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予涵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十點整，沒來得及吃東西，有些疲憊。網
進了房間的時候，房間沒有開燈，她以為沈君衍大概不在。
在玄關換了鞋子，然後將包挎在一邊，她才啪的打開了門燈。
如果沈君衍不在，她不喜歡把所有燈打開，好讓房間所有的燈都亮起來，那樣總是很費電的，這房間這麼大，燈都很漂亮和昂貴。
開了客廳的一點小燈，就走了進去，然而進去了才忽然看到沙發上的身影，頓時整個人一愣刖。
嚇的心里突突的一跳。
不是因為別的，正是因為坐在那里的人，悄無聲息，好像個昏暗中的銅塑雕塑一樣。
他穿著灰色的西裝，藏藍色的西褲，筆直的坐在那里，雙手交握著放在身前，眼中似乎密布著灰色的煙霧，朦朧的看著前方，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麼藺。
若不是看到了他的眼楮，她會以為他那樣睡著了，否則怎麼一動不動。
但是他並沒有，卻只是盯著前方，不說話。
莫予涵走過去，想起上一次他這樣……似乎是心情很不好。
但是這樣的人，即使心情不好，也不會變得的太大起大落，而是永遠這樣，安安靜靜的。
莫予涵走過去，「沈先生？」
他方緩緩的轉過了眼神，看著莫予涵，「嗯？你回來了。」
她點點頭，說，「是啊，以為沈先生不在呢，怎麼不開燈……」她想，沈君衍既然喜歡打開所有的燈，她就去重新把燈都打開吧，然而剛要去開燈，他的聲音又在背後幽幽響起，「算了，不用打開。」
莫予涵愣了愣，走回去，「哦，好。」
他看著莫予涵，說，「過來坐吧。」
「哦，好。」莫予涵仍舊重復著這句話，走過去坐下。
沈君衍卻還是在一邊坐著，整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大概沉默的氣氛讓莫予涵很難受，她卻並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一個心情不好的男人，尤其這個男人是沈君衍……
她不知道什麼樣的事情能讓這樣強大的男人都會心情不好，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引起他心里的漣漪。
所以就更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
在心里想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說，「要不，我們看電視吧。」
他點點頭。
她便好像得到了赦免一樣，總算，有點聲音，有點事情做，氣氛就不會那麼尷尬了。
莫予涵將電視打開。
網絡電視在播放電影，看了一會兒，她看了出來，這個電影的名字是《教父》
這個黑色電影的領頭人，位置一直被捧的很高，莫予涵其實並沒有看過，好像每一個小女孩一樣，她一直更喜歡那種愛情電影。
一直听說過這個電影，但是覺得講述的既然是黑幫，必定打打殺殺，所以並沒有看過。
但是此刻也沒別的選擇，她想或許沈君衍會喜歡看。
但是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電影節奏悠長緩慢，節奏並不是她想的那樣，這個黑幫電影的領頭人，節奏緩慢的好像文藝片。
不知不覺就看了進去，後來都要忘記了身邊的人的存在。
這是一個劇情並不復雜，感情和心里卻讓人參不透的故事，亦黑亦白的角色，在黑幫家庭注定要繼承的無奈，以及心里最後的一點堅持，讓故事人物顯得十分豐滿。
電影里說，這個世界本身就沒有所謂的清白而言，你能坦言，你從來就沒說過慌，這是自欺欺人
這讓莫予涵悸動，心里多少有些難過。
是啊，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絕對的清白。
沈君衍看著身邊的小女人，臉上露出多樣的表情，似乎很哀傷。
他看著她，說，「怎麼，你看懂了這個電影嗎？」
莫予涵抬起頭來，點點頭，「也不知道到底看懂沒有。」
他幽幽的說，「那你首先應該看懂了里面的一句話，‘巨大的財富背後，都隱藏著罪惡。’」他看向莫予涵，低下頭來，臉頰幽幽接近，讓莫予涵忽然覺得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電影而已，「你覺得我罪惡嗎？」
