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女的秀色田園 No.163討厭你

作者 ︰ 青青楊柳岸

青舒氣的差點跳腳,大喊一句,「周伯彥,你給姑女乃女乃趕緊滾下來。」

古強等人見勢不好,匆匆避走。

那清場的速度,連周伯彥都不由一愣。不過,他想到什麼,貼近青陽耳邊,低語,「別出聲,在車上等我們。」

青陽眼露問號之余,小臉上是滿滿的擔心。

周伯彥再次對他耳語,「你姐姐心里憋著一股火,不發泄出來容易生病。哥哥這是在幫她。你乖乖坐等,哥哥和姐姐馬上回來。」

青陽听的一愣一愣的,點頭表示知道了。

周伯彥從馬車上下來,還順手把車門給關了,阻斷了青陽好奇又擔憂的視線。他站在青舒面前,先是左右一瞅,除了怒瞪他的青舒以外,其他人果然都不在近前,很好。他一臉認真地盯著青舒,「難道我說的不對?」

青舒深吸一口氣,「走開,別礙眼,姑女乃女乃現在煩著呢!」說著,繞過他要上馬車。浪費時間跟討厭的周伯彥吵架,還不如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賺銀子的大業上去,實在。

周伯彥長臂一伸,攔住她,「說,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你從不跟我道謝,為什麼突然要道謝?」他寧可青舒每時每刻都對他張牙舞爪的,也不希望青舒對他客氣,客氣地對他說道謝的話。那樣一來,顯得他和她之間很疏離,沒有一絲一毫的親密感。這不是他想要的。

青舒氣笑了,「你有病吧!別人對你客氣,別人向你道謝,你卻覺得別人不正常。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這可真可笑!」

周伯彥目不轉楮地看了她片刻,突然說道,「這樣好多了。」

青舒被弄糊涂了,「什麼?」

「終于正常了。」周伯彥非常認真地來了這麼一句,然後做了個請的動作,「上車。」

「等一下,等一下,你沒病吧?」青舒問的遲疑。剛剛他們之間不是充滿了火藥味兒嗎?他們好像在吵架來著,怎麼一下子就沒了一星半點的火藥味!

反觀周伯彥,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打開了車門,「上車,別讓小陽久等。」

車門一開,坐在車里一臉忐忑的青陽明顯松了口氣的樣子。他往門邊挪了挪,伸了手出來,「姐姐,快點上來。」

青舒對周伯彥準備出口的所有不滿,在看到弟弟伸來的手時便煙消雲散,無影無蹤。她微彎了嘴角,輕握了一下弟弟的指尖一下,然後放開,「往里去,姐姐這就上車。」

青陽答應一聲,挪回原位坐好。

青舒一低頭,這才發現車下沒擺可踩的馬凳,于是轉身想讓人搬過來一個。

不想,有人直接把她給攔腰抱了起來。

「呀,放開我,你干什麼?」青舒又急又氣,不自覺地臉紅了。弟弟正看著呢,氣死她了。

周伯彥不由分說地直接把人給抱起來,放進車里,然後自己快速上去,堵了車門的位置,並向對面古強等人藏身的地方一招手,把車門關上了。

青舒咬牙切齒地低聲放話給周伯彥,「走著瞧,早晚有一天本姑娘把你……」她作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因為是背對著青陽做的動作,因此青陽並沒有看到。他靠過來,親昵地挽住了青舒的手臂,「姐姐,你和彥哥哥在說悄悄話嗎?」

青舒趕緊正了正臉色,「小陽,你坐中間好不好?姐姐想坐里邊。」她不要挨著周伯彥,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會當著弟弟的面把周伯彥給揍成豬頭。那晚的事,她有好好想過,就算她再累,就算她坐著能睡著,可也沒有夢游癥,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到周伯彥懷里去睡覺。唯一的解釋就是,是周伯彥把她抱過去的。她可是在守靈,就算他是為她好,那也不能在靈堂內那樣。每次回憶起當時自己醒來時的囧樣,她就不舒服。

