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尖銳的空襲警報聲在懷瑜縣城里突然大作起來，不管是行走在街道上還是縮在家里的人們，都開始往各種官方的亦或是私人搭建的防空洞里跑去。可是縣城的防空預警能力實在是太弱了，以至于大部分人還沒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一架架銀灰色標有紅色太陽標志的日軍轟炸機，就已經帶著響徹整個懷瑜縣城天空的馬達轟鳴聲，開始了低空飛行。
在轟炸機編隊到達指定的位置之後，驕橫的日軍飛行員，先是一個俯沖，然後才緩緩按下了緊握在手中的投彈按鈕。緊接著一顆顆的航空炸彈，帶著一聲聲尖銳的呼嘯聲，便向著預定的轟炸目標飛奔而去，然後在一聲的爆炸聲中，結束自己罪惡的生命，留下的卻是飛機駕駛員陰森森的一臉猙獰。
「轟！」懷瑜縣東關城牆上下，爆炸聲響成一片。日軍的重點轟炸目標，畢竟還是以城牆上堅守的中**隊為主。但是為了防止在轟炸的時候有日軍前來偷襲，每次所有的士兵都不可能全部撤進防空工事內。
「小鬼子，我日你姥姥！給我來啊，老子這兒有好吃東西給你們準備這呢！」罵人的是第一中隊的一個隊員，此刻他里端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槍口斜斜的指向正沖著他俯沖過來的幾架日軍飛機，等到他覺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便扣動了右手食指緊搭著的扳機，「突突突……」高速飛行的子彈，從冒著火焰的槍口噴射而出，然後沒入了藍色奠空。
可惜這樣的射擊對日軍的飛機實在造不成太大的威脅，直到一個彈匣的子彈全打光了，也沒有一發子彈打中目標。這名隊員懊惱的看著飛過去的日軍飛機，無奈的搖搖頭，伸手將空了的彈匣取下，然後從胸前的武裝帶上抽出了一個新彈匣換上，便又再次抬起頭，繼續尋找空中可能出現的目標。
小鬼子的轟炸時間並不長，扔下的炸彈數量也很有限，看得出來只是騷擾性質的。但是這半個月來，像這樣的轟炸，已經有了七八次了。日軍似乎並不指望這樣的轟炸可以殺傷多少中國的軍隊或者是老百姓，他們真正想要的是，從精神上瓦解守城軍民的抵抗意志，然後不戰而屈人之兵，正如他們經常在中國戰場所做的一樣。沒有什麼比還有開始進攻，就已經得到了一座城池更讓他們高興的了。
听著日軍飛機遠去的聲音，李天姬拍了怕身上的塵土，然後從城牆下面的防空工事里走了出來，跟在他身邊的是副隊長趙四猛和教導員周文靜。
趙四猛看著城里升起來的幾道滾滾黑煙和不斷傳來的哭嚎聲，不由得破口罵道︰「他娘的，這小鬼子玩的什麼狗屁花樣，隊伍還沒開始攻城，這飛機就已經差不多天天要跑過來下蛋了，這要是真的打起來，那還不知道一天得來幾次了。」
周文靜笑笑道︰「老趙，沒關系，咱們不怕他們來飛機，就怕他們來的少。等小鬼子飛機來的多了，就輪到咱們的秘密武器上場了。」
趙四猛一听到「秘密武器」四個字，便對李天姬道︰「隊長啊，我就不明白，為什麼非要等到鬼子的飛機來的多了，咱們的秘密武器才能用得上，現在就打他一家伙不好嗎？哪怕能干下來一架，好歹也能解解氣啊。」
李天姬笑笑道︰「現在打？我跟你說，咱們的秘密武器可是個一錘子買賣的家伙，只要一了，估計馬上就得被其他的鬼子飛機盯上，那就想也別想，肯定算是徹底得報廢了。所以我要等到鬼子真正開始進攻，並且轟炸機、戰斗機數量很多的時候，突然亮出來，到時候就是一個瞎眼射手，我估模著也能打下來他幾架。恩，這個叫做概率，估計說了你也不懂。」
趙四猛听完後，笑罵道︰「啥玩意，我說李小子，別以為我喊你一聲隊長你尾巴就翹上天了，你還不跟我一樣都是泥腿子出身，老子好歹以前也在正規軍干過，可是你呢，你頂天了也就干過幾天土匪，你跟我裝什麼大尾巴狼。再說了，這里不是還有周教導員嗎，人家才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你關公面前耍大刀，不怕磕到自己後腦勺啊。」
「嘿！」李天姬道，「你老趙自己沒文化還不許別人有啊，我跟你說，雖然我是土匪出身，可是我干土匪前也是正經八百的大學生，不說才高八斗吧，最少也得有那麼個五六七斗的，你不信你問問文靜兄。」
周文靜本來听趙四猛這麼夸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這會兒笑笑道︰「趙大哥，跟你說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什麼周教導員，听著多生分，咱們都是好兄弟，我年歲小一些，你叫我小周就成。」
趙四猛沒想到眼前的文化人，而且又是縣長的親佷子，竟然從來都不端架子，心里本就很喜歡，這會兒听他這麼說，忙道︰「好吧，小周，你看看隊長他又在這吹牛皮了，你要是不來揭穿他，估計咱們懷瑜縣城方圓百里之內都不會有牛了。平時豬鼻子插大蔥——裝裝象也就得了，今天還豬八戒戴眼鏡冒充起大學生了。」
周文靜趕忙道︰「趙大哥，這你可就是冤枉隊長了，我看隊長他八成是真上過大學，不過在哪上的我還真鬧不清。」周文靜平時跟李天姬接觸的時候，就覺得他肚子里其實挺有些墨水的，而且知道的東西也很多，但是要說他真上過大學，周文靜肯定也不太信，他只覺得隊長或許平時看的書多吧，可問題是自己也沒發現他有愛習慣啊。
李天姬一听周文靜這話，樂得合不攏嘴，對趙四猛道︰「我說老趙，咋樣啊，沒咒念了吧。行啦，咱們去縣府大樓開會吧，總隊長已經派人催了一回了。」說完轉身先走了，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念道︰「怒發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後面傳來趙四猛的聲音道︰「小周啊，隊長念的這啥啊，听著挺帶勁的樣子？」
周文靜道︰「這是南宋抗金名將岳飛的一首詞，隊長這時候吟誦，倒也是頗為應景啊。」
趙四猛道︰「岳飛寫的啊，難怪我听著心里感覺豪氣噌噌的往外冒，就只想拎起砍刀去砍幾個日本鬼子腦袋才覺得舒服呢。看來隊長真有可能不是泥腿子，連岳飛的詞都會念……」
李天姬听著覺得暗自好笑，也不多作理會，大步往縣府大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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