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後,帝闕凰圖 第090章 至死方方休

作者 ︰ 寐妤

「不好,殷聖鈞來了!」我推著十三道,「從後窗走,對了,明日我搬去丞相府了,你去那里找我!」

那邊房門已讓人打開,此刻我也顧不得十三,提起裙裾就破開了珠簾迎出去。睍蓴璩曉

他正回頭同降香在說話,二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見我出去,他才回眸問我道︰「怎把人都遣出去了?」

「哦,我想一個人休息會兒。」目光看向外頭,我這才覺出不對勁來,「卷丹還沒回來?」

降香搖搖頭,聞得殷聖鈞開口道︰「朕命她去拿東西了。櫟」

「什麼東西?」我月兌口問著,見他坐下,只得上前給他倒茶。

他未回答,我便听得有聲音自外頭傳來,張望著看去,降香已轉身將房門打開,卷丹和全公公一道來了,二人臉上都掛著笑。卷丹見了我,小跑著過來道︰「小姐,這是給你的嫁衣,皇上說讓你試一試,若有哪里覺得不好的,現下拿去改也還來得。」

降香走上前,二人合力將嫁衣打開,華貴的朱色雲錦,配以繁復精致的刺繡,一眼望去高華艷艷,美如霞彩附。

我不自覺地走上前,指月復輕撫著眼前的綾羅嫁衣。

金絲線織就的衣襟在燈輝掩映下顯得越發璀璨,嫁衣內里稍稍有些鼓,似乎是暗藏著什麼東西,我將嫁衣打開,衣襟後居然用紅繩打著一個同心結,並用絲線牢牢地固定在上面。

從前每逢皇姐出嫁我每每都要去湊熱鬧,記得二姐出嫁那日,我見她母妃將打好的同心結交給二姐,並囑咐她萬不能讓同心結散了。

「若是散了當如何?」從二姐寢殿出來後,我便拉著母後的手問。

母後認真道︰「散了就是不吉利,說明這並非是一段好的姻緣。」

「那若是打了死結呢?」

「那便是孽緣,彼此憎惡,卻生生世世不能分離。」

我听後很是後怕,就我這樣毛毛躁躁的性子說不定就把同心結給弄壞了,便說日後我要是嫁人,一定不能把同心結握在手上,定要找個既安全又貼身的地方帶著。

指尖微微一顫,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回頭看向殷聖鈞,他支頷斜斜倚在桌邊含笑看著我,見我看他,他便低聲問︰「怎麼,果真有不滿意的嗎?」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這種女兒家的小秘密,他是怎麼知道的?我不禁又想起上次吃的烤紅薯,倘若那些小事是我這五年在西楚皇宮會口沒遮攔說出來的,但同心結這件事我絕對不會說。

「怎不說話?」他蹙眉一問。

我忙縮回了手,勉強笑道︰「誰想出來將同心結縫在嫁衣內里?」

殷聖鈞的臉上未見異常,笑著起了身道︰「西楚女子出嫁都如此,這是風俗,怎麼你不知道嗎?」

風俗?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見他認真看向我的模樣,這才恍然大悟,忙解釋道︰「哦……不是,我只是以為宮里也許不一樣。」

他倒是不在意,又朝我道︰「嫁衣也看了,若是沒什麼不滿意,就進去試一試吧。」

我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個同心結上,定定地看了片刻,說不清為何,突然像是又听見母後當年的話——彼此憎惡,卻要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心似猛地一沉,我迫使自己收回目光,搖頭道︰「不必試了,尚服局個個都是好手,怎會做差?」

沒想到卷丹卻是期待地拉住我的衣袖道︰「皇上都特意把嫁衣送來了,你就試一試吧,我們都想看看小姐穿上它的樣子呢!」

降香柔和地看著我笑。

我有些不悅地回頭瞪了卷丹一眼,聞得殷聖鈞道︰「那就試試吧。」

我嫁給他是另有目的的,又不是真的歡歡喜喜地要嫁給自己深愛的男子,這件嫁衣即便做得再美包裹住的也不過是個沒有心的軀殼,又有什麼值得試的!

