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請自重 第二百三十章 白樺和子毓々【六千月票雙倍】

作者 ︰ 灕雲

(一)

白樺垂著一雙狹長的眼眸,低低地看著她。愛睍蓴璩半晌,輕輕抬手,廣袖翩然,帶著涼意的手指,去輕撫曦和鬢間的長發。

曦和別過頭去,卻不想阻止,任由他的手指,觸踫自己的發。

從遠處看,這一對男女,似男子情深女子羞顏,竟意外地和美。仿佛,他們早就應該在一起,早就應該出雙入對。

曦和沒有去看他,輕聲道︰「白樺兄,早就知道我是女子了。 」

白樺沒有隱瞞,道︰「嗯,第一眼看見便知道了。」

「那白樺兄是怎麼看待我才對我如此好?」曦和仰頭,雙目卻只觸及到白樺白皙的下巴,「是因為我們是朋友,還是因為我是女子?」

白樺道︰「因為你值得。輯」

曦和一怔,隨後伸出了手。掌心里的紫玉簪赫然安靜地躺著,白樺亦是安靜地看著,不流露一絲情緒。曦和道︰「這是白樺兄的東西?」

「嗯。」

「多謝,今日我便是來物歸原主的。」

白樺挑眉︰「你不喜歡?」

曦和淡淡道︰「喜歡跟合不合適是兩回事。我不習慣戴紫玉簪。」

最終白樺還是收回了紫玉簪。曦和轉身便去牽她的馬,道︰「出門的時候我忘記跟身邊人說一聲,今日便不在這里久留了,白樺兄,告辭。」

還沒上馬,身後白樺便問︰「往後,還來不來?」

「可能會少來了,後面會比較忙。」曦和隨意應付了一句。往後可能不會怎麼來了,不久就是她的生辰,若東曜王提親,那她便要準備婚事。

白樺意外地捉住了曦和的手臂,良久輕聲道︰「那,進里面坐一下罷,萬一往後不會見面了。」

曦和側身看著他,很安靜。心里像是被撞擊,有些抽痛,便不由自主地應了他︰「也好。」

白樺牽著她上船的時候,她比平時握得更緊了一些。往後,也沒有機會再握那只讓她貪戀的手了。

白樺挑了挑眉,眼梢依稀有笑意,低著眼簾看他被曦和握住的手,道︰「子毓,你不松開,我如何劃船。」

「哦。」曦和意識過來自己失了態,連忙松手,「對不起。」

「我不介意。」白樺道,「等我們過去以後,你想握多久便握多久。」

曦和赧。

進別院以後,和往常一樣,呆在書房里,點了暖爐,整個房間都很溫暖。只是下棋的時候,曦和沒了心思,如第一次一般,幾招便敗下陣來。

她頹然地笑笑,與白樺道︰「今日還是不要下棋了罷。」

「那我們出去走走?」

臨出門時,白樺特意為曦和準備了大氈給她披上,緊緊地牽著她的手,步入了後山的白樺林。

雙手緊握,十指緊扣。

明明曉得不可以,一旦兩人之間的一紙薄扉被摟破,就是忍不住。

兩人坐在樹下,賞紅葉飄零。白樺側頭看著曦和,曦和感受到他的視線,不敢回眸去看他。

(二)

白樺忽然問︰「我,能不能抱抱你?」

「嗯?」曦和驚詫。

「往後不知道會怎樣,讓我抱抱。」

不等曦和拒絕,他長臂便伸了過來,一把將曦和攬進懷。曦和動也不敢動,僵硬地靠著他溫暖的胸懷。

白樺道︰「長昭有女子,讓我等多少年,都等得。只是,一相見一相識一相知一相戀,卻又一刻也等不得。」

「說得我好似你等了很久的人一樣」,曦和笑了,放松了些,手指去摩挲白樺手背上的印記,「我又不是你要等的人。」

「往後你都真的不再來了?」白樺不死心,還是問。

曦和道︰「我覺得再這樣下去,不妙。」她自己很清楚,喜歡他,喜歡他,如何還能繼續?皇室中人,身不由己。

「那五日後我的生辰呢?」

曦和一愣,仰頭看他︰「你要生辰了?」

「嗯。我想你來。」

曦和唇畔綻開了笑,道︰「那我還真是幸運,能踫上你在長昭這段時間里你的生辰。你想要什麼生辰禮物?」

「我只想你來。」

曦和沒有第一時間答應。

白樺便又道︰「不然就我一個人。」

「你的書童呢?」曦和問。

「我讓他們去準備別的事了。」

曦和依偎著白樺,手指不自覺地揪緊了白樺的衣襟,良久道︰「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嗯。我也打算等過了生辰我就離開。」