還有剛才,這個家伙,居然把她說成那樣,過分。她哪里脾氣暴躁了?她的女紅哪里差了?她的廚藝好的很,什麼叫一般?那《女誡》、《女訓》有什麼可學的,一竅不通就一竅不通,要他管。她走路好的很,哪里橫沖直撞了?她這個人比較好說話,不是很溫柔也算得溫和。好吧,她承認,她的好脾氣每每遇到周伯彥都要破功,這怨得了她嗎?還不是周伯彥的錯的!總是有事沒事的要招惹她一把。

在去莊子上的一路上,車廂內的氣氛很微妙。還好中間坐了個青陽,否則青舒老早發飆對周伯彥動手了。

好不容易到了莊子上,下了車,憋了一肚子氣的青舒總算覺得好過了一些。看著精神了許多的弟弟,她眼中帶笑,「跟著姐姐去地里,還是在莊子里玩兒?」

「去地里。」青陽雀躍地說道。

「那好,走吧!中午我們在莊子上吃苞谷。」青舒淺笑著說道。

到了女敕苞谷的地頭兒,青舒沒讓青陽往里進。因為苞谷的青葉子會刮傷人的臉,也會刮壞好衣裳。他們就是在邊兒上看了看。青舒先物色好苞谷棒子,剝開一點皮看苞谷米粒兒的成熟度,覺得可以掰下來吃的,就交給青陽,讓青陽來掰。

每掰下一棒子苞谷,青陽都會拿過去給周伯彥看。每當這個時候,青舒雖然心里對周伯彥不爽,但見到弟弟終于開朗了起來,不再一味地傷心,心里好過了許多。

他們在地頭兒沒有呆太久,掰了一百來個苞谷棒子帶回了莊子上。苞谷搬到廚院,青舒讓人搬了燒火的矮凳擺到太陽底下,然後自己帶著青陽一起扒苞谷棒子的皮。吳管事站在一邊,向青舒匯報著近些日子里莊子上發生的大事小情。

听完匯報,青舒低頭扒著苞谷皮問,「一品樓沒有派人來?」

吳管事答,「小姐,沒有。」

青舒點頭,「明日你們起個早,掰兩車的女敕苞谷裝好。記得苫上苫布,別讓人看出來。」

吳管事應著,「是。」

「明日我會派了丁管事過來,你把兩車苞谷交給他便成。」

「是。」

「你先去忙著,有事再找你。」

吳管事退下了。

周伯彥一直背著手站在不遠處,直到吳管事離開,他才走了過來。一撩袍角,他蹲到青陽身邊,取了一個苞谷棒子看了看,慢條斯理地扒皮。

青陽當起了師傅,「這個,這個須子要揀干淨。」

周伯彥很受教地認真揀著須子問,「好吃嗎?」

「好吃,姐姐愛吃,我也愛吃,小榮和陳喬江也愛吃。對了,先生也愛吃。先生吃完姐姐送過去的,還把我的搶去吃了,還不讓我告訴姐姐。」青陽不高興地告狀。

這事,青舒還真不知道。她心里悄悄罵盧先生是個沒品的吃貨,居然連弟子的食物也搶,太沒品了!天底下大概只有一個盧先生干的出來這種事情。

周伯彥咳嗽一聲,對此,他一點都不懷疑。畢竟,盧先生這樣干不是第一次了。時間久了,若不是青陽提起,他還真就忘了盧先生有這麼一項惡劣的嗜好。在他小的時候,盧先生還是他的先生的時候,盧先生經常干這種事。那時,盧先生不是搶他的點心,就是搶舅舅特意送給他的稀罕吃食。尤其是周姨母特意做給他吃的點心,只要盧先生得到消息,定搶不誤。現如今,物是人非,即便是活著的也都變了,唯有盧先生還是那個盧先生,可敬又可恨。

午飯算不得豐盛,卻也不差。四菜兩湯配白面饅頭,還有一個煮的女敕苞谷。

看青陽捧著一個金黃的苞谷棒子啃的歡實,周伯彥伸手去拿。

拍的一聲,青舒一筷子打在他的手背上,沒好氣的說道,「本姑娘難登大雅之堂,廚藝一般,做出來的東西味道極差,不合高貴的彥公子的胃口。」她就小肚雞腸,怎麼著,哼!

