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了,她怎麼會不想要這個孩子?
不為了任何人,就算為了蘭蘭,她都要生下這個孩子。
剛剛送走了寶寶,不管是蘭蘭還是自己,心里有多痛、多空虛,誰又知道?
她只有逼自己不去想那張小小的面孔、小小的身子,才能勉強笑得出來。
笑了,不等于遺忘。
有時她會想起那個夢,兩個小天使向她飛來,也許寶寶就是其中的一個小天使,而另一個則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她和蘭蘭總會擁有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天使的,她們不會一直悲傷下去。
她搖搖頭︰
「我怎麼會不想要這個孩子?」
「可你……」
「江媽媽,你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明白我當時的心情?吵架的時候,人們總是會挑那些最能刺激對方的話來說,恨不得往對方的胸口上釘釘子,看著他痛不欲生,才會滿足。」
她輕扯唇角,笑了一下,
「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說過那麼殘忍的話,可我不後悔,只要能傷到他,讓他痛,我只會加倍地殘忍!」
面對幽幽的絕情,谷幽蘭知道她再說什麼都是多余。
一個人如果自己不想原諒,別人說得再多都如砂礫沉入大海,激不起一絲波瀾。
「幽幽,你休息一會,我去吩咐廚房晚上給你們做好吃的。」
谷幽蘭說完便起身出去了。
桑幽幽坐在床上,環視了一下整個房間,只有她一個人的房間,顯得有些空蕩。
掀開被子躺下來,她想睡一會,可是在回來的路上已經睡了不少,怎麼也睡不著。
她最近特別愛睡覺,因為睡著的時候,這世上的事似乎都與她無關了。
沒有痛苦,沒有憎恨,什麼都沒有,一切都變得安詳、恬靜。
有時她真想一覺不醒,可是這世上她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父親、妹妹,還有未出世的孩子……
眼楮閉上又睜開,她看著旁邊空空的枕頭、空空的位置,她的世界里終于不再有他,可心里不知為何也這麼空?
一直躺到晚餐時間,谷幽蘭上來叫她吃飯,她這才起來。
都說孕婦懶,可是她自己知道,她是故意懶的,她只想一個人待著,這種平靜讓她心安。
「江媽媽,江明達回來了麼?」
躺在床上的時候,她不時地會想起江明達和蘭蘭。
江明達的一些行為讓她費解,蘭蘭對他的依戀讓她為難,她不知道,兩人最終會怎樣發展下去,可心里滿滿的卻只有擔憂。
谷幽蘭搖頭︰
「還沒有,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了墓園嗎?之後他又去了什麼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江明達的行蹤一向飄忽,他愛玩,誰都知道,谷幽蘭和江華也懶得管他。
「你找他有事?」
她問。
「哦,沒事,我只是隨便問問。」
幽幽笑笑,隨谷幽蘭走出了房間。
怕她上下樓麻煩、不安全,谷幽蘭特意把她們姐妹的房間都安排在了一樓,細心周到讓人感動。
餐廳里,蘭蘭咬著勺子,盯著餐桌上的菜直流口水。
小孩子都是這樣,到了別人家,什麼東西都好吃,在井家的時候,沒人虧待過她的胃,可她還是這副樣子。
看到妹妹,幽幽的臉上頓時柔和起來。
其實蘭蘭就是她的天使,兩人雖然是雙胞胎,可蘭蘭卻一直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在她的心里,蘭蘭既然妹妹,也是她的女兒。
「姐姐快來,好多好吃的,蘭蘭都餓了!」
她忙跑過來拉姐姐,嗔怪地叫著。
幽幽隨著蘭蘭來到餐廳,若大的長方形餐桌上,擺滿了十幾道菜。
她驚訝地撐大了眼楮,要不要這麼多菜啊?怎麼像滿漢全席一樣?
「江媽媽,這也太多菜了吧?」
她情不自禁地感嘆。
谷幽蘭看著姐妹二人就站在她的眼前,眼中不禁有淚光閃動。
這是只有在夢里才有的情景,她不是在做夢嗎?
兩個婷婷玉立的女孩子,一樣的身高、一樣的苗條、一樣的容顏靚麗,這是她的兩個寶貝女兒,是她的!
「江媽媽,您看什麼吶?」
見她半天不說話,蘭蘭朝她揮了揮手,瞪著大眼楮問。
她這才回過神,尷尬地笑了笑︰
「哦,沒什麼。因為……因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喜歡吃什麼,所以就每樣東西都準備了點。」
被她的熱情感動,幽幽也眼泛淚光,自從左小紅離開後,再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們了。
而且她能感受到,谷幽蘭的關心是發自肺腑,不像某些人是別有居心。
「江媽媽,謝謝您,我們會好好吃的。」
她握住谷幽蘭的手,暖意在兩人之間傳遞著。
「其實,我……」
她多想告訴她們,其實她不是江媽媽,她就是她們的親生母親!
什麼時候,她們才能把這個「江」字去掉,叫她一聲「媽媽」?
「夫人,江先生回來了。」
這時,突然有佣人過來稟報,谷幽蘭的話哽在了喉間。
她轉過身,江華已經從外面向餐廳走來。
她迎上去,勉強扯出一抹笑︰
「不是說今天有個飯局嗎?怎麼回來這麼早?」
江華看著她,眼中別有深意。
他握住她的肩膀,說︰
「听說今天家里來客人了,而且是一對美女,我怎麼能不提前回來?」
說著,他又暗示性地用了力。
他的話讓谷幽蘭的淚一下就流了出來,在他的面前,她從來都是最真實的。
「嗯,是她們,她們來了!」
她的雙唇顫抖著,看著他的眼楮,緊張又激動。
他把她攬入懷中,輕撫著她的背,在她的耳邊低聲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終于等到這一天了,這是值得高興的事,開心點,嗯?」
「嗯……」
她在他的懷里就像個孩子,拼命地點頭應著。
他推開她,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然後攬著她走回了餐廳。
「江伯父好,這是我的妹妹,蘭蘭。」
幽幽禮貌地打了招呼,臉上帶著真誠的微笑。
她真羨慕這一對夫妻,不管年齡上差了多少,他們真心相愛,彼此關懷,好像任何東西都無法動搖他們之間的感情,得人若此,夫復何求?
江華走了過來,蘭蘭見到生人,下意識地貼到了姐姐的身邊。
「蘭蘭,快叫人,這是江伯父,就是江哥哥的爸爸。」
她向蘭蘭說明著。
一听到是江哥哥的爸爸,蘭蘭的眼楮頓時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