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丞相獨寵妻 第068鳳翼危龍鳳胎出世

作者 ︰ 風谷音鴿

夏季即將過去,京城的風干悶而肅冷,不過短短三月時間,鳳翼上空如同籠罩一層陰霾,秋季即將到來。

虞城,城破!

遲南國不再攻取桐城,轉戰西面,打得虞城措手不及,不過數日,尚不及援軍趕到,虞城已被攻佔!半月之後的今日,虞城附近城鎮皆淪為遲南的國土!

戰火,流匪,騷亂。遲南的軍隊沿著西面一路攻佔鳳翼城池,鳳翼各地的流民與日俱增,岐關靠西面,流匪橫行,各地郵驛急報頻傳,恐慌如瘟疫彌漫京都。

「緊急軍情!」聲聲嘶啞的高喝遠遠傳來,寬闊的青石街道上響起響亮的馬蹄聲,灰頭土臉的將士焦急驅趕馬匹,背上小型的紅色旗幟刺人眼球,一陣風般從街頭掠過去,轉瞬間只能看到背影。

兩旁路過的百姓遠遠听到那一聲高喝已熟練迅速地讓開道路,近一個月以來,時有快馬疾馳從邊城傳來新戰況,不知今日又發生了何事?

「最近是怎麼了?這麼多的邊關加急?」

「如今世道不穩,都說遲南不久就要攻入京都,城中已經開始有富戶往外跑」

街頭,幾人收拾剛剛因避之不及而灑落的物什,望著已經離開的士兵搖頭無奈。

這陣子,不遠外的烽火,在京城都能隱約可見,誰人不知如今的局勢危及?沒想到一年半不到的的時間,當初盛況空前的鳳翼現今卻要時刻擔憂會淪為戰敗國甚至亡國,一旦遲南的軍隊攻破京城,一切將不可挽回!

朝陽殿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殿內的帷簾皆被拉下,昔日華貴恢弘的大殿靜寂空曠。鳳景宏獨自一人坐在首位,雕刻蟠龍的龍椅威嚴莊重,身著明黃的帝王此刻卻與大殿莊嚴的氛圍格格不入。

鳳景宏臉色蒼白,一只手撐著額頭靠在龍椅上,在他身側地面上,一本折子散落翻開,草書匆匆揮就,字跡甚是潦草,一看便知寫的人十分心焦。透光昏暗的光,隱約可見上書︰城危……援軍……

「小七,你這是在報復我」

鳳景宏抬起頭,昔日溫吞光滑的額角已隱約可見細細的皺紋,鬢邊青絲灰白,似乎短短三個多月消耗了他近十年的光陰。

所有人都失去了鳳離的消息,即使是暗屬營竟也不知,他眼睜睜看著鳳翼一步步走向衰落,敵軍攻入城池,燒殺搶掠,反抗的百姓皆被屠戮殆盡,幾近屠城!

他的子民,他的百姓。

遲南即將攻破百里之外的羅峰城,羅峰城是京城的屏障,一旦此城被破,不許幾日,京城也將暴露在遲南的鐵蹄之下!

不到四個月,鳳翼各地守城的將士已有近十三萬戰死!剩下的士兵皆集中在京城與桐城!

如今,京城危在旦夕,桐城秦榮已帶領二十萬將士從南面趕回,進京勤王,付家四子與傷愈的常將軍帶領十萬將士留守桐城。

桐城的南面正對遲南邊城,一旦出現意外,京城將面臨兩面夾擊的危險!桐城萬萬不能丟!

