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林浩天會突然問起司馬長仁,陳彥和馬德臉色皆為之一變,膛目結舌,不知該如何做答。
愣了片刻,陳彥干笑一聲,點頭說道︰「司馬將軍也是贊同兩國議和的。」
陳彥和馬德的反應本就已讓林浩天起疑,再听說司馬長仁贊同議和,他更是疑竇叢生,以司馬長仁的個性,恐怕就算拼剩一兵一將也不會同意議和吧?何況他還剛剛贏得一場大勝仗呢!
對陳彥的說詞,林浩天嗤之以鼻,他眯縫起眼楮,直勾勾地看著陳彥,凝聲問道︰「當真?」
在林浩天如刀子般犀利的目光之下,陳彥感覺自己好像沒穿衣服赤身坐在他面前似的,任何的心情仿佛都能被林浩天看穿,他結結巴巴道︰「當……當然!司馬將軍當然也贊同議和。」
林浩天挑了挑眉毛,這兩個使官都不像是城府深沉之人,似乎也沒見過多大的世面,如果木國議和是假,而另有圖謀,絕不會派這樣的人前來,不過听對方支支吾吾的語氣,似乎其中另有隱情。
正在林浩天暗自琢磨的時候,陳彥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恭恭敬敬地向林浩天面前一遞,說道︰「這是木王親批的兩國議和的和約,請大人過目。」
哦?木國竟然連和約都擬好了,這倒是挺有意思的。
林浩天略微抬了下手,站與他身後的邵林上前,將和約接過來,然後轉遞給林浩天。
林浩天將和約展開,低頭細看,和約的主要內容是木國先對出兵金國一事做了道歉,然後長篇大論的總結兩國相爭的種種害處,直到最後才提出,表示不再侵犯金國,並對木軍入侵金國時所造成的損失做出賠償。
在這里,木國可未說是己方因戰敗才被迫做出的賠償。當然,這也是木國朝廷為了顧及自己的顏面。
賠償的數額在上面也有詳細的說明,是黃金十萬兩,白銀五百萬兩,綢緞五百萬匹,絲帛五百萬匹,如果這些都兌換成銀子的話,合計差不多是二千五百萬兩。
如此龐大的數額,對于木國來說或許是九牛一毛,但對金國而言。這可算是一大筆錢了。
當林浩天看著和約的時候。大帳里的眾人都在眼巴巴地看著他。陳彥和馬德自然希望林浩天不再追加其他的條件,最好是馬上同意,而金國眾將們皆好奇和約上的內容,一個個伸長脖子。眼楮眨也不眨地看向林浩天手中的和約。
等把和約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過一遍後,林浩天立刻便判斷出來,這份和約,可是木國朝廷用盡心思草擬的,上面不止一次提到長羽、尚浦二郡是他們割讓給金國,而非歸還,這麼寫,明顯是為了以後重新奪回二郡做鋪墊的。
這份和約,可謂是煞費苦心。難道,木國真要和自己議和?
林浩天緩緩放下和約,舉目看向陳彥和馬德。
見林浩天的目光向自己投來,陳、馬二人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身子也繃的緊緊的。
陳彥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林將軍對這份和約有無不滿之處?是否接受我國的議和?」
林浩天一笑。對這個問題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說道︰「陳大人,對于此事,本帥還得再做斟酌。」
「是、是,事關重大,將軍確實該好好考慮,不過,金木兩國皆為大國,如此長期消耗下去,無論誰輸誰贏,對彼此皆無好處,反而讓它國有機可乘,所以,還望將軍三思啊!」陳彥正色說道。
「哈哈——」林浩天仰面而笑,說道︰「陳大人的話,本帥記下了。」說著話,他抬起手來,說道︰「備酒菜!陳大人和馬大人是稀客,又遠道而來,今天本帥要陪兩位共飲幾杯。」
「哎呀!將軍實在太客氣了。」陳彥和馬德急忙站起身形,沖著林浩天深施一禮。
林浩天笑著擺擺手,示意二人坐下,他笑道︰「既然要議和,我們就是一家人,不必太客套。」
「是、是、是!將軍所言極是!」陳彥和馬德相互往往,提起來的心放下許多,沒來之前他二人一直听人說林浩天惡毒凶殘,今日得見,似乎完全相反,不僅模樣英俊,為人也十分平和。
時間不長,侍衛們搬近來一張張的小桌子,放到眾將以及陳彥和馬德面前,接著,酒菜也相繼送上。
林浩天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對陳彥、馬德二人笑道︰「兩位大人千里迢迢來到我軍大營,辛苦萬分,本帥敬二位!」說完話,林浩天晃了晃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林浩天是一軍統帥,他先把酒喝個干淨,陳彥和馬德哪還敢怠慢,二人急忙拿起酒杯,欠身說道︰「謝將軍!」說著,二人也將杯中酒喝干。
金國酒和木國酒不同,前者可比後者辛辣得多,酒勁也大得多,陳彥和馬德一口氣喝了一杯,感覺喝下去的不像是酒,更像是一把刀子,進酒的辛辣由肚子直沖腦門,只是瞬間,二人的臉色就漲紅起來。
林浩天又倒了一杯酒,笑吟吟道︰「看得出來,木王的議和很有誠意,本帥也仔細斟酌了一番,關于議和,我是可以接受的!」
听聞這話,陳彥和馬德精神皆是一振,兩眼放光地看向林浩天。
可未等二人開口,林浩天又繼續說道︰「只是賠償的數額嘛……」
「好商量!關于賠償的數額這點好商量,只要將軍提出的要求不過分,我國皆可接受!」陳彥迫不及待地許諾道。
說者無意,听者可有心!听起來,木國是很心急的要和自己議和,這究竟是了為什麼?