周伯彥心下感嘆自己的眼光。天底下的女子何其多,他卻偏偏看上了這樣一個暴力非常且愛記仇的女子,唉!

青陽突然覺得彥哥哥很可憐。于是,他不捧著苞谷棒子啃了,而是耐心地剝苞谷粒兒,等到牙咬過的幾排剝完吃了,他再剝下來的都放到了碗里,也不吃,只是很認真地剝著。

青舒也沒多想,還把自己的剝下米粒兒來放進青陽的碗里。不多時,青陽面前的碗里裝滿了金黃的米粒兒,滿滿的,都冒了尖兒。

正好小娟進來,說是吳管事有事找。青舒飯吃一半,出去了。

立刻的,青陽把冒尖兒的碗推到周伯彥面前,「哥哥快吃。」之後,他還從盤子里抓了最大的一棒子苞谷,不由分說地塞進周伯彥手里,「哥哥悄悄拿回去吃。」

周伯彥是哭笑不得,剛想推回去,青舒去而復返。

青陽緊張的很,不管不顧地把苞谷棒子塞進了周伯彥的袖子里,還飛快地把冒尖兒的碗挪回自己面前。

周伯彥覺得尷尬又無措,他曾幾何時偷吃過東西!他曾幾何時讓小孩子同情過!不拿出來吧,他覺得不舒服。拿出來吧,就等于出賣了青陽。這可真是兩難。

青舒坐回位子上,看著盤子里明顯少了一棒苞谷,也不說破,繼續吃飯。

吃過飯,坐了片刻,青舒讓青陽跟著周伯彥去午睡。確定支開了人,她問小娟,「什麼時辰了?」

小娟抬頭看了一下太陽的位置,「剛到午時。」

到底還是晚了。青舒停步,轉身,「告訴李大郎,套上馬車,我要再去苞谷地里看看。」

小娟趕緊去傳話,很快回來了,「小姐,馬車沒卸,李大郎趕到莊門口等著了。」

青舒點頭,到莊子口坐上馬車,並帶上吳管事走了。不多時,後邊追來兩騎,是周伯彥的錦衣護衛中的兩名。

青舒撫額,卻也無可耐何,只得帶上這兩名護衛。她先到地頭兒意思意思性地走了走,突然說想去將軍墓,于是帶著人趕到了將軍墓近前。

車馬停在坡下。青舒由小娟扶著下車來,「我想和爹娘說幾句體己話,順便一個人靜一靜。小娟跟著,其他人等在下邊,不用跟上來。」

護衛甲卻道,「請小姐稍等,容小的們上去查看一番是否安全。」

青舒不想引起他們的懷疑,硬著頭皮點頭,只希望黑白二衛能藏好,不會被發現。

不多時,上去查看的兩名錦衣護衛下來了,「無礙,小姐請。」

青舒不確定黑白二衛是否還在。上得坡來,她讓小娟等在坡口,並交待小娟不召喚不得上前,然後自己一個人走上前去。到了將軍墓前,她跪下磕頭。之後挪到古葉氏的墓前,同樣跪下磕頭。

將軍墓後探出一個腦袋來,是一個白白淨掙的男孩子的臉。男孩子看著青舒,怯怯地低喊,「姐姐。」

青舒愕然,這是誰家的孩子?沒病吧!怎麼到處亂認親戚!