青熙宮里一派雞飛狗跳的時候,曦和優哉游哉地從花園里逛了回來。蓮兒瞧見差點喜極而泣,幾步奔上來,問︰「公主殿下去哪兒了,可急死奴婢了!」

因為依照曦和的習慣,她不管去哪里,不會讓人找不到的,就算是偷出宮去,也會讓身邊的蓮兒知道。讓蓮兒知道也就等于讓霍沐禮知道。

如果蓮兒也不知道,霍沐禮早朝回來發現人不見了,也就遭殃了。

曦和自在地撩了撩長發,道︰「我不過是去花園散了個早步,你們這麼急做什麼。」

蓮兒道︰「就是公主殿下要去散早步,也該事先知會蓮兒一聲呀!」

「那時候太早,你們不是都還睡著嘛。」

離白樺的生辰還有幾天時間,曦和一直想送他點什麼禮物,為此特意去青熙宮的存庫里走了一遍,想尋點合意的賀禮。

這存庫里堆放的,都是歷年來有人送給長公主的禮物,大都貴重得很。但是沒有一件是合曦和心意的。

她覺得,想白樺那樣安靜美好的人,這些東西配他都太俗。她不想讓白樺覺得自己也是給太俗的人。

于是無奈之下,半下午陽光正暖,曦和帶蓮兒在御花園里散步,便問蓮兒︰「你覺得,有人過生辰,應當送什麼禮物比較好呢?」

(三)

蓮兒心思細膩得很,不答反問︰「請問是誰過生辰呢?」

曦和咳了兩聲,道︰「一個朋友。」

蓮兒又問︰「男子還是女子?」

曦和面癱地看著她,道︰「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蓮兒無辜地眨眼︰「對癥下藥嘛,送男子的禮物和送女子的禮物不一樣啊。」

曦和掂著下巴再走了一陣,道︰「那你覺得,是男子應當送什麼,是女子又應當送什麼?」

蓮兒也沒細細思考就道︰「是男子的話就不用送了,是女子的話隨便挑選一樣金石玉器什麼的送去即可。」「這麼隨便?」曦和挑眉,「為什麼男子不用送了?」

蓮兒理所應當道︰「因為您是長公主殿下,不必對男子上心這等事情,若是朝中之臣,屆時皇上會以殿下的名義送去賀禮的。除非是皇上過生辰,公主殿下才可仔細琢磨。」

曦和呲了一聲,道︰「就當做是送皇上賀禮,要是蓮兒你,會送什麼?」

蓮兒想了想,道︰「皇上生辰不是要明年六月麼,還早,公主殿下不必過多憂慮,到時候再說罷。」

曦和︰「……」

只是接下來,沒有時間再給曦和細想這件事情了。因為不僅是白樺的生辰在五日後,曦和的生辰也是在這冬日,只比白樺晚了十日,在半月後。

整個宮中,都開始為長公主的生辰而準備著。

這是曦和的二十歲生辰,十分隆重,有可能是曦和此生的一個轉折。

時隔六年,東曜王會來長昭。

青熙宮從頭到腳開始打掃裝扮,用什麼樣的綢帶什麼樣的盆栽,紛紛都要經過曦和的同意,曦和同意了便交由皇上定奪。

這些瑣事未免太麻煩,曦和全部交給蓮兒全權處理。想來蓮兒與皇上,應當心里有些感應,她喜歡的皇上必然喜歡。

只是曦和本身的事務,蓮兒無法給她做定奪。連日,從尚衣宮送來一批又一批的布料錦緞供曦和挑選,將挑選好的衣料做成宮裝,以備曦和生辰之日所穿。

這關系到皇家顏面問題,曦和自知馬虎不得。

但她挑選的,也不是太花哨的布緞,單調而穩重的絳紫衣色,暖金繡鳳紋的矜帶,樣式要了束腰廣袖的款式。

試衣的這天,曦和一身絳紫的宮裝群裳,驚艷了整個青熙宮。所有的精心裝飾,在她面前都顯得黯然失色。就連後來的霍沐禮見了也是驚愕良久。

雙十年華,身量高挑,風韻成熟。眉間的嫵媚之色盡顯。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子,早已嫁做人婦兒女繞膝,而她依舊單身一人。

