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後,帝闕凰圖 第1141章 皇子

作者 ︰ 寐妤

殷聖鈞又特意將琉璃燈移得緊了些,他一手拿著藥膏,親自替我擦藥。愨鵡曉他的俊眉始終緊擰著,我忍不住伸手將藥膏接過,轉身看向鏡中的自己,利索地蘸了藥膏涂勻,回眸看他道︰「上個藥也婆婆媽媽,跟個女人似的。」

他沉了臉將我手中的藥膏接過,放在桌上道︰「日後別這樣了。」

語氣里帶著不安與懊悔令我不覺怔住,記得昔日行宮混入刺客,他為救我被刺客所傷時,他也同我說日後不許我再那樣。

他怕我有事,那他呢?

難道我就不擔心他嗎砝?

我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起了身背對著他道︰「以後別對什麼人都那麼好!」

他輕笑著立于我的身後,淺聲道︰「我只對我認為值得的人才好。」

我有些氣憤地回瞪著他︰「對你來說我是值得的人嗎?遘」

他笑著點頭,溫柔將我圈住,應著道︰「嗯,值得。」

雙手撐在他的胸前,我紅著眼楮道︰「我之前那樣對你,你就從沒有生氣過,從沒怪我過,恨過我嗎?」

「誰說沒有?」他神色嚴肅地看著我,咬著牙道,「當日在馬車里,你對我說你要嫁給肅王,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嗎?後來肅王也囂張地說我得不到你,所以我回鎬京的一路上都在心里咒你和肅王沒有好結果。」

這話他雖說得可惡,可我卻一點也生氣不起來。我知道那次我讓他心痛一定是知道,但他卻一定沒有詛咒我和南宮翌,否則又怎會派人把那道聖旨送去南秦給我?

我哼哼地推開他,揶揄道︰「看來是五年前我對你太好,以至于讓他現在這樣死心塌地!」

他又笑了,低頭睨視著我道︰「你說你要保護我,我長那麼大,還從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況且,還是一個女人。」

我驚訝地撐大了眼楮,是嗎?我那樣說過嗎?

他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點著頭道︰「你還說要給我在鄴都找份差事,讓我吃飽穿暖,不會餓著不會凍著。」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他蹙眉道︰「笑什麼?」

我上下打量著他,忍不住道︰「就你這樣的,還需要我給你找差事嗎?」

他挑眉凝視著我,無謂地聳聳肩道︰「那可說不準,也許以後還真的要。」

我嬉笑道︰「咱皇上能干什麼呢?」

他將我攔腰抱起來,轉身在錦榻上坐下,笑道︰「我會砍柴會打獵,會舞刀弄槍,會琴棋書畫。」

「那會女紅嗎?會唱曲兒嗎?」

「不會的可以學啊。」話音才落,他才猛地覺出不對勁來,擰著眉頭微怒看我道,「這些是女人干的事吧?」

我忍住笑狡辯道︰「誰說的,戲園子里唱戲的小生可多著呢,人家個個都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他卻冷不丁地問我︰「你怎知?」

我愣住,他又道︰「難道你去驗證過?」

我被他說得一陣臉紅,抬手便想要打他,他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得意笑道︰「如今不能動腳改動手了?不過誰讓我聰明,想偷襲,沒門。」

我氣結,再欲將手抽出來,他的力氣卻奇大。我掙扎著要起來,他扣在我腰際的手臂卻是猛地收緊,我吃了一驚,見他整個人壓下來,令我一刻也不能再動彈。

他身上獨特的味道彌漫在靜謐空氣里,滾燙的唇已印上我的……

…………

听說兩日後,殷東灕便來上朝了,殷聖鈞來鳳儀宮時雖不曾替過有關殷東灕的事,可我從他的言語中也能感覺得出來他心里很是高興。

只是派出去找薛玉寧的人一直沒有消息,這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

午膳後,半夏和茯苓帶著希兒來了,希兒先是纏著我要我給他講故事,講著講著,他忽而又念著殷聖鈞給送他的小木劍,自顧揮舞著出去院子里玩了。

也只有小孩子才能這樣率真,我笑著搖搖頭,才起身行至門口,便听得外頭傳來希兒高興的聲音︰「沈將軍!」

我快步出去,果真將沈又宸來了。

希兒扭頭看向我道︰「姑姑,我能不能讓沈將軍叫我練劍?」

沈又宸這才忙朝我看來,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地斂起︰「末將參見皇後娘娘。」他又看希兒一眼,道,「皇上說想見殿下,特讓末將來接殿下去乾承宮。」

殷聖鈞若想見希兒,即便不來鳳儀宮也犯不著讓沈將軍親自來,我一看沈又宸的臉色自然也就明白殷聖鈞的用意了。

希兒已歡快上前拉住沈將軍的衣袍道︰「父皇也要和我們一起舞劍嗎?那太好了!姑姑也一起去嗎?」

我笑了笑,走下台階道︰「姑姑不去了,你和沈將軍一起去。」

希兒起初有些不樂意,但一想起馬上就能練劍了,又立馬開心起來,拽著沈又宸的手吵著就要走。

沈又宸回眸看向我道︰「那末將先行告退。」

我頷首示意,他便由著希兒拉了出去,臉上滿是幸福笑容。

沈夫人和沈宸都不在了,對沈又宸來說,這一個已是唯一的親人骨血,他見了自然滿心歡喜。我不自覺地笑了笑,殷聖鈞會找了機會讓他們父子團圓的,沈又宸向往的日子不會太遙遠。

