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袍加身 第六十三章 分而化之

作者 ︰ 楚墨

對于帝王來講,可以有情,但不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表露。♀

蕭煜就是這樣的一個帝王,從靜心齋出來之後,沒有人知道他內心愧疚與後悔的一面。這個孩子的離去,改變了蕭煜,改變了皇後,也改變了執霜。

「皇帝,清兒畢竟是一國之母……咳……咳咳……」這些日子,宮中沸沸揚揚,連臥病但後也不得清靜。沒有皇後每日哭哭啼啼,卻還有更麻煩的事情等著她來處理。

蕭煜坐在床邊,一手端著藥碗,一手拿著羹匙輕輕的吹著,為太後端茶奉藥,甚為盡心。可听到太後這話,將藥遞到太後嘴邊,笑著道︰「兒子無能,沒將後宮治理好,驚擾到了母後,讓您在病中還要為兒子操心,當真是不孝。還請母後將這藥盡快服下,若是涼了,藥效便大不如前了。」

趙太後怎麼會不明白蕭煜明是孝心,實則是不想听下去。靠在軟枕上,無奈的笑了笑道︰「皇帝可是不想听我這老婆子多言了,嫌我這老婆子煩了?」

「母後哪里的話。」被道中心事的蕭煜笑著掩蓋道,「兒子巴不得每日都能听到母親的教誨,只是母後現在鳳體抱恙,不宜操勞憂心。」

「都說知子莫若母,皇帝雖不是哀家親生,可卻是哀家一手帶大,皇帝心里在想些什麼哀家豈會不知?哀家知道,你不喜歡皇後,總是覺得皇後為人優柔寡斷又不解風情。」趙太後喝完藥,拉著蕭煜的手復道︰「皇後出身名門,舉手投足自然是循規蹈矩,比不得後宮的一些人會討皇上開心。可皇上要知道,後位乃是國之根本,豈可輕易動搖?即便是有朝一日,非動不可,那也要審時度勢,顧慮周全再行定奪。」

既然話已挑明,蕭煜放下藥碗皺眉說道︰「並非兒子有意難為皇後,只是這回皇後做的實在是太過分。她與執霜主僕多年,朕封了執霜為嬪妃,讓她心里不太舒服,也算是人之常情。可孩子是無辜的,更何況她身為一國之母,如此殘害皇嗣卻不受罰。此先例若是一開,後宮還成什麼樣子?兒子也是為了大局著想,還請母後見諒。」

「皇後所為?」太後無奈笑道,「皇上,你年紀還輕,許多事情還都沒見過沒經歷過。更何況哀家和太師一直在盡力維護前朝與後宮,力求將一個太平盛世交于皇上說手中。要知道自古前朝權臣謀士勾心斗角,可這後宮相比于前朝,當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後宮中的女子為了爭奪恩寵皇嗣,殺人于無形之中,心狠手辣,沒什麼做不出來的。皇上遇事千萬要仔細考慮,切莫受了蒙蔽,為這後宮之中再添一樁冤案。」

蕭煜聞言皺眉道︰「母後的意思是……這後宮之中有人別有用心?」

試探性的話語帶有強烈的引導性,讓急于保住家族榮譽的趙太後也失了分寸。見蕭煜的心思有些動搖,趙太後笑著繼續道︰「皇帝有所不知,這後宮之中艱險之事一點也不亞于戰場。皇帝細想想便可以知道,這麼多女人共有一個丈夫,若是想要博得夫君注意,怎麼能不用一些手段?最好是能想辦法除去對手,才算是沒有了後顧之憂。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執霜乃是皇後身邊的宮女,按照常理推斷,是沒有機會得罪別人,更何況就算是得罪了他人,在這宮中她也屬于最末等的,他人若想報復也輕而易舉。」

頓了頓,趙太後披上衣服,示意蕭煜將自己扶起,滿滿踱步至外間暖榻復道︰「可皇上的臨幸,讓執霜的命運發生了變化,從最底層的人一躍成為了主子。更何況還如此受寵,自然入不了許多人的眼。更何況她又身懷了皇嗣,若是有朝一日誕下的是個皇子,便有了繼承大統的可能。如此一來,這後宮中的女子豈會放過她?」

「可是……」蕭煜皺眉落座道,「可是後宮中的女子不都是朕的妻妾?聖人曰︰君為臣綱,夫為妻綱。朕與她們既是君臣也是夫妻,她們如此善妒,且不說不守女訓罪犯七出,連最起碼的三綱五常也違背了。這樣的女子如何堪當萬民表率?!」

