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北燕，可府中的母親怎麼辦？
即便母親被人所不恥，到底是十六年來，真心待她好的人。
「大將軍，我……離開大越時能帶走我娘嗎？」
林羽笑，「阿六，你想逃走？」
如果她逃走，林家上下就會陷入危難之中。
她不在乎林家，林家是這樣的冰冷，她在乎的只有柔弱無助的母親。她走了，母親怎麼辦？獨對佛堂青燈，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若逃走，以林家在大越的權勢，不曉時日就能把她們母女抓回來。
逃，是最不可取的做法。
想到就要遠離大越，林六的心還是有些不甘與牽絆。
林羽從她的神色中瞧出了不願，道︰「北燕人只說要你，難道你想多帶一人陪你送死。你是個孝順的姑娘，我想你不會忍心讓你母親陪你顛沛流離。」
不，不是這樣的。
不讓她帶走母親，只有一種可能︰他們要用母親要脅她，迫使她听命于他們。
在大將軍面前，她從來都不能說不，因為這府里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阿六，我讓你與倩倩、伊伊一起讀書識字，一起學音律、女紅，雖是我妹，情同我女。只管放心，你走之後，自會善待你的母親。」
什麼情同他女，她就是她們的陪讀，為她們研墨、為她們收拾紙筆，還得侍候她們的起居、飲食。
她對她們其實是一個陪讀的丫鬟，反正是要準備陪讀丫鬟的，不如讓現成的林六去服侍。
她們學好了，是兩位小姐聰穎過人；學不好，是她沒有盡心督促。
需要犧牲她的時候，她就是林家的女兒；不需要她的時候，她就是林家的恥辱。
對于他們，她和母親是這府里多余的人。
高興時，她們喚她一聲「小姑姑」；不高興時，她們就直呼「阿六」。
阿六！阿六！
活了十六年，她連一個正經名字都沒有。
只因在林家兄姐中排行第六，母親便給她取了一個「阿六」的小名。
「一會兒去佛堂瞧瞧你母親。你是聰明人，知道該與她怎麼說。」
更是在告誡她︰莫要亂說話。
若是母親知曉了實情，不過是徒惹一場傷悲。與其如此，她不如不說。
林六道︰「大將軍若沒有別的事，奴婢告退！」
正要出門，身後傳來林羽的聲音︰「到了北燕莫要再自稱奴婢，拿出林家女兒的骨氣來。」
沒人告訴她，應當怎麼自稱。現在認她是林家女兒，卻來不及學什麼是骨氣。
「兩日後出發，明日一早隨我進宮。」
既然要她前往北燕，又讓她入宮做甚？
林六不問，用疑惑的目光凝望著林羽。
林羽道︰「這是皇上的意思。」他的語調緩和了兩分，「明天入宮，能勸皇上冊林倩倩為後麼？」
並不是一件事要告訴他，是兩件。林六心里暗自發笑，現在真的她走了，而林倩倩可以各正言順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後位。讓她去說服皇上迎娶倩倩為後，她的離開，對于林家來說，是件極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