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風後 轉載 李世民兵敗徑州 上

作者 ︰ 離詭

轉載李世民兵敗徑州

評價︰中級黑

時間︰2009年12月18日來源︰進入論壇點擊數︰101我要評論收藏

提要︰唐軍打下長安後四面是敵。其他地方都打勝仗唯有西線吃緊。李世民帶著竊取的平陽公主軍隊戰薛舉,連吃敗仗。太子建成不得不棄大好機會,停止對洛陽進攻,回師將劉文靜等交給李世民以救西線戰局。王世充得苟延三年,國家人民都得多受重大損失。即使如此李世民仍慘敗,劉文靜等當了替罪羊。劉文靜死,李世民是最大的嫌疑犯。薛秦內潰使李世民得以成功,此前始終膽小如鼠。唐秦是農民起義軍自相殘殺。得利的是地主階級。戰禍所及唐區人口損失慘重,隴西凋敝,李世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竟還吹出大敗薛舉問天子有降事否的神話來。

武德元年(公元617年)七月李世民兵敗涇州不算新話題了,好早有人意識到了。《舊唐•高祖本紀》承認「秋七月……秦王與薛舉戰于涇州,我師敗績。」李世民紀亦稱「武德元年七月,薛舉寇涇州,太宗(李世民)率眾討之不利而旋。」《舊唐》是唐遺老所寫,沒有理由懷疑他們給李世民抹黑,只可能盡量淡化李世民的責任和損失。在舊傳中就歸罪于劉文靜、殷開山了。《薛舉傳》說︰

太宗(李世民)又率眾擊之,軍次高城,度其糧少,意在速戰,乃命深溝堅壁,以老其師。未及與戰,會太宗不豫,行軍長史劉文靜、殷開山請觀兵于高西南,恃眾不設備,為舉兵掩乘其後。太宗聞之,知其必敗,遽與書責之。未至,兩軍合戰,竟為舉所敗,死者十五六,大將慕容羅、李安遠、劉弘基皆陷于陣。太宗歸于京師,舉軍取高,又遣仁杲進圍寧州。郝瑗言于舉曰︰「今唐兵新破,將帥並擒,京師騷動,可乘勝直取長安。」舉然之。臨發而舉疾,召巫視之,巫言唐兵為祟,舉惡之,未幾而死。

損失之慘重,對唐之危害,一清二楚。但責任推在劉文靜、殷開山身上,李世民卻一貫正確。但卻無法自圓其說。據說是劉文靜、殷開山不听李世民輕率冒進。如此當是敗于進攻。然「恃眾不設備」又表明是受了薛舉的主動進攻。

《劉文靜傳》、《殷開山傳》大致相同。但《劉文靜傳》說是出軍爭利而敗,《殷開山傳》說是耀武以威而敗。都回避了「恃眾不設備」之說。

《新唐》完全歸罪于劉文靜、殷開山,《高祖本紀》稱劉文靜敗績。李世民紀稱「太宗(李世民)有疾,諸將為舉所敗。」

《通鑒》兼收並蓄,承認恃眾不設備,又指出「舉潛師掩其後,壬子,戰于淺水原,八總管皆敗,士卒死者什五六,大將軍慕容羅、李安遠、劉弘基皆沒,世民引兵還長安。舉遂拔高,收唐兵死者為京觀;文靜等皆坐除名。」

一說諸將出軍爭利而敗,耀武以威而敗。一說「恃眾不設備」。我們該相信那一個呢?

答案只能一個,不是諸將出軍爭利而敗,耀武以威而敗。只能是恃眾不設備。唐兵強,兵多,這是不爭的事實。下面還有專門探討。這兒只指出一點,《劉文靜傳》里,據說李世民告戒劉文靜、殷開山︰︰「舉糧少兵疲,懸軍深入」。那麼好極了,這是李世民自己承認,薛舉弱,唐軍強。既然如此,就算李世民堅壁不戰,以老敵師是上上上策。那麼劉文靜、殷開山出戰爭利,仍有極大的勝利把握,充其量代價大一些——僅僅是一些,決不至于會有士兵十死五六,京師騷動之慮。實在也看不出唐軍不趁人多勢眾,兵強糧多,敵軍糧少兵疲的機會,有非堅壁不出的必要。唐軍何尚不有師老之慮?《通鑒》說薛舉潛師掩襲其後當是事實。

所謂劉文靜、殷開山不听李世民出戰爭利。純是謊言。諉過于劉文靜、殷開山而已。到後來又把自己吹成唯一正確者,似乎照自己意見辦就不會失敗了。

不過還好,封建史家中,總算還有人承認李世民打了敗仗。《舊唐》本紀作者不能不承認。但歐陽修就不一樣了,為了把李世民盡量神聖化,就把過錯完全推在劉文靜、殷開山身上。

現在也有人意識到李世民打了敗仗諉過于人。但實際情況要嚴重得多,不然本人就沒有必要寫本文了。

(一)李世民義寧元年十二月之敗與偽造的勝仗

李世民戰薛舉打敗仗絕不僅在武德元年七月淺水原。淺水原實在是敗得不像樣子,包不住了,才在歷史記載中不得不保留下來。

《唐朝開國女杰平陽公主》早已說過李世民本沒多少軍隊,他的軍隊是從平陽公主那兒竊取來的,這是不爭的事實。李世民剛到司竹時,平陽公主有兵七萬,加上李神通、段綸共九萬人。後來發展到十三萬。因此估計平陽公主軍隊發展到十萬是恰如其分的。長安下,李神通去了東面,段綸被抹煞,但筆者知道他與後來被李世民殺害的襄武王李琛、及被李世民囚禁的趙郡王李孝恭,去了巴蜀,這兒不論。而李世民則西去對付薛舉。《通鑒》稱︰「淵使李世民將兵擊之。又使姜、竇軌俱出散關,安撫隴右。」

顯然李世民是軍事總指揮。

姜在《唐高祖起義晉陽》說過,最早追隨高祖起兵,為高祖器重,他也認高祖必為撥亂之主,以身相托。《舊唐•姜》「時薛舉寇秦、隴,以西州之望,詔于隴右安撫,承制以便宜從事。……與竇軌出散關,下河池、漢陽二郡。」果然取得了成就。《通鑒》說,義寧元年十二月「乙未,平涼留守張隆,丁酉,河池太守蕭瑀及扶風漢陽郡相繼來降。以竇璡為工部尚書、燕國公,蕭瑀為禮部尚書、宋國公。」蕭瑀既然進京做官,軍隊自然交了出來。姜顯然是做政治工作的。蕭瑀軍隊不是直接交給李世民,便是交給竇軌,也就是間接交給李世民。扶風太守竇璡降後參加了戰薛舉。

