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子，不過是生得端正一些，這樣的女子她在北燕要多少就有多少。
元嘉倒想瞧瞧，她還能忍受到幾時，還是說她的骨子里原本就是卑微與低賤的。
他翹起雙腿，故意將一雙帶著臭氣的腳放到她的下頜處。他的腳自幼就臭，尤其是走了許久的路，一生汗，臭氣燻天。就算是他心愛的王妃在世，總是捂鼻對左右道︰「王爺的足太臭了，把鞋襪都擰出去。」
從他記事起，幾乎每天都會換上干淨的鞋襪，然後穿過的就放到通風處晾曬。
想到過世的愛妻，元嘉的心頭涌出無法控抑的恨。
陳芷蕪，他心愛的妻子，帶著還未出世的孩子就那樣倒在他的懷中，任他怎樣呼叫，怎樣驚慌，就那樣的去了，去了……
她去了，已經去了一百多日。
這一百多天來，每每憶起芷蕪，元嘉都仿佛覺得她只是剛剛離去。他甚至會在夜夢之中猛然清醒，還能感受到榻旁殘留的氣息、看見她秀美的倩影、她總是溫婉如鶯的笑聲，一幕幕掠過記憶，一聲聲回蕩耳畔。
白日于他比黑夜更受煎熬，因為白天圍繞在身邊的是他並不喜歡的女子。
只有夜晚，才是真正屬于他的，可以任相思如野草瘋長，漫布整個身心。
她在孤寂的時候回味，卻又在無助的時候不敢面對沒有陳芷蕪的未來。為什麼失去的才發現最好的，為什麼永遠無法復得時，才明白，心里愛的是一度被他忽視的王妃。
芷蕪的容顏與面前陌生的女子莫名的重疊，他有些失神，歡喜地喚道︰「蕪兒，是你嗎？」
定楮細瞧，卻是一張陌生而清秀的面容，道不出的失望，用力一推，林六身子搖晃，許是因跪在地上，並沒有跌倒。
先前如夢幻般的歡喜，仿佛從來沒有過。面容中，依如如前的冰冷與厭惡，甚至不願正眼瞧她一眼。
「王爺……」
林六想問︰為什麼恨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一起入府的幾個人，都有了名份，唯獨她可妾可奴。她不屑名份，卻已從旁人的眼里看到了嘲笑與譏諷。這樣的眼神她見了很多，也很熟悉。
「本王的足，臭嗎？」元嘉打斷林六的話，不讓她說下去。
林六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樣的話。
她說︰王爺，你的足不臭。
可這分明就是假的，因為他的鞋一月兌，即便隔著綢襪，這股臭氣還是撲面而來。
如果她說︰王爺，你的足有些臭。
他這樣的厭她、恨她，全然顧不得她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女子，直接將她從沉睡中擰出羅幃。她真的猜不出下一步她還會做什麼。
沉默的林六更令元嘉覺得厭惡，他厲聲問道︰「本王問你話，為何不答？」
林六抬起頭來，盡量讓自己不要那麼令人生厭，微微淺笑︰「回王爺話，足……」說臭不是，說不臭也不是。
「怎樣？」
「奴婢這就去備水，洗過之後就好了。」
她倒聰明，不直接回答他的話。
元嘉氣得牙癢癢，只待她回答出來，就找機會刁難她。不曾想，她竟說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