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前奏
「大體情況我了解了。」李澤格說道︰「也就是說，聯邦核心凝聚力正在削弱……那麼，回到之前的問題，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攪局。」
「攪局？」
「現階段的平靜，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爆發後會有怎樣的變化，誰也不知道。這一點，當局者都很清楚，所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這樣一來，只會陷入惡性循環，一旦矛盾爆發，只會造成更加難以估量的危害。」
「也可能會向好的方向發展。」
「那是對下棋的人而言，棋子可沒有選擇的余地。無論矛盾激化後產生怎樣的後果，平民都是最先受到傷害的。」張子文一臉嚴肅的說︰「我是平民出身，這一點即使穿上軍裝也無法改變。我很清楚，哪怕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可能給普通家庭帶來無法挽回的傷害。」
「可你準備做的，可不是一個小動作。」
「沒有辦法，」張子尉了口氣，說道︰「我的力量太小，做不到破局，那就只能攪局。明知道那里有個炸彈，與其看著別人繼續往里填**，倒不如主動將其引爆。」
「將事態控制在一定範圍內，然後奪取主動權？」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張子文說道︰「把各方勢力的目光都吸引到北原星上，總好過讓他們繼續在聯邦內部攪風攪雨。」
「你那個什麼‘造神計劃’有那麼大吸引力？」
張子文沒有回答，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望著璀璨的星河，說道︰「仿生機甲技術，不是從那艘飛船上獲得的。」
李澤格不清楚張子文為什麼突然轉換話題，但還是就著他的話說道︰「有什麼區別嗎？」
「仿生機甲是聯邦科技的結晶，這不算秘密，但是就連研發人員本身，也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大價值。他們不知道這項研究，會對人類文明產生多大的影響。」
「哦？」李澤格饒有興趣的問道︰「可以具體說說嗎？」
張子文點點頭，說道︰「說到仿生機甲技術，首先要提到一種細菌，吞噬菌。早在聯邦成立前，科學家就發現了這類細菌的存在，它是常見細菌群GammaProteoBacteria的成員，簡稱GFAJ。發現之初曾一度引起極大轟動。」
「眾所周知，磷是生命的六種基本元素之一——其它五種是碳、氧、氦、氫和硫——然而在GFAJ中，磷的作用卻被砷取代。這種現象引起了幾個科學家的注意，他們成立了GFAJ研究所，專門從事吞噬菌的培育和研究。」
「很有意思的項目。」李澤格說道。
「是很有意思，可惜隨著戰爭爆發，這個研究所成立沒多久就解散了。之後，因為該項目應用前景不明朗，所以一直處于封存狀態，直到幾十年前，幾個大學生意外發現了相關文獻，因為無聊，所以決定繼續這項研究。」
「繼續。」
「經過反復篩選，這幾個大學生培育出了第十三代吞噬菌——簡稱G13。在G13的DNA中，砷原子終于完全取代了磷原子。」
「然後？」
「吞噬菌的研究本來只是純學術性的，只是一群年輕人打發時間的游戲，你也知道，現在畢竟不是幾千年前……」張子文喝了一口咖啡，神采飛揚的說道︰「然而，就在G13出現後不久，一個助理研究員在G13的細胞內發現了一種全新的蛋白黴——‘DNA拆解黴’。」
「是拆解，不是分解，兩者的差別就像手術刀和砍刀的差距那麼大。」
張子文做了個夸張的手勢，繼續說道︰「‘拆解’是良性的，在拆解黴的作用下，完整的DNA會分拆成大量相對**的DN段，而目標DNA可以是動物，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人……」
「拆解DNA？」
李澤格似乎抓住了什麼，但又不太確定，看著張子文，示意他說下去。
「如果說DNA是經過壓縮的信息包，拆解黴就是解壓縮的鑰匙，如果能破譯這些信息片段，生命科學將獲得前所的突破。事實上，在發現拆解黴後，研究重心就轉移到了破譯DN段上……」張子文話鋒一轉︰「然而在那之後不久，發生了一場意外。」
「意外？」