「陛下,貴妃娘娘在殿外求見」帷簾外,有太監貼著簾子稟告。

鳳景宏回過神,目光滲出陰森的詭秘之色,平靜道︰「讓她進來」

「是」

不多時,蕭貴妃已從正殿大門進來,絹紗繡金線的雲錦撒花大擺宮裝華麗優雅,在光華的地面發出極細的沙沙聲,發束如意高寰髻,鬢邊點綴幾顆明珠,斜插七支嵌紅寶石的純金鳳釵。

「臣妾給陛下請安」依舊柔軟的嗓音,依舊高貴的打扮,眉宇間沒有絲毫異色。

鳳景宏盯著她,許久沒有讓她起來,蕭貴妃隱隱皺眉,不由抬起頭看向鳳景宏。「皇上,臣妾有一個好消息」

「哦?什麼好消息?」鳳景宏冷淡道。

蕭貴妃見皇帝開口,也不等他說起來,便自行上前,鳳景宏目光掠過一瞬陰沉,蕭貴妃注意到他的不愉,心中冷笑。

「陛下,齊涼國的使臣前來告知臣妾,二皇子齊芫將在下個月二十迎娶玉兒」

如今鳳翼國危,鳳景宏也不能得罪齊涼國!十一公主是她所生,而齊涼國的二皇子指明了要十一公主。

「你想讓她帶著肚子里的孽種嫁給齊芫?」鳳景宏冷笑,蕭淑蘭也敢因鳳惜玉而得意?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整日挺著肚子到處閑逛,好像害怕別人不知她懷著身孕一樣!「她丟得起這個人,朕丟不起!」

蕭貴妃丹鳳眼閃了閃,想起鳳惜玉在得知鳳翼面臨危及時突然不想墮胎,甚至說月復中孩子的父親是別國一位身份與皇上一樣貴重之人。她便暗自留了一個心眼讓鳳惜玉留著這個孩子,若是將來鳳翼當真完了,這個孩子說不定對她來說是一道救命符!如今這孩子過了七個月,若是打掉,十一公主的命也沒了。

只是,今日凌晨之時,她沒有想到齊涼國來了兩人,竟然告訴她,鳳惜玉的孩子是齊涼國二皇子的!所以才會在此刻迎娶公主!

「皇上有所不知,臣妾幸好保住了玉兒月復中的孩子!如若不然,我們鳳翼怕是早已……」蕭貴妃話說一半並未挑明,但她知道鳳景宏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難不成鳳惜玉不知廉恥還是我們鳳翼的功臣?」鳳景宏冷哼一聲,一個殘花敗柳,齊芫怎會看上?

「陛下可知,玉兒月復中孩子的父親是何人?」蕭貴妃頗為得意,她這個女兒還真是會攀高枝!在這個時候真正是及時雨!

鳳景宏目光一寒,並未開口,蕭貴妃見此,立刻道︰「齊芫」

「你說什麼?鳳惜玉的孩子是齊芫的?」鳳景宏心中一驚!竟然是齊芫!難道他求娶鳳惜玉是因為這個緣故?

「正是!齊芫的人今日前來看望玉兒,臣妾也才是剛剛得知,還送來了不少安胎之物」蕭貴妃心中得意,鳳翼最後還是要依靠蕭家!她遲早要為蕭家滿門報仇雪恨!

待鳳離回來,鳳翼已沒有他的容身之地!她要讓他如喪家之犬!

鳳景宏心中原本總存著一個疑影,齊涼國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締結合約請求和親?若是情況反過來,他有機會奪下齊涼國也定不會輕易放棄!何況鳳惜玉並未完璧之身!但他從未想過鳳惜玉的奸夫是齊芫!若當真如此,事情似乎也就明白了,齊芫似乎年近三十卻無子!

齊芫是齊涼國王後所出!擁有皇位繼承權!大皇子雖是長子,卻不是嫡子!因此多年來,這兩人的皇儲之爭一直未斷!

齊芫得朝中眾多臣子支持,但齊涼國皇帝卻一直沒有做出決定,因為齊芫沒有兒子!

若鳳惜玉月復中的孩子是齊芫,他定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鳳景宏心中莫名一安,是否意味著齊涼國這邊不會再出意外?他無法想象在這種情況下,齊涼國若與遲南聯合對鳳翼意味著什麼!

蕭貴妃心情愉快地回到清鈺宮,鳳惜玉已經進內殿休息,她讓幾名宮女在外守著,看鳳惜玉需要什麼。

鳳景宏知道子嗣對齊芫代表著什麼,而她也很明白!