「灝兒,你是男孩子,不要像個女孩子一樣膽小又害羞。你這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必須改。」男子的語氣很無奈,卻也透著疼惜的溫柔。

「哼,就你那軟綿綿的教法兒,這輩子他都改不了膽小、害羞的性子。」低啞的男聲表達著自己對同伴的不滿。

這兩個聲音,青舒記得。沒想到他們會帶著個孩子過來,青舒覺得頭疼。她按了按額角,「你們可以出來了。」

聲音低啞的開口,「先前上來的兩人並不簡單,還請小姐移駕。」

青舒慢慢地站起來,往回走。

小娟見了,迎上來,「小姐,要回去了嗎?」

青舒搖頭,對她耳語,「我要見一個人,不能讓人知道。你守在這里,不管誰上來,你都要提醒我。」

小娟眼楮睜老大,「小姐。」

「噓,小姐約了人要秘密討論為夫人報仇的事,即便是自己人也不能透露出去。守好這里,明白嗎?」

小娟猛點頭,學青舒小聲說話,「奴婢知道輕重,奴婢一定守好這里,小姐,您放心。」

青舒點頭,回到將軍墓前,回頭看了小娟一眼,然後轉到了青磚巨石砌成的將軍墓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兩個穿了暗青色普通袍子的男子,以及同青陽年紀相近的一名白白淨掙的男孩子。

聲音低啞的男子單膝跪地,「屬下狼組隱衛黑白二衛之黑衛杜仲夏見過小姐。」

聲音溫柔又隱隱透著滄桑的男子同樣單膝跪地,「屬下狼組隱衛黑白二衛之白衛洛三見過小姐。」

青舒被他們打個錯手不及,根本來不及阻止。

那長的白淨又害羞的男孩子退後一步,怯怯地看著青舒,「我是古,古灝,灝兒見過姐姐。」

青舒愕然,以為自己幻听了,忙追問道,「等一下,你叫什麼名字?」不是應該叫耶律灝嗎?怎麼是古灝?

男孩子似乎嚇到了,一下躲到了白衛,也就是洛三身後去。也不管現在的洛三是單膝跪地狀態,他把小臉埋到了洛三的後背上,再不肯抬頭。

黑衛杜仲夏抽了抽嘴角,別過臉去,假裝不認識男孩子。

白衛洛三的笑也有點勉強,「咳咳……小姐,這是,這是將軍的義子,名灝,即古灝。幼時,他的境遇不太好,造就了他膽小怕羞的性子。現在這樣,已經,已經很好了。」

黑衛杜仲夏在旁听了,不由自主地咳嗽一聲,提醒同伴不要睜眼說瞎話。他們帶著古灝躲避追殺,顛沛流離了近兩年時間,後來安定下來,隱身市井之中兩年多近三年。前後加起來有五年了,五年里,他一直瞧著古灝,這小子除了個子長高了以外,他沒看出膽小又害羞的性子有任何改變,這哪里是更好了?

青舒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她不認為那位長公主和臨國皇子會生出這樣性子的孩子來。長公主可是個敢想敢干的女子,闖過金鑾殿,混進過軍營,曾和她父皇的妃子大打出手,還不止一次地揮劍殺人。再說那位臨國皇子,傳聞他足智多謀而文武雙全,也是個狠角色。所以,她不得不懷疑,「你們確定,他就是……嗯,就是我爹托你們照顧的義子?」

杜仲夏黑著一張臉說道,「屬下寧願他不是。」

青舒感受到了杜仲夏語氣中的怨念,無語。

洛三不得不出聲解釋,「小姐,將軍下達給屬下們的命令是救回灝兒,屬下們謹記于心,一刻不敢忘。實事上,我們一直沒有跟丟灝兒,只是沒辦法救他出來而已。那些人很小心,帶著灝兒不停地走,不停地換地方,不停地換看管的人。我們無法救出他,便只能輾轉追蹤,暗中跟隨。看著灝兒幾次差點命喪于他人之手,我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得以混入敵方之中,一邊保護灝兒,一邊花去了幾年時間制定救人方案。小姐,屬下們一路看著灝兒過來的,屬下們不會救錯人。」

