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弦 第二十章 收購,機會(3)

作者 ︰ 安寧

溫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畫了一天畫。

強迫自己投入的結果是最後太過投入,她甚至忘了要給溫柔送機,到終于醒覺不對時已是一天過去,太陽早走到了日落西山,懊悔不已的她趕緊撥打溫柔的電話,毫無意外地听到對方已然關機。

從書房走到客廳,無事可做,再走到廚房,還是無事可做,再走回客廳,心和腦袋都空空地不知自己可以做什麼,最後她走進臥室,把自己整個倒在床上。

「到我身邊來。」

這句說話在她腦海里縈繞了整日。

她不明白,怎麼樣才是到他身邊?她已經讓他知道她始終愛著他,從來沒有變過,還不夠嗎?

為什麼這樣還不夠?他到底想要她做什麼?什麼叫做到他身邊?

他離開時頭也不回的絕然讓她心慌,而明天,就是他結婚的日子。

她一遍遍拿起枕邊的手機,又一遍遍放下。

忽然間想到什麼,她起身拉開抽屜,拿起那根鉑金鏈子,遲疑地,也拿起了鏈子底下壓著的機票,那是明天上午飛倫敦的航班,他昨晚之所以過來,又說那樣的話,是不是……因為他已經知道她訂了機票?

沉思了一會,她把機票放回原處,拿著鏈子走去書房,把已卷好的畫拆封,用印石沾了紅泥,溫暖的弦,她一幅幅按下在畫的一角,補回先前遺漏的印章。

印好後擦拭干淨,將鏈子掛上胸前,她拿起手機。

就在她想摁下撥出鍵時,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此時金壁王朝的玫瑰包廂里閑散地坐著三人,其中一位陌生面孔的俊容男子正眯著丹鳳眼在高訪身邊側耳傾听,待高訪講完電話,他急急追問,「怎麼樣?」

「她答應來。」

管惕眯眯眼笑,「菊含你搞什麼鬼?是不是在美國待得太久把你待了昏頭,還是楊影虐待壞了你的人頭豬腦,為什麼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要見老大的前秘書?今晚不是說好了給佔美男慶祝告別王老五的嗎?」

做人怎麼可以那麼壞,居然想看好戲——不過,他也是很想看呢。

歐陽菊含不答反問,「你們有沒有听過佔美男唱歌?」

高訪驚訝,「他不是號稱五音不全?」

歐陽菊含嗤笑出聲,「官方說法都是騙人的,他的歌聲簡直稱得上天籟。」

管惕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假的?這麼多年不管是公司慶功宴還是出來喝酒,多少美女借醉扯著他的衣袖要合唱他都推辭,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口頭禪是‘可以出錢買單絕不能出丑唱歌’。」

「當然是真的,我曾經听過一次,他可以把一首without誘唱得比harrynilsson還要蕩氣回腸,象呢喃一樣又低沉又悲愴,簡直震人心弦。」

「那和溫暖有什麼關系?」高訪問。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關系。」歐陽菊含雙掌一攤,「不過我听到他唱歌那次是在大一,大概在他爸爸去世後不久,有一天他從外面回來,整個人失魂落魄,你們都不在宿舍,就只我陪著他在操場喝酒,喝著喝著他就唱起歌來,當時他一點也沒哭,但每一句從他嘴里唱出來的詞都讓我覺得,他已經傷心到不想再活下去,听得我鼻子直發酸,還以為他是不是和薄一心分手了,誰知他唱完後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話。」

管惕好奇到了極點,「他說了什麼?」

「他說,她走了。」

「誰走了?」高訪問。

「當時我也是這樣問,他神情呆滯地說,溫暖,她走了。」

高訪和管惕對望一眼。

歐陽菊含嘆了口氣,「之後他什麼都不再說,不過我已經永遠記下了這個名字,一個月後他就創建了公司,整個人象月兌胎換骨,除了學習就是工作,狂熱到一天只睡三小時,沒想到一眨眼就是十年,十年里那是我唯一一次見到他唱歌和喝醉。」

才說著話,一襲白襯衣配珍珠色長褲的溫暖已然到來。

歐陽菊含跳起身,走到她跟前笑道,「溫暖你好,我是淺宇美國公司的歐陽菊含,第一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溫暖有點模不著頭腦,隨即便展開笑容,「你好。」腦海里一閃,「歐陽先生是——美國那邊的總經理?楊影的上司?」