半夏和茯苓也告退跟著去了乾承宮,我又在院中站了片刻,葭月小聲道︰「娘娘還是入內歇息吧。」

我點點頭,轉身才走了幾步,便聞得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我回頭,見雙喜跑得飛快,見了我,才開口道︰「娘娘,說來也真是奇怪,這郡王爺來了多時了,卻一直遠遠地徘徊著,說他不是來鳳儀宮的吧,可他老往這邊看。可要說他是想來鳳儀宮的吧,他卻又不進來!」

殷東灕嗎?

我蹙眉回轉了身子︰「你可看清了?」

雙喜一拍大腿道︰「哎呀,怎麼看不清?奴才這雙火眼金楮可亮著呢!」

我被他逗笑了,抬步上前道︰「那本宮去看看。」

雙喜跟著上前,低聲道︰「听說郡王爺前段日子一直在府中養病,宮里也是流言四起,總覺得降香姑娘去了後,郡王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奴才听別的宮人說,郡王爺現在待人都冷冷淡淡的,絲毫不像從前的他。」

雙喜的話讓我不自覺地想起我同殷東灕初見時的場景,那時的我還誤以為他是哪位公卿大臣,他卻待人隨和,一點也沒有主子的高高在上。

行至宮門口,果真便瞧見遠處的木槿花牆下,殷東灕正躊躇地站著。

我遲疑片刻,撇下了宮人們獨自上前。

他原先低頭在考慮著什麼,猛地抬頭見我走得近了,他顯然是大吃了一驚,這才朝我行禮。

他這段時間清瘦了許多,原本飽滿的雙頰也有些凹陷,說不出的憔悴。

我笑一笑示意他免禮︰「郡王爺這是路過還是又找不著御書房的方向了?」

他大約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先是一愣,隨即低頭笑了,低聲道︰「臣還以為如今宮里什麼都變了,難為娘娘還沒有變。」

我嗅著空氣里的花香,含笑道︰「郡王爺也沒有變。」

他吃驚地看我,我轉身朝前走去,一面道︰「本宮命人泡了好茶,正愁沒人來品,希望郡王爺不吝賞光。」

片刻,他終于跟了上來。

葭月帶人準備了茶和點心,我與殷東灕坐在亭中說話。

「太皇太後當真瘋了?」他蹙眉看著我,分明是不相信的神色。

我塞了塊軟糕在嘴里,听他這樣問,便笑著看他道︰「你不會想去北苑探望她吧?」

他端著茶杯的手微一滯,卻是不說話了。

我斂了笑,將口中的軟糕咽下,睨視他道︰「你說真的?」

他的目光有些躲閃︰「不是。」

我認真看著他,總覺得他有什麼事瞞著我,先前雙喜說見他在外面徘徊了很久,莫不是是為了太皇太後的事來……求情的?

倘若是真的,那……我可為難了。

殷東灕干脆將茶杯放下,遲疑著,開口道︰「其實我今日來,是為了玉瑤的事。」

瑤華公主?

我不自覺地松一口氣,原來太皇太後只是個開場白,他真正要和我談的是另有其人。懸起的心也放下了,我直面他問︰「公主怎麼了?」

他自胸口取了一塊玉玦出來擱在桌上,低聲道︰「皇上的意思是想送她離開鎬京,她說走之前要見我一面。有時候,相見不如不見,之前的事是我不對,還請娘娘幫我將這玉玦交給她,她自然也就明白了。」

我吃驚地拿起面前的玉玦,是塊好玉,除了玉玦上刻著一個「灕」字之外便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我疑惑看他問︰「交給她,她就明白了?」

他點頭。

我又問︰「為什麼是我?」

他這才兀自又笑了,卻是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皇上!」外頭傳來葭月驚訝的聲音,我聞聲瞧去,見殷聖鈞和全公公突然來了,他見殷東灕也在,明顯有些吃驚。