莫予涵一愣。
電影已經接近最後一幕，一直不願意接受家族產業的邁克爾，最後為父親復仇，然後，他冷峻的讓人將自己的姐姐送進了瘋人院，他成為新一代教父……
莫予涵忽然想，或許，這個電影讓他感慨，是不是因為，其實他也是個繼承者。
而莫予涵其實從來沒有主動了解過，他的過去，他的生意，他的心里。
她看著他，默默搖搖頭。
他忽而笑了，說，「那你為什麼這麼怕我？」
她低下頭去，沒有回答。
她怕他，起初是因為覺得他危險……後來，是覺得，他這個人會讓每個女人覺得危險。
她並不是怕他，而是害怕，愛上他。
沈君衍笑笑，說，「所以其實你在說謊。」
她見他起身，卻忽然大膽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停在那里，雙手安靜的放在口袋里。
她看著他，「我不是怕你的……」
他緩緩推開她的手，永遠優雅的男人，離開的動作也是這麼緩慢。
沈君衍看著她，「行了，問你這些簡直就是浪費時間，這個世界誰沒誰不行，我也不過是你利用的工具，所以對我說謊不算是欺騙。」
他說完，已經闊步向外走去。
莫予涵頓在那里，整個人靠在沙發上。
她似乎能感受到這個男人內心里的一點哀傷，雖然他仍舊挺立在那里，但是，就好像是看到了一個戰斗的男人，即便到死，也要努力的撐著身體，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悲壯，她覺得，他現在就是在這樣堅持。
她心里很難過，她不想他這樣堅持。
回過頭，她叫住他，「沈君衍……我從沒有騙你……」
沈君衍停在了那里。
她還是第一個敢這樣連名字帶姓的叫他的女人吧。
她此時卻沒管那麼多。
感到他身體頓了頓，悠悠轉過頭來，她卻不知道，下面該說什麼。
他看著她，「你告訴我，我在你心目中，是個怎樣的人？」
「是個……」她很想說，你是個危險的男人，因為我從來到你身邊，只是這樣看著你，陪著你，我覺得我從不了解你，但是卻總是控制不住的悲傷，被你點滴間的溫柔困惑，被你的一句話打擊的翻天覆地……
他吐出一口氣，仍舊正經的看著她，「好，既然你說你不會騙我，那我問你，你心里其實是不是早想結束這份契約，離開我的身邊。」
她看著他，是啊，她早想結束，她說了不騙他，就不騙他，她默默點頭。
他唇角一彎，竟然也跟著點頭。
然後，迅速的拉開門。
動作有點大，門發出喤喤的聲音，然後他的腳步已經急速的離開。
她沒想到他的反應卻是這麼大，站在那里愣了好半天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然後才忽然想到什麼，忙跑出去。
她還來不及解釋，她並不是那個意思。
她是想要結束這個契約，因為她越來越發現她的失常，不斷的跟自己說著，這只是契約，但是，他偏偏將這個契約，敘述的越來越不像是契約，反而更像是一種生活……
這種假裝才是騙人吧！
她跑出去，從電梯下去，已經見不到人。
氣喘吁吁，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緊急的出來，也沒穿鞋，低頭才發現，還穿著巨大的男士拖鞋。
公寓里並沒有準備女士的鞋子，她覺得暫住而已，也沒必要去準備，所以一直穿著他的男士拖鞋，現在真跑出來，看著這鞋子可是怪難看。
但是也罷了，只能將就一下。
還在想該去哪里找人，忽然一個人遠遠的叫，「哎，莫小姐。」
莫予涵愣了愣，回過頭，忽然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人。
「是莫小姐吧，你怎麼在這里……哎，你不是住在君衍的家里吧。」
是認識沈君衍的人？莫予涵看著眼前的人，卻有些戒備，所以只是看著，不說話。
他似乎忽然想起什麼，不好意思起來，「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君衍的好友，凌袁，我听他說起過你的，一直知道好像，他最近跟莫小姐……沒想到已經住到家里來了啊。」
莫予涵的臉紅了起來，被人知道她跟沈君衍的關系……這還是第一次啊。
凌袁是個笑起來一邊帶著個酒窩的男人，短發，一邊耳邊有銀色耳釘，整個人看起來桀驁不馴。
她說，「剛剛沈先生……」