還有一個劉世讓。據《新唐》本傳︰

高祖入長安,以湋川歸,授通議大夫。時唐弼余黨寇扶風,世讓自請安輯,許之,得其眾數千,因授安定道行軍總管,率兵二萬拒薛舉,戰不勝,與弟寶皆沒于賊。

《舊唐》大致相同,只是沒說二萬人。

劉世讓算是兵力最強的了。蕭瑀、竇璡作為小郡太守充其量只有幾千兵。從武德七月之敗所說,「八總兵皆敗」可看出,隴西方面當是凡總管都受李世民指揮。那麼他們與竇軌都應是受李世民指揮。

另有那個李安遠,高祖攻絳郡,與陳叔達一起被俘。後拜右翊衛統軍武德元年授右武威大將軍。從「右」字看,當是李世民部下。義寧元年十二月已與李世民一起去戰薛舉。在後來除劉世讓外,蕭瑀、竇軌、竇璡、李安遠都黨于李世民。《舊唐•劉文靜傳•李安遠附傳》閉口不談李安遠敗沒。就是李安遠黨于李世民,要為李世民掩蓋敗績。

可是義寧元年十二月,不光劉世讓,姜、竇軌、都先後打了敗仗。竇軌引還,劉世讓為薛舉虜。(見《通鑒》)既然如此,那麼他們打敗仗,就是李世民打敗仗羅!新舊本紀均不提及。劉世讓有兵二萬,打的不是毀滅性的大敗仗,但也不能算是小敗仗了。

可李世民居然捏造出義寧元年十二月癸巳,擊薛仁杲(《通鑒》為薛仁果)于扶風,大破之,薛舉大懼,問其群臣︰「自古天子有降事乎?」的神話來。

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首先薛舉那時根本不是「天子」。而是稱西秦霸王。《通鑒》考異承認,據《唐高祖實錄》「武德元年四月(十七日)辛卯,舉稱尊號。」司馬光明明知道薛舉那時根本沒稱皇帝,稱皇帝是第二年隋煬帝死後的事。三月隋煬帝死,消息傳到隴西,四月十七日薛舉就稱帝。既然義寧元年十二月,薛舉還不是皇帝,哪麼可能有詢問「天子有降事乎?」?

所謂義寧元年李世民大敗薛舉,完全是子虛烏有的事,是李世民為了給自己貼金,掩蓋敗跡,尤其是沖淡武德元年七月之敗捏造的。

沒有任何理由不相信《唐高祖實錄》,當事人都在,在薛舉稱帝上不可能出這樣大的差錯。其他記載,如《唐書•薛舉傳》,所謂大業十三年秋七月,舉僭號于蘭州。完全是李世民黨徒在事後,為了替李世民圓謊而再捏造。《唐高祖實錄》李世民也看過。司馬光不采納《唐高祖實錄》而采納《舉傳》,也純粹是從所謂問褚亮︰「天子有降事乎?」的謊言倒推出來的。李世民放個屁也是香的?《高祖實錄》日月明確,也正好在隋煬帝死後不久,合乎情理。沒有人有任何理由在這個日月上進行捏造。而所謂大業十三年七月稱帝,不但沒有明確日期,也沒有煬帝之死那樣的重要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要替李世民圓謊。

《隋書•帝記》則稱義寧元年「十二月癸末,薛舉自稱天子,寇扶風秦公(李世民)為元帥,擊破之。」《隋書》號稱魏征所撰,實際不但是眾人合著,而且從避諱「世」、「民」兩字可見,在李世民死後已被人篡改過。篡改者為了適應李世民的謊言,就說薛舉十天前稱了皇帝。最大的可能便是褚亮的兒子褚遂良。後來的新篡改者又覺得十天太促,又將時間移到七月。歷史就像面團那樣由著他們捏來捏去。

姜、竇璡、劉世讓之敗,正在所謂的李世民大破薛仁杲之後不久。劉世讓敗于扶風,也正是所謂的李世民大敗薛舉處,其受李世民指揮所敗不言而喻了!《通鑒》緊接在丁酉蕭瑀來降以後。丁酉是十二月二十一日,離所謂的大破薛仁杲僅四天。就算是該月底吧!十二月十七日以後義寧元年只剩下十三天了。如薛舉真的敗得要問「天子有降事乎?」還有能力大敗竇軌、劉世讓嗎?劉世讓有兵二萬,不算多也不算少,薛舉能先大敗竇軌,緊接著又打得他與弟寶一起當了俘虜,這力量不算小了,薛舉有必要問︰「天子有降事乎?」嗎?

總之這完全是李世民捏造的又一謊言

《唐書•姜》稱「軌輕敵,為舉所敗」把責任完全推在竇軌身上。是不是這樣且不論。既然竇軌是輕敵,那麼就應該「重敵」了。也就是薛舉還有相當強的力量,那他會問「天子有降事乎?」嗎?尤其是,薛舉既已到了問降的地步,那不久以後——武德元年七月,他又哪兒來的那麼大的力量,可把人多勢眾的唐軍打得十死五六?還使京師騷動!

謊言終究是謊言,難免漏洞百出。無法自圓其說。

我們至多只能想象,唐佔領長安後,扶風成了唐與薛舉搶佔的戰略要地。唐捷足先得。薛仁杲為快,先只帶了少數兵來,見唐已先佔據便退兵了。雙方充其量只有些小接觸。誰勝誰負很難說,更談不上大勝與大敗。薛仁杲回去後,就帶大隊人馬前來爭奪扶風。結果是劉世讓等大敗。《唐•紀》均避而不談。太子、齊王芝麻大的事,有的還是捏造的,也要大書特書。

真實情況只能是︰李世民戰薛舉一開始就不順利,先竇軌敗,尤其後來劉世讓兄弟敗沒。在這種情況下,李世民絕不可能從西線抽身。西線吃緊!

可是太子東向打到洛陽城下,據說又是李世民的功勞?!

