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同往日的聲音，嚇得程浩楠立刻抱起她出了浴缸︰「怎麼了？」
蘇婉瑩蹙著秀眉，緊縮著身子，額上淌下的已不知是汗珠還是水珠，而身下一股溫熱的液體已順著她瑩白的大腿蜿蜒而下……
「我……我肚子好痛！」聲調有了哭音，水汪汪的雙眸早蒙上了一片水霧，我見猶憐。
程浩楠驚然地望著她的月復部，那殷紅的血慢慢淌下，滴落到了浴室乳白的地磚上，鮮紅如罌栗花，在地上蔓延開來。
此情此景，他的表情有了一絲糾結︰「這是……這是……」經血？
「我懷孕了……」
她的話如一道悶雷在他耳邊炸響，腦袋「滋滋」冒出一條白線過後，他錯愕的臉立刻呈現出驚慌與焦躁。
他沒有說話，扯起浴巾包上她，出了浴室，匆匆穿上衣服，又匆匆抱著她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快點，到人民醫院！」
坐在後座，他緊抱著她，車速很快，街頭橙紅的路燈光透進了車內，忽閃在他冷峻的臉上。
蘇婉瑩臉色蒼白，她忍著月復部巨大的扯痛，微睜著眼看向他……劍眉深擰，幽深的黑瞳凝得已看不見丁點的白色，一張性感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他望著窗外，臉上寫滿了「焦急」。
蘇婉瑩靠在他胸口，鼻子一酸……她突然後悔了，後悔隱瞞了他。
自從她說出了一句「我懷孕了」，他雖然表現得那麼焦急，卻沒有與她說一句話，她想，他在心里怨恨她了，深深地怨恨。
如果是真的……那她在痛苦之下，該不該慶幸？
因為這畢竟可以表示出他是喜歡孩子的，他是在乎的。
是的，程浩楠到了醫院，見醫生把蘇婉瑩推進了婦產科急救室，他抱著頭坐在長椅上，眼底糾扯著痛苦與矛盾……他這才明白自己的心，其實，他真的在乎。
在乎她肚子里的小生命……那是他與她第一個「愛情結晶」呀。
可是，他親手扼殺了。
婉瑩，你真的殘忍，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也許，也許，只能說也許，我會考慮早點結婚，就像大頭劉一樣，做個「毛頭爸爸」。
長嘆一口氣，他仰起了頭，雙手十指緊緊地交叉在一起，頭頂抵在牆上，雙眸斜望著急救室的紅燈，耳邊還清晰地響著醫生嚴肅的話……
「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出了這麼多血……」
「你們也太不小心了吧？年紀輕輕就流產……不知道防範嗎？」
「做為男朋友，你該多為女孩子想想……」
……
他一邊听著醫生的訓叨，一邊用顫抖的手在手術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當一名護士認出他是程氏集團的總裁時，對他溫柔一笑，他也沒心思回個禮了。
望著一直在淌淚的蘇婉瑩，他雖然說不出什麼話，可心卻慢慢地撕裂著，疼痛著……痛，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不能怪她，前些日子她到辦公室找他，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在試探他吧？
「听說大頭劉要結婚了，因為他女朋友肚子里有了孩子。」
「他們，他們有了孩子……」
孩子？她其實一直在提這個字眼，可是，他竟說︰「我現在不想讓孩子拖累了。」
如此的回答，她怎麼可能明說？
*
一個單間的VIP病房。
淡綠色的窗簾，白色的牆，床櫃的花瓶上插著一束玫瑰，很香，混和著淡淡的藥味。
婉瑩躺在床上掛著吊針，漫妮坐在床邊削著隻果。
「哎，昨天晚上你把他嚇壞了吧？」漫妮嘻笑著問。
婉瑩有點虛弱，微嘆口氣說︰「早知把他嚇得不跟我說一句話，我真該早點告訴他了。」
「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我不是讓你告訴他嘛。」漫妮撇了一下嘴，再問，「他真的很生氣啊？」
「也不是很生氣，好像心里面挺糾結的吧，可能是覺得自己把孩子扼殺掉了，他心里難受，腦子一時轉不過彎。」婉瑩在心里猜測。
「你沒問他？」
「昨天晚上做完手術，天都快亮了，我一直很疲倦，而他也一樣，所以他只是抱著我，讓我好好睡了幾個小時，等我醒了，他只說了一句，我打電話給漫妮了，等下她過來……這不？你一來，他就走了呀。」婉瑩噘了一下嘴，「說實在的，我都不敢問他心里感受，怕他罵我。」
「怕什麼？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他也該負責的嘛。」漫妮把隻果削成一片片，塞進婉瑩的嘴里。
有個知心的好朋友讓婉瑩感到很幸福，她覺得朋友比金錢重要多了，起碼可以向她如竹筒倒豆子般，毫無顧忌地訴說衷腸。
再說，人是鮮活的，有思想，有感情，而錢是死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可是，人沒有錢又是不行的，這不！她所有的住院費都是程浩楠支付的，若要她自個出，她去哪兒拿呢？
十五歲父親就因病去世了，母親下崗後又沒有正式工作，現在只在街道辦事處做了一名計生員，可以說，娘兒倆一直相依為命。
做了程浩楠的女朋友，她的生活確實有了很大的改觀，家里的有些電器用品是他買的，還有她的學費與日常開支，基本上也是他出的。
可見，這個男朋友對她好的真的沒話說，但婉瑩愛上他之時，一開始並不知道他家很富有，直到一位室友說︰「婉瑩，你是不是喜歡上他的錢啊？」
婉瑩愣了︰「他很有錢？」要知道她才進大學一個月，根本不了解他，就因為倆人在球場上一見鐘情，心頭一瞬間的燦爛她才接受了他。
「你不知道嗎？」室友的話音明顯噙上了譏諷，「不用裝吧？現在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錢啊？」
婉瑩沉默了，她不想辯解，這種事說多了，反而會適得其反，讓人誤會更深。
為此，跟程浩楠一起，她除了深愛之外，也多少帶了點小小的自卑……可見，他在她眼里是多麼地尊貴，又多麼地在乎。
他是她的山，他是她的神。
與他在一起，她願意付出所有，願意承擔這樣的痛苦，況且，他那麼地寵愛她，從沒有因為她的家世背景而有所輕鄙。
然而，這次的流產卻讓婉瑩心里有了個小小的疙瘩……他會不會因此而責怪她，從而對她產生心理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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