賞的好處,我卻不但不能給他們加官進職,連在人前顯光彩的機會也無。」

秦文彪心下暗笑,他如何不明白這刻舟求劍時過境遷的情形,嘴里卻道︰「宮大人所籌辦並得以實施的雄圖大略,如若是生在先帝康熙雍正爺治下……」

對方話猶未完,就被宮達仁急止住道︰「將軍這話不可再說,我宮某人為的就是替朝廷效力為太後皇上分憂,安敢作絲毫計較?」

秦文彪嘴上說著話,目光已經捕捉到人群中的一個目標。宮達仁也與他一樣只把眼楮瞧向人群中,方才在樹顛展示輕功的幾位同樣沒引起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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