(二)冒牌的東進元帥

《通鑒》說︰義寧二年正月「戊辰,唐王(唐高祖)以世子建成為左元帥,秦公世民為右元帥,督諸軍十餘萬人救東都。」

戊辰是正月二十二日,離所謂的大敗薛仁杲僅三十五天,離竇軌、劉世讓敗沒,最多二十幾天。

李世民什麼時候從西線抽的身?他能抽身嗎?京師至東都850里,至扶風390余里,加上據說李世民大敗薛仁杲後的追奔至壟坻,這來回路上時間大概就需二十多天。他怎麼可能棄竇軌、劉世讓之敗局于不顧,匆匆而東,到了洛陽城下又不攻,又匆匆而西,再去戰薛舉?他在打游擊戰嗎?

《舊唐》李世民紀,更是說義寧元年十二月復為右元帥,總兵十萬徇東都。對太子建成提都不提。前已說過,所謂的大敗薛仁杲後,離年底只有十三天了,如加上竇軌、劉世讓之敗不到九天了。他是機械化部隊嗎?

自古以來,兩個元帥當家,不如一個元帥做主。為什麼久經沙場的軍事家唐高祖,每次派太子建成為元帥時,總又要派李世民?難道高祖不知道,一支部隊出兩個元帥是打不贏勝仗的?西河之戰說是太子建成與李世民一起去的,更有說是李世民去的。現在又是這樣。

實際只能是李世民一直在西線對付薛舉,根本就沒去過東線。建成為左元帥東向洛陽,李世民為右元帥西戰薛舉。《唐高祖起義晉陽》已說過,當時左是東的意思,右是西的意思,左比右大。兩個元帥各顧一頭,這才合乎軍事常識。一頭去了兩個元帥,另一頭才打了敗仗,卻軍無統帥實在荒謬。

所謂李世民東向洛陽的功績,全是掠太子功績為己有。至于正月二十二日不過是封元帥而已,人早就去了。正好像「三月,己酉,以齊公元吉為鎮北將軍、太原道行軍元帥、都督十五郡諸軍事,听以便宜從事。」(《通鑒》),不等于齊王那時才去太原。

打到洛陽城腳的是太子建成,招諭東都的也是太子建成。

太子建成在唐高祖從河東渡河到長春時,就去永豐倉。劉文靜、王長諧均為所隸。後來消滅了屈突通主力,唐高祖認為屈突通已不足慮,就讓太子建成選精兵,西向長安,參加了攻長安。留下了劉文靜、長孫順德、錢九隴等對付走麥城的屈突通。後劉文靜等打敗了屈突通,桑顯河降唐,屈突通兵敗被俘,劉文靜等就朝東打去。此時京城已下。唐高祖讓李孝恭、李瑗、段綸等南下巴蜀,讓李世民西向對付薛舉,而太子建成率軍東向打到洛陽城腳。這才是事實真相。

在從洛陽退兵時,派劉弘基于三王陵設伏,敗段達的也是太子。劉弘基原是左三統軍之一,一直追隨太子。只是逼近河東縣時,奉高祖之令,與殷開山、王長諧先過黃河,後來在渭北收攬了六萬軍隊,成了弘基六士中的佼佼者。可《唐書•劉弘基傳》居然稱︰「從太宗(李世民)擊薛舉于扶風,破之,追奔至隴山而返。」、「又從太宗經略東都,戰于瓔珞門外,破之。師旋,弘基為殿。隋將段達、張志陳于三王陵,弘基擊敗之。」《通鑒》也稱「世民曰︰‘城中見吾退,必來追躡。’乃設三伏于三王陵以待之;段達果將萬餘人追之,遇伏而敗。世民逐北,抵其城下,斬四千餘級。遂置新安、宜陽二郡,使行軍總管史萬寶、盛彥師將兵鎮宜陽,呂紹宗、任環將兵鎮新安而還。」全是謊言,把太子的功績記在李世民功勞簿上。

把劉弘基說成是李世民的人。把經略東都說成听命于李世民,所謂從李世民擊薛舉于扶風,也根本不是事實。劉弘基在下長安前,轉戰渭北,雖略地至扶風,接著便屯長安古城,耀軍金光門,敗衛文昇。與李世民毫無關系。在《唐朝開國女杰平陽公主》和《唐高祖起義晉陽》中都已說過。

置新安、宜陽二郡的也是太子。使行軍總管史萬寶、盛彥師將兵鎮宜陽,呂紹宗、任環將兵鎮新安而還的,仍是太子。

《唐高祖起義晉陽》已說過,任環與太子早就受高祖令,于河東結雄豪。史萬寶與李神通一起起兵,正合乎李神通東向。呂紹宗在高祖過黃河時圍攻河東(蒲阪),此時亦已東向。盛彥師據《舊唐》本傳︰「大業中,為澄城長。義師至汾陰,率賓客千余人濟河上謁,拜銀青光祿大夫、行軍總管,從平京城。」他當是太子在河東結交的雄豪之一,所以跟太子去了東面。

正因為一切都是太子,所以《新、舊唐》均稱︰「二年,授撫軍大將軍、東討元帥,將兵十萬徇洛陽。及還,恭帝授尚書令。」李世民說是他去的東都,那麼他又得了什麼官職?

太子軍到洛陽城下︰「東都號令不出四門,人無固志」,「城中多欲為內應者。」最典型的便是︰「朝議郎段世弘等謀應西師。會西師已還,乃遣人招李密,期以己亥夜納之。事覺,越王命王世充討誅之。密聞城中已定,乃還。」

太子幾乎就要里應外合打下東都了,可卻突然棄段世弘等內應匆匆而去。這是什麼原因呢?李世民說是他去的東都,回師是︰「‘吾新定關中,根本未固,懸軍遠來,雖得東都,不能守也。’遂不受。戊寅,引軍還。」這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就算得了東都不能守,王世充等反動勢力消滅了,隋朝的文物典籍及府庫到手了,舊隋軍隊有的消滅了、有的收編了、有的遣散了、罪大惡極的鎮壓了。洛陽城內百姓也不至于大批死于饑荒。攻下後所得甚多,即使不能守,再退出去也來得及。

