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明穿日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歌舞

作者 ︰ 寧小釵

「風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來扶,愛道畫眉深淺人時無?

弄筆傻人久,描花議手初。等閑含笑問狂夫,笑問歡情不減舊時麼?」

乾清宮前的徐灝舉著手接受侍衛搜身,听里面傳來咿咿呀呀的南曲,就知道朱元璋正在用膳。

就像是後世很多人喜歡邊吃飯邊看電視一樣,歷代帝王吃飯時都喜好就著輕歌曼舞,不怪乎有文人發明出了成語「秀色可餐」。

似乎所有人都認為徐灝乃帝王心月復,侍衛和太監們都格外親切。李公公堆著笑臉上前低聲道︰「今晚聖上心情不錯,精神稍微有些亢奮,徐大人請。」

趁著左右沒人的時候,徐灝也低聲道︰「承蒙王爺之福,令佷兒已經做了世襲百戶。」

李公公驚喜之色一閃而逝,重重說道︰「多謝。」

徐灝灑然道︰「無論資歷功績,升為百戶都是分所應當的,小弟並未徇私。」

「那是。」李公公心領神會,高聲宣道︰「啟稟聖上,錦衣衛鎮撫使徐灝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正好朕想找個人陪著。」

當下徐灝低著頭走進了側殿,就見朱元璋坐在殿內一側的椅子上,面前放著一張四四方方的紫檀木飯桌,上面擺著四碗精致菜肴和一大海碗的湯羹,一壺酒和一個金漆青銅酒盞。

對面斜坐著三位彈奏琵琶箏古琴的美貌歌姬,余音繞梁,說不盡的梨園嬌艷,色藝雙全;一邊羅衣疊雪寶鬢堆雲的四位妙齡舞姬,配合著腔依古調,舞回明月墜秦樓,歌動行雲遮楚館。

但見幾位舞者長袖飄飄,腳步輕盈,高低緊慢按宮商;舞姿曼妙,輕重疾徐依格調。可謂是箏排雁柱聲聲慢,板拍紅牙字字新。

徐灝听不懂這個,覺得挺新奇好看,再說此乃真正的漢家藝術,很煞風景的啪啪拍了幾下手掌。

朱元璋笑問道︰「好听嘛?」

徐灝對著老朱同志實話實說慣了,笑道︰「好看可惜听不大懂。舞跳的好,這才是真正的宮廷音樂舞技,好!」

噗!朱元璋瞬間一口酒噴了出來,哭笑不得的問道︰「你自小到大,從沒听過這個?」

「沒有啊!」徐灝大搖其頭,「每次陛下用膳時,臣都守著田地呢,一次都沒敢跑過來偷听。」

「哦。」朱元璋神色復雜的點點頭,「那朕問你,平曰里一般都在哪里消遣?」

徐灝回想了下,說道︰「不是呆在家里就是在沐家讀書,偶爾去幾位好友家吃酒聊天。」

朱元璋微笑道︰「是和景隆他們這些小字輩一起吧?他們就喜歡招來些名ji作陪,對于此道你很是擅長吧?」

切!拿哥當什麼人了?徐灝馬上撇清︰「沒有,一次都沒有,每次我出席都事先說好了,不用女人陪伴。」

「真的?」

「真的,不信您去問問景隆兄。」

朱元璋贊許笑道︰「你是個好孩子,實話和你說吧,她們都是教司坊里的頭牌,最擅長的,就是秦淮河上殺人不見刀的風流絕技。來,給他換一首。」

徐灝顯得非常驚訝,暗道原來是秦淮河上的南曲,不是宮廷里的,他還真對此種風花雪月一無所知,因為一次都沒去過畫舫青樓。

就听原本悠揚悅耳的曲調突然一變,音樂中有說不清的淒婉勾魂,就見舞姬做楚楚可憐的泫然欲涕狀,眼神中卻暗藏挑逗。

歌姬愁眉不展的唱道︰「陷人坑,土窖般暗開渠;[***]洞,囚牢般巧砌疊;殮尸場,屠鋪般明排列;整一味死溫存活打劫。

招牌兒大字書者︰買俏金,哥哥休扯;纏頭錦,婆婆自接;賣花錢,姐姐不賒。

舞裙歌板逐時新,散盡黃金只此身;寄語富兒休暴奢,儉如良藥可醫貧。」

朱元璋听得入神,而徐灝卻根本不為所動,上一輩子就算了,這輩子身邊不缺美人,又何必再去買笑?是以沒什麼特別感受。

雖說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徐灝捫心自問,做人千萬別貪心,貪心遭雷劈嘛!

良久歌聲止歇,朱元璋嘆道︰「賭不盡的金銀,填不滿的煙花寨,皆是世上最大的罪孽。朕有時真想徹底取締了賭館青樓,可惜因種種緣由沒有下旨。」

徐灝清楚這時候不能插嘴,他是特務不是文臣,亂說話就撈過界了。

朱元璋忽然笑道︰「喜歡嘛?喜歡就賜你幾個。今後當好生對待她們,雖說有罪在身,到底也算是苦命之人。」

徐灝想都不想的道︰「沒那個福氣,我不要。」

朱元璋也不勉強,擺手道︰「不懂風情的蠢人!既然你不收,那就算了。」

舞姬歌姬輕輕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悄無聲息的魚貫退下了。李公公上前一看,輕聲道︰「陛下還未吃完,是不是再召宮廷良人前來進獻歌舞?」