殷東灕忙站起來,低頭朝他行禮,臉色尷尬卻再無笑意。

殷聖鈞已大步上前來,他的臉上也不見笑︰「東灕怎的來了?」

殷東灕卻道︰「臣正要走,皇上和娘娘慢聊,臣告退。」

我目送他出去,這才蹙眉問︰「你們兩個是怎麼了?」

殷聖鈞微嗤道︰「同你在倒是笑得挺開心的,一見朕就跟個面癱似的!」

嗤——

身後一眾宮人都笑了。

我橫他一眼道︰「那你也不照照鏡子,你和郡王爺一樣!」

「朕有嗎?」他還模了模臉,看看我,又回頭看全公公,「福全你說。」

全公公嚇得低下頭,支吾了半天道︰「奴才……奴才不知道啊。」

他的俊眉擰了,我這才想起一件事,拉著他問︰「希兒呢?你沒把他帶來?」

殷聖鈞回眸道︰「哦,讓他和沈將軍在一起練劍,這個時候朕得適時走開一下,本想著來皇後這里討口茶喝,卻不想皇後有客,朕一來倒是把客人給趕走了。」

我听得想笑,朝他攤開了掌心道︰「喏,就是來給我這個的,說是要我轉交給公主的。」

被擱在我掌心里的正是殷東灕給我的玉玦,殷聖鈞看了一眼,忽而見他的臉色驟變,抓起了我手中的玉玦仔細看了看。

我忍不住道︰「怎麼了?」

他的眉頭緊蹙,卻是下意識地朝全公公看了一眼,全公公的目光也落在他手中的玉玦上,吃驚道︰「這……這不是皇上的玉玦嗎?」

殷聖鈞的?

我被弄糊涂了。

殷聖鈞卻搖頭道︰「這不是朕的,你看。」

他將玉玦翻過來給全公公看了眼,全公公越發震驚︰「這是郡王爺的?」

我不覺插嘴道︰「自然是他的,怎麼,這玉玦有問題?」

殷聖鈞又端詳著看了片刻,這才意味深長地一笑。他將手中的玉玦還給我,徐徐笑道︰「東灕把這個給你,看來他並不知道這玉玦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見他抬步入內,我急著跟上去︰「很重要?」

他仍是笑,瞥過臉來看我,道︰「父皇的每個兒子都有一塊這樣的玉玦,只上頭的字不一樣,你說它重不重要?」

我震驚地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過來,追上他道︰「你是說這是他身份的證明?而他卻不知道!」

殷聖鈞的臉色略沉,一面示意身後宮人不必跟著進門,一面道︰「他讓你把這玉玦交給玉瑤,可見他應該知道玉瑤一見便能猜中他的身份。但他卻並不知道這玉佩除了能證明他是父皇的兒子外,還能證明他是西楚的皇脈。」

我听得越發驚訝,若只是證明是兒子,那便說明玉玦一事只有皇室內部知曉。但若能證明是皇子,那麼這玉玦已是信物,上至皇室,下至朝野,都該認得它。

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玉玦,咬著牙道︰「是靜妃母子欺騙了他……」大約是先帝听信靜妃讒言想要延遲認親,但他卻有備無患先將玉玦給了殷東灕,靜妃一定是知曉此事,怕殷東灕知道這塊玉玦的作用,就殷東灕這般信任她而言,她只要隨便編個借口就能迷惑殷東灕。

也真是難為靜妃,竟要這樣防著自己的佷子。

不,也許那時候在靜妃眼里,這個早就不是自己的佷子,而是她丈夫跟別的女人生下的兒子。

我急著道︰「那我把它還回去!」

殷聖鈞卻搖頭道︰「不,先給玉瑤看了再還也不急。」

我之前頭腦一熱,輕易地就說要還,這才想起手中的玉玦並沒有那麼簡單。此刻聞得殷聖鈞這樣說,我不由得震驚道︰「你想恢復他的身份?」

他行至桌邊坐下,思忖片刻,才道︰「這件事也是父皇的意思。」

我低頭看了玉玦一眼,先帝若沒有這個意思,也就不會把玉玦給殷東灕了︰「可是……」

他抬眸打斷我的話︰「此事拖了這麼久也就不急于一時了,再……看看吧。」

听他這樣說我才松了口氣,不是我有私心,只是……再看看也好。

他忽而又道︰「御書房還壓了幾本折子未看,我晚上要去看,這樣吧,免得你一人在鳳儀宮里無聊,便去一趟行宮見見玉瑤,早早把事情辦了,我也好送她離京。」

我應了,不忘囑咐他︰「別熬太晚。」

他沖我笑︰「知道了。」

我出門讓葭月吩咐人下去準備,送了殷聖鈞出去,不消片刻,半夏和茯苓帶著希兒回來了。

希兒告訴我他和沈將軍在乾承宮里練劍,很是開心,末了,他拉住我的手,將一塊糕點放在我的手心里,笑著道︰「姑姑你嘗嘗,可好吃了。」

「嗯,這是什麼?」我蹙眉蹲。

他附于我的耳畔悄悄道︰「是沈將軍從宮外帶來的點心,他說特意給希兒帶的,希兒覺得很好吃,就給姑姑留了一塊!」

我感動地在他臉上親一口,他咯咯地笑個不止。

「娘娘,可以出門了。」葭月過來小聲道。

希兒皺起了眉頭問我︰「姑姑要去哪里?」

我笑道︰「姑姑有事要出去一趟。」

「希兒也要一起去!」孩子拉住我的手執拗道,「上回姑姑出去了好久才回來!」

我忍俊不禁,模著他的小臉道︰「這次不會了,你乖乖等我回來!」

哄了半天他才肯放手,我從鳳儀宮出來時還見他依依不舍地站在門口望著我,我笑一笑,有風吹來,說不清怎的,好像看著希兒小小的身影覺得特別傷感。

那模樣,像是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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