正由于洛陽當時未下,以至又拖了三年多。洛陽百姓由三萬戶餓死到不及三千戶。其他損失決不會比洛陽百姓死亡更小,還未計入內。

如此匆匆而回必有急事,看東路軍後來到了哪兒就知道了。劉弘基、劉文靜、殷開山都去了西線。

答案只有一個︰西線吃緊,李世民快頂不住了,不得不向高祖討救兵。高祖只好放棄東都,撤回太子,調太子軍隊去救李世民,對付薛舉。李世民說︰「吾新定關中,根本未固。」此話算是有些真理,但就是因為他打敗仗才「未固」。有人可能會說︰「當時關中受薛舉威脅,不能歸罪于李世民。」——此話毫無道理。首先李世民不是說薛舉打得想投降了嗎?那就是疥蘚之疾了。李世民自己的話揭穿了自己的謊言。另一方面,關中不是光受薛舉威脅,還有更大的威脅,被人打敗了,從而解除了威脅。這可見拙作《唐朝開國史上的大空洞》。——這被後世封建史家完全抹去了。李世民當然也不會喜歡,因為這使他相應見拙。

楊玄感一開始就猛攻洛陽。李密明知先下長安比洛陽好,迫于形勢不得不猛攻洛陽。唐已把長安拿到手了,就更應該攻洛陽了。楊玄感還沒內應,李密開始也沒內應。如可避免誰都不會主張撤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只能說明唐有後顧之憂。

據《通鑒》與《唐》本傳,劉文靜對唐高祖稱帝後「貴賤失位」曾諫。如這是事實,那麼當是劉弘基先去支援李世民。劉文靜直到五月,高祖登基以後才去的西線。也就是盡管有劉弘基支援,李世民仍然打不過薛舉。

唐軍大大增加。李世民心安了,便恃眾不設備。結果又導致了七月之敗,損失慘重。敗後便歸罪于劉文靜、殷開山。他們只好給他當替罪羊。劉弘基因為「盡力苦斗,矢盡,為舉所獲」得以免當替罪羊。

現版本《創業注》把退軍歸之于︰「春作方興,不奪農時,……時逼農月,遂奉令旋師。」也是站不住腳的。農歷正月二十二日已很晚,農時已將開始。按制度皇帝已耕過藉田。既然如此那麼干脆就不該去了。以上這些都說明有難言之隱,亂找借口。

《創業注》退軍為三月,李世民《實錄》卻說是四月。司馬光毫無理由地相信《實錄》而不相信《創業注》。三月十一日丙申隋煬帝死,四月薛舉已知道了,並于十七日稱帝。唐自然更早知道。而按《通鑒》,太子回到長安是二十四日戊戌。

李世民、長孫無忌篡改日期的目的十分明確。隋煬帝死是件大事。如說退兵在已知煬帝死後,此事與煬帝之死的關系就淡化了,可以讓人們輕易相信他的各式謊言。但如說三月退兵就不一樣了。人們馬上就會聯想到,如果三月不退兵多好,正好利用隋煬帝死後,人心浮動,打下洛陽。不了解真情的人也會感到惋惜,就會質疑當時撤兵是否是個錯誤,會引導人們去探討。而李世民恰恰是經不起,也不願讓人們去探討的。而多少了解西線吃緊,李世民打不贏薛舉,才被迫退兵的人,更會埋怨李世民,都是他造成了洛陽未下的後果!

這次撤兵的確使唐失去了攻下洛陽的大好時機,實在可惜。後來王世充成了頑敵。遲遲不能結束的戰禍,使中國百姓不知多受了多少苦難,多死了好多人。如果唐軍下了洛陽,兩大首都都在唐手,又遇到隋煬帝死。唐朝無疑會被人們看成正朔,天下將很快統一。不但對唐有好處,對中國、對百姓都有莫大好處。這樣的道理,太子建成不會不懂,唐高祖也不會不懂,李世民也不會不懂,因此太子退兵當是三月,還不知道煬帝已死。否則西線再吃緊,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如正是四月已知煬帝死而退兵,那一定是李世民在西線已敗得不像樣了。我倒還不這樣認為。

(三)薛舉究竟有多少軍隊?

讀唐史時經常會遇到的便是,唐朝對手的軍隊就像牛皮糖一樣,可以任意拉長,也可以任意縮小。關鍵是要看李世民的需要,薛舉自然毫不例外。

據《新、舊唐•薛舉傳》早在薛舉「克鄯、廓二州,數日間,盡有隴西之地,眾至十三萬。」後來襲破唐弼「舉勢益張,軍號三十萬」。

有那麼多軍隊,在義寧元年十二月,據說的被李世民打敗後問降,那實在是奇事了,一定軍隊傷亡略盡了。可《新、舊唐•薛舉傳》稱︰僅「斬首數千級」,李世民紀則為「追斬萬余級」。有沒有如此現不問了。就算一萬人吧!那三十萬除去一萬,還有二十九萬。怎麼就要投降了呢?說謊者總難免按倒這頭又翹起那頭。

《舊唐》李世民紀說,義寧元年李世民的「勝仗」中「薛舉以勁卒十萬來逼渭濱」。這兒說的是參戰數,不是薛舉軍隊總數。後來七月之敗後,六月再戰薛仁杲「賊眾十余萬,兵鋒甚銳」

但事實上薛舉根本不可能有三十萬軍,連十余萬都是夸大其詞。

我們先考察一下薛舉的人力資源。

薛舉所據有金城郡(今甘肅蘭州一帶)、枹罕郡(今甘肅臨夏一帶)、西平郡(今青海樂都一帶)、澆河郡(在今青海)、天水郡(今甘肅天水一帶)。

據《隋書•地理志》在大業五年極盛時共有戶口如下︰

表一︰

郡名縣戶

天水郡652130

金城郡26818

西平郡23118

枹罕郡413157

澆河郡2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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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計1677463

大業五年全國共有戶8907546,口46019956。平均每戶有5.16人。以五人一壯丁計,這五郡共有壯丁近八萬。——但這是隋朝極盛期,還以戶均人口與全國平均相等計。實際隴西貧瘠戶要小些。

隋煬帝、裴矩,耀威、夸富、開邊,隴西消耗極大,人口當減少。

後來又經過戰爭,人口將更加減少。據《隋書•煬帝紀》大業九年「靈武白榆妄稱‘奴賊’,……隴右多被其患。遣將軍範貴討之,連年不能克。」大業十年「扶風人唐弼舉兵反,眾十萬」,與隋戰,後來又與薛舉戰。大業十三年「夏四月癸未,金城校尉薛舉率眾反,自稱西秦霸王,建元秦興,攻陷隴右諸郡。」不久李軌又反,攻陷河西諸郡。據《舊唐•薛舉》「舉命其將常仲興渡河擊李軌,與軌將李大戰于昌松,仲興敗績,全軍陷于軌。」薛舉「初,為金城府校尉。大業末,隴西群盜蜂起,百姓饑餒,金城令郝瑗,募得數千人,使舉討捕。」饑餒加戰爭都是要減少人口的。薛舉就是靠郝瑗起家的。在他以前「有宗羅者,先聚黨為群盜,至是帥眾會之,封為義興公,余皆以次封拜。掠官收馬,招集群盜,兵鋒甚銳,所至皆下。」與隋將皇甫綰戰,大敗之。戰爭雙方傷亡都將使人口減少。依次攻下各郡縣,後來舉子仁杲進圍秦州,仁越至河池郡,為太守蕭瑀拒卻,又得減少人口。但以戰李軌常仲興全軍覆沒損失最大