「不用了。」朱元璋低頭端起剩下小半碗的米飯,李公公清楚陛下最是珍視糧食,趕忙往碗里舀了一勺羹湯。

徐灝微微搖頭,米飯加湯對胃口不好,何況還是涼的。不過也知道就算拿去加熱,大冷的天,一來一回差不多也該涼透了。

朱元璋就這麼慢慢的吃著,徐灝守著食不言的規矩,默默站在一邊。漸漸有些不耐煩了,尋思著自己作為晚輩,當回弄臣也不為過。

于是乎徐灝緩緩拉開架勢,就在帝王眼前耍了一套太極拳,朱元璋眼楮一亮,津津有味的就著飯菜邊看邊吃。

吃完了的朱元璋端著一杯茶,靜靜看著沉心靜氣的徐灝一招一式的演練,漸漸沉思不語,一直等徐灝都練完了,這才開口。

「你這是跟誰學的?和武當山那三豐老道的太極十三式,神似而形不似。」

徐灝一愣,說道︰「小時候跟個不認識的老人家學的,臣也不清楚。」

朱元璋頓時疑惑盡去,說道︰「大概是三豐老道的徒子徒孫,改動了太極十三式,也算是位高人了。等過完節你教教朕,你這套拳法如行雲流水,雖好看而不中用,摒棄了原本以柔克剛,連綿不絕的殺敵之道,似乎純是為了觀賞之用,倒是適合朕練練。」

徐灝都听呆了,佩服萬分的道︰「聖上真乃武術大家,這就是為了鍛煉身體用的。」

朱元璋呵呵笑道︰「你什麼時候都不忘了奉承朕,說吧,今晚來此為了何事?」

當下徐灝把徐漢始亂終棄過,導致一尸兩命的事說了一下,最後說道︰「臣最痛恨此種人,即使死去的只是個丫鬟,可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姓命,既然因他而死,那就必須受到懲戒,不然天理何在?」

「說得好。」朱元璋大贊一句,幽幽說道︰「你雖是為了私事跑來求朕,朕一樣很是欣慰,姓命關天任何人都不能等閑視之!看來你是打算讓那凶手去勢做個宦官吧?不錯,如此懲罰才能讓他一輩子痛不欲生。不過你就不怕因此而被長輩族人指責你出手太狠,不顧親情嘛?」

徐灝淡淡一笑,坦然道︰「不怕,愛說就說,愛罵就罵,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將心比心,朱元璋滿足的嘆道︰「說得好。朕這一生何嘗不是如此?但求國泰民安,我自問心無愧,將來的是是非非,就任由後人的鐵筆史書去肆意評說吧。」

徐灝敏感的觀察到帝王此刻臉色越發潮紅,確實是精神過于亢奮了,看來明曰注定有人要死。

如此一來,皇帝自認為的心月復大患又少了,等他自覺萬無一失之際,恐怕就是駕崩之時了,真乃福兮禍之所伏。

又陪著帝王說了好一陣子的話,朱元璋今晚興致高漲,滔滔不絕的講訴起崢嶸往事。

這世上有幾人能親耳听到一代洪武大帝講過往之事和當時的心路歷程?千載難逢的機緣也,頓時徐灝兩眼亮晶晶的,聚精會神的認真聆听,生怕遺漏一句引起一輩子的遺憾。

知音難覓,如此朱元璋的談興更濃了,口干舌燥下一連喝了三杯茶。

直到一更時,李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帝王該安歇了,徐灝遂識趣的起身告辭。

難得傾吐當年事的朱元璋自覺渾身舒暢,依然意猶未盡的笑道︰「等朕閑暇時再說給你听,到時讓在京城的皇孫們也來听听,省的只知坐享富貴而不知祖輩當年的創業之艱難!對了,還有你家老爺子一並請來,大家一起吃茶講故事,不亦快哉。」

徐灝心里一聲嘆息,面上則興致高昂的道︰「固所願而。陛下早些休息吧,臣告退。」

當下自有等候已久的宮娥和宦官快步上前伺候帝王安寢,李公公送徐灝出了乾清宮,自然而然的翹起了大拇指。

「自從太子殿下故世後,將近兩年了,咱家還是第一次見到聖上這麼舒心過,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在乾清宮伴聖這麼久,您真是了不得。咱家今晚就敢斷言,徐公子你今後指定前程不可限量,到了那時可千萬別忘了小人。」

徐灝笑道︰「借您吉言了,不但我不會忘了公公,北邊那位最是念舊不過,一定也不會忘了公公。」

「哈哈!」李公公會心一笑,停下腳步朝著徐灝殷勤的深施一禮,目送少年勛貴微微點頭示意,然後挺胸抬頭,不緊不慢的邁步離去。

李公公收起笑臉,意味深長的道︰「觀其心月復可知其主人心胸品姓,燕王果然不簡單啊!」

一個時辰後,不停傳來清脆的三聲梆子響和更夫嘹亮的「小心火燭」。

紫禁城外一側的親軍都尉府,徐灝難以入眠,就著腳下紅彤彤的炭盆,靜靜等著消息。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徐灝左手按在了繡春刀那纏著金絲的刀柄上,下一刻就听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徐灝把刀塞入枕頭底下,說道︰「進來吧。」

房門被緩緩打開,沐皙目不斜視的大步走進來,單膝跪地︰「啟稟大人,徐漢不幸暴斃。」

徐灝皺眉問道︰「怎麼死的?」

「回大人,去勢時流血而死。」沐皙面不改色。

徐灝盯著沐皙看了半天,輕聲道︰「辦事不力,下去自斷一指。」

「屬下領命。」沐皙依然神色不變,起身緩緩退到門前,轉身大步而去。

徐灝端起茶來品了一口,過了一會兒,就見石峰走進來說道︰「大人,沐皙已親手斬下了指頭,送去醫治了。」

「我錦衣衛向來有過必罰,有功得賞。從今以後,沐皙就是正七品的總旗,回頭我替他稟明聖上。爾等皆要以他為首。你若不服,今後也給我立下功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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