鳳惜玉此刻正躺在軟榻上休息,想起今日凌晨時分的那兩人,老實說,兩人跑來說她肚子的孩子是齊芫的,她也暗自吃了一驚,正當她奇怪之時,那兩名下屬中有一人暗中遞給她一樣東西,她一看便立即答應了!

鳳惜玉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梨形的六孔陶塤,通體古樸的黑色,吹出的聲音很奇特、醇厚低沉,空曠悠遠。

這種風格的陶塤是段稜的!她曾在他的寢殿中見過這種陶塤,後來她還專門去搜集類似的東西,貴族都喜歡象牙塤與瓷塤,精致美麗表面還刻有繁華的花紋,但段大哥喜歡這種古樸的黑陶塤,沒有任何雕飾。

那名侍從還暗自告訴她,是段大哥讓齊芫帶走她,鳳翼若是出事,段大哥說他會帶走她不讓她受苦,所以才說是讓齊芫娶她!囑咐她這件事不能第三人知道。

她知道,和親此事若是別人知道她嫁的不是齊芫,恐怕她也出不去,段大哥也會受到牽連,父皇一定不會同意!

鳳惜玉抱緊陶土塤,忍不住欣喜,又有點小小的得意,段大哥原來也是在乎她的!鳳翼如果被遲南國攻破了,她也會死,她不想死!她不想和那群賤民死在一起,等她嫁去齊涼國就可以和段大哥一起回渟,待她將來生下孩子就是渟的王後!

到時候鳳翼滅亡,鳳離又算得了什麼!當初他竟然敢將她關進地牢!自己成為渟王後的那一日,一定要告訴段大哥讓他生不如死!

鳳翼風雲詭譎,不知不覺間進入一年之中的暑季,熾熱的烈日當頭高照,知了的叫聲聒噪。

城中已失去了平日的繁華,擁擠的人群沒有給人熱鬧的感覺,只有髒亂與絕望!

隨著各地城池的攻陷,遲南殘暴的屠民行為促使更多的人涌入京城,流民漸多,這里是鳳翼最中心的地帶,所有的人都將希望寄托在帝都皇城!

秦大將軍帶軍勤王、拱衛京師的消息振奮人心,他們知道秦榮將軍在守衛桐城之時曾將遲南國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何況,這次是二十萬大軍!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隊伍!之前從未听說過有如此數量的軍隊駐扎在桐城!

二十萬,這是個極為敏感的數字,讓眾多百姓心中升起一縷奇異的感覺,數年前曾在攻佔皋驪國時,七公子鳳離揮師二十萬一夜之間覆滅皋驪!

鳳翼軍隊總數在五十余萬,除去老弱殘障,真正具有強大戰斗力的只有三十萬將士,當初二十萬軍隊得勝歸朝,排列齊整的隊形分列八方不同方位,一眼望不到邊,軍隊不能進京,駐扎在城外,京都百姓爭相出城觀看,恢弘的吶喊聲讓人能興奮數日,至今難忘。

二十萬,當真是一個讓人心中激動的數字,似乎讓人不自覺的想起一個人。

那個人,似乎也從來沒有打過敗仗……

「你們听說了嗎?下個月二十,齊涼國二皇子迎娶十一公主!」

一群風塵僕僕,衣著破舊的百姓圍坐在一棵葉片微微泛黃的梧桐樹下談論這陣子傳來的消息。如今京城中多數是外地流落而來的外鄉人,大家聚在一起互相照應、交換各地的消息。

「都說十一公主月復中的孩子就是齊涼二皇子的!」

「是啊!這麼說齊涼國也是為了十一公主才不乘人之危!」

「十一公主是我們鳳翼的貴人!」

「是啊是啊!」

人群面上難得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又繼續討論十一公主是如何與齊涼二皇子喜結良緣。

段稜一行人打此路過,听到他們的議論,腳步微頓。

段稜身旁站著一名大約二十七八歲,身穿赭石色挑絲金邊華袍的男子,面目和善,微胖身形,腰系暗褐色綴玉腰帶,頭戴嵌寶紫金冠,圓眼濃眉,外表十分溫厚,只是在听到這里的人說到十一公主時,圓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與厭惡。

