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No.235往事(上)

作者 ︰ 青青楊柳岸

淨塵,也就是武木蘭在古府養病三日了。舒愨鵡她大多數時間總是閉著眼楮躺在床上,臉色雖然不好,可情緒穩定、呼吸平穩,看上去就像一直在睡覺一樣。可是,按常理來講,誰會整日整日地睡覺?即便是病人,也不會在一日十二個時辰里有十至十一個時辰都在睡覺的。不過,她每日都會按時吃藥,即便吃的不多也都有按時用一日三餐。

現在的她很平靜,再沒發生過情緒失控的事情,可也不提離開,就這樣住在古府上。她來古府前,原本在鎮子上的石記客棧留宿。她也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帶著五六歲模樣的一個名叫阿琛的男孩子和一個名叫阿珍的女孩子。來古府的時候,她把阿琛和阿珍這兩個孩子留在了客棧里,並拜托了客棧的東家娘子幫忙照顧一陣兒。清醒後的她非常惦念阿琛和阿珍,問青舒能不能把他們帶到她身邊來。

青舒也說不清自己當時的心態,竟交待管家親自去接了阿琛和阿珍過來。當她明白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阿琛和阿珍已經圍在床前一邊哭一邊姑姑長、姑姑短地與淨塵說話了。于是,三天了,淨塵和阿琛、阿珍呆在她府里三天了,沒人提離開。

青舒覺得,總讓淨塵這樣住在府里不是辦法。可淨塵自己不提離開,她還能硬把人趕出府去不成?其實她的內心很矛盾,一邊想親近淨塵,一邊又想遠離淨塵。想要親近,無非是為了周伯彥。想要遠離,因為淨塵穿越者的身份及其身上所背負的一些危險的東西。

她百無聊賴狀地歪靠在椅背上,把玩著淨塵交給她的榨油秘技,心中百轉千回,一時半會兒竟是拿不準主意。淨塵將它交給她時曾說,要保住性命,她就得利用好它,要讓自己變成不可或缺的人。淨塵還莫名其妙地告誡她未滿十九歲前不能嫁給周伯彥。她這幾天一直在想淨塵話中的含義,思來想去,她能想到的便是︰有人想對她不利,原因很可能在周伯彥身上。

再說這個榨油秘技,里面詳細地寫著榨油方法,可偏偏就沒有寫明用什麼榨油。她不確定淨塵這是在試探她,還是什麼。可她清楚地知道,這是榨大豆油的方法,也就是用黃豆榨油的方法。她會知道,不是她會榨大豆油,也不是她知道榨大豆油的所有流程,而是她曾在網上看過這方面的大概知識,對此稍微有點印象而已。僅憑著這點印象,再加上這所謂的秘技里的描述,她稍微一琢磨便和黃豆聯系到一起,于是答案就出來了。只是,即便她知道答案也不能承認,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天的上午,青舒決定去看看淨塵。她的運氣很好,今日淨塵沒有躺著睡覺,正坐在床上頌經文。她不好打斷淨塵頌經,也不想轉身回去,于是選擇坐下來等待。

大概過了一刻鐘左右,淨塵念完一段經文,睜開了眼。見到坐在椅子里的青舒,她臉上帶出淺淺的笑紋來,「這幾日承蒙古小姐照顧,貧尼的身子已好了許多,下床走動已無礙,明日便能帶了阿琛、阿珍繼續修行之路。」

青舒是巴不得淨塵走,可不知怎麼搞的,話一出口竟與腦中所想相左,「大夫說師傅需得修養月余方可痊愈。如今只修養了四日,病還沒養好,師傅拖著病體要如何照顧阿琛和阿珍?府中雖說比不得大富大貴的人家,可是留師傅修養一段時日的能力還是有的。師傅若不嫌棄,在此繼續養病便是,過個十天半個月的,等恢復的七七八八後再繼續修行之路也不遲。」

淨塵听了,怔怔地盯著青舒出神片刻,輕語,「既是古小姐的一片心意,貧尼便要厚著臉皮再叨擾古小姐幾日了。」

青舒將心底的懊惱掩藏好,「師傅言重了。」然後把用帕子包著的榨油秘技還給淨塵,「雖然看不懂上面寫了什麼,可是我敢肯定它確實如師傅所言那樣價值連城。如此珍貴的東西,晚輩不敢收,請師傅收回。」

淨塵不接,竟然自顧自地講了起來,「在你之前,大安王朝的百姓與官員只當豆子是喂牲口的,卻不知它是可以食用的。大安百姓每年將種植的豆子以極低的價格賣給糧商或草料商。而購置大量豆子的糧商或草料商將全國近三分之一的豆子都運去了邊境上,轉手賣給了楚國。這些商人自以為從楚國人手中賺了一筆,實則不然,他們可悲地被楚國人耍弄了而不自知。」

