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No.286非卿不娶

作者 ︰ 青青楊柳岸

皇宮。舒愨鵡養心殿的外殿之中,周伯彥跪在左邊,臉色灰敗的六王爺帶著普世子跪在右邊。

養心殿中燈火通明。內殿之中,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沉著臉坐在御案之後。而地上,散亂地躺著幾本奏折。

無論殿中還是殿外,當值的太監、宮女個個噤若寒蟬地跪在地上。氣氛沉肅而壓抑,靜的掉根針都能听到。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八名小宮女手提燈籠在前,八名太監抬著鳳攆居中,八名大宮女在後,另有緊跟在鳳攆一側的太監、嬤嬤及一隊配刀的禁軍侍衛跟隨。

小太監以尖細的嗓子報,「太後娘娘駕到!」

在眾人接太後娘娘的大駕時,坐在內殿中的皇帝垂下眼,不讓任何人看到眼底一閃而逝的厭惡之情。

雍榮華貴的太後步下鳳攆,冷凝著一張臉邁入養心殿的外殿。

「母後,救救兒臣。」六王爺沖著太後磕頭。

「皇女乃女乃,請救救父王。」普世子沒了囂張勁兒,跟著六王爺給太後磕頭。

「臣周伯彥,見過太後娘娘。」周伯彥有御史的官職在身,因而自稱臣。

太後停了一下,不過誰的話也沒接,也沒說讓他們平身,而是冷著臉下令,「都退下。」又對跟隨自己的太監宮女說,「你們也一樣,全部退下。」而後邁步往內殿走。

周伯彥第一個起身退到了殿外。六王爺與兒子隨後退下。在外殿伺候的養心殿的宮女、太監頭垂的低低的自地上爬起來,並依序退出了養心殿。太後的人也撤了出去。這時候,洪總管親自關上養心殿的門,立在門外守著。

皇帝沒有像往日那樣起身迎接太後,而是靜靜地垂眼坐在御案之後。

太後娘娘走進內殿之中。發現皇帝不但沒有起身迎接,而且只顧低頭看奏折,連個眼神都不給,她的眼中滑過一抹異色,微眯了眼看著皇帝。

這時候,皇帝慢吞吞地起身,立在御案之後,「母後請。」

瞬時,太後娘娘的心頭略過好幾種想法。不過,她面上並不顯,走至御案左側擺的貴妃騎上坐了。她低頭看地上散落的奏折,「皇帝,你可知哀家因何而來?」

皇帝落坐,「母後的想法朕永遠猜不透,便也不猜了。」這話說的語調平和,卻是帶了刺。

太後娘娘的手,在下頭攥的死緊。「皇帝,你這是何意?」

皇帝揉了揉眉心,「朕累了。」

這話背後的意思太多了,全看听者如何理解。心思簡單的人,往簡單的方向去理解。心思復雜的人,自然會往復雜了去理解。太後娘娘面現怒色,「你當哀家願意來你的養心殿?若不是為了老六之事,你請哀家,哀家都不來。」見皇帝不言語,她緩了臉色,「哀家知你疼愛彥兒,但你的疼愛不能太過。太過,不是在疼他,而是在害他。哀家也疼他,可也知道分寸,還要時不時地盡責提醒你不要太過。哀家的這番良苦用心,皇帝你可理解?」

皇帝心中窩火,但又不能沖著自己的母後發火。可是,他又覺得自己忍的夠久了,便冷著臉說道,「母後說的是,母後疼愛晚輩的分寸拿捏的正正好。出了一個專橫的六王爺。一個整日與酒為伍,一日有十個時辰都是醉醺醺的十三王爺。這還不算,如今又多了一個不學無術、專干欺男霸女之事的普世子。青天白日里,竟敢攔截女眷的車駕要搶人,還是搶的長公主府上的嬌客,誰給他的膽子?」

