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片雪花的顯示屏幕，胖子杰克有點慌亂，使勁拍了一下顯示器的側面，但是除了讓顯示器猛烈地晃動了一下，一點改變都沒有。《》
禿鷹喝道︰「別瞎弄，是信號斷了，拍了沒用。」
胖子杰克的表情就像被批評的孩子，顯得很無辜，哭喪著臉問道︰「那怎麼辦？」
克萊爾在胖子杰克身後催促︰「回放一下信號中斷前的畫面。」但是看到胖子杰克笨手笨腳的操作，她不耐煩地搶過胖子杰克手上的鍵盤， 里啪啦自己來弄。
此時克萊爾了極度專注的狀態，這時候傻子才會和她爭執，胖子杰克識相地往旁邊挪了挪，把監視台的控制權讓給了克萊爾。
克萊爾迅速地回滾錄像，顯示器上一陣雪花過後，又恢復了監視畫面，畫面中皮特森的動作定格住，底部顯示的時間清楚地顯示，這其實是幾分鐘之前的錄像。
「讓我們從這里開始看，」克萊爾按了一個按鈕，畫面開始播放，皮特森在畫面中又在繼續翻看新聞稿，然後她盯著屏幕，嘴里反復念叨著，「一定發生了什麼，一定發生了什麼。」
雖然皮特森這樣翻閱稿件的動作已經讓自己看膩了，但是此刻，程樂山瞪大眼楮，生怕漏過一個細節。
十幾秒鐘過後，只見畫面中的皮特森放下新聞稿，然後摘下老光眼鏡，使勁揉了揉眼楮。
「我想他是眼楮累了。」胖子杰克說道。
「這誰都看得出來。」克萊爾這麼說，但是全部注意力都在屏幕上，听起來似乎不像是回應胖子杰克的話。
然後，皮特僧雙肘放在辦公桌上，兩只手托著下巴，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從門眉位置二號間諜蜜蜂的攝像畫面看，皮特森就是直視著鏡頭。
此刻，皮特森透過鏡頭，和偵察車里所有人對視。
被皮特森盯著，大個子有點慌亂地說︰「他發現了我們……嗎？」本來是一個肯定句，看到大家遲疑的表情，他生生加了一個「嗎」把這句話變成了問句。
程樂山心里一樣忐忑，這感覺，就和小時候有一次偷看電視，被父親發現了一樣，那一次父親的目光就和皮特森現在的眼神一樣嚴厲，他說︰「這眼神，似乎顯得很生氣，也許他真的發現了什麼異常。」
「應該沒有，不然他肯定會有進一步的反應，」胖子杰克說道，「但是，如果他走近一些，沒準就能夠看出破綻。」
程樂山爭辯道︰「可是你看他的表情，可不像是發呆，他明顯很生氣。」
胖子杰克也顯得有點急躁，說道︰「也許是他是被你們剛才的拜訪惹毛了，也許是看到了一篇糟糕的新聞稿，他這樣位置的人，煩心的事情肯定不少。」
就在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時，克萊爾完全不為所動，眼楮毫不躲避皮特森的目光，嘴里沉吟著︰「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禿鷹是最不緊張的一個，他冷靜地說︰「不要慌張，一號和二號間諜蜜蜂都在對方攝像頭的視野範圍里面，你們看，我們現在知道攝像頭的位置，但是從畫面上一樣看不見隱身的蜜蜂，皮特森肯定也看不見。♀」
果然，過了一會，皮特森收回了目光，重新把老花眼鏡戴上，把桌上的新聞稿整理成一摞。
「看樣子他剛才只是在思考問題，他一點都沒有發現我們。」程樂山長吁了一口氣，這是虛驚一場。
大個子和胖子杰克也松了一口氣，禿鷹則面無表情地重新坐回設備箱上。
只有克萊爾依然神經質一樣地盯著屏幕，眼楮一眨不眨，嘴里自言自語︰「他在思考……皮特森，你在思考什麼呢？」
畫面中，皮特森把一摞新聞稿放到辦公桌的一邊，觸踫了辦公桌上的一個按鈕，畫面立刻變成了一團雪花。
「就是這個時刻，四十秒鐘之前，信號中斷了，」克萊爾惱怒地在監控台上捶了一下，說道，「他那個按鈕一定是能開啟反竊听裝置，我們的監控設備失效了！」
程樂山不安地問道︰「情報官，這意味著他其實發現了我們嗎？」
克萊爾說︰「也許是，也許不是，但最大的問題是，他已經從我們的監視下消失了四十秒鐘，現在是五十秒鐘，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他做很多我們應該知道事情。」
禿鷹把設備箱往前拖動了一點，抓起另一個鍵盤，操作了幾下，說道︰「我們還有一個間諜蜜蜂，在他的辦公室門口。」另一個顯示器上顯示出皮特森的女秘書，她正在皮特森辦公室門外自己的辦公桌上打字，這是潛伏在皮特森辦公室外的三號間諜蜜蜂發回的圖像。
「他的秘書表現得很正常，」胖子杰克說道，他依然相信皮特森什麼都沒有發現，「如果那個老頭發現了我們的蜜蜂，那麼肯定會大喊大叫，那樣他的秘書就沒這麼平靜了。」
