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的下場無人知道,唯一的結果就是此人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
三個月後,冷蕭出院。
因為後期冷家的破產,沒有得到很好的照料,痊愈之後,右腿微坡。
病房內,童汐鳳看著一瘸一拐收拾行李的兒子,眼眶又開始泛紅,心中對藍翎跟祁鈺天的恨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兒子雖然一直都是面無表情,可童汐鳳到底也是照顧了冷蕭十幾年,他的一絲一毫表情都逃不過童汐鳳眼楮。
童汐鳳握著冷蕭的手腕,笑道︰「蕭蕭,你坐會兒,這些東西媽咪來收拾。」
冷蕭眼色一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是廢人。」
恰恰是這句話點燃了童汐鳳心底一直沒有爆發的痛,童汐鳳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握著冷蕭的手緊了緊,低喃道︰「是啊,我的蕭蕭還是這麼帥。」
冷蕭再也繃不住冰冷的臉色,他頹然地坐在床邊,緊緊盯著右腿,指甲掐入純白的床單中,劃過道道褶皺。
從小他就是在眾人欽羨的目光下長大,算是清美的臉,極好的成績,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無不是他身上的亮點,他從來都不將那些放在自己身上各種羨慕嫉妒的神色看在眼中,冷蕭自嘲想著,自己以前那麼囂張算是得到報應了。
這一輩子他冷蕭已經沒救了。
童汐鳳一邊收拾行李,眼光卻沒有片刻離開過冷蕭,自己兒子那種她從來沒見過的頹廢跟自暴自棄讓童汐鳳心中酸疼。
兩人提著不多的行李,一前一後地出了醫院,在院門口,童汐鳳看了看兒子,說道︰「我們打車回去吧。」
冷風給他們留的錢大部分都花在了醫院,剩下的一小部分童汐鳳打算留給冷蕭,依照冷蕭這性子,別說以後去工作,就是現在最基本的念書都不知道可不可行的,她得為兒子考慮。
「不用。」冷蕭說道。
「可是…」童汐鳳知道現在的冷蕭很在意別人的目光,若是帶著他坐公車,那一定會讓他難以忍受。
打斷童汐鳳的話,冷蕭說道︰「我只是瘸了,至少還沒死。」
說完,徑自往公交站台走去,童汐鳳嘆了口氣,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公寓,還好,這處房子沒有被收回,進了門,冷蕭將手中的行李扔在地上,僅僅幾個月,這里已經物是人非了,坐在布藝沙發上,冷蕭說道︰「媽媽,將這幢房子賣了吧。」
這個地段的房價很高,而他們的房子還算新,能賣個好價錢。
童汐鳳點頭︰「恩,賣了後我們再買個小一點的。」
本來準備讓冷蕭出國這件事也早已被擱置,童汐鳳知道自己應該找份工作了,他們不能坐吃山空。
「蕭蕭,過兩天媽媽出去看有沒有什麼工作,你一個人在家能行嗎?」這件事還是要事前給冷蕭打了招呼。
「媽媽,你在家吧,我去找工作。」
從冷蕭記事起,童汐鳳就沒有工作過,這樣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又怎麼能找到工作?
「蕭蕭,你乖啊,要不,先去上學,好嗎?」童汐鳳建議道。
提到學校,冷蕭眼底一暗,沒有做聲。
童汐鳳見此,試探地問︰「要不我們重新找一所學校,遠一點的也沒關系,媽媽希望你能考個好大學。」
以往對兒子的期望已經消弭與而,此時童汐鳳只希望冷蕭能盡快好起來。
客廳內一陣靜默,直到童汐鳳以為冷蕭無言拒絕時,只听得冷蕭漠然地回道︰「好。」
兒子能同意上學,這讓童汐鳳激動的滿臉通紅,她高興地起身,說道︰「媽媽去給你買點吃的,等會兒你好好休息,媽媽去給你找找看,有沒有什麼好一點的學校。」
看著激動轉身的童汐鳳,冷蕭眼眶酸澀,他沙啞著嗓子說道︰「媽媽,我不餓。」
「不行,兒子,你早上就沒怎麼吃,媽媽先給你去買些,等以後媽媽會學做飯的,你先休息會兒。」童汐鳳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她側身離開的當口,冷蕭分明看見童汐鳳眼角低落的淚水。
冷蕭黯然,為了母親,他也不能就此消沉下去。
出了門,童汐鳳來到不遠處她長光顧的一家餐廳,點了一份冷蕭喜愛的菜,打包帶了出來,剛走到門口,兩個人從遠處走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們要干什麼?」童汐鳳問。
擋住她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她沒什麼映象,這女人卻是見過幾次的,她是沈家的女兒,一直追著祁鈺天跑的沈嫣。
沈嫣雙手環胸,挑著眉說道︰「我們有事找你。」