一個不貞的臭女人,若不是她還有利用價值,踫一下都嫌髒手。

「二殿下何必因此不高興?只是頂一個名頭罷了,既可以使鳳景宏這個老匹夫放松警惕,又能制止大皇子散布的揣測流言」段稜邪笑,不以為意。

齊涼大皇子那邊故意傳出流言說齊芫玩女人玩壞身體,根本是個廢的。如今鳳惜玉這個失貞又與人苟且懷孕的女人誰願意娶?但齊芫願意,還十分在意她月復中之子,如今又有意無意說出鳳惜玉的孩子是齊芫的,可信度可高多了,畢竟誰會傻到娶這個一個王妃回去?

「那個女人,先讓她得意幾日也罷」齊芫冷哼一聲,掃袖負手身後,大步離開此地。

段稜眸光漸淡,他想起另外一件事。

二十萬軍隊?秦榮究竟是有意還有無意?只是,可惜了,恐怕這次要讓所有人失望,秦榮怕是無法順利進京了。

他看不透鳳離的想法,為何會在此時離開鳳翼,她既然不出現,他就逼著她出現!

都快四個月了,待到鳳惜玉上花轎出城的那天,就四個月零十三天了。她去哪兒了?為何到現在還是沒有絲毫消息傳回來?

「鳳離,你可知,我想你想的快發瘋?」段稜眸光取下發上的銀簪,指尖摩挲,痴迷而詭魅地輕吻,仿若吻著美人的櫻唇。

她踫到每一樣東西,都在他的收藏之中,她當初在渟養傷時躺過的床榻,換下的衣裳,蓋過的被褥,用過的茶盞……

每一時每一刻,好像鳳離的氣息都在身邊,她穿過的衣裳如此縴小,她穿衣的尺碼,他都比她清楚。

可是現在,現在她又失蹤了!

如當初一樣,失蹤就是如此長的時間!

如今,鳳離的離開更讓他難以忍受,他知道了她的身份,他就不可能這麼放手!除掉一切障礙物!他得不到別人也永遠別想得到!

想起蘇璃,段稜忍不住冷笑,蘇璃不是想見他的暖兒?

九月二十日,就讓他如願!

隨著人群的增多,鳳翼的京都已不再接受流民,秋天的肅殺襲遍全城,遲南的軍隊已攻佔鳳翼大片疆土,京城外聚集的流民瘋狂地撞擊城門,哭嚎尖叫!

遲南國的軍隊就在距離京都二百里之外的鄰城!

他們已沒有可去之地!南面的桐城雖屬于鳳翼,但京城連接桐城的道路已被流匪阻截!等不到他們平安走到桐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而後方又是遲南國!前方的京城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但它已拒絕他們!

隨著時間逐漸往九月二十靠近,外圍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多,騷亂打斗搶劫明目張膽,饑餓襲擊每一個人,城外樹木光禿禿的只剩枝干,樹皮已成為人們的食物,高聳的城門被絕望的人群劇烈敲擊依舊紋絲不動。

「放我們進去!我不想死!不想死!」

「開門啊!」

淒厲的叫聲此起披伏,萎靡髒亂的人群橫七豎八地躺在城門外,瀕死的人艱難地爬行,瘦骨嶙峋的雙手如枯枝,突出的眼珠仇怨而憤恨,死死盯著城樓之上的守城人。

他們的周圍人如狼一般嗜血的眼楮緊緊盯著他咽氣。一個人的死亡意味著更多人的生存!因為他們需要食物!

「還我的孩子!還給我!不!」淒厲的尖叫聲在混亂的人群中響起,一名衣衫襤褸的婦人嘶吼著追趕前方一名男子,男子手中抱著一名奄奄一息的嬰兒,嬰兒蠟黃的小臉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緊閉唇色青紫,在男人的懷中沒有一絲反應!

「反正都是要死的!給老子又怎樣!臭娘們兒!」

男子一腳踢倒陷入瘋狂的婦人!