程樂山不同意，說道︰「他也可能會默不作聲，和他接觸一分鐘就知道他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和我們談話的時候滴水不漏，他如果真的發現了我們的蜜蜂，也就知道有人監視他，一定會先不動神色，不讓其他人知道。」
大個子說︰「這麼說，看他秘書的反應，根本沒法判斷他是不是真的發現了我們，即使看到皮特森本人表現得冷靜，也並不表示他沒有發現。」
程樂山咬了咬嘴唇，說道︰「看樣子是這樣，但是要是能夠看到皮特森本人的表現，多少還能通過他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做一下判斷。」
禿鷹揮手讓手下的士兵們先不要討論，對克萊爾說道︰「情報官，一號和二號蜜蜂已經失去聯系了，但是三號還可以工作，是否說明他的反竊听設備，只能影響辦公室範圍之內？」
克萊爾抿著嘴，使勁點了點頭︰「沒錯，現在我們只能希望他不是使用‘深海’之類的完全電子屏蔽。」
程樂山好奇地問︰「什麼是‘深海’？」
「‘深海’的屏蔽原理就是徹底干擾一個半徑空間內的所有的電子元件，就像我這個移動電話，也安裝了微型的‘深海’設備。」克萊爾一邊說，一邊掏出自己的移動電話。
程樂山覺得這個移動電話有點眼熟，然後他想起來了︰「情報官，這個移動電話，就是在蝸牛山的時候，你扔在洞口的那個吧，當時你說是為了定時發出求救信號，那時候我就想，你的電話功能真多，沒沒想到還有屏蔽功能呢。」
「記憶力不錯！」克萊爾用夸贊的眼神看了程樂山一眼，接著介紹，「如果我現在啟動‘深海’設備，那麼覆蓋這輛車的空間內的所有電子元件都不能正常工作，也就是說，我們在這輛車里的交流絕對安全，不可能被人用電子設備竊听到，但是，同時也意味著，車里的所有電子設備都失效，唯一能夠運作的電子設備就是‘深海’，我們連顯示器都用不了。」
程樂山問︰「就像讓附近空間像沉在深海里一樣不被打擾？難關叫做‘深海’。」之前他對這種設備聞所，這一天里，他不光見識了最尖端的間諜設備，也見識了最尖端的反間諜設備。
大個子問道︰「那樣的話，如果辦公室里有‘深海’被啟動，間諜蜜蜂也不能工作了？」
克萊爾說︰「比不能工作更糟！像間諜蜜蜂這樣的自動化精密機器，被‘深海’干擾，可能會行動錯亂，也許會退出隱身模式，到處亂飛，那樣，除非皮特森眼楮瞎了，不然想不簡直是不可能的。」
程樂山說︰「我猜皮特森肯定沒有‘深海’，他的辦公室里雖然陳設古典，但是也有不少電子設備，至少他那台大屏幕電視就是，還有，他作為社長，隨時可能有記者編輯打電話來征詢他的意見，他不可能會在辦公室里安裝‘深海’這樣的東西，那樣會給他自己帶來麻煩的。」
「但願如此！」克萊爾嘆了口氣，放下鍵盤，坐在椅子上放松了一下胳膊，「而且，‘深海’這種設備太極端，幾乎沒有民用，除非皮特森真的是有絕對的保密需要，不然不會用上。」
程樂山問︰「如果不是‘深海’，是不是間諜蜜蜂就不會被？」
克萊爾說︰「如果不是‘深海’，那麼皮特森用的就是普通的干擾無線電的反竊听方式，在他的辦公室牆體內也許安裝了屏蔽網，開啟之後，外界和內部的電磁場就隔絕了，外面無法通過無線電偵听里面的情況。不過，既然我們的蜜蜂已經在室內了，所以只是臨時不能給我們發送無線實時信息而已，但還一直對室內進行錄像和錄音，當屏蔽結束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通過錄像錄音知道屏蔽時間內發生了什麼。」
胖子杰克似乎又松了一口氣，說道︰「我賭十塊錢，這老家伙絕對只有這種原始的反竊听設備，相信我，我有預感。」
克萊爾說道︰「杰克下士，希望你的預感是對的。」
「我的預感一直都是對的。」
程樂山覺得胖子杰克只是在給大家一點信心而已，畢竟，這時候除了祈禱好事情發生，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克萊爾把顯示器播放一號和二號間諜蜜蜂實時發回的圖像，當然，現在只是一片雪花。
大家目不轉楮地盯著這團雪花看了有一分鐘，終于，雪花消失了，皮特森重新出現在眼前。
「太好了！」克萊爾重新抓起鍵盤，盯著畫面里的皮特森，嘴里喃喃地說︰「皮特森，你做了什麼？」
畫面中的皮特森還是和剛才一樣，繼續在翻閱新聞稿，看樣子這真的就是他的日常工作。
克萊爾觀察了一整子，程樂山忍不住問︰「情報官，你看出什麼了嗎？」
「沒有什麼大變化，不過，我感覺他比剛才更加……釋然了。」克萊爾猶豫了一下，才說出「釋然」這個詞。