趙太後听完蕭煜的疑問,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孩子,自小所見所聞便是這世間美好之事,一生過得順風順水,認為這世間萬物都像是自己所見所聞一樣美好。她拍了拍蕭煜的手,耐心解釋道︰「皇帝所想,也並非沒有道理,只是這世間萬物並非皆如聖人所言。是人,便會有七情六欲,既然有,便會滋生妒惡之心,便會滋生善惡美丑。可追根溯源起來,這些人也並沒有錯。有道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樣,可恨之人亦有可憐的一面。這深宮之中的女子,哪個說起來沒有一段悲慘的往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她們都如此不幸,為何要再將不幸加于他人身上?」蕭煜仍然不解問道,想要引出更多的話來。

趙太後輕嘆一聲道︰「話雖如此,可大多數人還是想著,既然自己不好過,也不能讓他人好過了去。這世間的萬事萬物,並非如表面一般,為人君者需觀察入微,體察細致。皇帝若想成為一代名君,還需要慢慢歷練才是。」

「那麼……」蕭煜若有所思道,「母後認為是何人所為,朕好早日懲處真凶,還皇後一個清白才是。」

見蕭煜已經照著自己的想法走下去,趙太後嘴角勾笑道︰「皇上好好想想,在這後宮之中誰最想看到皇後與執霜發生沖突?若是執霜生了皇子,最有可能被威脅到的人是誰?皇後失勢對誰最為有利?」

蕭煜聞言,眼珠轉了轉,似恍然大悟一般道︰「莫非母後說的是她?」隨即點了點頭,恨恨道︰「她一向飛揚跋扈,將誰都不放在眼中,能做出這樣心狠手辣的事情來,倒也不算意外。只是她到底也是名門望族,自幼飽讀詩書,竟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說著,蕭煜又泛起難來道︰「可是母後,這董慕華乃是太師之女。朕若是辦她,難免波及前朝。若是因後宮之事影響了社稷朝綱,豈不是得不償失?」言罷,拜倒在地道︰「兒子愚鈍,還請母後指點。」

說起董燁,趙太後也不由得皺了眉頭道︰「哀家受命輔政十數載,與董太師同殿議政。此人剛愎自用,目中無人。可在軍中數十年,頗有威望,更何況是開國元勛之一,深受先帝敬重,這才掌了我律國大部分兵權。在皇帝還年幼的時候,哀家為防止權臣謀朝,屢屢試探之下,發現此人不但不迷戀錢財,對于也無動于衷。人生在世無非酒色財氣,如此對什麼都不動心的人,才是最為可怕的。」

略思忖了片刻,將蕭煜扶起道︰「若是想要扳倒此人,只怕要險中求勝。早在皇帝大婚之時,哀家便發現這董太師對于權利有著的追求,但此人卻也有忠義之心,雖不同文墨卻好名仕之為。不但穿著打扮上喜愛效仿文人,就連性格脾氣上也有幾分老學究之氣。哀家認為,此人之所以到現在還發兵奪權是想要在青史之上留個賢臣之名。只是如此喜好權利之人,一定會想方設法要彌補,至于從何彌補,哀家還通,還需皇帝思奪。」

自慈寧宮出來之後,蕭煜的心覺得有著從來沒有過的明亮與寬敞。他想要找人訴說心中的得意,卻又不知該對誰說。只有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有機會去與心中所想之人分享此刻的喜悅。

好不容易挨到了夜半時分,蕭煜躲開眾人,自養心殿悄悄起身,快步向靜心齋走去。

顧流盼不知從何時已經習慣了蕭煜每夜的到訪,雖說待不了多久,可她心中卻隱隱有著莫名的期盼。每到夜幕深沉之時,她的心就像長了草一樣,干什麼都心不在焉,總有莫名的心悸。

「篤篤篤」

隨著敲門之聲,顧流盼整理了一下發髻衣裳,緊走幾步前去開門。月涼如水,蕭煜身長玉立的站在淡白色的光下,隱隱約約的罩著一層銀色的光芒。

「皇上吉祥。」顧流盼急忙行禮。

蕭煜摘下頭上的風帽,神采奕奕的臉上散發了些許光芒,顯得愈發的俊俏。今日的他十分高興,想來是遇到了什麼喜事,笑著低聲道︰「進去說。」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入屋中,秋裳奉上茶後便退了出去。屋中只余蕭煜和顧流盼兩人。

「朕今日去了慈寧宮。」蕭煜抿了一口茶,高興的說道。

顧流盼有些納悶,他哪日不得去好幾趟慈寧宮?今日去了有什麼稀奇,怎麼會如此高興?

看她滿面不解,蕭煜笑著復道︰「如今,太後已經站到了董太師的對立面,朕的分而化之已起了效用。現在就算咱們不出手,也會自然有比咱們還著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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