婦人死死抓住男子的腳!聲嘶力竭!「求求你不要吃我的孩子!我求你!你們怎麼能這樣!他是一個孩子啊!」

「去你娘的!他都馬上就要病死了!成為老子的食物是他的福氣!」男子吐了一口唾沫,狠厲地一腳踢開女子!抱起孩子就走進一群同樣虎視眈眈看著他手中嬰兒的人群中。

「不!」婦人絕望淒厲的嘶鳴幾乎要刺破青天!

毫無生機的土地干燥而皸裂,沙塵被強風掀起,一片迷茫的黃土之色。

城樓之上,守城的首領心中發寒,如今遲南國就在不遠處駐扎!若是這群人之中混有遲南國的暗衛士兵,京城就完了!

可這數千人之中他又如何不知大部分皆是百姓?

「大人,他們……他們竟然吃……吃人!」在城牆之上巡邏的士兵臉色蒼白,如同看到一群惡魔,指著城樓之下騷亂而瘋狂的人群,不可置信!

這群人在搶什麼!搶人肉!

這群人是瘋了麼?竟然在吃人!

守城的首領是一名鬢染風霜的中年人,一只腿因為戰亂而殘廢,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才留在這里守城。

他听到年輕士兵的話,暗暗搖頭,都是京城之中征用的年輕子弟,或者只是平常時期偶爾巡邏街道,從未真正經歷戰爭的京城士兵,他們根本無法了解戰火之中百姓的真實狀態!

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易子而食的現象還少麼?當餓到絕望,用自己的孩子與別家的孩子交換果月復!

饑餓或許不能打倒一個人,等死的絕望卻讓人瘋狂崩潰!當有一人這麼做了,即使當初信心堅定之人也會融入這可怕的瘋狂之中!

吃第一口時,你會惡心會想吐,會數日做噩夢!但隨著日子增長,無止境的絕望持續,日日接觸這地域般的場景,你就會麻木!為了活下去,會如同野獸般爭搶,只為奪一口當初讓你惡心的肉!

這樣的情形在多年前的鳳翼出現過!當初他跟隨七公子征戰時親眼目睹被攻佔後的城池是如何的生存狀態!他們想改變!給這些人更好的保障,不要再如此瘋狂下去!他們沖入敵軍之中廝殺!為的是什麼呢?

為了土地?還是土地上的人民?

他以為,在鳳翼走上輝煌的時候,那可怕的情景終于不會再次出現,但如今……

鳳翼徹底走上了深淵!

京城與桐城成為了孤城!

城外森冷如地獄,城內亦是動亂不斷!

為了供應飯食,每日朝廷特設的粥棚都會每日施粥。但人數實在太多,糧倉的米糧無法長時間供應,但遲南究竟何時攻城,秦將軍何時到來還無人知曉!不知這些糧食又能供應到何時?

每日的施粥量有限,為了得到一天的飯食,大打出手,甚至為了搶一碗粥而殺人!紛爭無法制止,守城的將士甚至要派出一部分來解決這些紛爭!

混亂不堪,沒有盡頭。

所有的眼楮都望向帝都中央的皇城!還有五日後的公主出嫁!

「好消息!齊涼國說他們會在公主出嫁之日增援我們!」

「馬上就有糧食!士兵!」

「我們得救了是不是!只有五天!五天就好了!」

熱浪一般的激動情緒因為齊涼國二皇子做出的承諾而迅速蔓延整個京都,沖擊每一雙絕望的眼楮。

他們馬上就可以不用再忍受這樣可怕的折磨!他們不用再重復多年前慘烈的生活!

寧做太平犬莫為亂離人!

沒有親自經歷戰亂,誰也無法明白為何人們會發出如此絕望的聲音!

他們只想活下去!為何連這一點卑微的要求都如此艱難?