青舒忙道,「我不是懷疑你們,也沒有其他什麼想法。剛剛會那麼說,只是單純地想到了他的爹娘,覺得他這個性子,很不可思議。」

不曾想,古灝拿小臉蹭了蹭洛三的背,輕聲喊了聲「娘」。

瞬時,洛三整個人都僵住。

青舒不明所以,卻見杜仲夏別過臉,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洛三警告性地瞪了同伴一眼,深呼吸,僵著臉,「灝兒,告訴過你多少次!我是洛三叔,叫我洛三叔。洛三叔不是你娘,洛三叔是男人,懂嗎?」

灝很執著,「娘。」

洛三額角的青筋暴起,卻是有氣無處發。

杜仲夏飛快地說道,「小姐,容屬下告退片刻。」尾音未落,他的人已經飛快地沖入了旁邊的林木中。

洛三那個憋屈,「杜仲夏你這個混蛋。」

灝自他身後怯怯的說道,「娘,灝兒會乖,以後不叫娘,只叫洛三叔,不要生氣好不好?」

洛三露出一臉被雷劈的表情,僵著臉無力地答,「好。」

「娘。」灝兒意識到叫錯了,立刻急急改口,「不,不,是洛三叔。」「洛三叔,灝兒會乖,杜爹爹和洛三叔不要離開灝兒好不好?」

洛三尷尬地對著青舒一笑,然後給身後人一個承諾,「不離開,我們不離開。」

灝抬頭,從洛三身後狠瞪青舒一眼,並做了個鬼臉,然後立刻就低了頭,小聲說道,「洛三叔,灝兒餓。」

這下換青舒露出一臉被雷劈的表情了。膽小、害羞個屁,這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貨。才八歲就知道玩兒這種把戲了,還玩兒的這麼順手!哪個敢說這貨不是長公主和那什麼皇子的私生子,她敢拿一百兩銀子出來賭他百分之百是。

等杜仲夏回來的時候,洛三正一臉尷尬地背著灝站在青舒面前。

這時候,趴在洛三的背上,一直拿眼楮瞪青舒的灝立刻變了個模樣,怯怯地看著走過來的杜仲夏,小聲喊了一聲杜爹爹。

杜仲夏抽了抽嘴角,「叫杜叔叔。」

灝一臉委屈地小小聲改了稱呼,喊了一聲杜叔叔,然後開始吸鼻子。

杜仲夏忍不住再次抽了抽嘴角,不說話。

洛三卻不樂意了,批評他,「爹爹就爹爹,喊一聲又不會掉塊兒肉,你至于為一個稱呼凶他嗎?」

杜仲夏咕噥道,「你讓他喊你娘,我就讓他喊我爹。」

洛三瞬間沒詞。

雖然被雷了個徹底,但青舒立刻腦補了一下。她想像著他們三個在一起,過著有爹有娘有兒的三口之家的幸福生活,立刻哆嗦了一下,一陣惡寒,感覺胳膊上起了一片子的雞皮疙瘩。

這時候,杜仲夏遲疑地問道,「小姐,您……什麼時候接灝少爺回府?」

根本沒想過他們會帶了傳說中的灝過來,如今再被這麼一問,沒有一點心理準備的青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灝抬頭,淚汪汪地盯著杜仲夏片刻,然後遞給青舒控訴的一眼,吸著鼻子趴回洛三背上,「灝兒餓。」

青舒無語。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又怎麼惹到這只扮豬吃老虎的貨了,郁悶。還是她家青陽好,又乖又懂事,才不像對方這貨那麼討厭。不行,若是遵照將軍爹的遺願接了這貨回府,這貨還不得欺負老實孩子青陽。不行,不能接回去,無論如何不能接回去,不能讓這貨和青陽呆在一起。