程樂山一時不清楚，這個「釋然」對他們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禿鷹指了指旁邊的屏幕，說道︰「兩只蜜蜂分別發回來一段錄像，看，從時間上看正好就是失去聯系階段的錄像，杰克，你的預感沒有錯，他的辦公室真的沒有‘深海’。」
胖子杰克顯得很興奮，握拳做了一個「耶」的動作。
克萊爾立刻在兩個顯示器上分別播放那兩段錄像，這是一分鐘之前辦公室之中的畫面，可以看見，皮特森的手指從桌上的按鈕收回來，端坐了一會，似乎還是在猶豫不決，最後，他打開桌上的電腦屏幕，站起身，背影正好擋住背後間諜蜜蜂的視線。
「看，他有所動作了！」克萊爾說道，「他在使用電腦，他要干什麼呢？快，看看他的網絡活動。」
禿鷹飛快地操作鍵盤做了一下檢查，然後說道︰「過去的半個小時，他辦公室的電腦沒有任何訪問網絡的記錄。」
克萊爾露出疑惑的表情，目光重新回到眼前的兩個屏幕上，一個屏幕中是一號蜜蜂的鏡頭，皮特森的背影遮住了他的電腦屏幕，另一個屏幕中是二號蜜蜂的鏡頭，顯示的是皮特森的正面，卻只能看見電腦屏幕的後蓋。
「他在干什麼？」克萊爾有點著急，「該死的，我們看不見他的電腦屏幕。」
程樂山說道︰「他戴著老花眼鏡，我們能不能從老花鏡的反光看到屏幕呢？」
「你太聰明了！」克萊爾贊了一聲，放大了二號蜜蜂的鏡頭畫面，一直放到到只看見皮特森的老花眼鏡，畫面的清晰度一下子下降很多，克萊爾又給畫面做了銳化過濾處理，根據模模糊糊的反光，可以隱約看見電腦屏幕的上半部分。
「看得清楚嗎？寫得什麼？」克萊爾一邊努力辨認，一邊問道。
「似乎是視頻通話軟件，」程樂山說，「以前我和我爸爸遠距離通話，也用過這種軟件，听我爸爸說，這種軟件便宜而且保密性很好。」
「太棒了！」克萊爾顯得很興奮，「他是要和某個人視頻通話，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我們想要找的人！」
胖子杰克瞪大眼楮盯著屏幕，說道︰「但是從他的眼鏡反光只能看見半個屏幕，我看不出來他是要和誰通話。」
克萊爾對禿鷹說︰「少尉，請你再查一遍，如果皮特森要和誰聯系，不可能沒有網絡訪問記錄的。」
遭到懷疑，禿鷹略微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重新查了一遍，然後把屏幕推到克萊爾面前，讓她看到結果，說道︰「的確沒有。」
「那就奇怪了。」克萊爾一邊說，一邊繼續播放那段錄像。
錄像中，皮特森觸控了幾下鍵盤，當然，因為他身體遮擋住了後面蜜蜂的視線，不知道他敲了哪些鍵。
「他在輸入對方的號碼。」克萊爾肯定地說道。
皮特森突然停住，似乎又在猶豫，然後，他關掉了電腦屏幕，重新坐回了椅子，觸踫了一下一個按鈕，這兩段錄像就播放到結尾了。
克萊爾推了一下監視台，讓自己的椅子往回退了一步，說道︰「他本來想和某個人通過網絡視頻通話，通話的內容肯定需要保密，所以他啟動了反竊听裝置，但是，他輸入對方號碼之後沒幾個數字就改變了主意，放棄了這次通話。」
程樂山點點頭︰「因為並沒有開始連接對方，所以沒有網絡訪問的記錄。」
克萊爾恨恨地說︰「可惜！如果他撥通了這個號碼，那麼我們就多了一條線索。」
程樂山說︰「情報官，雖然他沒有撥通號碼，但是輸入了幾個數字，這幾個數字對我們縮小範圍也是有意義的呀。」
胖子杰克說︰「可是，這老家伙把鍵盤和屏幕都擋住了，我們哪知道他輸入了什麼？」
程樂山說︰「听聲音——這種撥號軟件每輸入一個數字，都有發出一個模擬電話撥號脈沖的聲音。」
克萊爾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士兵，今天你的表現真是太棒了！」
她迅速重新播放皮特森敲擊鍵盤的那段，放大了聲音，同時說︰「晨曦星只有幾萬個電話號碼，如果確定前幾位，那也能夠大大縮小目標範圍。」
錄像中有可以辨認的四個撥號聲音，克萊爾專心地听完，然後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他放下鍵盤，轉過身來對大家說︰「看樣子我們沒法縮小晨曦星電話的範圍了。」
「怎麼回事？」大家異口同聲地問。
「皮特森呼叫的號碼前四位是——零零零一，三個零開頭的號碼代表跨越星區，後面接一個一，是地球的星區號，」克萊爾一臉苦笑地說，「他呼叫的不是晨曦星的號碼，他是要撥打一個三光年之外地球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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