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清楚一點，嘯俊犧牲自己，救曹憶何，救中天集團，是怎麼回事？嘯俊，到底做了什麼？」微微一把抓住杜童的胳膊，「如果你知道什麼，請你告訴我吧，拜托你！」
「剛剛你說的話，是真的嗎？」憶何眼中有震驚，有詫異，也有隱隱的……不安。
杜童一把甩開余思微的手，恨不得給她兩個耳光︰「要我從哪里開始說？你們想要我從哪里開始說？林嘯俊那個白痴，為了救中天集團，都做了什麼狗屁混賬事？要我從這里開始說嗎？林嘯俊那個瘋子，為了一個冷漠的女人，為了救自己的競爭對手曹憶何，不惜動用軍方的力量尋找證據，甚至威脅自己的舅舅要把他扔進監獄，要我從這里開始說嗎？為了你們這兩個無情無義的人，那個傻子的人生算是毀了。怎麼樣？痛快了吧？沒有人打擾你們，可以雙宿雙飛了，痛快了吧？你們兩個，在別人面前大秀恩愛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想過，有人的心，在滴血嗎？尤其是你，余思微，你這個冷漠的丫頭，無血無淚的丫頭，他為你做了那麼多，豁出命救你，你從來看不到嗎？你從來感受不到的嗎？」
微微被嚇到了，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天哪，我都做了些什麼？我都對嘯俊做了些什麼？」
現在伺切身體會到，嘯俊離去時那孤單的背影，他的傷心是多麼傷心，他的絕望是多麼絕望。
「微微，不怪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相信嘯俊，是我的偏見導致了這場誤會。我們馬上去警局，我會盡自己一切能力，動用我一切關系，讓嘯俊平安無事。」憶何眼中是深深的自責，就在他牽著微微的手往車子走去時，猛然瞧見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進香格里拉大酒店。其中一人正是歐陽靜，而另一個竟然是……
自己的母親，劉宛心。
不知怎麼的，他心里忽地「咯 」一下，心底的那股不安，來得如此直接。
「微微，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他隱隱約約覺得要發生什麼事，飛快地沖進酒店。
香格里拉大酒店頂樓的總統套房，何雅玲推開一扇又一扇房門，忍不住大叫起來︰「哇！我第一次來這麼高級的總統套房哦！」
曹啟臣跟在她身後，微笑的眼神如絲般溫柔。
「哇，太棒了！」她推開臥室，坐在軟軟的席夢思床上，像個孩子一樣，一蹦一蹦的。
「穿著高跟鞋走了一天，又是逛街，又是買衣服，又是做頭發，你不累嗎？」他寵溺地看著她，「你不累，我可累了，我要睡覺，麻煩你關燈。」
「我事先說明啊！」她指著床，一本正經地說︰「你睡這一側，我睡那一側，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這間總統套房貴的要命，我只是順便蹭一晚，所以別沒事跟我搭話，別糾纏我，或是招惹我……」
他一言不發，突然上前一步，貼近她身體。
「不是不讓你這樣嗎？」她月兌口而出的剎那，才意識到他不過是上前幫她月兌下外套而已。她的臉刷一下紅了，小聲說︰「那個，我們這樣算約會嗎？」
「你以為呢？」
「算嗎？」她似乎不敢相信，眼下這一刻是真實的。
「怎麼？沒有玫瑰和香檳酒，就不算約會嗎？要不要我去買？」
「不用！不用！」她連忙搖頭，心中泛起一絲絲甜蜜。這種感覺是不是就叫久違的幸福呢？
就在何雅玲興奮地參觀總統套房時，洗手間內，曹啟臣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捂著額頭，臉色蒼白得嚇人。
這樣的疼痛發作的越來越頻繁，每次都痛得幾乎要昏眩過去。自己的身體，真的已經差到這種地步嗎？他嘆了口氣。
見他久久沒有出來，何雅玲敲著洗手間的門︰「喂，啟臣，你沒事吧？」
門開了，曹啟臣慢慢走出來，神色恢復如常︰「這麼多年沒跟你約會，可能緊張了吧！」
「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病了？」雙其自然地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沒發燒，我看你是累的。好吧，早點休息，我不吵你了。」
「我不睡。」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凝視著她的雙眸，「我怕自己這一躺下，再也看不到你。」
「瞧你緊張兮兮的樣子，怎麼？怕我跑啊？」她打趣，「放心，我不會跑的，這麼奢華的總統套房，要是不好好住一晚的話，太對不起昂貴的房錢。」
