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列傳 第五十八章 被深淵凝視

作者 ︰ 分身伐樹

聯邦著名軍事家米歇爾克勞耶維奇在他編著的《戰術與藝術》的開篇寫到︰「戰術是配合的產物,是群體的藝術。」

這句話被所有聯邦軍人奉為座右銘。

在戰場上,個人英雄主義是愚蠢的代名詞,配合才是開啟勝利之門的鑰匙。

聯邦常規作戰中不存在單兵模式,最小的戰斗單位是三人,可以說,三人之間的默契程度,決定了他們能夠爆發出多大的戰斗力。這一點,軍校畢業生要比直接入伍的軍人幸福很多,因為他們可以「自由戀愛」,就像高盛等人,就是因為臭味相投走到一起的;和軍校畢業生比起來,普通士兵可沒有選擇余地,從入伍第一天起,就被「包辦婚姻」,不管你喜不喜歡你的搭檔,都必須接受安排。

威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士兵,他在入伍前是個貧民窟的街頭混混,而他的兩個搭檔則來自家境富庶的中產階級家庭,三人之間實在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三人都是隨訪問團前來換防的新兵,來北原星的時間不長,這是他們第一次執行任務,如果沒有踫上李林,他們大概會在這場戰斗中逐漸摒棄隔閡,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可惜沒有如果。

威斯驚恐的看著眼前的男孩兒,他背後的女人正在鞭尸,雖然听不懂她在罵什麼,但是傻子都知道她的心情很糟糕。

「你叫什麼名字?」李林用標準的聯邦語問道。

「威斯,威斯馬里奧尼。」

李林耍著從威斯身上繳獲的匕首,微笑的說道︰「很好,威斯,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只要你的回答令我滿意,我可以不殺你。」

「真的?」威斯咽了口唾沫,這一對突然殺出的男女簡直就像魔鬼,他連對方的動作都沒看清,兩個搭檔已經被割斷了喉嚨,威斯不想成為另一具尸體,老實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威斯緊張的看著對方,對方沖女人說了句話,那個女人憤憤停下,走了過來。

「他們是怎麼找到這里的?」沈紅衣問道。

「通過這個。」李林將一塊手表丟給沈紅衣,「他們接受的命令是‘信號標注區域,消滅所有人’。此外,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听哪個?」

「好消息。」

「好消息是,對方的人數大概三百左右,主要是新兵。」不等沈紅衣追問,李林繼續道︰「壞消息是,你們的人基本上都完蛋了。」

「還有呢?」見李林欲言又止,沈紅衣咬牙切齒的問道。

「他們沒有遇到任何‘特產’。」

「什麼?」沈紅衣震驚的問道︰「你是說……」

「是的,你們的樹神什麼也沒做。」

「難道說……把刀給我。」

威斯听著兩人用陌生的語言交談著,見沈紅衣接過李林手中的匕首,用看死人的目光看著自己,驚怒的叫道︰「你說過不殺我!」

「是我不殺你。」李林抱著雙臂笑著說道︰「我又沒說她不殺你。」

……

「果然是這樣。」沈紅衣沒有選擇一刀割喉,而是不顧對方的掙扎,將他的胸月復一點點剖開,將仍在跳動的心髒生生挖了出來。看著那個血淋淋的心髒,沈紅衣說道︰「我知道樹神為什麼沒有反應了。」

「為什麼?」

「你自己看他的心髒。」

李林仔細看去,發現威斯的心髒上生滿了松蘿一樣的紅毛。

「這是什麼?」

「花蠱,一種寄生菌,樹神控制其他生物的主要手段。」沈紅衣說道︰「中了花蠱,就相當于打上了樹神的烙印,所以——」

「所以沒有受到其他怪物的攻擊。」

「這只是暫時的,他們只是剛剛被寄生,還沒有失去自我意識,可以看做是‘幼崽’,所以能得到特別優待。」

「寄生嗎。」李林感到一陣寒意,他扯開上衣,露出尚愈的傷疤,問道︰「我會不會也被寄生了?」

听李林講完自己的遭遇,沈紅衣沉吟片刻,笑道︰「不用擔心,你的情況和他們不一樣。」她指著威斯的尸體解釋道︰「他們會被寄生,應該是人為造成的,而你不一樣,你是由樹神直接寄生的。」

「兩者有區別?」

「區別非常大。雖然說只要被感染,都可能被寄生,但是能被樹神看上親自動手的,都是實力強悍的生命。你被感染之後,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是的。」

「那就對了。被樹神選中的生物,都會經歷幻覺,如果精神力不夠強大,就會變成怪物,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和我交談,證明你掙月兌了它的控制,也就是說花蠱已經失敗了。」