所以從薛舉人口資源來看,即使每個壯丁都給他當兵,也不會超過八萬。何況有的給其他人當兵,有的成了他敵軍,有的逃亡與死亡,有的地方是征兵死角,他的官吏也得佔去一定壯丁數。

有一些羌人降薛舉,但也不過二萬人。

唐弼軍後為薛舉並。唐弼軍原十萬。就是這十萬全並入薛舉軍,也不過十幾萬,實際唐弼與薛舉戰過,且是薛舉勁敵。與隋軍戰過。唐弼就是在隋與薛舉夾擊下敗的。後來唐弼準備降薛舉,他遇入了困境,如非已殘破豈肯降薛?結果又被薛舉襲破,其能入薛舉軍的不會多了。而在襲破唐弼前,已大大夸大了,稱其「克鄯、廓二州,數日間,盡有隴西之地,眾至十三萬。」至少得打個對折。

而據《創業注》︰

十二月,隴西金城郡奴賊薛舉等,破賊帥唐弼于扶風,自稱天子。初,弼遣使詣帝歸款,投狀扶風郡,而為薛舉所圍。帝遣援兵往扶風,未至,弼黨在郡城外為舉所圖。弼遂被郡守竇璡所殺。

唐弼並沒有想降薛舉。而是降唐。因此所謂薛舉盡並其軍,不是事實。唐也得到了唐弼軍。劉世讓就「自請安輯,許之,俄得數千人」薛舉就是比唐得到的多,也多不了多少。

薛舉所據五郡,按大業全盛計,男女老少最多三十余萬。怎麼湊得起三十萬軍隊?就是湊齊了也養不起。在合理的解釋便是薛舉男女老少總共三十萬。如以五口一壯丁計,最多有壯丁六萬。考慮到種種損失與扣除不到六萬。加上羌族兩萬,唐弼余部等,筆者在《唐朝開國女杰平陽公主》中,估他最多有兵七、八萬,決不是貶低他。而且那得婦女、兒童、老人、殘廢每三個養一兵,這已是極重的負擔了。

李世民說薛舉三十萬軍完全是夸大其詞。十三萬也是夸大其詞。目的一是為了掩蓋自己敗績,為自己敗仗開月兌。而是為了夸大自己戰績。

也許有人說,李世民說三十萬可能並不是指兵,因此不算謊言。——這總算是退後一步了。但武德元年九月戰薛舉,總說過有十幾萬兵吧!這不是大大夸大了?加上他還要戰李軌,還有其他用兵處。那就是說有三十萬兵了。後面將說到,李軌搶佔了他一大塊土地。李世民七月兵敗是持眾不設備。如薛舉對付唐有三十萬,那唐豈不得有五十萬六十萬?那是在發瘋!就是說薛舉對付唐有十幾萬,唐也得二十幾萬也不可能。如真的唐有那麼多軍隊,又十死五六,那李世民之罪就更大了。

一般估計薛舉對付唐的軍隊,不會超過五萬人。

李世民的軍隊就是從平陽公主那兒竊取來的。克長安前已有約十萬。克長安,隋軍無斗志,消耗不會多。也可以從俘虜中得到補充。李世民又有平涼留守張隆、河池太守蕭瑀、扶風竇璡、漢陽等郡降軍。劉世讓兩萬,姜、竇軌也有不少軍隊。總之在人數上李世民一開始就佔了優勢。以眾敵寡是不容爭議的。可他老打敗仗。一開始就把劉世讓兩萬送了,又把竇軌送了,居然還有臉吹噓打得薛舉問降了!

(四)從《地理志》看真相

張隆以平涼郡歸唐。但後來平涼落入薛舉手中。《舊唐•地理志》稱︰「原州中都督府隋平涼郡。武德元年,平薛仁杲,置原州。」平薛仁杲是武德元年十一月,這表明平涼郡已經易手,被薛舉奪走了。而且不是武德元年七月兵敗,才被薛舉奪走的。不然,唐高祖五月登基改郡為州,平涼也應改。沒有在那時改,表明平涼失守是在義寧。李世民在義寧就丟了平涼。

平涼原有五縣,薛舉敗,回到唐手三縣,失會寧、默亭。

又「涇州上隋安定郡。武德元年,討平薛仁杲,改名涇州。」安定郡也被李世民丟了,也是義寧中事。安定郡原有七縣,回到唐手後只剩下五縣。另有朝那、華亭不在了。

失去的縣哪里去了呢?《舊唐•地理志》告訴我們︰

隴州上隋扶風郡之汧源縣。義寧二年,置隴東郡,領縣五。武德元年,改為隴州,以南由縣屬含州。四年,廢含州,復以南由來屬。……舊(貞觀十三年)領縣五。

原來華亭劃到隴東郡去了。隴東郡義寧二年所置,當時就有五縣。汧源、汧陽、南由、長蛇、最後一個就是華亭了。

武德元年,置含州,領南由一縣。四年,廢含州,以南由縣屬隴州,仍五縣。為什麼要分隴州置含州,下面將說明,反正不是好事。

原來如此!我們已可判斷出安定郡,即涇州,失于義寧二年。下面將會說到其郡治安定縣尚存,處于長期被包圍狀態。除華亭外,其余縣都丟了。唐高祖只好把它劃入隴東郡。汧源既屬扶風郡當然李世民得負責。李世民不是吹他在扶風大敗薛仁杲嗎?怎麼近在咫尺的安定丟了?

平涼郡在安定郡西,應比平涼先失。李世民不但在義寧元年打了敗仗,進入義寧二年又先失了平涼郡,後又失了安定郡大部。

會寧縣出現在會州。《舊唐•地理志》稱︰「會州上隋會寧鎮。武德二年,討平李軌,置西會州。」平涼失後直至薛仁杲敗,唐尚未收回來。落入李軌手里。

西線形勢如此,他能離開到洛陽去嗎?

