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股東,感謝大家的信任與支持,讓我有機會站到這里。九龍銀行成立數十年來,全賴諸位與我林家風雨同行,同舟共濟,才能在競爭日益激烈的銀行界日益壯大,在此一並表示感謝……在場諸位多是曉智叔父之輩,偶有同輩對于銀行業所知所會也是十倍于我,能夠得到諸位信賴,暫理九龍銀行,曉智惶恐之余更覺肩上責任重大……」
九龍銀行大廈五樓會議室大廳內,宋念輝目不轉楮地盯著圓桌一角,一身嶄新西裝的林孝智站立在那里面帶和煦笑容,既不看稿也不遲疑,于九龍銀行十幾位股東及一些銀行高管的矚目下,從容不迫地發表完了一篇感言。
余光偷偷從會議室內不少人的臉上掃過,一張張或微笑、或皺眉、或面部表情、或惶惶不安表情盡收眼中,宋念輝臉上笑容也是愈發燦爛。人類是最殘忍、健忘的一種生物,8月15日,九龍銀行前董事長林建年及其長子林孝義車禍轉眼已有半月之久。然而就在這一天里,素有豪門逆子之稱的林孝智從他的爺爺林繼禮處接過了林家所持有的超過一半九龍銀行股份,正式以最大個人股東的身份,在林繼禮的支持下接管九龍銀行。
這或許就是華人企業一直不能真正成為世界級企業的原因吧,華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讓他們不能容忍自己的企業大權旁落別人手中。哪怕林繼禮也很清楚,他這位在娛樂圈尤其是電影界突然綻放出耀眼光芒的孫兒林孝智,未必能夠跨行跨業把他的神奇在九龍銀行內得到延續。但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產業,,老人依舊選擇了把銀行交給林孝智。
林孝智的那篇中規中矩的演講,宋念輝沒什麼心思去听。不過一些場面話而已,與林孝智十分走近的他很清楚,一旦他們手上如今獲利頗豐的石油期貨出手之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向九龍銀行的那些股東開刀,甚至有可能把九龍銀行變成他的私人銀行。
眼中略帶嘲諷的閃過一些偶爾看著年輕如林孝智,心中不爽三五對目眼神交流的股東、董事及一些高管們。他們現在或許還只是對林孝智不爽,但三五個月後,不,也許一個月之後,恐怕就沒有那個不爽的機會了……
不過這些與他全沒任何關系,恰恰相反的,九龍銀行更換了掌門人,他宋念輝也是既得利益階層。
能夠在短短兩年之內,從一個別人眼中的不學無術的豪門紈褲,變成如今叱 風雲的商界新貴,若是沒有些手段跟自知之明,他林孝智怎麼可能會有今天。所以別人都在等著看他這個對銀行業一竅不通的人笑話,林孝智難道心里還沒數嗎？所以早在林建年車禍,林孝智對九龍銀行產生野心的同時,他便考慮過這一點了。而他的策略也很簡單,自己不懂不會請更懂的人來管理嗎。就在兩天之前,宋念輝已經明確從他那里得到了許諾,待他林孝智入主九龍時,銀行將新設總裁一職管理銀行日常經營,而這個職位的不二人選正是他宋念輝
里啪啦的掌聲中,林孝智的‘中規中矩,換來了銀行諸位股東跟管理層的暫無動作,散場之後林孝智在老爺子的指點下與諸多是他叔父輩的股東寒暄了一陣,才在一個又一個借口有事的股東離開之後,安排司機把林繼禮也給送了回去。
「老板,態度不太熱情啊……」
原本屬于林建年的董事長辦公室內,手指輕輕撫模著那張有別于他辦公室內的老板椅,聞聲輕哼了一聲,「一群老東西,聞到點腥味就想跟著分點好處,不用理會他們……」
下意識的往口袋模去,待到掏空之時才想起來自己身上的煙跟火機,都被前日才給他得償所願吃了的美艷秘書周蕙敏沒收了,理由是要孩子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