太後娘娘一驚,「皇帝,你在指責哀家?」

「長公主府的車駕都敢攔、敢搶,京中那些姿容不俗的夫人、小姐哪個還敢出府?朝中眾臣本就心里憋著一股氣,一直以來對普世子的為所敢怒不敢言的。現在好了,他們找到機會了。母後不妨明日與朕上早朝,看看朝臣遞上來的折子到底是參誰的。」說話間,皇帝一拍桌上的一摞奏折,「這是散了早朝,御史听聞富貴巷中發生的事情後遞上來的折子。只有一本折子是痛斥打世子的小姐的。其它的,全是參六王爺和普世子的。」

太後娘娘大驚,卻也懷疑皇帝話中的真假。她以為,皇帝是不想讓她插手此事而在編造借口。

「此事還沒壓下,竟敢膽大包天地又捅了個簍子。母後,不知母後可有好法子堵住悠悠眾口?損毀御賜之物無罪,母後可敢開這個先例?」

>太後娘娘被問的啞口無言。她本想借著此次機會解決了古青舒,順便讓周伯彥認清現實的。哪曾想,她久居後宮、遠離政事的時間長了,竟是忘記了御史死纏爛打的本事與人心所向。哪家年輕貌美的女兒被人調戲了,當爹娘的不會暗恨在心!

如今因長公主府的介入,那些懷恨在心的人自然要聞風而動。已經撞到槍口上了,她的老六卻不自知,竟還砸了皇帝特命人給周伯彥做的府門。御案上現在的奏折是不是參老六父子的她不確定,但她相信,明日早朝時定有參老六父子的折子遞上來。為數,一定不少。

皇帝看都不看太後難看的臉色,問道,「母後可有良策?」

「母後要你保住老六的性命。」太後娘娘漠然說罷,挺直了脊梁,以雍榮華貴的姿態坐在那里,「哀家回了。皇帝保重龍體,早些安歇。」

皇帝起身,「恭送母後。」

太後這才站起來,往外走。

皇帝跟到外殿,「來人,送太後。」

門開,伺候太後的宮女、太監入內,扶著太後離去。

皇帝走入內殿,對上前伺候的小太監說道,「宣六王爺。」

六王爺領命入內,半個時辰後紅著眼眶出來了。他一臉感激之色地看著周伯彥,「舅父先回了。」拿手一指等在一旁的普世子,「這個混帳東西,舅父會好好教導、嚴加管束,再不讓他犯渾了。」

周伯彥蹙眉回視他,「這話對我說沒用,得對皇上說。」

普世子不解,張嘴要說什麼。六王爺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閉嘴。」而後沖著周伯彥繼續感激地笑,「這個情,舅父領了。」說罷,他扯了兒子就走。

這時候,小太監宣周伯彥進去面聖。半個時辰後,周伯彥恭敬地退出了養心殿,而後一臉隱忍模樣地冷著臉離宮。

太後的眼線扯住送周伯彥出來的小太監問怎麼回事。小太監先是不肯說,對方先後塞給他三次銀子後,他躲躲閃閃地走到了無人之處說了出來。皇上要給彥公子重做府門,先前壞的那個彥公子要一口咬定是自己找人做的。如此一來,六王爺毀壞御賜之物的罪名就沒了。

對方得了這消息,再聯系起周伯彥離開時的臉色,急急去傳訊。

太後得信兒,心里終于舒服了一些。心想︰皇帝先前雖然對她無禮,可到底還是保住了老六的腦袋,到底還是听她話的,這就足夠了。既如此,周伯彥包庇古青舒的事,她就不追究了。

回去的路上,周伯彥一直沉著臉。就連話多的沒邊兒的顧石頭都不敢吱聲,只是默默地趕路。

火把照亮了前路,在噠噠的馬蹄聲中,他們回到舒苑。

立在舒苑外邊的周管家見到主子平安回來了,回頭讓家丁大開苑門。

周伯彥下馬,韁繩交給了錦衣護衛,繃著臉往里急走。

周管家跟在他身側,「公子,小姐擔心您,一直沒睡。」

周伯彥腳下的動作一頓,「少爺們可是安歇了?」

周管家一臉喜色地回道,「是。兩位少爺起先不肯睡,吵著要等您回來。還是小姐有辦法,三言兩語的就哄的少爺們上床安歇了。」

長公主府的主子除了常年在外的周伯彥,還有一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著家的安榮舟,府里冷冷清清的。如今來了青舒姐弟三人,周管家覺得他們長公主府總算是熱鬧起來了,于是高興的不得了。再加上青舒是主子看上的小姐,是未來的當家主母,周管家便帶著人直接稱呼青舒為小姐,稱呼青陽和青灝為少爺,連姓都不帶。