所以說,筆者在《唐朝開國女杰平陽公主》說︰李世民早在唐高祖登基前,跟薛舉戰,快頂不住了,一點也沒有貶低他,甚至太抬舉了他。太子建成只好從洛陽城腳,匆匆而回救急。把軍隊交給他,先劉弘基去支援,後劉文靜去支援,換來的是七月之敗。唐朝兩大主力損失慘重。八總管皆敗,士兵十死五六。劉文靜、殷開山當替罪羊,大將慕容羅、李安遠、劉弘基當了俘虜。

可李世民不但吹出義寧元年十二月大敗薛舉,還說打到洛陽的也是他,正是死不要臉!!!

唐弼據汧源,劉世讓安輯唐弼余部被俘,也當在扶風郡汧源一帶。長道屬漢陽郡,姜、竇軌敗後引還,只有鬼才會相信漢陽郡沒失地。至于扶風郡有沒有失地就不深究了。

李世民自以為歷史可以由著他涂抹,他兵敗的細節是沒法考證了。但他沒想到一部《舊唐書•地理志》、一部《隋書•地理志》把他的謊言全揭穿了!即使今天沒有我這個跨千紀惡魔,今後還會有更大的惡魔來揭穿他。

大業五年,平涼郡有27995戶,安定郡有76281戶。對唐是個大損失,對薛舉是個大勝利、大收獲。薛舉原來所統五郡,大業五年僅七萬余戶。現僅此兩郡,扣去未落入薛舉手中的部分,薛舉所轄戶口至少翻了一番,何況還有其他郡有土地落入他手中。無怪乎得知隋煬帝死訊後,他可以在義寧二年四月得意洋洋地稱帝了。——這些還都在七月之敗以前。薛舉後來又有七月的大勝利,所以他死後,薛仁杲可以謚他武皇帝恰如其分,自己竟可以在折稱帝。折正在安定郡。不過薛仁果未能在郡治安定稱帝,說明安定(今甘肅涇川縣)還在唐手中。下面將說道,安定被包圍,由劉感死死守著。

七月大敗前,李世民軍次高城,高今陝西長武縣北,屬安定郡,在郡治安定以東。這也正足以說明安定已被包圍,當時李世民大概想為安定解圍。但《通鑒》等稱「薛舉進逼高,游兵至于豳、岐」,已威脅到北地郡(豳州,原屬北地郡)與扶風郡(岐州)了。七月大敗,高也丟了。薛仁杲進圍寧州。寧州,隋北地郡,今甘肅寧縣、正寧一帶。

豳州乃于義寧二年割北地郡之新平、三水兩縣置新平郡。武德元年改州,州治今陝西旬邑西。後改邠州,音未變,均讀bin。這次分置郡與李世民打敗仗有沒有關系,就不討論了。歧州——扶風郡,州治今陝西鳳翔縣,有扶風、寶雞、岐山等縣。薛舉已兵臨城下,逼近長安。

長安震動!唐軍兩大主力死亡過半。唐朝到了極其危急的境地,薛舉正想發兵攻長安,遇疾而死。據《薛舉傳》︰

舉軍取高,又遣仁杲進圍寧州。郝瑗言于舉曰︰「今唐兵新破,將帥並擒,京師騷動,可乘勝直取長安。」舉然之。臨發而舉疾,召巫視之,巫言唐兵為祟,舉惡之,未幾而死。

但唐朝所以沒有覆沒,也不僅僅薛舉病死。而是除了太子的第一野戰軍,與平陽公主的第三野戰軍外,還有第二、第四野戰軍。李世民與封建史家的篡改歷史,使人們知道很少,甚至完全抹殺。這將在《唐朝開國史上的大空洞》與《李孝恭打下半壁江山》中討論。但在《唐朝開國女杰平陽公主》已說過,梁師都本將覆滅,因此而苟延殘喘十一年,並長期引突厥入寇。

李世民敗于薛舉,尤其七月之敗,不但給唐朝,也給中國歷史,帶來了災難性的惡果。

(五)畏縮不前膽小如鼠

劉文靜、殷開山當了替罪羊,李世民得以開月兌罪責,于八月己丑(十七日)再為元帥擊薛仁杲。

唐高祖遠交近攻。「與李軌共圖秦隴。遣使者詣涼州,召撫之,與之書,謂之從弟,規大喜,遣其弟懋入貢。上以懋為大將軍,命鴻臚少卿張俟德冊拜軌為涼州總管,封涼王。」

李世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重返西線後,畏縮不前,膽小如鼠,屯兵高,龜然不動。據《通鑒》︰

世民至高,仁果使宗羅將兵拒之;羅數挑戰,世民堅壁不出。諸將咸請戰,世民曰︰「我軍新敗,士氣沮喪,賊恃勝而驕,有輕我心,宜閉壘以待之。彼驕我奮,可一戰而克也。」乃令軍中曰︰「敢言戰者斬!」相持六十余日,

這純屬詭辯。對如何擊敗薛仁杲,他心中根本就沒數,純屬怯弱行為。可他竟把這作為大智大勇的根據。後世封建史家也大加宣揚。

李世民按兵不動六十余日。如果這六十余日中,沒有別的事或許另當別論。可在這六十余日中,唐軍到處受到薛仁杲的攻擊,連打敗仗。李叔良敗、竇軌敗、劉感死、常達被俘,李世民都見死不救。難道這不叫怯弱,反叫奇謀良策?!對這幾路敗仗《新、舊唐書•薛舉傳》中均閉口不提。

《通鑒》稱︰「甲寅(九月十二日),秦州總管竇軌擊薛仁果,不利。」離李世民第二次為帥二十五天。

庚申(九月十八日),隴州刺史陝人常達擊薛仁果于宜祿川,斬首千余級。……薛仁果屢攻常達,不能克,乃遣其將仵士政以數百人詐降,達厚撫之。乙丑,士政伺隙以其徒劫達,擁城中二千人降于仁果。達見仁果……

這個常達我們見過。《唐高祖起義晉陽》說過,他于霍邑之戰中,因有人兵敗,導致他失蹤。他既然到李世民戰區當地方官,當原是李世民部下。常達倒打了一次小勝仗。離李世民第二次為帥三十一天。但五天後又被薛仁杲俘。城自然丟失了。丟的什麼城?未說。但常達既為隴州刺史,自然失的是隴州。李世民見死不救。

