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我不能再對不起婉瑩。」程浩楠感覺有必要與她說清楚，索性把手伸進褲袋，身子倚在車門上。
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朦朧，冷寂。
「你們沒訂婚，只是戀愛而已，而我同樣喜歡你，我有權力追求你吧？」她盯著他，幽怨地反問。
「可我喜歡的是她。」程浩楠避開她冷冽冽又不乏幽怨的目光。
肖依娜張著嘴噎了一下，秀眉一蹙，她似乎很痛苦地仰頭長嘆一口氣，爾後，她閉上眼，梳理著自己紊亂的心緒。
濃睫投射下的陰影在她臉上抹上了落寞與黯然，她緊咬著唇，牙齒嵌得很深。
可幾秒過後，她便睜開了眼，眼底已是精光閃閃，她靠上程浩楠，一只手挽上他手臂，聲音變得柔和，卻又極其委屈︰「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她，所以一直以來我不敢妄想爭奪她在你心里的那個位置，但是，」她另一只手的指尖輕輕戳了一下他的左胸，「你能不能在某個角落給我留個位置，我不管是陰暗的，還是你時不時能給它透進一點光，我只要能駐留在那兒。」
愛一個人有什麼錯？愛一個人真的沒有理由……這是肖依娜常會說的兩句話。
她覺得自己喜歡上程浩楠，已完全失去了自尊，失去了自我，原來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真的會變得沒有思想，失去理智，她可以低下高傲的頭顱，甚至可以把自己並入塵埃……只求這個男人能慢慢把心轉移到自己身上。
她說完後，雙眸如泣如訴地望著他，殷殷切切，希望他有所感動。
然而，程浩楠只睇了她一眼，就慢慢從她的臂彎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側身，留給她一個冷硬疏離的背，聲音在夜色里清冷得毫無溫度︰「對不起，我做不到。」
話不一出口，他驀然覺得要拒絕一個人其實並不難，只要你有勇氣，只要你能斷了不該有的念想。
肖依娜心一凜，她想笑，可嘴角扯動了半天還是扯不出一抹笑意，夜風大了，她覺得越來越冷，身上的熱度仿佛都被寒氣吸光。
「嘀……」遠處駛來一輛大卡車，她眯眼望著車子開近，這才從唇角掠過一絲捉模不透的冷笑。
在車子轟鳴聲中，她的聲音帶著淒楚又飄起來︰「浩楠，沒想到你對我這麼絕情，這讓我，讓我活著有什麼意義……」
身子一晃，程浩楠眼角余光閃過一抹白色，驚然之下，已見她沖向了路中間。
「嘎……吱……」汽車在緊急剎車，隨之而來的是驚惶的呼喊——
「肖依娜！」
只是一秒，她的身子便已落進了一個寬闊而溫暖的懷里。
心「砰砰」在跳，程浩楠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就如天上那一彎清冷的月亮。
「找死啊！」男司機探出頭破口大罵。
程浩楠緊箍住肖依娜，不好意思地對司機點頭︰「對不起，對不起……」
「吵架找什麼死？要死也別撞車，害人啊！」司機白了他們一眼，罵罵咧咧地把車開走了。
肖依娜偎在程浩楠懷里，濃睫輕闔，縮著脖，像一只受驚了的小白兔，全身微微顫抖著。
程浩楠面色黯沉，把肖依娜拖到了車旁，冷硬地把她塞進了副駕駛座，「啪」為她扣好安全帶，然後氣呼呼地上了車，轉頭朝她大吼一聲︰「你什麼意思？！」
肖依娜垂著頭，卷曲的烏發遮了她的臉，她的雙肩還在抖動，嘴里發出抽抽噎噎的聲音，似哭似笑。
程浩楠擰緊了眉，大掌用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楠……」聲音嬌甜，不似哽咽，程浩楠驚疑地轉過頭看她……媚眼閃閃，笑意嫣然。
那臉就像讓陽光曬蔫了的花朵遇到了甘露，很快恢復了生機與嬌媚，那眼楮如浸在清水中，水汪汪得黑白分明，晶瑩剔透。
「你？」
「我試你呢。」
「好玩？」
「最起碼我知道你還在乎我的。」她伸手去拉他的手，笑得明艷動人，「我不會那麼脆弱的，楠，我知道你在乎我就行了。」
只要在乎，就有希望，不是嗎？
程浩楠抬高手臂，阻攔她拽拉，肅然道︰「肖依娜，你是個有名的主持人，如果讓別人知道你玩這種把戲，那明天的報刊雜志會出怎麼樣的新聞你知道嗎？」
「我巴不得有狗仔在場，起碼他們會拍到一場英雄救美的精典照片，然後再登上報……」
「夠了！」程浩楠聲量飆高，打住了她的話頭，繼而誠懇地說，「肖依娜，你有貌有才，找個比我好十倍的男人也不難，請以後別再來糾纏我了。」
肖依娜拿著一面小鏡子在補妝，听完他的話，她淡淡一笑︰「你懂一見鐘情嗎？」
程浩楠勾唇，一見鐘情？
這世上的男女有多少是一見鐘情的？如果說他與婉瑩是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那麼，肖依娜所謂的「一見鐘情」便是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人。
「你不覺得一見鐘情有時也只是個錯覺？」他反問。
「那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我第一個在乎的男人。」她朝他笑，嬌媚迷人的神色，「所以，我一輩子做你的情人都願意。」
程浩楠搖頭，冷澀地一勾唇︰「謝謝，我們還是做好朋友的好。」說著，他踩下了油門，車子朝原路返回。
夜色深重，路兩旁的路燈綿延不絕，透過玻璃，肖依娜可看到那參差不齊的光圈不停地朝車後飛馳而過，宛如那美麗的肥皂泡沫在空中瞬間消失。
「你真的把我當好朋友？」許久，她低聲問了一句，長睫掩瞼，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
「只要你能與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呵！」她一笑，手撩了一下秀發，整個人又嫵媚灑月兌起來，「好吧，我也懂得，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你我曾經有過那一回，該說我應該知足了，可你要記住，我的心里有你。」
「……」無聲，又無奈，程浩楠握緊方向盤，眼眸幽黑深遠地注視著前方。
肖依娜側過頭，望著他硬朗帥氣的側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別發愁了，我答應你，我們可以先做一下好朋友，至于以後……誰都不知道以後的事。」
程浩楠望了一眼後視鏡，見她表情自然，唇上揚笑，一張臉生動魅人，他擰了擰眉，腳下一踩，車速猛然又加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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