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天听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樂了,他慢悠悠地說道:「不管你是赤人還是金人,你都是冥淵大陸的子民,這次本帥是代大王討不臣,你不受本帥封賞,便是不受大王封賞,難道,張大人也有對我家大王不臣之心?」
這個大帽子扣下來,足夠把張輝壓扁的,後者臉『色』頓變,稍愣片刻,立刻跪地叩首,急聲說道:「末將不敢,末將領命！」
哼！林浩天心中冷笑,他含笑說道:「知錯能改善赤大焉,這次本帥就不罰你了。但本帥可以不罰你,可本帥自己有錯卻不能不罰,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帥身為一國之君,更應以身作則。」說話之間,林浩天伸手抓起桌案上的彎刀,手腕一翻,使刀刃對準自己,橫臂抹了下去。
「大人不可——」滿堂眾將見狀,無不嚇得魂飛魄散,驚叫出聲,伸手想阻攔林浩天,但已來不及了。
隨著寒光閃過,一大把黑絲從林浩天頭上散落下來,此情此景,不僅是金兵金將們目瞪口呆,就連張輝也驚訝地張大嘴巴。
他讓林浩天以發代首,實際上是恐嚇的成分更多一些,他牙根就不相信目空一切的金王林浩天能被自己這個區區的赤國平頭百姓『逼』得自斷頭發,但是以此來挫挫林浩天和金軍的氣焰也是好的。可他萬萬沒想到,林浩天竟然真的這麼做了,身為一軍的統帥。能不顧及顏面、心甘情願的接受如此之重的懲處,這得需要多大的胸襟,至少不是赤國現任君主食能做到的。
「大人！」不知過了多久,金將們紛紛回神,蜂擁上前,一個個俯首跪地,七手八腳地撿起地上的短發,雙手捧著。哆哆嗦嗦放到林浩天面前的桌案上。
林浩天向眾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先退回去,然後把斷發抓起,向張輝面前一遞,說道:「這是本帥犯錯的交代,你拿去吧,懸掛于城頭,以此示眾,以儆效尤。」
說完話。他又掃視其他諸將,冷冷說道:「士卒犯錯,將軍受罰。將軍有錯。本帥受罰！以首代發之事,本帥希望以後不會再發生。從今日起,凡本軍將士,打家劫舍者,殺無赦,凡濫殺無辜者。誅九族,此為本帥法令,即刻生效,若有哪些將軍對部下懲處不公,便以同罪論處！」冥淵征途426
在場眾將嚇得一哆嗦。以前林浩天也一直強調嚴明軍紀,可話是這麼說。連他自己都不在乎,下面的將士們又怎麼可能重視?但現在不同了,大人被『逼』得以發代首,不得不當眾自斷頭發,如此一來,哪還有人敢漠視法令?
