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她處只能軟，就像不倒翁你打一拳必定反彈，所以對她的怒臉我笑，諂媚的笑，當然效果不會那麼顯而易見，她怒道︰「你還笑的出來？換做是我，我笑不出來，我也不該笑出來，小姨的話你听見了？吟吟，畢業一個月，一萬，你有什麼？你拿什麼跟人比？學歷，事業？你一個月工資多少？臉蛋？年輕？還是憑你能找個讓我揚眉吐氣的男人？」
「為什麼要跟人比呀？」我依然笑，含糊帶過，不想我媽突然一吼，「這麼幾年你喝的都豬泔水，啊？」
「你也不能這麼貶……」我爸想插一句話，一句沒完，我媽打斷，「不貶她我貶你，啊？周產忠，到今天我為什麼過這種日子，你有幾斤幾兩？我不是抬不起頭嗎，周庭比不過靜薇，比不上吟吟，你呢？你不就是要我跟你翻，二十年前，你拿了我所有錢，給你媽，你心里想什麼了，告訴我你想什麼了，啊？」
我爸沉默，彎下腰擦地板，我家從臥室到客廳鋪的都地板，鋪的時候很貴用的時候受罪，我爸只要一有點空隙就跪在地上沒完沒了的擦，不能用拖把，容易積水漬，還得三不五時的打蠟保養，所以現在人住新屋不是來享受，而是為房子做奴才來的。
盯著我爸，我嘆了口氣，輕輕開口︰「媽，你還記得我高中對面那幢老住戶樓嗎？今天網上報了，有對老夫妻死了，真的，自殺，你知道為了什麼？就他們的女兒，出國留學四年，結果找了個黑人，說了沒用，他們一時氣不順，想不開，開煤氣自殺了。」
我媽愣了愣，問︰「都死了？」
我點頭︰「媽你放心，我不可能找一個讓你不滿意的。」
我媽沒再說話，耷拉著頭進臥室，我爸也繼續沉默專心擦地板，松軟干淨的棉布劃過的地方立即能倒影出燈光，我不知道他是真喜歡擦地板喜歡家里一塵不染的干淨還是將擦地板作為一種發泄。
我當然不甘心這麼被公司炒，一夜過後，天亮，我到法律服務咨詢點，把勞動合同遞給當班律師，他接過合同瞥了一眼，問︰「人事糾紛？」
「這是我跟公司的勞動合同，昨天，公司突然給了我解聘通知單，沒有合理程序，也沒有正當理由。」我答。
「合不合理公司說了算，我勸你，像你這樣的案例，也別搞到法庭上了。」他抖了抖勞動合同，還給我。
「為什麼呀？」
「你這個合同，典型的無固定期限，現在很多私企其實都慣用這類合同，去年也有像你這樣的，听說過日立數據嗎？」
「日立數據中國公司？」
他點頭︰「恩，也有個員工，還是領導層的，把公司告了，問題就出在沒有簽訂固定期限的合同，一般人都以為這是無限期的雇佣，相當于鐵飯碗，其實差異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