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是一個層面,而動刀子,又是另一個層面了。
這玩意可是要出人命的!
只不過對方動作太快,出其不意,旁邊所有人只見眼前白光一閃,根本就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刀鋒已近!
就連石海冬本人,在那一剎那,也只是下意識地側身。
嗆啷!
千鈞一發之際,另一柄匕首,從另一個角度,飆射而出,不偏不倚擊中刀身,將其打歪了開去,救了石海冬一命。
根本就不用去猜,那把匕首一準出于晏箐。
「住手!」
與此同時,一聲暴喝在人群中炸響。
所有人在經歷方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後,精神高度緊張,聞聲不約而同張望過去。
文斌並不算高大的形象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當中。
「文師兄!」
「文師兄!」
旁邊自有識時務的,立馬向文斌躬身抱拳,表明自己的立場。
而這個時候,那背地里使刀子的家伙,也已經飛竄到了近前,畢恭畢敬立在慕容崢身前,抱拳躬身致歉。
慕容崢看見這個人,仿佛才安心了不少,淡淡揮了揮手,捂著傷口,什麼話也沒說,眼光卻猶如蛇蠍般不懷好意地射向不遠處的文斌。
來人氣息沉穩地退到主子身後,兩道目光仿佛冰刃般射向自己的獵物。
文斌淡然以對,根本就不為所動。
「姓慕容的,你莫猖狂,在這地頭,還輪不到你小子猖獗。」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嘴角含笑︰「我奉勸你,還是老實點好,否則……」
「否則?」慕容崢似有恃無恐,傲然抬高了下頜,正面挑釁道︰「否則如何?」
文斌唇角的笑容漸漸擴散開去,在那一瞬間,使他整個人充滿了魔性,極具魅惑力。
下一刻,笑容泯滅。
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一臉桀驁堅毅的神彩。
他傲然佇立在那里,坦然迎接源自于四面八方的目光,毫無畏懼之色,侃侃而談道︰「但凡能在這個地方立足的,都是得仙緣,修仙道的同道人,在下敢問各位︰何謂‘仙道’?難道僅僅是讓人長命百歲,能夠逍遙自在,能夠活得更久的途徑嗎?」
墨染長空,四野靜謐。
「不!那是膚淺的,可笑的,甚至可以說是幼稚的想法!」文斌似乎根本就沒有指望過誰能回答他的問題,又繼續道︰「我們修仙,是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並且運用這些得到的力量,去維護我們理念中所堅持的,所應該保護的東西。而不是為非作歹!而不是仗勢欺人!在座的諸位——你們都好好想想,當初走上這條路的時候,你們所追求的夢想!難道,就是為了在今天,在這個時候,看見這樣一副場面嗎?難道,你們就真的能作壁上觀,任由那家伙飛揚跋扈?任由他魚肉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我們同門師兄妹的少年少女嗎?這就是你們十年苦修所期望得到的結果嗎?這就是你們對仙道的追求嗎?!」
現場漸漸陷入絕對的寂靜當中,幾乎連呼吸都顯得奢侈。
山風凌厲,落葉簌簌。
衣袂在風中輕舞飛揚。
片刻。
「不……不能容忍,對,我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那家伙欺負同道中人呢?」附近,一名少年覺悟般站了出來,揚聲道︰「我們是修仙者啊!是應該為了自己心目中堅持的正義而奮斗的一群人!雖然,我們現在力量還很弱小,還做不了什麼大事,可是,這就在我們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情,總可以做吧!」
「對!我贊成!」另一名少年也毅然站了出來︰「我當初修仙,就是因為山里的山賊搶走我了姐姐,我曾說過,從今往後,要與這世間一切惡勢力斗爭到底……這麼多年,當年堅持的執念,都差得被忘記了!」
「我也是!我小時候,家里的田地被當地的土豪霸佔,我是為了能有一天,讓所有窮苦人能夠不再任人欺凌,才決定修仙的!」
「我也是!我也是!」
「如果連我們都畏懼惡勢力的話,這世間還有什麼正義可言?還需要修什麼仙,得什麼道!我們,不能退縮!不能畏懼!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仗勢欺人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
「說得好!我也贊成!」
「我們這麼多人,怎麼就能怕了他們那幾個!」
「就是!」
「我也贊成!」
「我也是!」
「……」
現場的少年們,一個緊接一個,都相繼站了出來,態度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堅決!