現在我們知道為什麼要分隴州置含州了!含州只領南由一縣。——那是隴州丟了,只剩下南由縣了!唐高祖只好把剩下的唯一縣,升為含州。後來薛秦敗亡,含州沒有存在的必要,于武德四年復歸隴州。可李世民居然還指責唐高祖置州縣太多,加重了百姓負擔。對此的駁斥見《唐周歷史研究之十︰誰並省了州縣——揭穿李世民又一謊言》。——隴東郡改為隴州于高祖登基時,《地理志》得到記載。但後來失去就不提了。平涼、安定原屬唐,先失,因此高祖登基未能改州。對以前屬唐也不提了。如是別人失的豈會不提?丟失了將近一個郡,包括郡治,李世民居然無動于衷。開始常達打勝,他也未趁機擴大戰果。

驃騎將軍劉感鎮涇州,仁果圍之。城中糧盡,感殺所乘馬以分將士,感一無所啖,唯煮馬骨取汁和木屑食之。城垂陷者數矣……

劉感食盡必被圍很久了。可李世民仍見死不救。但長平王李叔良倒來救援了。

會長平王叔良將士至涇州,仁果乃揚言食盡,引兵南去;乙卯(九月十三日),又遣高人偽以城降。叔良遣感帥眾赴之,己未(九月十七日),至城下,扣(漏「門」字),城中人曰︰「賊已去,可逾城入。」感命燒其門,城上下水灌之。感知其詐,遣步兵先還,自帥精兵為殿。俄而城上舉三烽,仁果兵自南原大下,戰于百里細川,唐軍大敗,感為仁果所擒。

李世民仍按兵不動。劉感兵敗,離李世民第二次為元帥三十天。或許有人會說︰「李世民既為元帥。李叔良或許就是他派去的。」但這樣一來李叔良、劉感敗,就應該是李世民敗了。實際情況是,李世民已下了死命令︰「敢言戰者斬」。李叔良是作為涇州刺史救劉感的。

仁果復圍涇州,令感語城中雲︰「援軍已敗,不如早降。」感許之,至城下,大呼曰︰「逆賊饑餒,亡在朝夕,秦王(李世民)帥數十萬眾,四面俱集,城中勿優,勉之!」仁果怒,執感,于城旁埋之至膝,馳騎射之;至死,聲色逾厲。叔良嬰城固守,僅能自全。

從這兒可以看出,李世民與李叔良是兩碼事。就算以前這個叔叔是李世民部下,早已被薛仁杲分隔開來了。所以救劉感當是他自作主張。李叔良正眼巴巴地等李世民來救援。劉感死得令人感慨,對李世民抱著極大的希望。可這位「秦王」悠閑得很,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和李叔良被困,就是不來救。一直固守不出。不管劉感如何捐軀,將士如何苦守,他反正紋風不動。一直拖到十一月,又是一個半月。還下了死命令,連將士說戰都不允許!

難道這能叫做什麼奇謀良策嗎?這簡直就是無策!!!

長平王叔良,高祖從父弟也。……義寧中授左光祿大夫,封長平郡公。武德元年,拜刑部侍郎,進爵為王。師鎮涇州,以御薛舉。舉乃陽言食盡,引兵南去,遣高人偽以降。叔良遣驃騎劉感率眾赴之,至百里細川,伏兵發,官軍敗績,劉感沒于陣。叔良大懼,出金以賜士卒。嚴為守備,涇州僅全。四年,突厥入寇,命叔良率五軍擊之。叔良中流矢而薨,贈左翊衛大將軍、靈州總管,謚曰肅。

這是《舊唐書•宗室•叔良傳》對他的描寫。可見他是領兵打仗的。但對于他以前有什麼功績?才得以升官、封公、封王只字不提!光寫他打敗仗。可這次敗仗能怪他嗎?甚至他嚴守涇州,出金以賜士卒。這一無私行為之前,還要加一個「大懼」于以貶低。不少宗室都是如此。他武德四年抗擊突厥犧牲,子孝協嗣,武德五年,封範陽郡王。李世民也不放過,篡弒上台後以屬疏,例降封郇國公。《舊唐書》史臣說︰「無私于物,物亦公焉。高祖才定中原,先封疏屬,……論功行賞,即無私矣。」竟給高祖加了一個以私親,而不以功行賞的罪名?!當然是受了李世民的影響。

安定長期處于薛舉、薛仁杲的圍困之中。劉感、李叔良能守孤城實在很不容易。安定被圍不會是七月兵敗的結果,一定要早得多。不能設想存糧只能維持一個多月,一定是圍困數月了。正是靠他們「嚴為守備」,才「涇州僅全。」的。李世民擁重兵竟不顧他們死活。

李世民至高,堅壁不出。不應理解為李世民在高城內。高在薛仁杲手里。因此李世民當在寨中,或附近小城中。劉感之敗,李世民就在附近,可他見死不救,眼睜睜看薛仁杲捕殺劉感。百里細川之敗應該就是李世民之敗。可他歸罪于李叔良。

這就是李世民于高屯兵六十余日的真相!

據《舊唐•地理志》金城郡(蘭州)、西平郡(鄯州)、天水郡(秦州)、澆河郡(廓州)均是武德二年平薛舉所置。以此論,這些地方不是武德元年李世民所收得的。他十二月就去了陝東道。不過對于他最終打敗薛仁杲我們不置疑義。但他究竟是怎麼打敗薛仁杲的呢?在此以前先得看看薛舉軍的性質,及其失敗原因,和唐秦之戰的性質。

(六)薛舉薛仁杲的性質

薛舉一般也被人們稱作隋官割據。其實薛舉不過金城府一校尉。翟讓亦是東郡法曹。他起兵性質原本也是農民起義。據《舊唐•薛舉傳》︰

大業末,隴西群盜蜂起,百姓饑餒,金城令郝瑗,募得數千人,使舉討捕。……舉與其子仁杲及同謀者十三人,于座中劫瑗,矯稱收捕反者,因發兵囚郡縣官(注意著重號),開倉以賑貧乏。……有宗羅者,先聚黨為群盜,至是帥眾會之,封為義興公,余皆以次封拜。掠官收馬,招集群盜,兵鋒甚銳,所至皆下。