林浩天再次拿起杯子,與陳彥和馬德互相敬了一杯,然後他臉上堆起燦爛又無害的笑容,像是聊家常似的問道︰「木王最近怎麼樣啊?」
兩杯烈酒下肚,陳彥已有些微醺,他面露紅潤,想也沒想,笑答道︰「我家大王一切安好。」
「哦!那就好。」看來不是木王出問題了,林浩天眼珠轉了轉,又問道︰「貴國西境的戰事如何?據說赤軍的入侵很凶猛啊!」
陳彥點點頭,說道︰「剛開始,赤軍確實令我國吃了大虧,不過現在明將軍已率領大軍趕到西境,並扭轉了劣勢,我方的形勢也逐步好轉起來。」
他說的這些,和林浩天所了解到的情況差不多,後者繼續向下試探,問道︰「陳大人,前陣子司馬將軍身負重傷,不知現在痊愈得怎麼樣了?」
見林浩天再次問起司馬長仁,剛才還對答如流的陳彥又開始支支吾吾起來,他強顏歡笑,樂呵呵道︰「還好、還好,並無大礙。」
林浩天多聰明,眼中不換沙子,陳彥神態的突然轉變瞞不過他的眼楮,他又拿起酒杯,笑道︰「沒事就好,這樣我也就安心了。」說著話,他舉杯道︰「陳大人、馬大人,干!」
「干!」無法也不敢推月兌林浩天的敬酒,陳彥和馬德硬著頭皮又喝干一杯,這回兩人的頭腦都有些暈忽忽的了。
林浩天故意長嘆了一聲,幽幽說道︰「我和司馬將軍雖然立場不同,陣營不同,但卻是心心相惜啊,等議和達成之後,我會特意去木國拜訪他的,也借機向他請教一二。」
听他這麼說,陳彥心中頓時感慨萬干。
什麼樣的將領才能稱之為名將?就得是像司馬長仁這樣的,不僅能讓己方的將士們由衷敬佩,還能折服敵人和對手,連身為一軍統帥的林浩天都對司馬將軍如此尊敬看重,可見其能力之非凡。
可是越這麼想,陳彥的心里就越難受,這麼一員大將、名將,卻偏偏命在旦夕,如果司馬長仁有個三長兩短,這無疑是折斷木國的一條手臂啊!
想到這里,陳彥悲由心生,眼楮一熱,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看他淚光閃閃的模樣,林浩天一愣,難道是司馬長仁發生了意外不?想到這,他的心跳猛然加速,神經也緊繃起來,不過他沒有絲毫的表露,故作關切地問道︰「陳大人,你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陳彥以衣袖輕撫眼角,同時擺了擺手。
他這副表情還說沒什麼?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他是騙人的!林浩天心中冷笑,不過表面上還是一副關心的模樣,他恍然想起了什麼,說道︰「對了,我軍的醫官有祖傳的金創藥,十分好用,等你回國的時候正好帶走一些,交給司馬將軍,對他的傷勢肯定有所幫助。」說著話,他抬起手來,對身後的邵林說道︰「速速請醫官過來一趟!」
「是!大王!」邵林答應一聲,作勢就要向外走。
陳彥見狀,急忙擺手,哽咽道︰「不……不用了。」
林浩天疑問道︰「怎麼?」
陳彥站起身形,對林浩天深施一禮,說道︰「在下先替司馬將軍謝過林將軍,不過……司馬將軍已不再需要金創藥了!」
林浩天一愣,茫然道︰「這是為何?難道司馬將軍的傷口已經痊愈了?」
听聞此話,大帳里的其他金將紛紛抬起頭,向陳彥看去。
司馬長仁的傷勢這麼快就好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這對己方而言絕對是個天大的壞消息。
陳彥連連搖頭,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簌簌流淌下來,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是……是司馬將軍傷勢惡化,又積勞成疾,恐怕……恐怕已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