「我們只要等著公主出嫁的這一日就好了」坐在地上的小伙子髒污看不見臉,只露出白白的牙齒。

「是啊!有了齊涼國的幫助,又有秦將軍帶著二十萬大軍守衛京城,將遲南人都打回老家去!」

粥棚附近,一群百姓高興地議論,他們誰都未曾想到這一天真正到來是意味著什麼。

婚禮到來的前一日,距離鳳翼京都南方一百里之外的齊涼國營帳內,沒有迎娶新娘該有的準備。

齊涼整軍待發的士兵正在營帳外訓練,帳篷內,齊芫與八王爺,以及一干領軍的將領正在商討明日攻城的準備。

段稜斜靠在墊著虎皮的大靠椅上,瀲灩華麗的暗紫色墨雲邊長袍妖冶邪佞,縴長白皙的指尖食指曲起抵在側顏,態度悠閑。

「段稜,你確定此計不會被識穿?即使迎接的婚禮隊伍進去要在短時間內控制城門並不容易」齊芫與幾位將軍布置好每一步,仔細考慮計劃實施成功的可能性。

「迎親的隊伍不能超過五百人,若是過多便會引起懷疑,但五百人如何在短時間取得主動權?恐怕在暗屬營的眼皮子底下呆不了半刻鐘」其中一名面目勇悍的將領粗聲質疑,對于段稜一個外人對他們指手畫腳,十分不滿。

段稜紅唇微揚,細長的眼眸冷肆,嗓音森涼,冷笑道︰「半刻鐘?恐怕剛進門就被斬殺殆盡」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齊涼國帳內瞬間怒目而視!「你讓我軍去送死?你找死!」

營帳內的氣氛瞬間點燃!數名將領拔出刀劍直指段稜!

齊芫皺眉,揮手制止。「幾位將軍莫要沖動」說完,目光看向段稜,卻見他沒有絲毫異色,依舊閑散。「段稜,你既知如此,又讓我軍進去是為何意?」

段稜勾唇魅笑,漫不經心地輕叩茶幾。「我所說的是你們的人在暗屬營的手下會被秒殺,可沒說這次你們混入城中會死」

「什麼?」帳內眾人不解。「你是說暗屬營的人不會出現?這根本不可能!」

「你們以為,若是暗屬營的人願意插手,上官頡能打到京城來?」段稜起身,掃了掃衣擺,眼眸冷淡下來。「你們盡管放心,這次暗屬營的人根本不在京都,他們大部分聚集在桐城!鳳景宏可不是鳳離,國難當頭,他早已自亂陣腳難辨虛實」

「即使如此,沖入城中後奪取城門,一定會遭到擊殺!也等不及我們大軍乘機攻佔鳳翼京都!」

段稜聞言,詭異的笑容緩緩自唇邊散開,周圍的人看到他古怪至極而又諷刺的笑容,心中一寒。

只听到段稜低笑道︰「你們盡管放心,屆時一定有充足的時間……」

他似是又說了什麼,原本還存在擔憂的將領臉色一凜,眸中升起一縷志在必得!沒有異議。

鳳翼皇室之中,蕭貴妃正在為鳳惜玉出嫁做最後的準備。

鳳惜玉正在試明日的鳳冠霞帔,高隆的肚子根本無法穿下齊涼國送來的喜服,這讓蕭貴妃心中暗驚,為何他們會送來這樣不合身的衣服?他們並非不知鳳惜玉懷孕!

若是不知鳳惜玉肚子里的是齊芫的種,她幾乎以為這是一種無言的羞辱!

「母妃,這衣服根本不適合本公主!」鳳惜玉惱恨地扔掉喜服!丹鳳眼斜挑,冷冷地盯著送喜服的齊涼國使臣,撫著高高隆起的肚子,不屑道︰「狗奴才!你是耍本宮不成!竟敢在本宮眼皮子底下使這種伎倆!小心本宮讓你們主子扒了你們的皮!」

在她看來,渟國君是皇帝,而一個小小的齊芫不過是一個齊涼的皇子罷了!這件事段稜讓齊芫幫忙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接走她!讓她不要受到傷害!

何況當她不知齊芫就是一個沒用的廢男人?自己這個孩子可是給他幫了大忙!如今他的奴才竟然也敢給她使絆子!

待她成為了渟的女主人,定然不能讓齊芫這個侮辱留在世上!即使是表面的,但今日一過,所有人都會以為她是嫁過人的!這讓她以後在渟如何抬頭?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送一套合適的喜服來!若不然,本宮還不稀罕嫁給他!」到時候看齊芫如何對段大哥交代!