周伯彥頷首,有心去看青舒,可又擔心這麼晚過去會有不利于青舒的傳言流出。于是他躊躇了一下,吩咐道,「派人往秋院報個平安。」意思是他就不過去了。舒苑中有人安插了眼線,在沒有全部揪出來前,他們的言行舉止都要處處小心。

周管家答應一聲,又說道,「公子,老奴自作主張地將您的東西搬去了夏院。如今一切都安置妥當了,床鋪也已鋪好,公子過去便可安歇。」

周伯彥听了,哼了一聲,腳下的步子不停,「知道是自作主張,你還做?」

周管家搓著手笑。心說︰公子,老奴這麼做還不是為

了您!

舒苑很大,苑門到春、夏、秋、冬四院的路可不短。因這,青舒他們姐弟三人進出時才給備了軟轎。周伯彥自己卻是不坐軟轎的。他步子大不說,走的速度又快,不多時便到了夏院。

听說青舒還沒睡,他特意往秋院和冬院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秋院和冬院的院門緊閉,門上的燈籠亮著,但院中似乎是黑的,沒有光亮的樣子。他不解地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臉上沒有任何異色,「公子,小姐大概是熬不住,已經歇下了。」

周伯彥沒說話,邁入夏院。卻听身後的院門一下就被人給關住了。他回頭,隔著緊閉的門問話,「管家,你又在玩兒什麼花樣?」

門外的周管家噓了一聲,小聲說道,「公子,老奴和石頭就在外頭,您放心。」

周伯彥覺得莫名其妙,可又突然覺出不對,轉過臉往東牆上看。

牆的這一頭兒是夏院,那一頭兒是秋院。而隔開兩院的一人多高的牆頭上,正坐著一個披了黑色披風的女子。女子笑的眉眼彎彎的,長長的頭發簡單編了個麻花辮子垂在身前,懸空的雙腳正悠閑地一晃一晃的。

周伯彥的眼底略過愕然的神色,接著是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他走至牆下,抬頭看著膽大妄為的女子,「怎麼上去的?」他憶起兩年前的夏天,在步大將軍府中。他為了躲清淨,藏身在花草樹木遮掩的牆根下。他听到牆的那邊有女子的竊竊私語聲。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走開時,她便爬上了牆頭。然後,她發現了他。她似乎嚇的不輕,于是從牆上掉了下來,正落在了他的懷里。他可以不接住她的,他完全可以躲開。只是,他鬼使神差地並沒有躲開,伸手接住了她。

事後,他被此事困擾了好幾天。他想不明白,從不給女子近身機會的自己為何會如此?然後,他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答案。因為掉下來的人是古將軍的女兒,所以他必須接住。于是他釋然。而釋然的結果是,他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覺間便把她放進了心里。當他發現自己的異樣時,他苦惱了許久,卻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等他想明白時,為時已晚。她已經住進了他的心里。

他排斥過這份情愫,惱自己,也惱她。懊惱也罷,生悶氣也罷,一切已于事無補。可他死撐著,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直到那日,他無意間听到顧城與宋翰林的對話,他才停止了無謂的掙扎,做出了選擇。

他進宮,跪在皇上面前說︰此生非忠武將軍古雲虎之女古青舒不娶,望皇上能成全。

听到他的請求,皇上哈哈大笑著說,「難得你有了娶親之意,準了。」

當時顧城也在御書房,只是手中的折子沒來得及遞出去而已。看到顧城變臉,並把折子藏進袖子里時,他知道自己做對了。

那時的他,其實沒有非古青舒不娶的決心。他會這麼做,只是不想毀了古青舒的後半輩子而已。事後,再見到青舒時,看到她明媚的眼,看到她張牙舞爪的模樣,他便知道,他心意以決︰此生非古青舒不娶。

想到這些,他的眉眼間全是笑意,嘴里低聲念了一句「非卿不娶」,伸了手臂出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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