一想到此他便不禁頭痛,都說有了孩子才能拴住女人,林孝智現在的煙癮可不小,日後怕是有的難受了。
煙癮來了,只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看著宋念輝︰「總裁任命今天我會弄好,銀行我懂得不多,但也要對你提四點要求」
從他口中得到肯定回答,宋念輝臉上激動一閃而過,面色嚴肅的回應道︰「老板,你說吧」
能以三十多歲的年齡便位居一家銀行總裁,他也確實十分激動。有了這個經歷,日後便是換了東家,至少一個高管身份是跑不了了。
「第一,加大宣傳力度,盡可能快的增加吸儲金額,充實銀行資本;第二,收緊銀根,暫停對外投放大額貸款,並追回即將到期或者已經到期的貸款,必要時可以采取法律手段;第三,投資手段上減少對股票的持有,增加黃金等貴重金屬持有數量,以增強銀行對風險的抵抗力;第四,通告銀行上下,任何人不得以銀行身份發表任何敵視或攻擊大陸的言論,我還要你招募一些對大陸比較熟悉的人,銀行以後會嘗試投資大陸……」
宋念輝聞聲皺眉,這第一個要求是銀行的立根之本倒是不足為奇,第三個他也能理解,逼近87股災剛過去,中東現在一鬧起來,誰也不清楚會不會想過去一樣,演變成波及全球的經濟危機。只是這第二個跟第四個……
他沉吟了片刻,才問道︰「第一跟第三個要求我會注意的,不過你想銀行盡力追討貸款,這我能理解。但是收緊銀根停止發放大額貸款,我們銀行可是要給儲戶支付存款利息的,黃金的價格這幾年也在一直不斷往下下跌,一旦我們再減少了股票投資,又停止了靠對外提供商業貸款獲得高額利息,那麼銀行從哪里獲得更高利息以支付儲戶的錢,難道就靠投資大陸？恕我直言,現在大陸的政策不明,去年的政治風暴至今沒停,很多外資都在忙著從大陸撤資賣場,我們是銀行不是商家,不在內地辦廠置業如何賺錢？」
林孝智暗暗松了口氣,他知道宋念輝是二戰之後出生在台灣的一代人,這一代人很少對大陸有直接感覺,因此還擔心他是出于政治反對自己的要求呢。不過听他從銀行的角度上考慮問題,不由心中放下了一個包裹。
「之所以要收緊銀根,暫停對外發放大額貸款,是為了保持手中資金的充足。關于儲戶利息上這一點你不需要擔心,光是新亞電影公司那邊,每年需要的貸款資金數額,就不比銀行為其他客戶提供的少多少。至于投資大陸,這暫時只是一個意向。改革十幾年了,大陸市場越來越大,目前選擇從大陸撤資的大多是出于政治因素,少量則是因為目光短淺。不過我雖然提到了這一點,暫時也只是個意向而已。我們銀行自己的情況你也清楚,香港像我們這樣的小型持牌銀行,沒有一百家也有六七十家,還有眾多的英資、日資、美資、台資以及大陸國資銀行競爭,想從香港本地殺出一條血路壯大太難了,我們得找尋新的突破口……」
新亞電影公司的確缺錢,而且還很缺錢。宋念輝聞言默不作聲盤算起來各種得失,林孝智的新亞電影公司盈利能力他是知道的,不說他就是銀行的老板,就是沒有這一點貸款給新亞他也會大開綠燈。只是,新亞缺錢嗎？或者說,新亞能夠添上銀行這邊的貸款缺口嗎？
沉吟了片刻,于脆直接開口問他︰「老板,你那家電影公司的盈利能力非常強,資金應該不存在問題吧。怎麼還需要銀行提供貸款？」
「發展需要」被他一再追問,林孝智也不生氣,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容,只是目光有些閃爍。
「發展需要？」宋念輝不依不撓地繼續問道,雖然還沒上任,但依舊開始站在銀行的戰略角度思考了,「比如呢？」
「收購德寶」
他的話一落下,宋念輝臉上驟然一變,很快又回復了平靜,甚至臉上也跟他一樣,帶上了幾分和煦的笑容。迎著林孝智的目光,他也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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