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樹回答道。緊接著，李林便感覺到身體又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之下。
「好疼！」感官剛一回歸，李林的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這和意識力沒有多大關系，純粹是的自然反應。
「你這個混蛋到底干了什麼！」李林在腦海中怒吼道。
「沒有辦法，你的身體太脆弱了。」樹回答道。
「你怎麼還在？」李林問道。
「我現在還不能離開，如果不是我用精神力維持著，你的身體馬上就會崩潰。」
「真見鬼！」李林掙扎著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四肢，知道樹說的沒錯，正常情況下，受了這麼重的傷，他根本不可能站的起來。
李林走了兩步，腳下踩到一塊堅冰，重重的摔在地上。
「喂，你沒事吧？」沈紅衣搶上一步，將李林扶起。
「沒事。」李林呲牙咧嘴的回答道，看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沒事。
顧不得多說，李林指著倒在地上的綠皮怪，說道︰「趕緊干掉它，它還沒死。」
「哦，好的。」沈紅衣松開李林，揮動拳頭砸碎堅冰，在刺骨的泥水中尋找著那枚子彈。
「找到了！」沈紅衣驚喜的叫著，撈起那枚子彈，一邊裝著子彈，一邊向綠皮怪走去。
沈紅衣走上前去，一腳踩住綠皮怪，用槍頂住綠皮怪的胸口。剛要開槍，一股大力從腳下傳來，沈紅衣腳下一個趔趄，眼中已經失去了綠皮怪的身影。
緊接著，她的月復部挨了重重一擊，仰面朝天飛了出去。
一切發生但快，等李林反應過來，沈紅衣已經昏了過去。
「不應該啊。」樹的聲音再次響起︰「它竟然能隱藏自己的精神波動。」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李林有心想動，身體卻絲毫沒有反應。這一次不是因為樹在作梗，純粹是傷勢導致的。
李林看著重新恢復生機的綠皮怪，在打飛沈紅衣的同時，它已經把槍奪了過去。似乎知道那把槍能夠殺死自己，綠皮怪歪了歪頭，遠遠的將槍扔了出去，落在湖中。
做完這一切，綠皮怪重新看向了李林。
綠皮怪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李林卻覺得它正在嘲笑自己，這種被人輕視的感覺讓他非常不爽。
「樹，幫我干掉它。」李林咬牙切齒的說道。
「好。」樹回答得很干脆，然而李林的身體依舊紋絲不動。
「你在干什麼？」李林怒道。
「我已經困住它了。」樹示意李林注意看，只見綠皮怪附近的泥土中鑽出許多紫藤，緊緊纏住了綠皮怪的雙腿。
「為什麼不干脆殺了它？」
「我只能做到這麼多，」樹說道︰「我不是無所不能的，至少不是你想象中的神，要壓制你的傷勢並不輕松，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靠！」李林罵了一聲，「你倒是會推卸責任。」
「另外，你最好抓緊時間，我只能暫時控制住它，堅持不了太久。」
「我知道，我知道。」李林看著不停掙扎的綠皮怪，不時繃斷的紫藤足以說明一切。
「應該還有一發子彈。」李林看向趙真，拼盡全身力氣大聲喊道︰「子彈，扔過來！」短短五個字，卻消耗了李林大量體力，他覺得自己的肺都要爛掉了，胸口傳來的筋肉繃斷的聲音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趙真的反應不慢，立即從背包中掏出僅剩的一個金屬罐，向李林扔了過來。
「這家伙投擲練習的時候肯定在偷懶。」李林想到。也不知是樹的附體讓李林這只小怪獸產生了逆反心理，還是絕境令人變態，他竟然難得的幽默了一把。
趙真的投擲技術絕對不差，事實上，金屬罐落地的位置距離李林最多不過五六米。但是這五六米的距離對于現在的李林而言，卻如同天塹一般。
李林嘗試著抬起腳，緊接著便撲倒在地，大範圍的肌肉損傷使得他根本沒有辦法像正常人那樣行走。
依靠著唯一稍有知覺的左手，李林一點一點向前爬去，一邊爬著，一邊和樹說著話︰「你能控制那頭龍吧？」
「你們管它叫龍嗎？」樹說道︰「可以。」
「叫它下來幫忙怎麼樣？」
「可以。但是這樣一來我就無法壓制你的傷勢，沒有問題嗎？」
「那還是算了吧，再說它靛型也太大了。」李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了，被人當成神的感覺怎麼樣？」
「你覺得呢？」
「這話不應該問我吧。」
「我不知道……從你的記憶里看，大概是愉快吧。」
「愉快？哦，我明白，你只是一棵樹，不管你長成什麼樣，說到底還是一棵樹，要你理解人類的情緒恐怕有些困難。」
「我知道的！」樹傳遞的信息有些模糊，怎麼說呢，就像是受到嚴重干擾的廣播信號︰「我能理解，我知道什麼是高興，什麼是難過。」
「不是嘴硬？」李林問道，沒有得到回應，又說道︰「我可不記得我有什麼愉快的記憶。」
「有，很多。要我舉例嗎？」樹說著，一段混亂的畫面出現在李林的腦海中。
「停！」李林喊道。樹的能力太恐怖了，只是一瞬間，就讓他有種腦袋要爆炸的感覺。李林威脅道︰「不要在踫我的記憶，否則的話，干脆同歸于盡！如果我不殺那個怪物，你大概也活不了多久吧？」