「我們你們沒什麼好說的。」凡是跟祁鈺天有關的,她童汐鳳都恨。
繞過兩人,童汐鳳打算離開,沈嫣卻在這時說道︰「你兒子現在成了殘疾人,你恨罪魁禍首嗎?」
這句話踫到了童汐鳳心底的傷處,她握著餐盒的手收緊,餐盒發出咯吱咯吱聲。
沈嫣聞言,嘴角扯起,她款步走到童汐鳳面前,說道︰「我們現在有共同敵人。」
這一招她還是從藍蘭那里學來的。
童汐鳳臉色恢復原來模樣,她面無表情地回道︰「我沒有敵人。」
說完,就要離開。
沈嫣見此,也不著急,她繼續說道︰「你也不用自欺欺人,你兒子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不是藍翎害的嗎?你們母子兩人現在已經是過街老鼠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死丫頭而起,我不相信你心中就沒有一點恨意。」
看著童汐鳳突變的臉色,沈嫣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將恨藏在了心里,但是憑你一人之力,就是花上一輩子時間也別想報仇。」
手中的餐盒終于被捏破,里面的湯水灑了出來,童汐鳳渾然不覺,她一向清越的聲音有些暗啞︰「你想干什麼?」
「我現在有一筆交易想跟你做。」
「我不做。」
她還有兒子,冷風因為得罪了祁鈺天已經得到了那種下場,她盡管恨,卻也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呵呵,你們現在已經沒錢了,你從跟了冷風之後就沒有工作過,你以為你現在還能跟得上外面的節奏,找到工作?而且那些稍微有些門脈的公司,誰也不會請你,畢竟誰也不想得罪鈺天,所以,你最多是在這些很小的餐館里洗盤子,或是在那邊小市場里擺個攤子,你覺得你這樣能供養得起你們母子兩人?」
這些沈嫣都已經找人打听好了,她要的就是要掐住童汐鳳的七寸。
果然,童汐鳳臉色蒼白,這些她不是沒想過,可這麼從別人口中被說出來,她還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害怕,她害怕自己撐不起這個只有她們母子兩人的家。
覺得打擊的已經夠了,再多恐怕會過猶不及,沈嫣繼續說道︰「若是你跟我做這筆交易,事成後我會送你們出國,還會給你們一筆錢,讓你們終生無憂。」
這是一個很大的誘惑,童汐鳳的心中有些松動,但她畢竟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子,不會這麼容易被說服。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沈家難道敢跟祁家斗?」
「這你不用擔心,因為藍翎那賤丫頭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害死的,她是不幸糟了天災。」沈嫣狠聲說道。
童汐鳳依舊懷疑,她扔掉手中的餐盒,問道︰「既然你已經有了計劃,又為什麼要找到我?」
沈嫣眼眸微閃,繼而又若無其事地笑道︰「的確,我有我的理由,藍翎那丫頭很少單獨在外面,她暗處有人保護,所以,我們要做的是絆住鈺天,還有解決藍翎身後的人,而你作為一個弱女子,對藍翎又沒什麼威脅,她不會放在心上。」
這倒是一個很好的解釋。
而童汐鳳也真的認真考慮,她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會考慮你的提議。」
「好。」
童汐鳳離開,沈嫣跟許非還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童汐鳳的身影,許非這才說道︰「這女人膽小,不會成事的。」
沈嫣卻不這麼認為︰「你不是女人,不知道被恨意充斥的女人其實是很強大的。」
她已經想好了對策,沈嫣對許非說道︰「表哥,現在你可以行動了。」
「我知道。」
童汐鳳下午就出門,H市市區有不少高中,但有名的卻就那麼幾家,她先跑了這幾所質量好的,可人家一听說姓冷,別說跟校長說話,就連校長的面都見不到。
連續幾家都是如此,童汐鳳有些心灰,直到跑完最後一家,甚至連校門都不讓進,這讓向來養尊處優的童汐鳳心如死灰。
接下來,她又走了幾個普通一點的,這些學校仿佛得到了什麼指示一般,各個都有不同的借口,一致拒絕了冷蕭入學資格。
難道祁鈺天真的有通天本事嗎?他憑什麼這麼趕盡殺絕,童汐鳳幾乎要崩潰。
冷蕭的腿已經治不好了,難道還要讓他連學校都不能讀嗎?一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孩子,他以後要如何生存?這件事她又不能讓冷蕭知道,一時間,童汐鳳有些不知所措,卻在這時,沈嫣的話在她腦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