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石記 第三十七章 月影蹉跎

作者 ︰ jally七七

攬著她腰肢的大手猛然一顫,鬼一下意識的轉過臉來看著她,眉頭緊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不悅怒氣,大手又用力收緊了一點,將她攬的更緊一點,力道重的似乎恨不得將她縴細的腰肢擰斷般。

腰間一痛,他的大手緊扣著她的腰,不禁「嚶嚀」一聲,顏洛夕猛然回過神來,這才想起自己竟被他這般緊緊摟著,抬起眸子看向他,正欲發火,卻被他眼底蔓延的怒氣怔住。半響後,才雙眸眯起,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凝神看著月光下那一對男女。

見她沒有怪罪,鬼一心底這才松了口氣,手上的力氣也放開了一點。

方才,看著她失控的神色,突如其來的一陣不悅讓他的大腦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失去了主張,本能的抓痛她,想讓她清醒過來,可是,在顏若夕抬起眼楮看向他後,他才猛然的回過神來,想起他們的身份,想起她的性子,心底不禁一陣如小鹿亂撞般不安。這回見她不冷不熱的輕哼了一聲,又轉過臉去看向那邊,心中不免一陣唏噓,眯起雙眸,正過身凝神望去。

站在藍雅桑對面的是一男子,青灰布衫,身姿挺拔,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腦後,只用了一根碧玉青竹定住,腰間歇歇的掛著一短小彎刀,灰銅色的刀鞘看起來毫無特色,平淡無奇。他雙臂勾著肩膀,有些懶散的站著,鬼一似乎可以感受到那張面孔上,也掛著同樣慵懶散漫的笑容,桀驁不羈。男子背對著他們,鬼一看不清他的面貌,可是,光那麼一個背影,就能讓人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陣壓力。那樣的平淡無奇,似乎正是他出色的地方。

兩人應當是在爭吵,

藍雅桑神色有些激動,依舊嬌媚的臉上再沒有以往的妖嬈艷麗,仿佛一瞬間老去了不少般,忽然間,她猛地睜大了雙眸,俏臉如失血般煞白一片,縴手抬起,顫抖的指著男子的臉,花唇顫抖的說著什麼。說著說著,眼淚奪眶而出,她也不擦拭,踉蹌的後退幾步站定,含淚的雙眸幽怨的望著他,任由眼淚滑過自己的臉頰,一顆顆地落在地。

鬼一看著月光下藍雅桑煞白含淚的臉,不由得一陣唏噓,對那男子的身份相貌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若是普通人,見到藍雅桑此刻的那表情,定會忍不住將她攬住柔聲安慰,可這麼久了,那男子身影絲毫未動,似乎一切都不關他的事情般。

「哼!」耳畔又是冷哼,帶著濃郁的不屑嘲諷,冰冷到徹骨。鬼一還沒來得及回過頭去,耳畔就響起一陣風聲,黑影快速滑過視線,朝竹林外疾馳而去。鬼一一怔,趕忙運起真氣跟上前去。

陰柔清冷的真氣傾瀉而出,藍雅桑神色一怔,腳下飛快旋轉,紅裳翩翩鼓舞,身姿起伏搖曳。眨眼間就站定在那青衣男子身側,真氣緩緩覆蓋在臉上,淚痕俱消,眨巴了眼楮定定看向來人,瞧起來千嬌百媚,風情萬種。若不是那依舊有些紅腫的雙眸,絲毫看不出方才竟哭過。

只是一瞬間,藍雅桑臉上的嬌媚笑容就有些僵硬了,那女子踏風而來,周遭絲帶飄揚,高貴的仰著頭,宛若九天仙女下界,玄衣黑發,輕紗掩面,雙眸冷漠如冰,氣勢霸道冷冽,分明是夕若;她身側緊跟著的男子,黑袍鼓舞,紗巾蒙面,凜如天神,目不斜視。看不清真切卻俊逸非常的臉,暴露在外的嗜血的眸子和周身自帶的冷酷陰寒的殺氣,如此氣場,不是夕舞宮大護法鬼一又是誰呢。

看著憑空出現的顏若夕,藍雅桑神色閃爍,又快速扯開嘴角,若無其事的看著鬼一的臉,笑的嬌媚動人,攝人心魄。

身旁的青灰布衫男子見到了二人後忽然怔住,環肩的雙臂忽地有些僵硬,風流不羈的桃花眼直直的看著顏若夕,雙眸晶亮如皎皎明月,似悲似喜,神色古怪之際。

腳尖翩然落地,絲帶盡數鑽進長袖中,顏若夕一拂袖,冷冷的瞟向面前笑的嬌媚卻牽強的藍雅桑,冷笑道,「藍宮主好大的雅興啊。」話音未落,視線卻盡數落在了她身旁青灰布衫的男子身上,瞳孔不禁一顫,微皺起的眉頭藍雅桑慌亂的沒有看見,鬼一卻盡數收入眼底。