想到這里,青舒問道,「你們到康溪鎮多久了?住在哪里?」

灝很會找時間表明自己的存在,「灝兒餓。」

青舒一擺手,「你們先帶他去吃點東西。」討厭的小孩兒,忍一下會死麼!三番五次地打岔,不讓人好好說話。

洛三覺得今日的灝不太對,于是順著青舒的吩咐行事,「屬下馬上回來。」

杜仲夏攔他,並盯著他背上的灝,黑著一張臉,「下來,自己走。胡四就在下邊,自己過去找胡四拿吃的。」

灝似乎有些怕杜仲夏,瑟縮了一下,小聲說道,「洛三叔叔,灝自己去找吃的。」

洛三看了一眼杜仲夏的黑臉,沒說什麼,把灝放下來,「去吧!」

灝怯怯地看了一眼青舒,「姐姐,灝一會兒回來。」說罷,向旁邊跑去。

這時,圍繞著將軍墓的樹木後頭走出一個農戶人打扮的男子來。男子接了灝就走,再次消失于樹木之後。

青舒將驚訝掩藏好,沒發表任何意見。這周圍,到底藏了多少人?

這時候,洛三說道,「來到康溪鎮有一個月了,我們在鎮東租了一處民宅住著。剛才那人叫胡四,也曾是狼衛的一員。至于其他人,他們全在山里,只等小姐的召喚。」

「什麼?不只你們三個?」青舒以為她要接受的人只有黑白二衛,還有一個灝。因為將軍爹的信中寫的明白。黑白二衛不出現,不是灝死了,就是黑白二衛死了。不需要打听,不需要找,只當什麼也不知道,再不能提及此事。黑白二衛出現,表明救回了活的灝。古府必須接受並照顧灝,至于黑白二衛是去是留,由他們自己選。萬萬沒想到,黑白二衛出現,帶回來的不僅是灝,多了一個胡四,還有其他人。

洛三解釋道,「是的小姐。他們同胡四一樣,全是將軍忠實的部下。將軍走後,他們離開了軍營,隱姓埋名在市井中討生活。而我們,救回了灝少爺,才知道將軍不在了。我們不知道該不該出現,更不知道夫人、小姐和少爺是否知道我們的存在和使命。我們拿不定主意,于是躲了起來,無意中遇到了曾是隱衛的胡四。我們這才知道,胡四帶著躲過劫難的另外七名兄弟在鏢局走鏢。」

風起,周圍的樹木發出嘩嘩的響聲,

青舒看著面前的兩個男子,為了他爹的一個命令而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兩個男子,眼泛濕意,「游走在死亡邊緣上的日子你們還沒有過夠嗎?無論是你們,還是另外的八個人。我爹死了,而你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何不趁機一直隱姓埋名下去?何不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何必再出現?」

杜仲夏和洛三萬萬想不到青舒會這樣說。他們以為青舒這是在拒絕接納他們。

青舒又說道,「因為你們曾創下的不敗傳說,你們才有了殺身之禍。因為你們創下的不敗傳說,有許多人相信,你們仍然守護在古家左右。這些人都在盯著,盯著你們出現的一刻。而你們出現了,盯著你們的人會如何?一樣會重復過去的作法,‘不為其所用,便毀之’。」

杜仲夏和洛三大吃一驚,「小姐,您怎麼知道的?」

青舒背過身去,「我爹留了信,你們若是帶回了灝,灝便是古府的責任。而你們,自由了。古府會給你們倆每人五千兩銀子作補償,讓你們後半輩子不必為生計而煩憂。給你們三日的考慮時間。離開,一人拿到五千兩的銀票。不離開,沒有銀票可拿,繼續為古府流血流汗的同時,還要提心吊膽的防備覬覦者的暗箭。」

杜仲夏和洛三愣住了。

「麻煩轉告胡四等人,同樣要考慮清楚。他們想繼續隱姓埋名下去,我願意出一千兩銀子給他們開個鋪子;他們想追隨青陽,便要有承受腥風血雨的準備。聲明一點,即便他們決定追隨青陽,但在未來的五年內,我才是他們要言听計從的主子。再有,我不是我爹,我做事的方式方法與我爹大相徑庭。也別欺我年少,狠起來,我不比任何人差。三日後,還在這里,午時二刻,給我答復。我言盡于此,先走一步。」青舒說完該說的話,轉出墓後,不動聲色地拭掉眼角的淚,假裝若無其事地走向小娟。