「沒關系，我可以選擇其他人，比如那邊那個人。」
「你在撒謊。」李林眼中光芒閃爍，見樹不吭聲，他冷笑道︰「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
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在害怕。」
李林的額角青筋暴起，好不容易壓制住怒火，說道︰「我的要求不算過分，既然你能看穿我在想什麼，就該知道我真的做得出來。」
「我也可以把我的記憶給你看。」樹提議道。它的語氣依然不帶絲毫情緒，李林卻產生出「它信心不足」的錯覺。
「我沒興趣。」李林毫不猶豫的拒絕道。
「好吧。」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李林得意的笑著，盡管笑會令他付出更多體力。其實李林很清楚，他和樹的約定沒有任何約束力，充其量獲得些精神上的勝利罷了。不過，讓一個被人奉作神靈的家伙低頭認輸，這樣的人生體驗可不是誰都能踫到的。
「我不答應，你也會殺掉它。」樹說道，緊接著又補充道︰「我是猜的。」
李林不知道樹真是猜的，還是偷看了自己的想法，不過正如它所說，不管怎樣，李林都會干掉那個綠皮怪。
和拯救人類什麼的無關。李林才不相信趙真的說法，他只是單純的想要發泄一下郁結的悶氣罷了。最近一段時間，他過得非常憋屈，無論是鯊、小丑、春風樓的幾個長老，還是聯邦人搞出來的怪物，都讓他有種無力抗衡的感覺。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一直在逃，雖然從理智上講，打不過就跑沒有錯，但是李林知道，如果自己繼續逃下去，信心只會越來越少，終有一天會陷入退無可退的境地。
李林需要發泄，綠皮怪是個理想的發泄對象。
唯一遺憾的是，就算他殺掉綠皮怪，終究勝之不武。
李林用力攥緊拳頭，「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掀翻那些壓在我頭頂的混蛋！」
「很難。」樹說道︰「以你的實力，耍些陰謀詭計或許還有希望。」
「不試過怎麼知道？另外，我說過別在偷窺我的想法！」
「偷窺？不，我是在堂堂正正的看。」樹感覺到李林的怒意，說道︰「我需要時間來習慣……」
「我懷疑我有一天會忍不住轟掉自己的腦袋。」李林說著，指尖感到一陣冰涼，將金屬罐抓在了手上。
也許是樹提供了某些幫助，李林靛力恢復了少許，他很快爬到了綠皮怪的面前。這里的很快，只是相對他之前的龜速蠕動而言，從撿起金屬罐，到移動到綠皮怪的面前，他足足花了三分鐘時間。
「重傷之後連判斷力都下降了嗎？」李林搖了搖頭。明知道會花這麼長時間，還不如叫趙真動手，就算趙真沒法開槍，走也早走到了。
一念及此，李林覺得自己和趙真簡直是兩個蠢貨。
「他可不是這麼想的。」樹說道。
「你知道他的想法？」李林問道。
「不，但我知道他的傷不重。」
「是嗎……」李林回頭看了一眼趙真，說道︰「算了，還是先解決眼前這個麻煩吧。」
綠皮怪還在掙扎著，李林看了一眼它的腳下，從地下冒出的紫藤少了很多，目前已經跟不上被掙斷的速度。看來樹說的沒錯，它也只能暫時困住對方而已。
李林擰開金屬罐，將罐子里的液氮潑在綠皮怪的身上，白霧蒸騰，綠皮怪皮膚凍結，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這倒是個虐俘的高辦法。」李林自言自語道。
「普通人可承受不起。」樹說道。
「放心吧，我有種感覺，在不久的將來，這樣的俘虜一定不會少。」李林說著，撿起掉在地上的銀色子彈。
李林不清楚直接將子彈塞到綠皮怪的身體里有沒有用，考慮到真正起作用的可能是子彈里面的物質，他還是選擇了更穩妥的方法——
李林用力一捏，子彈的外殼沒有想象中那麼堅硬，輕而易舉就被捏碎。看了眼子彈里面流出的紫色液體，他毫不猶豫的將手插進了綠皮怪的胸口。
「這樣就沒問題了吧。」李林松了口氣。
「這樣你也完蛋了。」樹說道。
「什麼意思？」
「你好像沒听懂那個人說的話，子彈里的東西可不光能殺死你面前的家伙，也能殺死你自己。」
「什麼？！」李林聞言吃了一驚，驚怒交加的問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我沒想到你會干這種蠢事，」樹辯解道︰「而且你又不讓我看你的想法。」
「那我現在怎麼辦？」李林又問。
「第一，在病毒擴散之前把胳膊砍斷，不過我們說話的時候，病毒已經擴散了，現在再這樣做也沒有意義……」
「沒有意義的話就不要說！」李林怒道。
「……我剛才在你的記憶力里看到一個笑話，雖然我覺得並不好笑。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嗎？」樹傳遞的信息有些扭曲，李林覺得它肯定在笑，如果一棵樹知道笑是什麼的話。
「你想問我豬是怎麼死的嗎？」李林苦笑起來。假如他因此而死，真可以算是蠢死的了。
其實也不能說李林腦殘，歸根結底，一切都是沒文化惹的禍。他以為那枚子彈只對綠皮怪有用，卻不知道但凡生化武器都具備無差別殺傷地點。
頭腦簡單的病毒——如果病毒有智慧的話——可不會管你是敵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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