「怎樣一個耍弄法兒?」青舒感興趣地追問一句。

「你應該听說過,大安權貴府上經常吃一種來自楚國的油,大家都稱其為楚油。」

這事青舒還真就知道,因為她的小廚房里還擺著這樣的兩壺油。她起先並不知道楚油是什麼,她出于好奇,從錦陽城買了兩壺昂貴的楚油回來。食用過後她這才明日,所謂的楚油不是別的,就是大豆油。

她當時很震驚,不明白為何楚國人會榨大豆油,而大安人卻不會榨大豆油?楚國人知道黃豆的價值,而大安人卻不知?對此,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淨塵提起這個話題,她自然上心,「听說過。」

「有人告訴我,楚油其實就是黃豆榨出的。楚人多奸猾,他們發現了黃豆榨油的秘技,于是全力將其隱瞞了下來。他們每年以購置大量草料為幌子,從大安商人手中以極低的價格購買黃豆。而後,他們會用這些黃豆榨油,並以昂貴的價格把榨得的油賣給大安。」

青舒輕呼一聲,楚國人真是奸商中的奸商。他們竟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從大安人身上賺取暴利,並把大安人耍的團團轉!

「楚油秘技不曾流傳至他國,原因便在此。」淨塵指著送給青舒的榨油秘技的小冊子,「即便他國處心積慮地得到了榨油秘技,可不知楚油是由何榨得,這份榨油秘技根本發揮不出它的作用。」

「這……」

「如今你已知楚油是由黃豆榨得的,還有榨油秘技在手,一鳴驚人對你而言很容易。」

「我為什麼要一鳴驚人?」

「你要成為大安的功臣,你要成為大安人家喻戶曉的‘巾幗英雄’。唯有如此,上位者才會護你周全,確保你與你府中上下的安全。」

「即便听不懂師傅的話,但還是要說一句多謝師傅的好意。以我愚見,一鳴驚人屬于權貴,平常人合該平凡無奇,否則死的會更快。」青舒說著,把榨油秘技放到淨塵手邊,然後退開。

淨塵似乎想到了什麼,長嘆一聲,「你活的比我明白。」她推回榨油秘技,「轉交給伯彥,留下還是丟掉,隨他。」

青舒沒有當場拒絕,若有所思地將其拿起,收進袖子里,轉身要走。

「別走,可願陪我說說話?」淨塵挽留她。

青舒不解地回頭。

「可願陪我說說話?若是你不愛說話,你可以靜靜地听,我給你講個故事。」淨塵語帶祈求之意地說道。

淨塵身上流露出的滄桑與寂寞讓青舒心生不忍,她坐到了椅子里,面色平靜地望著淨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景菲是長公主,是伯彥的親娘。周素是周橋身邊的大丫鬟。我是被名門世家遺棄民間的庶女。我們的出身不同,可我們私下里姐妹相稱,非常要好。景菲聰明而霸道,佔有欲十分強,她一直如此,一直沒變,即便兩世……」

她頓了一下,蹙眉,「大概是出身高貴的關系,她不懂柴米油鹽、女紅等女子該會的一切,她只會權術。周素,她是糕點師,我一直以為她是溫柔而善良的。直到那天,我們攤牌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了。很可笑,當時的我真的很可笑。」

「我擅畫牡丹,那天我一個人坐在牡丹花叢後頭埋首畫牡丹。突然下雨了,我來不及去避雨,因為太過著急,一下把筆墨與畫了一半的畫弄掉了地。他撐著一把油紙傘走過來,對我善意地笑。他把傘給了我,然後蹲下來幫我揀東西。那時候,我不懂情,不懂自己為何會臉紅心跳。幾日後,景菲邀我去踏青,同去的還有周素。我只顧著注意周圍的花草,不小心與景菲她們走散了,竟誤闖了年輕公子們的詩會。」

「當時我覺得很尷尬,並在眾多年輕公子中一眼就認出了他。我很傻氣地當眾向他道謝,害得他被眾公子笑話。我惱自己太笨,對他覺得很抱歉,于是說要畫一幅牡丹給他當賠禮。眾公子笑的越發大聲,我不知如何是好。他並不惱,笑著說好,稱我為牡丹仙子。」說到此處,她溫柔的笑。

「我是個說話算話的人,第三次偶遇他的時候我當真送了他一幅牡丹。他大笑出聲,說我是傻姑娘,然而看了我送他的畫後,他說‘你果真是牡丹仙子’,之後又說,‘若有緣再見,我定娶你為妻’。我當時半天反應不過來。」

「半年後,我們在街上偶遇。我突然想起他上次說過的話,準備避開。他卻沖過來將我撲倒在地。我嚇壞了,甩了他一巴掌。那只是個誤會,他是個正人君子,不是要非禮我,他從狂奔的馬蹄下救了我一命。他對我說,‘若有緣再見,我定娶你為妻’是認真的。我決定嫁他,他向長輩稟明想娶我為妻。我們以為等待我們的是幸福的未來,卻不想,幸福的美夢一瞬間就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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