同時一般像她這個年紀還未嫁的女子,鮮少會有公子上蟹門提親。

但她不是一般人,而是長昭的長公主。朝中上下不知多少臣子對她有心而不敢言,東曜王上與她有婚約而願等。

等過春夏秋冬,等過年韶傾付。

(四)

緊接著,又是魚貫而入的宮婢,手上捧著的皆是精致無雙的發飾,大都以金色為主,太雍容華貴。

曦和隨意挑挑揀揀,對霍沐禮道︰「皇上太過緊張,用不著準備這麼多東西。」

霍沐禮道︰「皇姐雙十生辰,怎能不隆重一些。」

她無奈,便依了霍沐禮,挑選發飾。每一樣都別進發間試一試,問霍沐禮的一件。霍沐禮微笑著點點頭的那便是滿意,霍沐禮微笑著搖搖頭的那便是不滿意。

結果一輪下來,霍沐禮搖頭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數他都是滿意的。曦和本就生得美麗,戴什麼發飾都是合襯的。

曦和瞅了一眼眾多發飾,好笑道︰「皇上莫不是要讓我滿頭都戴上這些東西?」

霍沐禮道︰「它們佩戴在皇姐發上,委實是好看。」

曦和挑眉,似笑非笑︰「那也總不能讓我都戴上。」

隨後霍沐禮細細再看了一遍選了一輪,替曦和選出幾樣尤其出挑的。

這幾日曦和是一刻也沒停歇下來過,選好了生辰當日的穿戴,又是會見司儀大臣听他們的儀式流程匯報,然後做出回應。

這種事情,曦和一點也沒有擔心過,宮中有的是人擔心。可哪知,霍沐禮死活都要讓曦和一起來見大臣,就算是她一言不發,霍沐禮也要她坐在那里。

想來是怕生辰前的這幾日曦和會偷跑出宮去。現今宮外京城里,各國都有人蟹流涌進,想來為長公主的雙十生辰湊湊熱鬧。東曜王和長公主的婚約,也不是只有兩國子民知道,這段佳話也傳入鄰國人民的耳朵里,俱想來看看兩人最終會是個什麼結果。若是曦和萬一這個時候在宮外出了什麼亂子就真真是追悔莫及。

但是曦和一直沒忘記,她要去見白樺。

她還沒想好當日要送白樺什麼。

沒關系,白樺生辰那天她可以早早出宮,到集市上去轉一轉,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東西。若是實在找不到,便去玉器店里打造一枚玉佩好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曦和一直等到了第五日。她推掉了所有的人或事,前夜便早早歇下,等天將明,霍沐禮早朝時分時,她即起身,御馬出宮。

只是,這天,霍沐禮卻沒有早朝。同樣早的時間來了青熙宮。

曦和很驚訝。一邊由蓮兒服侍著起身洗漱梳妝,一邊蹙眉問蓮兒︰「皇上這麼早來做什麼?今日還有什麼事要準備的嗎?我昨日不是說了,今日若有什麼事大可堆到明日去。」

彼時蓮兒給曦和換了一身素色群裳,依舊是華貴的宮裝,正垂首認真地整理曦和的袖擺,道︰「今日宮中已沒什麼事,今日公主殿下是要和皇上一起出宮的啊,難道公主殿下忘了嗎?」

曦和眉頭凝得更深,她根本沒听說今日要出宮。

(五)

出了寢殿,早膳已經備好。霍沐禮正坐在桌邊招呼曦和過去。他正在悠閑地喝溫熱的清水,一邊喝著一邊眯著眼滿意地將曦和打量了一番。

曦和不緊不慢地坐下來,霍沐禮給她舀了一碗粥。

曦和吃了兩口,便問︰「今日要出宮?」

霍沐禮道︰「嗯,去皇陵陵祭。」

曦和一驚︰「今日去陵祭?為什麼是今日?」

霍沐禮有些詫異地看著她,道︰「昨日不是說了今日陵祭?將所有瑣事都推到明天也是皇姐你說了的。」

昨日說了嗎?曦和頗感頭疼,她說將瑣事推到明天也不是說要去陵祭的意思啊!莫非霍沐禮說這事的時候,她正在走神想該送什麼禮物給白樺好?