上前將嫁衣收了起來,全部塞給卷丹一個人,卷丹吃了一驚︰「小姐……」

我已轉身行至殷聖鈞的身邊,壓低聲音撒謊道︰「哪有新嫁娘在夫君面前穿兩次嫁衣的,那不吉利!」

他的眉梢一佻,略帶著疑惑望著我,片刻,才見他笑著道︰「好,正好朕和東灕還有些事要說,那為夫五日後再來一睹夫人的天資絕色!」

下人們只听見了他說的話,卷丹美滋滋湊過來道︰「小姐可真是好福氣,宮里那麼多娘娘主子們,可也沒見皇上對誰這樣的!」

我繃著臉說不出話來,見房門打開的時候,果真遙遙看見殷東灕的臉。降香突然朝我打了個手勢出去,我見她跑得飛快,徑直朝殷東灕的方向而去。

「她干什麼去?」卷丹疑惑地問。

我蹙眉望出去,殷東灕負手背對著這里,一個宮女站在他身側提著碧紗宮燈,降香跑至他身側,也不知同他說了什麼,他側過身來,笑著和她對話。

隔得遠,我看得不真切,似乎最後看見降香從懷里取出了什麼東西遞給殷東灕。

卷丹一字一句在我耳邊道︰「小姐,這降香不會是想勾|引郡王爺吧!你看,定情信物都送了!」

我的眉頭皺得更深。

殷聖鈞帶人過去了,降香這才退至一側,目送了他們離去,她才折回來。我轉了身,卷丹跟上來道︰「小姐不問她嗎?」

「有什麼好問的,即便她有心,也得看郡王爺是否有意。」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再說,隔著降香和殷聖鈞之間的微妙關系,這種事我才懶得管。

卷丹听我如此說也不好再開口,誰知道降香回來了,竟主動解釋︰奴婢是還了郡王爺的帕子。

帕子?我有些吃驚,她不說我倒是快忘了。上回在宮里她被沈將軍推到流血,殷東灕取了帕子給她止血的。

降香見我不說話,轉身小心翼翼地將嫁衣收起來,偶爾看我的臉上已是開心的笑。

我卻笑不出來,想著大婚的日子近了,夜里躺在床上更是輾轉難眠。

翌日起來時,卷丹便告訴我東西都已整理妥當,馬車也早早在外頭候著。

皇子卻舍不得我走,宮女將他帶來,我抱著他哄了半個時辰才終于將他哄住。他的小手勾住我的脖子,眼楮紅紅地問︰「是不是等姑姑入了宮,父皇就接希兒回去了?」

見我點頭,他又問︰「以後姑姑和父皇就永遠和希兒在一起,不分開了嗎?」

「嗯,不分開了。」我在他的粉臉上小啄一口,笑著道,「所以這幾日希兒要乖乖的听話,知道嗎?」

孩子用力地點頭,轉身撲向一側的宮女,宮女上前來抱了,他又扭頭朝我道︰「希兒會乖乖的!」

我又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這才上了馬車離開了。

坐上了馬車,還是掀起了窗簾看著在門口目送我的皇子,真沒想到陰險狡詐的殷聖鈞竟能生出這麼懂事可愛的兒子來。

哎……

「小姐怎麼嘆氣了?」卷丹將暖手爐遞給我,皺著眉頭問我。

「沒什麼。」我又將目光看向外頭,正巧見降香含笑看著我,我忙落下了車簾。

因那一個是殷聖鈞的人,所以我也馬車也不讓她上來。但我沒想到的是,即便我對她做得再過分,她在面對我的時候似乎永遠不會生氣。

想起殷聖鈞在人前也總溫柔地笑,我更覺得降香十足像極了他的爪牙!

馬車路過寶春堂的時候,我忍不住掀起車簾看了眼,一個熟人也未見,只見寶春堂內外絡繹不絕的人。我卻淡淡地笑了,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了寶春堂,直達後院玉寧哥哥的廂房,想象著此刻的他定是在愜意地品茶看書,真希望一切都還像昔日在北山書院的樣子。

指尖微微松了,車簾從指縫滑落,萬千日光瞬間被掩起。

總有一天,我和玉寧哥哥要回東陵的。

總有一天!

…………

卷丹扶我下車時,我瞧見丞相府前停著好多轎子。

卷丹吃驚地問︰「府上有客人嗎?」

我徑直跨入大門,守門的家丁忙朝我行禮。

想來自立後聖旨下來後,丞相府的貴客便一直不曾斷過吧,誰不想趁此機會來恭喜巴結丞相一番啊!

入了內,才見家丁太監都在幫忙搬著東西,我不覺蹙眉,卷丹驚嘆道︰「先帝大婚的時候我沒趕上,今日才知道原來皇上大婚光是賞賜給皇後娘娘的東西竟有那麼多啊!」

我粗略看了眼,紅木大箱子幾乎從庫房排至看府門外,可見殷聖鈞也是個要面子的人,畢竟這場婚事全天下人都看著呢。

不過今日府上人多眼雜,倒是也好辦事。

降香替我推開了房門,我率先跨步進去,將她和卷丹攔在門外道︰「今天起得早,我累了,要休息,沒我的命令誰也別進來打擾我。」

卷丹原本還想說什麼,我便故意打了個哈欠,降香忙拉了拉她,她這才道︰「那我和降香去幫忙清點東西,小姐若是有事就差人去庫房找我們。」

我點點頭拉上房門。

身後傳來珠簾輕悄踫撞的聲響,回過頭,果然見十三破開了珠簾出來。

我沖他一笑,低語道︰「還不賴,這麼快就在我房里等著了。」

他低頭道︰「丞相府上只有公主一位小姐,要找|小姐的閨房並不是難事。」

我贊許看他一眼,和聰明人說話果真省心省力,謹慎地和他行至里面,我才又道︰「宮里的事都安排妥當了嗎?」

昨夜他是晚上出來的,難免白天出來不會讓人生疑。

他點頭道︰「公主請放心,屬下稱病休息,雙喜是個熱心腸的人,不會有事。」

我這才放心地應了聲,轉口問他︰「別院那邊呢?」

十三低聲道︰「沈小姐每日午後才會去,公主需要再等等。」

午後……那算起來也沒多少時間了。待我找到真憑實據,看沈將軍如何狡辯!我正得意著,轉身的時候忽而瞥見十三的腕口處似乎露出了紗布的一角。我有些吃驚,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這是什麼?你受傷了?」