幾乎在場的所有人,在這個時候,都毅然決然地站了起來,大家都覺得,胸中感情激蕩,不海扁這群惡霸一頓,無以平復!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熱烈火爆起來,就連身為女生的晏箐,在這種氣氛的燻陶下,都情不自禁地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熱血沸騰起來。
我們修仙,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有一天,不再受人欺凌,不再軟弱無助,不再眼睜睜地看著這種豪強霸道、欺辱無辜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時候,而無能為力嗎?
現在,為什麼要無動于衷呢?
又怎麼可以無動于衷!
「慕容崢!這里不是你囂張跋扈的地方!」
「對,你給爺們放老實點!要不然,大爺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哼,慕容崢,好像你這種人間敗類,又怎麼配修仙道?簡直就是‘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
「奉勸你,打哪來的,趕快滾回哪里去得了!」
「就是!」
「‘仙緣境•第三階’中期很了不起嗎?老子也是!你小子有本事跟老子干!看老子整不整得死你!哼!」
「……」
眾人七嘴八舌,聲勢咄咄逼人。
以慕容崢、石海冬兩人為中心,外面包圍了一圈慕容崢手下一幫打手,再外圍,逐漸圍攏上來老大一圈,百來號人,一個個氣勢洶洶、義憤填膺,光在氣勢上,就大大震攝了那群‘地痞流氓’一頭。
就連那些負責經營山寨,供給這里所有外門弟子的大叔大嫂們,也一個個好生奇怪地從廚房里冒出頭來,遙遙望過去,不曉得這些小娃兒這到底是在干什麼呢?
當然更有人眼瞅著眼前這架勢不對,跟要干群架似的,連忙腳底抹油,私底下跑去給總管報信去了。
……
周圍所有人前僕後繼,都蜂擁上去了,而那個‘始作俑者’卻氣定神閑地又重新在小圓桌前坐了下來,自斟自酌摻了杯茶,細細品味起來。
「……」
站在他旁邊的小箐不由得瞪大了雙眼,一臉狐疑地跟著在旁邊坐下來,半趴在桌子上,左右晃了兩眼,這才探過腦袋,悄聲問道︰「哎,啥情況?你……不過去?」
「我過去作什麼?」文斌一臉疑惑。
「啊?」
這小子,方才豪言壯語的,說得那麼精彩,那麼壯烈,把所有人都刺激得熱血澎湃,稀里糊涂全沖了出去,他倒好,轉過背這就跟沒事人似的,坐在這里喝涼茶……話說,你虧不虧心吶?
兩人青梅竹馬,這話小箐倒沒好意思真往外說,可是那意思全寫臉上了。
文斌就笑了。
「我說的可是實話,」他一邊自斟自飲,一邊漫不經心地笑道︰「我是文人,只會耍耍嘴皮子,若要動起真格的來,我還不得當沙包?」
「嗯……」小箐若有所悟地扭頭往那邊望了一眼,緩緩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如今,現場氣氛似烈火烹油,如火如荼,說句老實話,就身上功底而言,文斌還上不了那個檔次。
「倒是你,」那小子自己不動,反倒唆使起別人來︰「這會兒才真該過去。」
「為何?」小箐不服氣,冷哼一聲,學著他的樣子,翻出一只茶杯,自斟自酌,端起來抿了一口,也裝起文人來︰「那麼多人都過去了,也不缺我一個啊!」
「恰恰相反。」文斌笑著,湊攏過來,誘拐道︰「那些人,實力不夠,之所以過去,只不過一時興起,要真打起來,多半是瞎參合的……若是再遇上對方耍什麼花招,他們也是群龍無首,一群軟腳蝦而已……你自幼習武修仙,自然也懂得‘兵再多,不如一將’的道理,你現在過去,也叫他們有個首領,不至于一盤散沙才是。」
「哦……」那丫頭听了這話,心里面美滋滋的,橫眼掃了旁邊那少年一眼,又仔細想了想,這才欣欣然站起來,得意道︰「那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過去活動活動筋骨吧!」她說著,扭轉蠻腰,輕快地往那旁走去。
文斌則樂得清閑,怡然自得地翹起二郎腿,坐在座位上,一邊品茶,一邊耐心地等待著小箐的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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