青舒這是在替將軍爹高興,有這麼多人,還在想著將軍爹,還在想著回來追隨將軍爹的兒女,她的將軍爹真的很厲害。

青舒從將軍墓回來的時候,青陽正站在莊子大門前向外張望著。青舒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青陽湊上來問她累不累,渴不渴。

青舒感動的一塌糊涂,進去的時候忍了一路,進了房間,門一關,往青陽女敕女敕的臉蛋兒上親了一口。

青陽的眼楮立刻變的亮亮的,寫滿了開心。

青舒的目光一柔。自從古葉氏去後,弟弟一直郁郁的。能讓弟弟高興的事,她自然願意做。于是她湊了臉過去又要親一口,卻听身後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青舒吃了一驚,霍地轉身,對上周伯彥微帶惱意的面容,她愣了愣。待她反應過來,立刻變臉,「誰上你進我房間的?」她惱火,這廝已經到了無孔不入的境地,女子的閨房豈是男子可以隨意進出之地?古人定的那麼多臭規矩是擺設不成?明明是他不對,她都沒惱,他惱什麼?

周伯彥哼了一聲,居然轉身又進了里間去。

青舒火大,「混蛋,給本姑娘滾出去。」

青陽一臉做錯事模樣地拉了拉青舒的袖子,「姐姐,不是彥哥哥的錯,是我帶彥哥哥來的,我和彥哥哥在這里午睡的。」

「什麼?」青舒氣的差點跳起來,她的床,周伯彥怎麼可以睡在她的床上,討厭,討厭。

青陽眨巴眨巴眼楮,「姐姐,你怎麼了?」

青舒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不能對著弟弟發脾氣。她忍著暴走的沖動,抓住弟弟的肩,「小陽,你忘了嗎?男女授受不親。還有,姐姐是女子,女子的房間不可以讓其他男子進入。」

青陽小聲說道,「彥哥哥不是別人。」他哪里知道,他一心維護的彥哥哥這會兒正在吃他的醋呢!「是小陽帶彥哥哥進來的,小陽一直和彥哥哥在一起,別人不會說姐姐的壞話。」

青舒郁悶的差點吐血,她的笨蛋弟弟啊!能不能不要為了周伯彥那混蛋老跟她唱反調!算了,算了,她不管了,「姐姐累了,要休息,帶著你的彥哥哥……嗯,走,出去。」

「小陽,出去玩兒吧!哥哥有話跟你姐姐說。」站在里間的周伯彥說道。

青陽悶悶地答應,「好。」

青舒,「不行。」

周伯彥走過來,站在里間的門內,「你的那批首飾全部打好了,隨時可以派人過去取。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是如何打算的?」

原來是生意上的事。青舒沒有再趕他,也沒讓青陽走,而是讓青陽坐在身邊,示意周伯彥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周伯彥走過來坐了,喚了一聲石頭。

顧石頭答應一聲進來,「公子有什麼吩咐?」

周伯彥一臉正色地說道,「放公文的包裹里有個用綢布包的金釵,去拿過來。」

顧石頭愣了,想說什麼。

周伯彥一個冷眼飛過去,成功讓顧石頭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他這才說道,「還不快去。」

顧石頭飛快地看了青舒一眼,低了頭,出去了。

青舒的眼一亮,盯住周伯彥,「你帶過來了?」這個金釵可是讓她等待了太長的時間,等的她都快忘記了。畢竟是拜托人家幫忙的事,她不好總催,于是拖來拖去的,便拖到了今日。當初周伯彥送給青陽玩兒的珠子,即珍珠,她只留了九顆給青陽玩兒,其它的先後全部交給了周伯彥,只為打出一個系列共一百支的釵環來。