鳳惜玉倨傲地昂著脖子,在侍女的攙扶下離開此地,連蕭貴妃都沒有多看一眼。

齊涼的傅軍師目光閃過一絲輕蔑,態度卻謙卑而有禮。「公主所言極是,屬下即刻就換合適的喜服」

蕭貴妃原本驚疑的神色稍稍平復,看齊涼國幾名奴才誠惶誠恐的表情,甚至帶著一絲討好,看來果然是她多想了。

幾名使臣手托華麗艷紅的喜服走出皇宮。

「傅軍師!你看那個不要臉的賤婦!竟然敢給我們臉色看!」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與狗男人做出見不得人的丑事,還真以為我們二殿下將她當成寶!」

剛踏上齊涼國的馬車,跟著使臣後的兩名侍女臉色頓時難看!給她準備的喜服可不是給她穿的!她那個大肚子還以為自己是未出閣的少女不成?早就人盡可夫了!

「行了」傅軍師面無異色,伸手撫上面料柔軟光滑的大紅喜服,原本精致的鳳凰紋繡逐漸在他的掌心扭曲變形,最終華貴的衣服化作一團碎布。「她不是要適合的喜服?給她便是」

「為了讓毛料更舒適,不如加點料更好,以表奴婢對她月復中子的‘祝福’」

兩名侍女對視一眼,目光透出詭譎陰毒之色。

鳳景宏負手站在雕楹彤亭的皇城高樓之上,極目遠望,可見齊涼國使臣的馬車漸行漸遠。

齊涼國的書信已到了他的手中,軍隊就在一百里之外,若是遲南國有任何動靜,會看在十一公主的面子上救援,但要保證十一公主平安嫁到齊涼國。

他只希望這一次能夠守住京城,趕在遲南國攻城之前將鳳惜玉送出城交到齊涼國手中,希望他們信守承諾幫助鳳翼,他已經答應若是此次打敗遲南,將割讓靠南方的三座城池劃給齊涼國。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九月的夜晚透著淡淡的寒意,夜風卷起青石長街的落葉,打著旋兒飄飛游蕩。

街上的難民蜷成一團相互取暖,如今還是初秋,他們無法預料如此長期下去,當冬日來臨時會是怎樣的情形?

京都的冬天河面的冰都能達到近一尺厚,呵氣成冰都不足以形容京都大雪冬日的嚴寒!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亡!

段稜站在齊涼國的營帳之外,從袖口之中拿出一只黑陶塤,醇厚而空曠的聲音在夜空飄蕩,齊芫掀開帳篷的簾子,目光微閃。

「都說鳳翼七公子吹出的塤音能夠團結軍心,能讓人看到戰亂之後的蕭索淒哀,也能看到戰後盛世太平,沒想到渟國主也不遑多讓」

塤音緩緩散去,段稜難得沒有露出戲謔肆意的態度,看著滿天的繁星,那一輪最皎潔明亮的月亮隱于雲後,繁星爭明,與如今何其相似?

「齊芫,你根本不了解他」段稜冷哂,細細摩挲手中梨形的陶塤,制作工藝很簡單甚至粗糙,但就是如此簡單粗鄙的東西,到了那人的手中就能發揮強大的力量。

「本宮也听了太多鳳離的傳言!都說他一夜之間夷平皋驪,以本宮看,他依仗的不過是那二十萬精兵罷!若是本宮也有如此強軍,區區皋驪又算得了什麼?」齊芫意氣風發,目光泛出強烈的自信與不屑。

依他看,鳳離也不過是借著強有力的後盾罷了!一個無知小兒!能有什麼本事?不然此次鳳翼走入絕境,他怎會沒有一絲反應?分明就是知曉無法戰勝他們!

段稜並不解釋,細長的眸子瞥了一眼齊芫,眸光譏誚,齊涼國看來也不過如此。

放眼整個鳳翼、齊涼甚至遲南,都沒有誰敢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更何談二十萬在生死邊緣打轉的將士讓他們將命交到一個孩子手中?

但是鳳離做到了!

