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在蘭蘭的概念里,姐姐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如今姐姐不在身邊了,讓她對家產生了懷疑。
幽幽點頭︰
「當然是,蘭蘭會有一個很漂亮的新家。」
蘭蘭這才笑了︰
「那姐姐可以來看蘭蘭麼?」
「當然可以啊,姐姐還會給蘭蘭打電話,好不好?」
「嗯,好。」
剛剛愉快地答應下來,蘭蘭又皺起了眉頭,嘟起嘴,可憐巴巴地問,
「可是,如果我想姐姐了怎麼辦?」
想念,是最折磨人的,可是今後,她的每一天都會在想念中度過吧。
她把蘭蘭的身體轉了過去,繼續給她擦背,眼淚卻忍不住地流下來︰
「想姐姐了,就給姐姐打電話,姐姐只把電話號碼告訴你一個人,這是我們倆的秘密,好不好?」
听到秘密這個詞,蘭蘭馬上興奮起來︰
「嗯,好!」
秘密對于小孩子來說,是既神秘又具有認同感的詞匯,如果誰擁有了秘密,那將會是一件特別值得驕傲的事。
蘭蘭,一定要幫姐姐保密,姐姐會非常非常想你的……
幫蘭蘭洗了澡,哄著她睡下,幽幽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整理著白天買來的東西,一一擺在了床上,想了想,把給久兒買的衣服和給左小紅買的圍巾都拿在了手里。
久兒的房間門輕掩著,她躡手躡腳地推開了門,床頭的睡燈亮著,昏暗的光線下,左森的一只手臂攬著久兒的小身體,兩人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
這樣的畫面真溫馨,若是寶寶還在,她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機會?
悄悄地走進去,駐足床邊看了兩父子一會,她才把給久兒買的一條小裙子輕輕放在了床頭櫃上,轉身就要離開。
可是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隨後猛的一拉,她整個人跌進了左森的懷抱里,伏在了他寬厚的胸膛上。
一時的尷尬過後,她的眸光閃動了兩下,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說︰
「你沒睡著?」
他一只手扣著她的身體,另一只手撫上了她的臉頰,痴痴地看著她,似要千言萬語要對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最後,全都化成了一個動作。
見他的唇緩緩地欺近了她的,她下意識地就扭過了臉,他的吻落到了她的腮邊。
她撐著他的胸膛起身,局促地站在床邊,背對著他說︰
「這是我給久兒買的裙子,明天早上讓她試試看合不合適,如果不合適的話我再去換,晚安。」
語速極快地說完,她逃一樣地離開了房間。
左森看著她有些慌亂的背影,開心地笑了。
走在去左小紅房間的路上,她驚魂未定,直到見到左小紅的那一刻,她才露出一絲笑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媽。」
「這麼晚了還沒睡?」
左小紅有點驚訝,卻以為她是因為蘭蘭的事而睡不著,忙把她讓進了房間。
「媽,這是我今天逛街給您買的圍巾,您看看喜不喜歡。」
她把圍巾遞到了左小紅面前。
左小紅接過圍巾,馬上高興地笑了出來︰
「給我買的?」
她把圍巾圍在了脖頸上,站起來走到梳妝台前左照右照,美滋滋的,
「真好看!這大紅色我圍著會不會太艷了?」
她對著鏡子里的幽幽說。
幽幽從身後抱住了她有些臃腫的身體,軟軟的,讓人感覺很安心。
「不艷,紅色配您,顯得您臉色特別好,超好看的。」
眼見著幽幽的眼圈有些紅了,左小紅握住了她伸過來的手,安慰道︰
「幽幽啊,別想太多了,這就是蘭蘭的命,她命里注定跟江明達有緣,誰也攔不住的。其實這是一件好事,蘭蘭有了歸宿,還找到了親媽,巧的是她這親媽還是她未來的婆婆,都不用擔心婆媳關系了,你說天底下去哪找這麼好的親事啊?蘭蘭將來嫁過去肯定不會受苦的!」
「嗯,我知道,媽,您說的都對。」
幽幽把頭枕在左小紅的肩膀上,輕聲應著。
「所以啊,你啊……」
「媽,」
左小紅還想勸慰幾句,幽幽卻打斷了她,
「我結婚的時候,您就那麼悄無聲息的走了,都不知道我和我爸還有蘭蘭多想您,這下好了,您這跟我們一分開就是一年多,您就不想我爸麼?」
說起桑海洋,左小紅嘆了口氣,眼圈也紅了︰
「唉,你爸現在在美國治病,也不知道能治出個什麼樣來,他一個人在那邊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顧著,能不能照顧得好,我是有點擔心啊。」