周伯彥嗯了一聲。

三個人安靜地等待著,卻不見去取金釵的顧石頭回來。

周伯彥皺眉,對青陽說道,「幫哥哥一個忙好不好?」

青陽很認真地答應,「好。」

周伯彥面露不悅之色,「去看看顧石頭,他去的太久了。」他的不悅自然不是針對青陽,而是不見了人影兒的顧石頭。

青陽看向青舒。

青舒也沒多想,「小陽,去吧!」

等青陽走了,屋里只剩青舒和周伯彥。他們誰也不說話,而且青舒別過臉根本不看周伯彥。

過了一會兒,連出去催顧石頭的青陽都不見回來。青舒覺得有異,坐不住了,「怎麼回事?不會出事了吧!」說話間,她站了起來,準備出去看看。

周伯彥迅速站起來,迅速移到門口,掩住門,擋在了青舒面前,「有護衛們在,不會有事。是我有事要跟你談。」

青舒繃住臉,想到一個可能,「你是故意支開青陽的?」

周伯彥選擇避開她的質問,「你打听雪山做什麼?」

青舒皺眉,「誰告訴你的?」

周伯彥說道,「你在錦陽城里四處打听有沒有人去雪山,這事你做的太扎眼了。你前腳走,後腳就有人議論開了。」

青舒立刻緩了臉色,退回原位坐下,「不用你操心,本姑娘決定不去雪山了。」

周伯彥卻堅持要知道原因,「我只要你告訴我,你打听雪山是為了什麼?」

「告訴你又能如何?難道你還能帶我進雪山不成?你以為自己是誰?駐軍不讓進山,誰也沒辦法。」青舒實話實說,其實沒有瞧不起周伯彥的意思。

「誰說我不能帶你進雪山。」周伯彥說的一臉自信。

「什麼?」青舒以為听錯了。

「你得告訴我,你去那里要做什麼。如果不是太危險的事,我可以考慮幫你。」周伯彥背了手,直視她的眼,說的非常認真。

青舒有些激動,「你,你真能帶我進山?」

「嗯。」周伯彥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當你對某事死心的時候,有人告訴你他能幫你,他能幫你促成你所想之事。這種峰回路轉的心情,這種意外的驚喜,真的,真的好讓人興奮。只是,當歡呼聲就要月兌口而出時,青舒勉強找回了一絲理智,一臉懷疑地看向周伯彥,「就算你能進山是真的,可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為什麼要幫你,你我心知肚明,非要我再說一遍嗎?」周伯彥苦笑。

青舒听了怔住。他說他要等她五年,他答應了她所提的條件。可是,那日在顧府,他為什麼又要甩開她的手?他為什麼要轉身就走?為什麼?沒有解釋,什麼也沒有,丟她一個人在那里,直到她離開他都沒有出現。

他撬開了她心的一角,卻莫名其妙地甩開了她的手,害得她忍不住哭了一場。她抿緊嘴唇,下了逐客令,「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我打消了去雪山的想法。談話結束,你可以走了。」

「阿舒。」周伯彥無奈地輕喚她的名字。

「別叫我阿舒,不許這樣叫我。」青舒大聲說道。

「怎麼又發脾氣了?誰惹你了。」周伯彥靠近,想要握住她的手。

「還能有誰?除了你,還能有誰?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青舒避開他的手,不留情地趕人。

周伯彥不解,一臉擔憂地伸了手過來,再次要握住青舒的手。

青舒一把拍開他伸過來的手,「別踫我。你以為你是誰?你想抓我的手就抓,你想抱我就上來抱,你想沾我便宜就死皮賴臉地纏著。等你心情不好了,等你覺得厭了,又一把甩開我。你當我是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隨便?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容易得手?我告訴你周伯彥,即便你是皇親貴戚,本姑娘也不稀罕,走,你給我走,我討厭你。」

------題外話------

終于,終于爬到了一萬,好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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