「為了提取DN段，研究所需要進行**實驗。一直以來，注射了拆解黴的生物只能存活一到四個小時，但是少數實驗體意外的活了下來——它們的DNA在分解後發生了重組。或者叫選擇性強化更恰當些，這些活下來的生物的某些能力——譬如听覺、嗅覺或肌肉力量——在基因重組後獲得了強化！基因重組後的生物，實際上已經是全新的物種了，更令人興奮的是，它們的優質基因還可以通過繁殖遺傳給下一代，只要能提高基因重組的成功率，就能創造出大量的超級物種……」
「也可以創造出超人？」
「大多數人都會這麼想吧……」張子文慨嘆道︰「發現基因重組現象後，研究所內部產生了很大分歧，一部分人希望將這項研究發表出去，另一部分人則持反對意見。」
「可以理解。」李澤格說道︰「後來呢？」
「少數人離開了研究所，多數人選擇了榮譽和財富。」張子文嘲諷的笑了笑︰「可惜聯邦的明白人畢竟更多，所以留下的家伙什麼都沒有得到。研究所很快納入了軍事管轄，那些人被強迫簽訂了保密協議，在原有研究基礎上進行軍事化研發，仿生機甲就是這項研究的衍生品。」
「離開的人呢？」新聞從業者特有的讓李澤格抓住了張子文話中留下的尾巴。
「離開的人同樣簽了保密協議，禁止對外泄露相關研究信息，作為補償，聯邦則會給他們相應的地位。當然，這是因為離開的人本身就有著很深的背景。」
張子文頓了頓，繼續說道︰「選擇離開只是理念不同，不代表他們否認研究本身，所以在離開聯邦之後，研究工作很快重新開展起來。」
「等等！」李澤格打斷張子文，說道︰「你說離開聯邦以後，難道說……」
「是的，我就是成員之一，至于首席科學家，你肯定也不會陌生，他叫蕭晨。」張子文笑道︰「想不到吧？」
「還真是想象不到，」李澤格張口結舌的看著張子文，搖頭道︰「你身上可沒一點學者氣質。」
說罷，李澤格追問道︰「然後呢？」
張子文說道︰「仿生機甲說穿了就是人造生命體，這方面技術早就存在，因為生物組織強度太低，對環境要求也太苛刻，所以一直沒有投入軍用。基因拆解黴的出現算是彌補了這一塊空白，但是基因重組在當時仍是不可控的小概率事件，所以仿生機甲的研究一直進展不大。」
「在掌握了紅環艦隊後不久，我和蕭晨等人重新開始了可控基因重組方面的研究，在G13的基礎上，最終培育出了基因重組黴。」
「基因重組黴是你們研究出來的？」李澤格訝然道。他依稀記得基因重組黴是十年前被披露出來的，在當時的學術界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是的。」張子文說道︰「不過會被披露出去純粹是一場意外。」
張子文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玻璃瓶，說道︰「這里是一毫升濃縮過的基因重組黴，這個劑量，足夠將一個普通人的力量提升三到四倍，當然，注射後也存在極大風險。從統計結果來看，死亡率大概在百分之七十左右。」
「你們進行了人體試驗？！」李澤格驚呼道。
「放心，都是那北原人和罪犯做的實驗。」張子文說罷，將玻璃瓶裝進兜里，說道︰「你應該清楚這種黴的戰略意義。」
「這是一把雙刃劍。」
「是的。」張子文點頭道︰「正因為影響太大，所以我們一直在封鎖消息，不希望這項研究出現在世人面前，但是我們低估了某些人的野心，千算萬算還是資料還是流了出去。索性按照那份資料培育出的基因重組黴並不完美，因此現階段的仿生機甲，也是不完整的。」
「仿生機甲的制造者，並不清楚它的實際威力，‘造神計劃’就是為了讓他們明白，自己在研究的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警戒世人？」
「不，算是投降吧。」張子文看了眼驚訝的李澤格，說道︰「我打算我掌握的資料全部公諸于眾。這些年來，盯著我的可不是一兩個議員那麼簡單，看看現在的紅環基地，各勢力地務就要佔到十分之一，老實說我已經受夠了。」
「太夸張了吧？」
「一點也不夸張。」張子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這里面涉及到的，可不僅僅是仿生機甲技術，具體的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突然覺得來這里是個錯誤。」李澤格嘆了口氣，說道︰「听你這麼說，我都開始擔心聯邦的命運了。」
「聯邦的命運可不是咱們能操心的，」門口有人沖著張子文打了個手勢，張子文沖對方點了點頭，拍了拍李澤格的肩膀，笑道︰「走吧，舞台已經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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