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將青眉緊緊地抱著懷里，撞破石壁的一剎那，全身的所有氣力已然消失了。
人已經失去了重心感。
水流聲越來越遠，何夕不知道自己在水上漂流了多長的時間。
就像在冥河上面飄蕩一樣，這條河流難道是要漂泊到遠方的嗎？懶
漂泊到那最幽深的九幽泉水哪里去嗎？
在茫茫黑暗之中，數十只黑暗的眼楮在河邊漂泊著。如果細細地看，發現一般都是兩只眼楮一起來回動著。
還有人唱著一些古老的遙遠的。
卻十分動情的歌曲。
這些眼楮就像黑暗里面的一個個洞，洞那邊都是光芒，如果沒听到他們說話，還以為是漂浮起來的亮著的洞了。
「打到大魚了。」「眼楮們」發出了轟鳴聲。
「大嗎？」
他們居然能說人話，但是能說人話很可能不是人，所以在沒有光亮之前，還不能說他們是人。
他們到底要干什麼。
其實他們不要干什麼。在河邊大魚，那麼自己是用來吃的啊。
他們的眼楮居然能在黑暗之中看清楚打起來的魚的模樣。
有的眼楮叫道︰「不是魚，他們和我一樣，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這一群原來就是人，一群生活在地底下面的人了。他們生活這麼長的時間，到底是為了什麼而來到這里。若是躲在這里避難，這可不是什麼桃花源的。蟲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是被逼的。
又有眼楮叫道︰‘帶他們去見族長了。」
「大哥，這二人分不開啊。」
「看來時一對很恩愛的男女了啊。」很快就看到了亮光，只是這些亮光比夜晚窮人家暗黃的燭光還要暗上幾分。
就和黃昏之際，那一縷光線一樣。
來來往往的人都很矮小，只有正常人的一半。
但是從他們的說話和舉止之中，和常人一樣。
村長看了眼前的人，道︰「我听祖先說，我們以前就是這樣的。先把他們救醒吧。」
村子的狗長老道︰「他們人這麼大，若是吃了他們還可以改善我們的伙食，若是要救醒他們，不知道要我們多少的糧食啊……」
村長指著狗長老的鼻子罵道︰「你是人。不要忘記了。他們若是人。你若吃了他們，就不是人了。」
狗長老唯唯諾諾地點點頭，不敢再說話，但是眼角卻露出恨。
恨不管在哪里，都存在了。
狗長老嘆著氣走了過去，不一會，身邊的幾個人就跟了過來，腿上長滿了毛，叫道︰「狗長老，他們不是人。今天晚上我們過來，把他們殺了吧。倒時候村長也沒有辦法的……」
——難道打到這麼大的魚，就這樣放了，那豈不是很可惜嗎？眾人一致，推舉狗長老要將救起來的人給殺了，就當改善伙食。
狗長老怪笑了兩聲道︰「是時候收拾一下了啊？」
這「收拾」也可以是「清理」的意思。
房間亂了，不「收拾收拾」就不好收拾了；門戶髒了，不「清理清理」就不好清理。要讓溝渠流暢，一定要把淤泥刮掉；要使權力保障，就得要把其他可以行使權力的人干掉。
更重要的是，誰比他聲譽好、有人望，他就得先把那人干掉，這樣，他就是最有人望、聲譽最好的人了！
如此而已。
做這種事對狗長老而言，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只不過要小心謹慎地做。
無論他的氣焰如何高漲，氣概如何狂熾，但誰都不會比他更清楚︰斗爭的要訣在于不能用一支竹竿在同一時間內打翻一船的人，而是可以用一根竹竿在不同的時間內打翻一船的人。
因為前者會促使所有的人一齊聯手把你踢下去，後者會使大家動手把別的人推下船去，最後只剩下你在船上。
斗爭其實就是只讓你自己乘風破浪的過了對岸，而把其他的人留在波濤洶涌的狂流里的手段。
為了要好好的「收拾」一邊的「東西」，很長時間以來，狗長老都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將村長一跳踢下來，自己說了算了。
眼下正好是一個好機會。只要抓住這個機會，他或許就能成為整個村子說話最小聲的人。但是絕對是听到的人最多的。而且最近村子里面，吃的東西一直都不夠，現在正是個好機會的。
狗長老怪笑了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安穩地睡了起來。
在一個變化的開始，必須要有一個好體力。
村長將這一對男女身上的傷口用清水洗了一下，又喂了一些熱水。
地下面的時間過得和地上面一樣。
雖看不到星辰的變化，日月的消退。
吃飯的時間早已到了。村子是一個幾百人的村子，食物很少，卻是集體吃飯的。
若是大家不努力打漁，就很有可能會餓死的。
狗長老叫道︰「魚村長。你該下來了。打來的大魚你不吃，卻要救活他們。救了他們，我們就會死掉的。」
微弱的光芒下面，幾百人被這個叫聲給打破了。
魚村長和狗長老關系就很好的，兩人一直為村子的生機計劃著的。
魚村長道︰「狗長老，你終于抓住機會了。要奪權了啊。」狗長老微微一笑，道︰「話不要說得那麼難听。你也知道，打魚的難處的啊？」
狗長老話說到了很多人的難處，打漁確實難打，一條河上面偶爾才會遇到這麼大的魚。
打到了「人」，打到了「魚」大家的爭論一直爭論不休的了。
魚村長臉上的皺紋已經很多了，在光亮之中，顯得更加滄桑了。
魚村長舒了一口氣，狗長老以為魚村長忽然失去了信心，咄咄逼人地說道︰「吃他們，今天過節啊。」
夠長老這樣的一叫，頓時就引起村子里面上百的壯丁的叫好。
一些老人小孩，也望著他們家中的頂梁柱。
——或許吃了這兩只大魚，能過了一個舒服的夜晚。
魚村長滄桑的臉上忽然落下了淚水。淚水經過臉上，又從脖子上流下，一直流到地上。
他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夢到一個夢，我們生長的那個地方充滿了火，還有陽光，有無盡的大地，有數不盡的食物……」
魚村長說道這里的時候，不少人都遐想起來。
但是實質上，他們生活的地方，看不到這些，他們此刻想象起來都很難的。魚村長過了一會，又接著想道︰「在我的夢的最後，我夢到了有一雙從陌生從遠方來得男女會帶著我們離開這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