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袍加身 第二十八章 乞巧佳節

作者 ︰ 楚墨

月朗星稀,窗外蟬鳴陣陣。《》墨陽宮內,燈火通明。

「不必拘禮,都坐下吧。」流盼微笑看著面前眾人道。

不大的圓桌上擺滿了各式菜肴。細細看去,都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反而是些最為平常的家常小菜。看色澤搭配與用料,想來都是江南一帶的風味,隱隱帶著撲鼻的清香。

見沒人動,秋裳第一個坐了下來,隨後拉著落月坐在了自己身邊。秋裳與他們年紀相仿,熟悉的也快。她一邊起身將每個人都按在了座位上,一邊笑著道︰「娘娘讓你們坐下,你們就坐下!都來嘗嘗我的手藝。」

大家坐下,面面相覷,心中都忐忑不已,垂著頭不敢動。流盼見氣氛有些尷尬,笑道︰「都是些江南的家常小菜,大家嘗嘗。」略頓了頓,舉起酒杯道︰「這幾日墨陽宮中風波不斷,我又被禁了足,連帶著大家也受了不少委屈。這杯酒,就當是慶祝咱們墨陽宮上上下下劫後余生!」

舉著的酒杯孤零零的懸在半空,讓流盼覺得有些尷尬。正在她準備獨自將杯中酒飲盡的時候,一個坐在對面的小太監似是鼓足了勇氣一般,胖乎乎的小臉漲得通紅,舉起酒杯憨聲道︰「主子看的起咱們與咱們一同慶祝,是咱們做奴才的榮幸!我……我安康就先干為敬,謝宓主子賞!」說完,將一杯酒仰頭飲盡,許是喝得太快嗆到了,讓他不住的咳嗽。窘迫的樣子讓流盼不由的掩嘴一笑,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尷尬的氣氛漸漸的消融。

幾杯酒下肚,大家也逐漸熱絡了起來,在沒有起先的那般拘謹。流盼笑道︰「這麼久了,我還對你們知道的不多,說說你們的事兒吧。」

坐在安康身邊的一個小太監,長得機靈,尤其是一雙眼楮,骨碌碌的直轉,儼然是這四個人里最活潑的一個,他搶先回答道︰「回娘娘的話,我叫福壽,原來是內侍司打雜的。」隨後拍了拍一旁拼命往嘴里塞食物的安康道︰「他是安康,原來在內僕司當差,專門負責各宮娘娘的出行及依仗。有此因為貪吃,不小心在慕妃娘娘面前打了個嗝,觸怒了娘娘,被罰到內侍司成了雜役。」

隨後,向落月努了努嘴道︰「那個是落月,您之前見過,剛剛入宮沒多久。」轉而看向落月身邊文靜恬淡的女子,略有些臉紅的干咳了一聲道︰「這是畫影姐姐,原先在尚食司當差。因為手藝出眾,被人陷害才淪落到了內侍司。」說著,語氣之中有些憤憤不平。

流盼點了點頭,看著面前四個各有特色的面孔,笑道︰「原來如此。」略頓了頓道,「福壽,你對大家情況倒是清楚。」

福壽笑著撓撓腦袋,不好意思的說道︰「回娘娘的話,奴才是個棄嬰,自小被人販子賣到宮里來,是內侍司的老太監把奴才養大的。而且奴才不怕生,自然知道的就多一些。」

自小在宮里長大?流盼眉梢不易察覺的揚了揚,笑道︰「自小在內侍司長大?能把一個嬰兒撫養長大,想來這內侍司總管倒是個好人。」

「哪里是什麼好人,就是個鳥人!」福壽聞言,撇了撇嘴嘟囔著,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言詞不敬,急忙垂下了頭。

流盼本就出身市井,也不甚在意福壽粗鄙的用詞,笑道︰「你這家伙倒是有趣,人家將你撫育長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可以這麼說?」

見主子並沒有責怪,福壽的底氣也壯了起來,憤憤道︰「娘娘,您是不知道。這內侍司的總管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仗著有太後娘娘撐腰,在宮里作威作福。宮里但監宮女們哪個沒孝敬過他?哪個沒吃過他的虧?」幾杯酒下肚,福壽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開始吹牛。

原來是太後的人!流盼心中冷笑,怪不得能夠為皇後辦事!