他花了三個月時間,從被嫌棄排斥到最後士兵勉強接受他,一直到一年後,二十萬人以他為天!相信有他在,他們就不會輸!

當初的二十萬軍隊又怎能與現在相比?所有人都說五十萬的鳳翼將士中,三十萬具有戰斗力,只有鳳離帶領的二十萬人算得上精英!因為他們戰無不勝,團結異常!

但是,這群人在鳳離離開的那一年中卻遭受慘敗!蕭家掌權的一年中,幾乎所有的戰火都讓他們去承擔,二十萬人,只剩下不到十萬人。

他花了不少時日才探到鳳離當年在軍中發生的一些事,但是鳳離恢復記憶後究竟在做什麼,無法探知!

這次秦榮竟然從桐城帶出二十萬人,甚至還有十萬在桐城守城,他亦是震驚!在京城中守城的根本不堪一擊,如果攻入城中,幾乎是齊涼與遲南必勝!但是這十萬人帶來了不確定因素!

「秦榮帶領的二十萬人怕是要變成上官頡的刀俎之肉!鳳翼這群愚民還想著秦榮來救他們?秦榮自身都難保!」齊芫冷笑不已,這次,他就要親手覆滅鳳翼!讓世人看看鳳離也不過如此!

段稜不言,他知道齊涼國與遲南國的計劃,兩方聯手,事後分贓!

秦榮的二十萬士兵恐怕凶多吉少!上官頡這種人,最喜歡的不是正大光明的手段,而是使用陰招!再過幾個時辰便是最後一日,本來大軍早該到來,但現在還沒來!這就說明,他們遭受了重創!

想到明日的殺戮盛宴,段稜眸光一閃,想起這一些的開場戲。

「我說的人,你可帶來了?」

「自然」齊芫圓眸浮現一層血光,陰戾而狠毒。「一個賤民罷了,不過是個男寵,還能反抗不成?」

還給他戴了這麼大的綠帽子!鳳惜玉那個賤人,想想她殘花敗柳之身就惡心之至!

段稜眸底陰寒,蘇璃看到他可愛的妹妹連帶著他最後希望的孩子都死在眼前,不知道會如何反應?他還真是有些期待!

鳳離,若是這個時候你回來了,你可就是凶手了……

即使他趕不回來,只要是鳳翼的人動手,蘇璃,你仇恨的怕也是鳳離。

鳳離,最後一日了,你還不回來麼?到底,鳳離為了何事非要離開鳳翼?

他覺得這件事有很多疑點,雖說有教訓鳳翼愚蠢的百姓的成分,但是鳳離從來不會拿將士的性命開玩笑!他不會拿幾十萬的人命去緩解一點可笑的不平!

這麼多年來他都不在意,當年更惡毒的話都出現過!但他都沒有動作,那麼,究竟是什麼因素她非要離開?

他如何也想不通!

難道鳳離當真是因身體不好麼?

他想起當初巫醫查出鳳離在服用禁藥!他的身體被侵蝕的很厲害!是否因為蘇璃將他推入水而促發了病因?

難道她又出了什麼事?

越想越是難以自控!

蘇璃!該死的蘇璃!

段稜陰著臉,轉頭去找蘇璃!明日的一場好戲,他還要蘇璃在場親眼看看!

齊涼最邊角的帳篷外,木樁上,冰冷的鐵鏈拖到地面,一直引到一名男子脖頸。

破舊的粗布衣衫單薄,他安靜地抱膝坐在冰冷的地面,目光深幽,琥珀色的瞳仁在這一刻滲透淡淡的剔透之色,仰頭望著星空,不知在想什麼。

蘇璃手掌捂著胸口,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今晚他心跳的很快,很快很快,好像在不知名的地方發生著什麼事。

究竟是什麼呢?

他感覺到不安,他凝視繁星萬點的東南方,似乎透著這個方向看著不知名的人。

明明,明明暖兒在京都,在北方不是麼?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無法平靜下來。

蘇璃不會知道今晚發生了什麼,在很久很久之後,他才明白,那一晚,他的一雙孩子提前來到了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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