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空病房里,和三個記者瞎侃了半個多小時,堅決否認阻礙新聞自由之後,沈沖走出醫院,坐進汽車。
重生在19R年,對手機黨而言,又不幸又幸運,不幸的是,直到1983年,摩托羅拉才發明了正式商用的移動電話,幸運的是,早在1946年,摩托羅拉就發明了車載電話系統,也算聊勝于無。
「阿蟲怎麼樣？」
「他沒事,已經保釋出來了,現在就在我辦公室里。」李開元問道︰「要不要讓他接電話？」
「不用,出來了就好。」沈沖隱約听到黃馨數落的聲音,笑了笑,說道︰「有馨姐收拾他,我就不多說了。」
「嗯。」李開元也帶著笑意,說道︰「他這次是為我出頭,晚上我打算請他們倆來家里吃飯。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晚我要赴怡和洋行的鴻門宴,可能要晚一點,你讓他們在家里多坐一會,我盡快回去。」
「那好吧。」
放下電話,沈沖看了看時間,才四點出頭,他略一沉吟,然後吩咐道︰「阿軍,去半島酒店吧。」
戴愛軍啟動了汽車,從來都是沉默不語的他,難得的開口說話,說道︰「沈先生,想不到這個萬人杰如此膽小,隨便嚇他一下,就什麼都說了。」
「他是驚弓之鳥。」沈沖雙手抱胸,說道︰「台灣有個林義雄,你知道吧？今年月P日,他的母親和三個女兒,大白天的在家里被人刺殺,除了身刀的大女兒奇跡生還外,其余三人都當場死亡,如此殘忍的凶案,震驚海內外,蔣經國親自下令追查,動用了大量警力,現在過去三個多月了,仍然毫無頭緒。林義雄是台灣家喻戶曉的政治名人,聲望很高,都遭此慘禍,萬人杰這種小角色,能不害怕嗎？何況他還剛剛被幾個凶神惡煞的黑社會揍了一頓。」
戴愛軍沉默,開了一段路之後,又問道︰「沈先生,劉少康是什麼人？」
「劉少康不是人,是一個代號。」沈沖知道他關心什麼,詳細的解釋道︰「國第一個朝代,叫做夏朝,夏朝有個昏君,叫做太康,把國家弄的一團糟,最後連王位都弄丟了,他死了之後,留下個遺月復,名叫少康,這個少康很爭氣,長大了不僅又把王位奪回來了,還把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史書上稱之為‘少康興,。劉少康辦公室,就是蔣經國取‘少康興,的寓意,成立的一個特別機構,這個機構橫跨‘黨,,,‘軍,,芋,總攬台灣的政治宣傳和反統戰工作,勢力很大。」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離間我和魏景蒙的關系。」沈沖嘆了口氣,說道︰「就好像北京有的人支持改革開放,有的人反對改革開放一樣,台北也有不同的政治勢力。蔣經國一方面想和內地緩和關系,一方面又怕內地搞統戰顛覆他的統治,‘大總統,都左右為難,下面的人肯定會左右互搏,爭風吃醋,我這次就做了交流派和對抗派黨爭的炮灰。」
「其實萬人杰即使最後不說,我也能猜到個大概,如果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來惡心我,他沒必要死磕不說,他越是不敢說,越是說明是台灣高層讓他做的,我經常在兩岸跑來跑去,劉少康辦公室的那些鐵桿國民黨自然看不順眼。
「那沈先生打算怎麼做？」
「硬抗唄。」沈沖呵呵冷笑,說道︰「錢權不分家,他們有權,我有錢,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沈沖嘴上說的輕松,心頭卻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劉少康辦公室號稱台灣的「太上常會」、「央黨部的央黨部」,其實際負責人王升炙手可熱,民間都有傳言說他是蔣經國指定的接班人,雖然這事很假,但此時勢力之顯赫,可見一斑。
劉少康辦公室搗鼓這個動作,明顯是在破壞沈沖通過魏景蒙牽線搭橋,在台灣開電視台的計劃,而最悲劇的是,他知道王升接班是虛烏有,但是他不知道王升的政治生涯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結束的……
這是一塊巨大的冰山,一半露在海面上,一半藏在海水下,擋在沈沖媒體巨輪的航線上。
沈沖打開酒店套房的門,就看到張愛嘉穿著睡袍,盤膝坐在客廳沙發上,和林青霞湊在一起看報紙——她們兩人乘坐的班機,早上凌晨三點多才到香港
「沈先生。」
「HrI,感覺怎麼樣？」沈沖笑著和林青霞點頭打招呼,問道︰「在洛杉磯住那麼久,回來是不是有點不適應了？」
「確實有點,時差沒倒過來,現在還頭暈暈的,犯困。」林青霞站起來,說道︰「我先回去了,昨天晚上一進門,倒頭就睡了,行李丟的到處都是,還沒收拾呢。」
「好。」
林青霞走後,沈沖看著張愛嘉,感覺氣氛有點怪怪的,兩人之間,似乎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隔閡,一時無語,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這麼站著,過了一會,才走過去,坐在她旁邊,試著把她擁在懷里。
張愛嘉也沒反抗,就那麼靠在他身上,說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們把一切都做好了。」
「怎麼？」
「我好像一個局外人,巴巴的從美國飛回來,發現事情已經結束了。」
沈沖沉默半響,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煩心。」
「你是對我信心不足吧？」張愛嘉發出一聲短促的嘲笑聲,她把一直拿在手上的報紙揚了揚,說道︰「我能不離不棄,你可願生死相依,這句話,是專門說給我听的吧？」
沈沖驚訝她敏感細膩的情感觸覺,但什麼都沒說,只是手臂用力,把她抱得更緊了點。
張愛嘉看著報紙上李開元一臉從容,站在沙發前抱胸而立的照片,說道︰「你為什麼對她那麼有信心,相信她一定會和你生死相依？」
「愛情虛無縹緲,人心浮沉不定,我不信愛情可以天長地久,但是我相信親情可以生死不離。」沈沖低聲說道︰「我和她之間,親情多過愛情。」
「你不信愛情,我信」張愛嘉丟掉報紙,扭身坐起,咬著嘴唇看著他,看了好一會,才說道︰「既然你不信愛情,那你把我也變成親人吧。」
說完之後,她一把推到沈沖,然後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