他的目光低頭看了一眼,話語淡漠道︰「宮里人多口雜。」

我這才震驚︰「你用自殘來稱病?」

他卻是道︰「是為了完成公主的吩咐。」

我生氣道︰「我可別叫你做這種事!以後不準這樣做!」

他白皙臉上浮上一抹茫然,隨即皺眉道︰「屬下是頭一次做這種事,難免經驗不足,請公主不要生氣。」

他從前是影衛,做什麼事只需听從命令即可,並不需要跟誰交代。而如今他的身份是公公,宮里人又多,自然不像從前般簡單。

我嘆了口氣,也不好再責難他,畢竟他嚴格說起來並不是我的人。用著南宮翌的人,還是識趣一點的好。

下人進來送飯時,我將他藏在屏風後,想起屋內還有一個人,我還特意多要了半碗飯,怕要多了讓人生疑。沒想到他卻自己帶了吃的來,一樣樣都用紙包著,屋內沒有火,他便用內力溫熱,山珍海味香得我口水直流。

「怎麼還帶著吃的?」

他將菜擺上桌,才開口道︰「是岳陽樓的廚子做的菜,听說廚藝不錯。」

我蹙眉道︰「听說過,可你帶來干什麼?」

他簡短道︰「吃。」

之前還覺得南宮翌的這個手下著實靠譜,辦事效率快不說,人還聰明,可怎麼就有這麼一個怪癖呢?

他以為出宮來是玩嗎?還記得去岳陽樓叫了菜打包……

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懷,直至後來他帶我從後窗偷溜出相府,來到別院前的小坡上藏身躲好,我終于忍不住道︰「日後出宮辦事別去岳陽樓。」

他像是吃了一驚,不解道︰「為什麼?岳陽樓有什麼不對嗎?」

哎,我該不會是拿一個傻子當才子了吧?

我扶額嘆息道︰「岳陽樓沒問題,我是說出來辦事要低調,吃的能果月復就好了,沒必要那麼夸張。」

他到底是听懂了我的話,好半晌,才又道︰「我師父說,每一頓都要吃好,因為說不定就是此生最後一頓飯。」

我听得一噎,下意識地月兌口道︰「你不是影衛,你是殺手?」

怪不得他說什麼沒有名字只有編號。他微微一愣,隨即點頭道︰「我們都是孤兒,從訓練直到執行任務,從來不會在白日里行走,這樣就沒有人記得我們的臉。」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楮看著他,所以他的膚色才會白如羊脂,比女子更勝!看來叫他在白日里出來,他果真是沒什麼經驗。

而他如今在西楚皇宮內做太監,一旦有什麼事,殷聖鈞即便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麼來,想來這個世上見過他的人也是寥寥無幾。不得不說南秦人訓練殺手很有一套。

想起從前在東陵皇宮時,我還覺得江湖上那些殺手冷酷又帥氣,如今看來也只是我涉世未深而已。

心頭有一絲說不出的難受,我別過臉道︰「你師父也有說的不對的地方,日後在宮里,我不會虧待你的。」

他笑了笑,明眸彎如月。

我再想說什麼,他突然拉了我一把,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一個身著粗布衫的女子朝這邊而來。

十三壓低聲音道︰「是沈小姐。」

她在偏門敲了敲門,里頭馬上有人給她開門,隱約瞧見兩個男子,看來里面守衛果然森嚴。

「我們怎麼辦?要不要屬下進去看看?」十三作勢要起身,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沉聲道︰「不必進去,先等一等。」

十三依言重新蹲下藏好,目光直直地看向別院的方向,又輕聲道︰「瑤華公主即便在里頭,也是不會出來的,公主若想要確認,只能由屬下闖一闖。若是白天扎眼,晚上也可以。」

我不答,只問他︰「在這里你除了見過沈小姐就沒見過別人?」

十三愣了下,認真想了想,才道︰「屬下每次都等她離開再走的,的確沒見過別人。」

我點點頭,暗暗思忖片刻,又道︰「那就等著。」

大約一個時辰後,偏門又開了,沈宸從里面出來,徑直離開。

十三低問︰「要跟上嗎?」

我搖頭道︰「不必,她應該是回將軍府,我們在等等。」

半刻鐘後,門再次開了,我心想著沈又宸還真的在,目光瞧去,竟見殷聖鈞自里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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