所謂陵祭,即是祭祀先皇和先後,每年都是要有的。今年趕在曦和生辰以前去陵祭,是身為後人的皇上霍沐禮與長公主霍覓理所應當要做的事情。曦和有些煩悶地攪了攪勺子,抬頭道︰「改在明日不可以?非得要今日?」

霍沐禮道︰「儀仗隊已經準備好了,在宮門候著。」他審視著曦和的神色,「怎麼,皇姐有別的事?」

曦和一口氣喝干了一碗粥,拿過錦帕拭了拭唇角,挑眉道︰「我能有什麼事。」起身走在前面,與身後的霍沐禮道,「走吧皇上,要去就早些去。」

浩浩蕩蕩的儀仗隊伍從宮門而出,往皇陵的方向去。霍沐禮與曦和坐在華貴的明黃步輦里,四周有侍衛嚴嚴實實地保護著。

霍沐禮側目看著曦和,道︰「皇姐精神如此不濟,是有心事?」

曦和笑笑,單手支著額角,看了他一眼,道︰「皇上哪知眼楮看出我有心事了?」曦和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但心里,卻紛繁雜亂。

今日是白樺的生辰。她答應過要去的。只是現在卻去不了了。

興許等不到自己去,今下午,或者今晚上,他就會離開了……但轉念一想,離開了也好。天注定,相見不如不見,只是不見心里一直掛念。

白樺……

忘了你可好。

陵祭的過程很復雜也很漫長。只有少許的人可以進入皇陵,曦和跟霍沐禮相繼為先皇先後上香祈禱,而後霍沐禮將寫好的奏折在先帝墓前燒毀上呈先帝。奏折上寫的,無非是這一年以來長昭的狀況,還有曦和與東曜的婚事,他也寫得清清楚楚。整個一本奏折長長幾十頁。

當長昭皇上這六年來,每年霍沐禮都是這樣一絲不苟。先不管先皇先後是否欣慰,就是曦和看在眼里也是欣慰的。

隨後曦和跟霍沐禮處一邊,祭祀正式開始。

偌大的皇陵,都是巫師手舞足蹈叮叮呤呤的聲音,口中念念有詞。整個過程,曦和都耐心地觀看,中途不煩躁不退場。

臨近中午的時候,太監總管和蓮兒送來了粗茶淡飯。

曦和不覺得餓,只草草動了動筷。她那副樣子,分明是有心事的,霍沐禮小心觀察著,只是不言明。

(六)

大抵,從前段時間的頻繁出宮,他能夠猜出曦和是什麼事。只是出宮與宮外人交好這種事情,能沒有就沒有。

這樣對曦和才是好的。

出了皇陵,已是黃昏。儀仗隊從京城最繁華的街道走過,兩邊杵著看熱鬧的百姓。得以瞻仰長公主和聖上的容貌,是一件多麼稀奇的事情。

曦和坐在步輦里,以輕薄紫紗掩面,容顏模模糊糊。

腦海里想的,心里念的,都是一抹白衣廣袖的人影。安靜的神情,垂著的狹長雙目,越走越遠……

她喜歡他。

很喜歡他。只是,世事無常,她又不應該喜歡上他。

怎麼辦呢?就這樣讓他走……連最後一面都沒有……

今日,今日他一定在等自己,滿心歡喜。等到爐冷茶涼。

有些心痛。

就只見最後一面。真的只是最後一面。

白樺……習之……

「停。」曦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抬起眼眸,眸中神色堅定。步輦听了下來,她起身就欲下步輦,被霍沐禮拉住。

霍沐禮蹙眉問︰「皇姐是干什麼?」

曦和側目道︰「辦點私事。請皇上先行回宮。」

說著不等霍沐禮再答,強行甩開了霍沐禮的手便匆匆落地,跑到隊伍的最前面,對著一位騎馬的侍衛隊長命令道︰「將軍的馬,暫且借本宮一用。」

侍衛隊長不明所以,但不得不從命,當即下馬躬身跪下。

曦和不客氣,踩著侍衛隊長的堅實後背便跨上馬去,一揚韁繩,策馬飛奔。不是奔向皇城,而是往相反的方向出城去!不忘向身後揮手就讓侍衛跟上的霍沐禮大吼︰「都不許跟上來!」

黃昏薄暮出城,曦和不知道此行一去,能不能見到那等她的人。說不定那等她的人早已經走了。

她從未這個時辰出城。趕在城門關閉之前,沖了出去。

噠噠緊密的馬蹄響起在管道上,一騎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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