「太後撐腰?」流盼漫不經心道,「太後高高在上,怎麼會為一個奴才撐腰?」

略帶質疑的口氣,讓雙眼已經有些迷離的福壽急忙道︰「他是太後娘的兒子,所以才有太後為他撐腰,說來也是‘皇親國戚’!」福壽豎起了大拇指嘲諷道。

隨後大家又閑聊了一會兒,眾人已經都染上了幾分醉意,這才各自回房歇下。

炎熱的夏日逐漸接近了尾聲,秋天的到來讓天氣變得忽冷忽熱。

「主子,馬上就是乞巧節了,不知道這宮里御廚做的巧果是個什麼滋味。」

這日午後,秋裳眨巴著大眼楮湊到正在喂鳥的流盼身邊道。乞巧節自古就是女子的節日,每個女子都要在這日祈求天上的七姐賜給自己一雙巧手。律國雖然以武力平定天下,但無論是先帝昭烈帝還是現在的靖乾帝蕭煜,都十分崇尚文治,對各類手工藝也甚為支持。前朝推崇,後宮之中對這乞巧節也甚為重視。

流盼喂完手上的鳥食,拍了拍手,轉身笑著戳了一下秋裳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就知道吃!當心攆吃成個胖子,看誰還敢要你!」

秋裳委屈的揉了揉額頭嘟囔道︰「都說民以食為天,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子而以,自然是要以填飽肚子為準。」

「律國對各類手工業都十分支持,這後宮之中對于乞巧節定是也十分看重。」流盼邊走邊道,「況且這宮中的御廚都是拔尖的,還怕滿足不了你這個小饞鬼!」

秋裳突然想到什麼一樣問道︰「既然宮里這麼看重乞巧節,主子是不是要準備準備?」

準備什麼?流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流盼學會了在宮中生存就必須要將在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好不容易這幾日蕭煜不在前來,讓自己能夠從風口浪尖上走下來,難道還要在節日上精心準備大出風頭麼?

「不用!」流盼懶懶道,「我們只要按時出席就行了。」隨後,看到秋裳臉上略帶幾分失望,流盼心知秋裳最愛熱鬧,安慰道︰「等宴席散了,回來我們好好過節。」

正如流盼所言,乞巧節當日,後宮之中張燈結彩。夜晚之時,更成了彩球與花燈的海洋。

流盼身著一襲藕荷色的宮裝,安靜的坐在角落里。她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冷漠的看著後宮一眾嬪妃著裝艷麗,在蕭煜面前各顯絕活,爭奇斗艷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可蕭煜的心思似乎不在這里,臉上應付的笑容已經快要僵硬,神采奕奕的雙眸也不知看向何處,俊俏的面龐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听著人群中傳來的一陣陣嬌笑,流盼拿起面前的酒杯自斟自飲起來。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又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為了不失禮于人,流盼放下手中的杯子,臉上掛起似面具一般的笑容,起身轉頭看去。

「宓姐姐!」一個活潑的聲音道,「前些日子听說你被禁了足,害的我好一陣擔心,今日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阿彌陀佛!」

聲音的主人正是那日在慈寧宮中結識的趙媛,她熱絡的拉著流盼的手,笑著問道︰「不知姐姐為何在角落中獨自飲酒,怎麼不去為皇上獻藝?」

看了看被各種鶯鶯燕燕圍著的那抹明黃,流盼突然有點可憐蕭煜。「宮里的各位娘娘都出身名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流盼微笑道,「我就不去獻丑了。」

趙媛撇了撇嘴,拉著流盼坐下道︰「什麼名門閨秀,為了能得到表姐夫的青睞,一個個就像是餓了幾天的狼見到了肉一般,眼楮里都冒著綠光,恨不得將表姐夫吃下肚去才算解恨!」

听著她有趣的形容,流盼不禁掩口輕笑道︰「哪有你這麼形容的!」隨後又道,「你都已經入宮了,怎麼還叫皇上表姐夫?若是讓太後听了去,豈不是要責罰你?」

「一時沒改過口來。」趙媛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隨後又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無奈道︰「再說入宮又不是我想的,莫名奇妙當了表姐夫的妃嬪不說,還讓從小最疼愛我的表姐變得奇奇怪怪,忽冷忽熱的。」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失落。

本想出言相勸,可是想到趙媛的身份和皇後所做的事,流盼生生的將話咽了回去,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道︰「既來之則安之,你也別多想了。」玉手撫了撫額頭,流盼道︰「宮里的酒當真是瓊漿玉液!瞧我,剛喝了幾杯酒就有些頭暈,你繼續享用,我先回宮休息了,以免失態人前。」

秋裳攙扶著佯醉的顧流盼,兩人漸漸的離開了喧囂的人群。可她們並沒有走向墨陽宮的反向,反而七拐八拐的走向了宮中的翠湖。

一座僻靜的假山後,早有落月和畫影忙碌的準備著,福壽和安康手里拿著軟墊瓜果等用具匆匆跑來。待流盼二人走過去時,早已有個小小的香案擺好,上面有著各色時令蔬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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