管惕嘿嘿笑,「歐陽變態不是楊影的上司,是她的愛奴。」

歐陽菊含大叫,「管小豬你想找死?居然在美女面前這樣詆毀我!」

一只遙控器向他凌空襲來,「你再叫一聲管小豬試試!」

「這里又沒外人,叫叫怎麼啦。」歐陽菊含口里叫囂,腦袋卻在管惕的厲眼下縮了縮,他扁扁嘴,回頭對溫暖道,「還是溫美人好,不會象管小豬那麼凶我,來,我們唱歌!」

溫暖掩嘴,「佔美男,管小豬,歐陽變態,那高訪叫什麼?」

「高古板。」管惕和歐陽菊含異口同聲道。

高訪無奈地笑笑。

「來來來,唱歌唱歌!管小豬幫我點一首那麼愛你為什麼,溫美女今晚就你一個女生,請務必和我合唱!否則要是讓管小豬在胸前塞兩顆橙子出馬,我怕他到時會愛上我!」

管惕惡道,「超級不改死變態!」

歐陽菊含端起眉訓斥,「閉嘴!小孩子別沒大沒小,不要妨礙我和溫美女談心。」一轉頭對著

溫暖馬上嬉皮笑臉,「美女你放心!就算你唱得比殺豬還難听我也不介意的!」

溫暖失笑。

管惕對高訪道,「問問佔美男到哪了。」

高訪拿出電話撥給佔南弦,「就差你了,什麼時候到?」還沒說完手機已被歐陽菊含劈手奪去。

「佔美男你再不來就听不到我和溫美女的經典合唱了,離開你是傻是對是錯,是放棄是軟弱——」他刻意拉高腔調,眼珠忽然一轉,「美女你不想唱也行,先給我親一個!」說完嘟著嘴就向她傾身過去。

溫暖嚇得尖叫,整個人從沙發里彈起,引得管惕大笑。

听到她的叫聲佔南弦怔了怔,明顯不悅,「為什麼她會在?」

歐陽菊含賊笑,「我也不知道啊,你來了問高訪。」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一刻鐘後佔南弦推門而入。

歐陽菊含只當沒看見他,一把攬過溫暖的肩膀,以膩死人的嗲聲說道,「美女,你想唱什麼?我幫你點!本帥哥今天為你做牛做馬!」

不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吃豆腐,溫暖無可奈何,卻也十分大方,用一只食指把歐陽菊含的手推開一臂之距,半玩笑半認真道,「做牛做馬我不敢當,乖,一邊去做個好小孩阿姨就感激不盡了。」

高訪嘴里一口紅酒全噴出來,管惕笑得最是猖獗,「歐陽啊歐陽,上得山多終遇母老虎了吧?」

便連面色不豫的佔南弦也忍俊不禁,朝歐陽菊含的腿脛踢了一腳,「阿姨已經發話了,乖佷子你還不滾遠一點?」

歐陽菊含慘叫不迭,抱著腿飛快躲到一旁,委屈地嘟嘴,「佔美男你真狠,我不過動動手而已,你居然就給我動腳了。」

佔南弦淺淺一笑,很自然地依著溫暖坐下,而她的眼角收入一旁高訪和管惕忍笑的表情,多少有絲尷尬。

歐陽菊含撈起遙控器,「佔美男,唱什麼歌?我幫你點。」。」

溫暖不自然地端起酒杯。

一只手掌當著在場三人的面輕輕搭上她的肩頭,把她擁入臂彎里,她全身微僵,握著杯子的手心因緊張而滲出了微微細汗,蠍子樂隊的老歌誘,愛你依然的旋律在房間內響起。

他在她耳邊,把音調放低了八拍,柔聲唱道︰

如果我們重來一遍,

一切從頭開始,

我會試著改變,

那些毀滅我們的愛的東西。

你的驕傲建起了一堵堅固的牆,

我無法穿越,

真的沒有機會從頭再來嗎?

我愛你依然。

試著,寶貝,試著,

再次信賴我的愛,

我就在這兒,就在這兒,

愛,我們的愛,

不應該就這樣流逝。

那原應是極尖銳如二胡拉出一樣的歌,被他反其道地降為古琴音色般低沉的傷感吟唱,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十年之後當他重新在她耳際如此低回軟語地唱著情歌,她心口內引發的震撼難以形容。

當破天荒接到高訪的電話問她有沒有空出來坐坐時,她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因為,想到可能會遇見他,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來讓他滿意,但她知道,再不說不做,過了今夜就沒機會了。

然而此刻,她好不容易凝聚了一整天才鼓足的勇氣,卻被他的歌聲震得潰缺,象是全身力氣都已被他縈繞耳邊的魔咒抽走,幾乎連杯子也握不住,而只想只想哭。

想伏在他懷里放聲痛哭。

在他唱完最後一句時她再忍受不住,低著頭起身,「我出去一下。」

用盡全力撐著霧汽眼睫的她並沒有看到,在她起身時背後有一只手已伸到了她手邊,下一剎听見她微沙的哽聲時在半空滯了滯,只錯失那短暫一秒,她人已走遠。

佔南弦靜靜看著房門在她身後合上,一直不作聲的其余三人對視一眼,歐陽菊含端起酒瓶坐到他身邊,「來吧,今晚不醉無歸。」

管惕也走過來,「美男,把你手機給我,我要下載一款新的游戲,我電話內存不夠,打不了。」

佔南弦掏出手機扔過去,接過歐陽菊含遞來的酒杯。

出了房間後,溫暖眨落凝結了許久的兩滴淚珠。

心口酸澀得透不過氣,她信步下樓,走到大門外的夜空下。

沒走出多遠,身後響起陌生的腳步聲,她在淚眼中回頭,一股極端刺鼻的味道掩唇而來,驟覺天旋地轉,她來不及掙扎已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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