薛舉成了隴西起義農民的凝聚中心,最先起義反隋的農民紛紛參加。不久以少勝多打敗了隋將皇甫綰,可見士氣高昂。

《舊唐》又稱薛仁杲︰

仁杲,舉長子也,多力善騎射,軍中號為萬人敵。然所至多殺人,納其妻妾。獲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于猛火之上,漸割以啖軍士。初,拔秦州,悉召富人倒懸之,以醋灌鼻,或杙其下竅,以求金寶。

這段描寫的唯一價值︰就在于薛仁杲仇視富有的地主、官僚,代表了農民奪回勞動成果的要求。至于對他殘忍的描寫毫無價值。有一點可以肯定︰勞動階級起義對吸取他們血汗的敵人,固然有寬容的,有意氣用事的,但不管如何,受他們打擊,並且罪行累累的敵人,對他們總是要竭力描寫成極端殘忍的,並盡量夸大,盡量捏造。這兒「悉召富人倒懸之」就是大大夸大了。至少褚亮是豪門富戶吧!不但沒被倒懸,還被授以黃門侍郎。薛舉亦是統一戰線。舊官僚中如褚亮便是右翼,並博得李世民好感。現在有人認為薛舉是隋官割據,大概這是其根據之一。實在我們也看不出褚亮究竟有什麼好處。薛舉死、薛仁杲兵敗國亡,未見他褚亮有什麼難過。所以薛秦究竟是打擊面太寬,過分殘忍,還是過分寬容,收攬了一批理應打擊的地主、官僚,還難下結論。

《唐書•薛舉傳》把薛舉軍寫得十分殘酷︰

舉每破陣,所獲士卒皆殺之,殺人多斷舌、割鼻,或碓搗之。其妻性又酷暴,好鞭撻其下,見人不勝痛而宛轉于地,則埋其足,才露月復背而捶之。由是人心不附。

而據《唐書》本傳,常達被俘後︰

牽達以見于舉。達詞色抗厲,不為之屈。舉指其妻謂達曰︰「識皇後否?」達曰︰「正是癭老嫗,何足可識!」竟釋之。有賊帥張貴謂達曰︰「汝識我否?」答曰︰「汝逃死奴。」瞋目視之,貴怒,拔刀將斫達。人救之,獲免。

據《通鑒》︰

達見仁果,詞色不屈,仁果壯而釋之。奴賊帥張貴謂達曰︰「汝識我乎?」達曰︰「汝逃死奴賊耳!」貴怒,欲殺之,人救之,獲免。

即使薛仁杲,對頑敵還能壯而釋之,而這頑敵才罵了自己的母親。可見薛舉軍並非像寫的那麼殘忍。劉弘基、李安遠、常達等被俘,後來都回來了。倒是唐對秦俘,特別殘忍,很多人後來都被殺。張貴欲殺常達有人救,薛仁杲也沒殺常達。而張貴、薛仁杲被俘後都被殺,就沒人救。或許有人救,而不被采納。如唐軍敗了,一樣會有人罵他們殘忍的。成功的就是王,失敗的就是寇!唐高祖殺陰、骨,及欲殺李靖,尚被認作公報私仇。

從張貴與常達的對話看,他們好像原本就認識。張貴問他︰「你認識我嗎?」倒像曾在常達那兒為奴,並受過欺壓。李世民手下也確有常達、丘行恭這種極端仇視起義奴隸的奴隸主、地主代表。

但李世民所率軍隊中,何尚沒有「奴賊」?《唐朝開國女杰平陽公主》中已說過,馬三寶便是協助平陽公主起義的奴隸,此時亦正在李世民手下。《柴紹傳•馬三寶附傳》稱他從平薛仁杲,遷左驍衛將軍。柴紹本人也跟李世民平薛舉。馬三寶功勞極大。他幫平陽公主起兵,說下何潘仁等四支農民軍,軍至七萬。後來又有功績。從柴紹擊吐谷渾于岷州,先鋒陷陣,斬其名王。完全有資格封國公,但只封了個縣公。錢九隴也是奴隸。他原本在太子麾下,一直在東線作戰。據本傳,後來也從平薛仁杲——那是西線吃緊,太子軍西援李世民。又戰劉武周,以前後戰功累授右武衛將軍。後又參加擒竇建德,平王世充;從太子討劉黑闥。累封郇國公,仍以本官為苑游將軍。兩人相差為什麼那麼大呢?唐高祖是很器重馬三寶的。據本傳︰「嘗從幸司竹,高祖顧謂三寶曰︰‘是汝建英雄之處,衛青大不惡!’」——唯一的解答,就是他在李世民手下,受到了壓制。而錢九隴在太子手下。當時在李世民手下,出身奴隸的還有樊興。

從以上情況看,唐秦之戰是農民起義軍自相殘殺。

然而薛舉軍隊雖然驍勇善戰,但統一戰線中矛盾重重。薛舉或許尚能維持一定程度的團結。待薛舉去世︰「仁杲立于折城,與諸將帥素多有隙,及嗣位,眾咸猜懼。郝瑗哭舉悲思,因病不起,自此兵勢日衰。」又︰既然說薛仁杲對富人特別殘忍,奪其財物。「舉每誡之曰︰‘汝智略縱橫,足辦我家事,而傷于苛虐,與物無恩,終當覆我宗社。’」這父子倆人的政策也不一樣。

所謂的薛舉問︰「古來天子有降事否?」雖是謊言。多半是褚亮,或其兒子褚遂良為討好李世民編的。但從所謂的褚亮回答︰「昔越帝趙佗卒歸漢祖,蜀主劉禪亦仕晉朝,近代蕭琮,至今猶貴。轉禍為福,自古有之。」可以看出,在他眼里,不但薛仁杲,而且薛舉亦不是可事之主。他看中的是李世民。果然李世民與他臭味相投,「薛舉僭號隴西,以亮為黃門侍郎,委之機務。及舉滅,太宗聞亮名,深加禮接,因從容自陳。太宗大悅,賜物二百段、馬四匹。從還京師,授秦王文學。」薛舉對他並不錯。但舊主死的死,敗的敗,他卻毫無痛惜。立即投靠新主了。與郝瑗比實在是天上地下。

從此隴中地主、官僚、士族集團,與唐高祖統一戰線中的右翼,關中地主、官僚、士族互相勾結,共同篡奪農民革命勝利果實。

薛仁杲就是被他們搞垮的。以後他們又搞垮了唐高祖。農民起義軍互相殘殺,固然其領袖有責任。但地主階級總是要挑起農民自相殘殺的。如果以後有資料發掘出來,說開始最堅決主張攻唐的,正是褚亮,那我是一點也不會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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