「那是考驗嗎?」李林回憶著幻覺世界的經歷,感覺不寒而栗,如果自己沒有僥幸掙月兌的話,現在恐怕和外面那些猴子怪物沒什麼區別了吧。

「好了,寄生失敗的產物,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當然是打出去,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必須搞清楚一點,這些被寄生的人多久會變成怪物?」

「普通人的話最多兩天,從花蠱的成長情況來看,他們頂多還能堅持一天。」

「這說明他們只是炮灰,如果對方還有後招的話,留給我們的時間頂多還有一天……」李林突然想到小丑說的話,從時間上來看,二者正好能夠對上。

「走吧,」李林撿起威斯的槍和戰術背包,對沈紅衣說道︰「既然他們都會變成怪物,殺不殺都沒有意義……對了,你們的人有沒有被寄生過?」

「沒有。準確的說,我們不會被花蠱感染。」

「為什麼?」

「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抗體嗎?」

「這還真是第一次听說。」

……

兩人說著話,返回了沈紅衣的住處,開門一看,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

「起來!」李林踹了一腳趴在地上的陳勃,對方身子一顫,緩緩爬了起來,眼神茫然,還沒有搞清楚情況。

沈紅衣從樓上走了下來,說道︰「不在樓上。」

「發生了什麼事?」李林沖陳勃問道。

「什麼事……呃,」陳勃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女孩兒說要換衣服,讓我回避一下,然後……」

「然後你就被打暈了?」沈紅衣氣極反笑︰「你還能更蠢點嗎?」

「我……」陳勃漲紅了臉,辯解道︰「聖人曰,君子非禮勿視,我哪里想到那女孩兒是在騙我?」

「所以說你蠢!」沈紅衣不再搭理陳勃,嘲笑著問李林︰「現在你能確定了?」

「嗯,確定了,這件事和她無關。」

「嗯?為什麼?」李林的回答出乎沈紅衣的意料。

李林晃了晃從威斯那里繳獲的手表,說道︰「那些人顯然是被她引來的,但是她自己應該還不清楚這一點,否則的話,不會給我們找到她的機會。」

表盤上,唯一的一根表針正微微顫動著,這不是一塊手表,而是一個小型信號接收裝置。

「春風殿的方向。」李林攤開雙手︰「看起來我們要提前送那些家伙下地獄了。」

……

「也許我不該來這里……」

蕭心妍向著槍聲響起的地方奔跑著,串串淚珠從眼角滴落,腦海中關于李林的記憶如幻燈片般播放著,一張一張,像燒化的玻璃紙一樣變得模糊起來。

「什麼人?」蕭心妍隱約听到有人在喊,模糊的淚眼中出現了幾個身影,熟悉的軍裝,以及,舉起的槍。

「快停下,否則我開槍了!」一個稚女敕的聲音緊張的喊著。

「哈哈哈,阿健,你怕了?」有人在大笑。

「打個賭,看誰先打到她。」有人冷酷的開著玩笑。

蕭心妍感覺時間變得很慢很慢,腳步變得很輕很輕……這樣也不錯呢,就這樣死去的話……如果他看到,會傷心嗎?不,當然不會,她不會認出我……傷心什麼的,不是對重要的人才會有的感情嗎,我,只是敵人,敵人也能算重要的人麼……可是,你這個傻瓜啊,我可不是你的敵人呢……

距離那些聯邦軍人越來越近,看到那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蕭心妍沒有一點恐懼,反而感到一絲絲甜蜜……如果,如果我死在聯邦人的槍下,下輩子,會不會成為北原人呢?

「砰!」

槍聲響起,蕭心妍身子猛地一震,飛了起來。

被打中了嗎?奇怪,為什麼我感覺不到痛呢?為什麼飛的如此高呢?

「我說過,你還不能死。」一個冷酷無情的聲音傳入蕭心妍的耳中,她驚訝的瞪大了眼,轉過頭去,李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頓時霸佔了她的全部視線。

李林用力的將蕭心妍扔向空中,站在街道一側屋頂上的沈紅衣一把將她接住,摟在懷中,笑道︰「蕭妹妹,你如果死了,有人會雄呢。」

「你們……」蕭心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李林救了。

街道上,彈雨如注,如嘈雜凌亂的旋律。

死神在雨中行走,彈奏著最特別的音符,一聲聲,將絕望的靈魂丟進地獄的深淵。

「當你凝望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正凝視著你……」

「什麼?」沈紅衣沒听清蕭心妍在說什麼。

「沒什麼。」蕭心妍用力搖了搖頭,燦爛的笑道︰「只是在想,能夠再看到你們,這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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