鬼一一直都沉默的站在她身側,見到她眼底的顫抖脆弱,不由得垂下頭,隔得這麼近,他自然可以看到她周身真氣隱約的跳躥,不由自己控制,臉色更是在瞬間就雪白一片,蒼白到近乎透明,看的都有些駭人。

正對著面,鬼一這才看清了那青衫布衣男子的臉。臉似刀削,濃眉高挑,狹長的桃花眼里滿是懶散隨意的笑意,三分不羈七分魅惑,雙眸中氤氳著淡淡的霧氣,讓人看不真切,卻帶有一種明亮透徹的錯覺,肌膚蒼白勝雪,像是久病初愈般,透明的似乎可以看見肌膚下面的殷紅的血管,駭人心驚,卻又如玉瓷般細膩溫和,似乎都在泛著淡淡的光暈,額下有幾縷發絲散落下來,光潔的下巴上胡茬略顯,乍一瞧起來有些邋遢,細一看,卻倒是個眉清目秀的美男子。

听到那句冰冷到不帶一絲人情氣息的話語,藍雅桑本還牽強的笑容幾乎在一瞬間就僵硬了,許久之後,才重新揚起嘴角,搖曳著身姿緩步上前幾步,對著顏若夕微一傾身行李,柔聲笑道,「夕若姐姐真是說笑了,這麼美好的夜雅桑也是一時忍不住,這才出來走走,沒想到竟再次巧遇姐姐了,難得雅桑能和姐姐想到一起去,當真是雅桑的福氣呀。如是打擾了姐姐,還請姐姐多多諒解。」

鬼一站在她身後,听到藍雅桑這句奉承的話臉上卻依舊是一片冷漠,面無表情,心底卻是不禁的一陣好笑,心道,「這妖女倒真是識時務,挺會說話,竟會拐著彎的夸宮主。先前哭哭啼啼的可憐模樣,若不是親眼見到,倒真不相信會是同一人。」想到這,不由得看向藍雅桑身旁的男子,依舊是一臉風流不羈的模樣,卻沒由來的透著一股子高傲,讓人心底一陣心安,暗嘆了一口氣,又道,「只是,不知道這男子究竟是誰,和這妖女糾纏不清,似乎和宮主也是舊識。」

顏若夕淡淡的轉過視線,冷漠漸漸消退,整個人清淡的似乎要融入空氣中般,唇角淡淡揚起,道,「本宮只是路過,藍宮主又何必客氣,姐姐這兩個字,本宮可不敢當。本宮乏了,不打擾你們敘舊,我們走。」說道最後,聲音幾乎微不可見了,一拂袖,徑直越過他們緩步離去,鬼一低垂著頭,緊跟其後,從頭至尾都未開口說過一句。

藍雅桑眼眸一亮,依舊恭敬的微傾著身子,直到顏若夕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才冷笑一聲直起身來,「呸」了一口,暗道,「我叫你一聲姐姐是給你面子,哼,真是賤人!總有一天,等我藍雅桑坐上了這個武林第一大宮的位置!到時候,看你還拿什麼和我狂!」

深吸了口氣,藍雅桑這才憤憤的抬起頭,看向面前思緒浮游,心不在焉的青布衣衫的男子,瞳孔有些恍惚,半晌後,有些怯弱的咬了咬下唇,走上前去,低頭柔聲道,「付郎,是我做錯什麼了麼,你竟這般狠心的不理我,我有什麼不好我可以改,付郎,付郎,以後,以後我什麼都听你的,好不好。千秋大業,若你真的不喜歡我就都不要了,就陪你一起,做喜歡的事情,去遨游天際,去江湖流浪,好不好?」

空蕩的月光下寂靜無聲,半響後依舊毫無動靜,藍雅桑不由得抬起頭來,卻見他神色有些朦朧,怔怔的看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眨了眨雙眸,試探著喚道,「付郎?你答應我了,是也不是?」

喚了幾聲,卻依舊沒有回應,藍雅桑面上一喜,只道是他答應了,在憧憬的想著以後的生活,不由的也欣喜的揚起了嘴角,笑的純真又妖嬈,上前一步,主動拉住他的胳臂,歡喜的說不出話來,顫聲道,「付郎,付郎……」

男子忽然一甩胳膊,真氣鼓舞翩然退開,掀起右唇角,桃花眼朦朧的看著她,邪魅的一笑,道,「藍宮主言重了,付某閑雲野鶴習慣了,藍宮主的好意受之不起,就此告辭了。」

話音剛落,不等藍雅桑回復便御風而去,眨眼間身影便消失在視線內,速度之快讓人追塵莫及。

藍雅桑眼見著他如雄鷹般離去,想開口叫他,喉嚨卻忽然啞住,只能眼見著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嘴唇嗡動著說不出話來,妙目中淚水漣漣,渾身劇烈顫抖著,半響後,才如失魂般猛然跌坐再地。

月光下的身軀越發瘦弱,高揚著的頭顱淒楚望天,似難過似悲切,落寞難過的神情似乎並不是那個殺人如麻的妖嬈宮主,只是個為情而困的苦情女子,半響後,終無力的癱軟在地,紅衣似火,長發散亂,埋首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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