凌袁說，「是啊，我剛看到君衍臉色很不好的走了，而且他還沒開車，就那麼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莫予涵一听，心里更有些隱隱的擔心，她的擔心全寫在臉上，凌袁看在眼里，心里嘿嘿一笑。
莫予涵看著凌袁，「但是他不會有事的吧？」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有事呢。
凌袁嘆了聲，看著莫予涵，說，「你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
莫予涵說，「什麼事？」
凌袁說，「我們小時候其實是一起長大的，他，我，還有另外幾個兄弟，大家小時候住在一個小區，然後父母也互相認識，所以我們當然也會互相認識，大家幾乎是一個小學，一起念到大學都沒分開過，所以你知道這種感情會有多深。」
莫予涵在一邊認真的听著，看著他。
凌袁接著說，「自然，我們的家世也是，各有春秋，雖然領域不同，但是家底都還不錯，比如我們其中有江南電子的，有恆通物流的，所以長大後，大家面臨著各自的選擇，哎，但是這個時候，就沒有小時候那麼單純了，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君衍家里……」
莫予涵听懂了一點，點點頭，說，「我知道。」
他說，「所以大家漸漸的跟君衍走的就遠了，雖然誰都沒有明說，但是君衍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君衍雖然人看著什麼都不在乎，永遠都那麼拽的樣子，但是其實他是很重情重義的一個人，哎，朋友一個一個的離開，他從來都是微笑著祝福啊。」
凌袁可以想象，沈君衍知道他背地里跟女人這麼形容他的話，不知道要怎麼k他。不過反正他現在又不知道……
凌袁說，「就在前幾天，一個朋友的母親突然直接來找君衍，說讓君衍不要耽誤人家兒子的前途，希望君衍離她兒子遠點，要是我的脾氣，絕對直接破口大罵啊，但是君衍最後還特別禮貌的送人走，今天，我帶了那個朋友來跟君衍道歉，說起來，現在也就我們三個關系還好點，我也希望我們能一直這麼好，可是，君衍對他說，讓他不要跟家里吵，還是應該回去，听家里的話，繼承家里產業，跟他走的也不要那麼近。」
莫予涵看著凌袁。
他真的那麼說嗎？
凌袁說，「君衍知道大家外面怎麼說他，表面敬畏，背地里一定說他賺的錢不是正路來的，沒錯，sky不算光明正大，但是也不是十惡不赦，而且……這些也不是君衍能決定的，從他繼承家業，就注定要接下這個攤子，sky的走向，也不是他定下的，到現在，產業已經這麼大，怎麼是……想要停止就停的下來的，動輒上億的資產，面對千千萬萬的員工……誰坐在他這個位置，能像他這樣冷靜自若？可是，就因為要坐在這個位置，所以，他什麼也不能說，哎，我看著他覺得他心情不好，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勸他。」
原來是因為這個，所以今天才心情不好。
莫予涵想著他後來說的，《教父》中的台詞，他說，凡是巨大的財富背後，都有無盡的罪惡。
但是，這個世界，誰是徹底清白的呢？
凌袁說，「可能我看到的君衍跟外面的人看到的不同吧……畢竟站在不同的立場和表面，反正，我看到的君衍，就是一個很敏感的普通男人，當然可能表現的拽一點，但是他內心里並不是這樣的，可是我忘不了那天，朋友的母親直接對他說，你做的是不正經的生意……外面這樣誤解他……可是他卻一句也不能解釋，解釋，也沒人相信……他們覺得他們是真理吧，站在真理的立場，俯瞰著這些做錯事的人，但是……有時候他們已經成為一種傷人的暴力，有時候，不願意出聲並不是他不知道怎麼解釋……而是不論他怎麼解釋，對方總有無數種的理由來繼續抨擊你所說的每一個字眼，那時候……你說什麼都是錯……」
有時候，糾錯已經變成一種游戲，她能明白那種感覺，好像她跟江寅天的關系，明明不是那樣的，剛開始也曾經跟人解釋過，後來，她所解釋的每一句話，都再次被人傳出去，扭曲，改變，文字游戲，她玩不過大家，只好閉口不言……
她似乎看到了沈君衍被當面指責，對方的凌厲語言，好像一把利劍，直直的刺過來。
而沈君衍只是站在那里，驀然的看著前方。
莫予涵心疼。
她說，「算了，我出去找一找，沒開車的話……或許應該就在附近。」
凌袁說，「好啊好啊，那我也去找，就這樣。」跪求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