眾將紛紛跪地,齊聲說道:「末將遵命！我等必嚴明軍紀,日後絕不犯錯！」
「恩！如此最好。」林浩天點點頭,看向仍在怔怔發呆的張輝,含笑把手中的斷發抖了抖,說道:「張輝,你還不速速拿走本帥的斷發?」
張輝身子一震,總算回魂,他快步上前,必恭必敬地接過林浩天手中的斷發,接著退後兩步,撩衣襟跪地叩首,大聲說道:「大人英明！」
張輝一直都叫林浩天金王,說明他還是從骨子里排斥林浩天的,現在改口叫大人,無疑說明他在很大程度上已開始接受林浩天了。
來福茶館一案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件,與金軍動不動就屠城的行徑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但因為有張輝的出現,而使這件事變得影響深遠。
首先,在金軍歷史上,有數次軍紀改革,但前幾次加到一起也沒有這次的軍紀改革的力度大,金軍由上到下都清楚看到,違反軍紀,連大人都要受罰,自己若是犯錯,只有死路一條,林浩天的以身作則,等于是從根本上杜絕了金軍軍紀的混『亂』。
其次,林浩天的做法,非但未影響他的聲譽,反而還廣受褒贊,贏得不少赤人的傾心。他本是犯有殘殺赤國無辜百姓之錯,但後來甘願受罰,自斷其發,在他身上,赤人看到了一代良將的影子,尤其是和近期近乎于瘋狂的食做比較,高低頓現。
再次,便是張輝的加入。
金國的版圖擴張太快,需要有大量的人才來支撐國家的壯大,如此一來,金國朝堂上的種族越來越雜,其中有金人,也有木人、赤人等等,族群不同,造成派系不同,各黨派之間爭權奪勢,勾心斗角,但金國朝廷的整體金氣一直很正,並非林浩天有多英明決斷,而是因為金國朝堂上始終有一股敢于直言不諱的清流存在,張輝便是其中的重臣之一。
來福茶館的案子到此結束,涉案的侍衛營侍衛被全部處斬,參與其中的林浩天也以發代首謝罪。
翌日,張輝親自督導,在城中張貼榜文,並把林浩天的斷發和侍衛的斷首一並懸掛起來。
林浩天按照楚連瑜的意思做了,現在他還看不出此事的影響有多深遠,但丟人顯眼是肯定的了,這時他已始令人準備馬車,等大軍南下出征的時候,他想乘馬車出城。
林浩天隨軍出征的時候,如果不是身上有傷,都會選擇騎馬,他喜歡和將士們並肩而行,也喜歡騎著高頭大馬、受萬眾矚目耀武揚威的感覺,但這次,他實在沒臉再拋頭『露』面了。
楚連瑜听聞此事後,搖頭而笑,隨即帶上兩只包裹,來找林浩天。見面之後,他把其中一只包裹給林浩天,催促道:「大人快換上！」冥淵征途426
林浩天沒有馬上接,不解地看著楚連瑜,問道:「什麼東西?」
「便裝！」
「便裝?」林浩天愣了一下,然後會意地點點頭,苦笑道:「你是讓我裝扮成百姓模樣,混出城去,省得丟人顯眼是吧?」
楚連瑜搖頭,說道:「並不是這樣！大人現在換上便裝,隨末將出府去,听一听。」
林浩天皺著眉頭問道:「看什麼?又听什麼?」
「民意！」楚連瑜笑『吟』『吟』地說道。
林浩天和楚連瑜都換上便裝,沒帶任何的隨從,由城主府的後門悄悄溜出去。
今天天氣不錯,晴空萬里,蔚藍一片,惱人的風沙也難得的不見了,倒是氣溫更加炎熱,走幾步便讓人出一身的透汗。
林浩天邊跟著楚連瑜走邊問道:「我們要去哪?」
「去看城南的公告,那里人最多,也最熱鬧。」看得出來,楚連瑜早已做好了準備工作。
林浩天和楚連瑜走到南城城門口的時候,這里已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至少聚集有上千的赤國百姓。人們一個個掂著腳尖,伸長脖子,爭先恐後的向前觀望,互相之間議論紛紛,還不時的指指點點。
林浩天和楚連瑜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走上前去,使了好大的力氣,才從人群里硬擠到最先面。
林浩天抬頭一瞧,原來前方是公告板,板上貼有榜文,內容是對來福茶館一案的調查以及懲處的結果,再往上看,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高高懸掛于公告板後面的城牆上,林浩天的那一把斷發擺在最前面。
這有什麼好看的?看自己的金軍如何丟人現眼嗎?林浩天暗暗搖頭,正向退出人群,無意中听到周圍的討論聲。
「這事根本不用調查,傻子也知道是金軍干的‘好事’！」
「這倒是！不過沒想到連金軍統帥都是殺人凶手之一。上梁不正下梁歪,金軍統帥林浩天殘暴不仁,金軍當然也凶殘無比了。」
林浩天聞言,眉頭皺緊,面『色』也漸漸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