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西苑,兩人把楚蘭扶到床邊坐下,一接觸到床,楚蘭便有些疲倦的靠在床側,雙眼閉了閉眼,似是無力。
看到這樣的楚蘭,秋菊剛想開口,卻被鳳清淺用眼神止住了,小丫頭合上半開的嘴巴,微微俯了俯身,便向外頭退去,在關上房門之前,還往里頭瞄了一眼。
雖然她不太想離開,不過,貴妃都示意了,她這個做丫鬟的也只能夠乖乖听從。
罷了罷了,她秋菊的好日子就快要來了。
小丫頭賊頭賊腦的樣子全被被鳳清淺收入了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看了一眼楚蘭之後,鳳清淺便在屋內隨便找了一處凳子坐下了。
環顧了一下四周,布置的倒也挺精致的,完全不同于她往日印象中的相府西苑了,眼中帶著笑意,鳳清淺又看向楚蘭。
自古以來,這榮華富貴總是個好東西。
「娘娘可還有話要對蘭兒說?」
良久,許是緩過些來了,楚蘭輕輕睜開眼,一眼,便對上了那個美麗端莊的女人。
鳳清淺送她回來,說沒有用意,那她還是不相信的。
「弟妹很是見外啊,我不是說了,喊我姐姐便好。」
低頭撫著自己腰間的玉佩,鳳清淺笑著開口,聲音脆若銀鈴,美妙動人,一如她絕美的面容。
「是蘭兒的不是。」
看著美麗優雅的鳳清淺,楚蘭眼中閃過一抹光線,其實對于鳳清淺,她向來都是想要交好的。
如果鳳清淺認可了他,那麼相公是不是就會對她有所不同?
不過,對于鳳清淺,她卻清楚的知道,雖然有同樣絕美的臉蛋,但比起木嫣離那急躁無腦的性子,鳳清淺的心思,要深很多。
打過幾次交道,她雖都是笑著,但自己卻從未感覺過輕松。
鳳家人,果然都如此難以看透。
「不必如此拘謹。」听到楚蘭的話,鳳清淺募的一笑。還真是客客氣氣,規規矩矩啊。
「我今天來,其實也只是因為我是漆墨的親姐姐,如此大事,作為親姐,必定是要到場。況且,借著今天的事,我也想出來看看,那皇宮是個牢籠啊,一轉眼,都多少年過去了。」看著面前那個一臉憔悴的粉衣女孩,鳳清淺搖搖頭,比起她來,楚蘭其實還真只是個姑娘。這幾天里經歷了這麼多事,也確實是累了。
一句話說出口,似是在解釋,又似是在嘆息。
「姐姐可以常回家看看。」
听到鳳清淺似是自嘲的話,楚蘭終于抬起眼來,對于鳳清淺,她其實一直有著好奇。
如此佳人,卻為何,會入了宮,陪著那個足以當自己爹的男人?
雖是普天之下最高位者,但也不是個好歸宿。
自古以來,宮中女人的爭斗都足以與戰場的廝殺媲美。
一個不小心,便會死無葬身之地,或許還會牽連其家人。
難道,真是為了權?
「回家嗎…回家啊。」
听到楚蘭的話,鳳清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不過一瞬之後,便又恢復清明。
家啊,她的家早已支離破碎,她現在能做的,便只是保住自己最重要的人罷了。
「楚蘭,漆墨很苦,好好…照顧他。」
似是想起了什麼,鳳清淺突然把視線移到楚蘭身上,看著楚蘭,眼中真真切切的流露出一種叫做拜托的東西。
她也不知道她為何會說出這句話,剛開始她陪楚蘭回來的初衷,便是想告訴楚蘭,讓她幫助漆墨。
她不知道漆墨怎麼了,不過,有些話與其讓漆墨來說,那還不如由她來開口。
她始終都希望楚蘭對漆墨是無恨的。
無恨,才不會傷害。
不過話一說出口,卻變成了拜托,許是因為現在的楚蘭讓人太過熟悉吧。
當時的她,面對父母的過世,面對著年齡尚小的弟弟,面對著眾人的白眼,其實,她也是,很累,很累。
明明已經快要倒下,卻還是在拼命的支撐著。
因為,她知道,她是漆墨的支柱,僅憑著這一信念,她撐到了漆墨長大。
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看著那個面色蒼白的人兒,鳳清淺的心中不禁想到了漆墨為她安排好的結局。
一生的榮華,亦可以再嫁。
不過,一個女子,就算再嫁時仍是處子,不過,那也是二嫁,況且,浪費的這些青春,已然無法彌補。
而如若不嫁,便注定了孤獨終老。
想到這,鳳清淺不禁對楚蘭有些同情。
畢竟,她相信,楚蘭,是真心愛過漆墨的。
「姐姐不必擔心,蘭兒定會照顧好相公,因為,相公是蘭兒最重要的人。」
微微坐直了身體,看著鳳清淺,楚蘭說的很是堅定。
其實,她明白鳳清淺為什麼要陪她回來,在這個節骨眼上,其意也很明顯。
不過她未曾想到的是,鳳清淺會跟她說這麼一番話。
相公苦嗎?為什麼苦?
不過不管如何,鳳漆墨,始終都會是她楚蘭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只要是對他好的,她便會去做。
因為,是他給了她生命,給了她希望。
猶記得當時自己差點被那幾個惡心男人玷污的時候,是相公出現在了自己面前,本以為自己逃過被那個酒鬼父親被賣去妓院的命運,卻還是逃不過會被人玷污的結局,可是,就在她那麼絕望的時候,那個飄然如謫仙的男人救了自己。
那一襲白衣,早在那一瞬間,便注定了會永遠的刻印在她的心里。
他是她的恩人,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亦是她的神。
所以,就算只是交易,她也願意一直在他身邊。
面對楚蘭的堅定,鳳清淺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同樣也在為另一件事擔憂著。
現在看來,楚蘭對于漆墨,已如此執著。
而如此執著,實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有一天,當楚蘭發現,漆墨為她所做的安排,她是會乖乖的接受?還是…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當楚蘭對漆墨寒了心,那麼如今的執著,便會是日後最好的毒藥。
情字,從來無解。
「如果能夠月兌身,我並不希望你牽扯到其中。」
從位上站起身,鳳清淺便往門邊走去,蓮步輕移,淡紫色的裙擺在空中,揚起好看的弧度。在身影消失之前,鳳清淺扔下一句話。
這是,她所能對她做出的忠告,楚蘭畢竟無辜。
看著那抹淡紫的身影消失,楚蘭只是低低的呢喃︰「月兌身?早已…回不去了。」
早在那一抹白影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