幽幽輕笑著,半開著玩笑︰
「您這麼擔心他,不如就讓森哥送你去美國找他?」
她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嗔怪道︰
「淨瞎說,我走了你和蘭蘭怎麼辦?不管你們嫁給誰了,我都得替你爸看著你們,不能讓你們挨欺負,省得你爸回來怪我。」
幽幽摟得她更緊了︰
「媽,我替我爸謝謝您,也替我爸說聲‘我愛你’,我們都好愛你。」
「你這丫頭,啥時候學會說這些肉麻的話了?」
左小紅嗔怪著,眼里卻是滿滿的歡喜。
跟左小紅說了晚安,她才回了自己的房間,拿出白天買的毛線和毛衣針,開始擺弄了起來。
她想給左森織一條圍巾,等這個夏天過後,恐怕她與左森不會再見面了,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日子如水一般流淌,表面上平靜又安寧,蘭蘭每天都會去醫院陪江明達,早出晚歸,左森都會派保鏢護送她,一直在醫院保護她。
幽幽每天都會陪久兒玩,沒事的時候就躲進房間織圍巾,偶爾會給左小紅和左森親手做一頓香噴噴的飯菜,時間被她利用得很充分。
一個星期之後,江明達出院了,第一時間就跟著蘭蘭來到了左家,他說想要見桑幽幽一面。
她沒有見他,只是讓蘭蘭交給他一封信,信上的主要意思就是讓他好好對待蘭蘭,不要辜負蘭蘭對他的愛與信任,不要再讓蘭蘭受到任何傷害,即便有一天不再愛蘭蘭了,也要記著他曾經對蘭蘭做過些什麼,就算以贖罪的心態也要陪著蘭蘭一起到老。
江明達看過這封信後哭了,內疚與感激包圍著他,他將蘭蘭緊緊地擁入了懷中,只給幽幽留下了兩個字︰放心。
像怕幽幽會反悔一樣,江明達這次馬上拉著蘭蘭去登了記,一回到家就開始籌備婚禮,一刻也不能等,生怕蘭蘭會再消失一樣。
左森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場婚禮,因為擔心幽幽會與井晨風死灰復燃,而整日不敢離開家,他要守著她。
蘭蘭出嫁那天,幽幽親手給她戴上了自己給她買的新發卡,那是一只白色的發卡,上面粘著一個小皇冠,幽幽說這是她送給蘭蘭的結婚禮物,並告訴蘭蘭她的婚禮她就不去參加了,讓蘭蘭戴著這個發卡,就像是姐姐一直陪著她。
蘭蘭雖然不願意這麼快就與姐姐分開,但想起上次婚禮時的情景,她不由得點了頭。
江明達的結婚隊伍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左家接新娘,幽幽站在二樓陽台的窗口,默默地祝福著妹妹,始終沒有露面。
井晨風也在接親的隊伍當中,他站在人群里,拼命地朝左家的門口張望,看到了與幽幽一模一樣的蘭蘭的臉,卻怎麼也看不到幽幽。
他的心一陣抽搐,痛與失落襲擊著他,讓他不能自已,只能落寞地回到車上,再次跟著迎親的隊伍回到了結婚典禮。
蘭蘭的婚禮,幽幽不會不來參加,也許她會直接出現在結婚典禮上,他這樣期待著。
然而,失望的人不僅是他,谷幽蘭、江明達……她令所有人都失望了,因為直到婚禮結束,她也沒有出現。
江明達帶著蘭蘭去度蜜月了,井晨風看著一對遠去的新人,這才想起,他還欠幽幽一個蜜月旅行。
婚禮散場的時候,他找到了左小紅,彼時左小紅正跟谷幽蘭交談著,左小紅見是他,也沒什麼好臉色,倒是谷幽蘭心疼他,給他騰出了位置。
「幽幽她……」
叱 商場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如此艱難的開口,面對一個年近半百的家庭婦女而已,他竟然不知該從何說起。
左小紅嗆聲道︰
「你還有臉提幽幽?」
好像一團棉花哽在了喉間,呼吸發滯,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剩下了心痛。
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局促在左小紅面前,片刻之後,硬是擠出一絲難看至極的笑容,說︰
「她還是我的妻子。」
想他堂堂天江市商場上的老大,從前哪里會為了一個人、一件事而紆尊降貴、淪落到討好賣/笑的程度?
如今,他卻為了能得到一絲跟幽幽有關的消息,而不得不對左小紅平心靜氣、搜腸刮肚地尋找說辭,還要忍受她的白眼與謾罵。
可是,這些……他都認了!
「你的妻子?」
左小紅反問,
「你把她當過妻子嗎?」。
左小紅有些激動,從婚禮上看到井晨風的那一刻起,她就激動起來了,只是直到現在才有機會數落他。
有些高亢的聲音引來了賓客們的注意,有些已經逐漸散去的人紛紛回過頭來,望向了他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