「陪我看一會兒電視。」
「好！」她打開電視，是曲藝頻道。
電視畫面上，月琴婉轉，二胡低訴，一武生，一花旦，竟唱上了一出《霸王別姬》。
那花旦有一把極好的嗓子和曼妙的身段，一抬眼，一甩袖，竟是萬種的風情。回眸轉身的剎那，長長的鳳眼極其慵懶地一掃，如翾風回雪，又似飛燕翩躚，極盡妖嬈艷。嗓音滑潤如玉，婉轉若風，听得人心頭顫顫巍巍。
仿佛時光倒流二十七年，那時候，戲台上，她是西楚霸王帳下的虞姬；戲台下，他是被友人拉來看戲的觀眾。她的眼波堪堪在他身上掠過。他的心，忽然就遺落了，遺落在她的一抬眼一甩袖中，這一遺落就是二十七年。
何雅玲一直偷眼看著身邊的男人。二十七年了，他依然沒變，依然那麼英俊挺拔，依然是她的西楚霸王。
「你等了多久？」他突然開口。
「什麼？」她慌忙收回視線，一時沒回過神來。
「當年在火車站。」
「當年……在火車站……」她想了想，「哦，你是說，我們打算私奔到上海，凌晨約在深圳火車站見面的那個時候啊！二十七年前的事了，等了三天三夜。怎麼突然說這個？」
「大概等幾個小時，見我沒去，就應該自己看著辦啊！傻乎乎的，等了三天三夜。」
「以為你記錯了日子，所以多等了兩天。但是第二天，你沒來。第三天，你還是沒來。我就知道，你這個混蛋，再也不會來了，所以我就自己坐上了火車，挺著個大肚子，一個人去上海。」她聲音輕的輕，宛如夢囈，「為什麼沒來？」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什麼沒說。
「好好想想還真是來氣，我當時可是挺著大肚子。」她苦笑，那些青澀而艱難的時光，一點點在眼前浮現，「我至今也想不明白，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明明在火車上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居然發現自己……」她抬頭，緊盯著他的眼楮，連聲音也有些發抖︰「那個……不會是你做的吧？」
「什麼？」
「說了怕你嚇著，算了，都已經過去了，提那些有什麼用。」她胡亂擺了擺手，斂下眼眸的同時，一並斂下眼中的悲傷。那個讓她發瘋、絕望、生不如死的雨夜，被她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平靜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然而，正是那個雨夜，她的人生，徹底改寫。
「雅玲，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如今，你我都一把年紀了，不年輕了。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你，也不是當年穿著白裙子梳著羊角辮的少女。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人不能一輩子活在回憶里。我能給你的，就是我的余生，哪怕短暫。」他長長嘆了口氣，忽然想到什麼，「你肚子里的那個孩子呢？現在在哪里？」
「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是個死胎。」
他沉默，良久才開口︰「看來，那個孩子和你我的緣分太淺。如果它還活著的話，也該二十七歲了。」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不是說在約會嗎？那就好好約會！這機會多難得啊！等了二十七年才等來這次機會，我不能放過。」她忽地一笑。
「雅玲，我有東西給你。」他從懷里取出一個寶藍色的首飾盒，輕輕打開，是一枚指環，指環上瓖嵌著一圈細細的鑽石，如此簡單，卻出乎意料地優雅大方，「這是我二十七年買的，一直藏到現在，本以為再也沒機會拿出來，沒想到，老天又給了我這個機會。過了今晚，我們就離開這里，找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過日子。我是你的霸王，你是我的虞姬。前半輩子，你離我太遠了，後半輩子，只有死亡才能把我們分開。」
一行淚滑落何雅玲的臉頰。
就在曹啟臣正要將戒指戴在她手上時，門鈴突然響了。
「我去開門！」她走向門口。打開門的剎那，她猛地呆住了。
「干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來人冷冷一笑。
「雅玲，是誰啊？」曹啟臣在客廳里問。
「是……是酒店服務生……問我們有什麼需要……」她氣息不穩地說，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