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後宮,廢後凶猛 105︰鮮花錦(七)

作者 ︰ 暗香

夜晚倒是有些意外丁昭儀會跟自己聊天,便笑了笑︰「正是,娘娘這是也要過去嗎?」

丁昭儀頭飾素淡,打扮也清清爽爽的,听到夜晚的話點點頭,微微猶豫,便道︰「從這里到弄玉小築路途遙遠,雪選侍大病初愈,不如做我的轎輦一起過去?」

夜晚很是意外,抬眼看著丁昭儀,蒼白的面色上浮上一層笑,「嬪妾怎麼好打擾娘娘?」

「無妨,上來吧。」丁昭儀說道,揮揮手讓抬輦的太監落下轎輦。

夜晚只得笑道︰「如此嬪妾多謝娘娘抬愛。」說著就扶著陌研的手上了轎輦。

大力太監穩穩的抬起了轎輦,平穩的往前行走。夜晚打量著這轎攆,裝飾並不多,四角垂著海棠色的杭綢纏枝花香囊,藕色的輕紗懸于身旁,隱隱有暗香浮動,令人心曠神怡。

「嬪妾自進宮這是第二次出了柔福宮的大門,沒想到這兩次都能遇上娘娘,真是嬪妾的福分。」夜晚打破沉默,開口笑道。丁昭儀素來話少,若是她不開口,只怕一直到弄玉小築都要這樣寂靜無聲的。

听到這話,丁昭儀的神色也柔和了些,「本宮也有些意外,我這些日子也甚少出來,倒是也沒想到兩次都遇上了雪選侍。听聞你身子不大好,如今可是好多了?」

「多謝娘娘掛懷,還是老樣子,整日的只覺得困頓,愛睡的不行。」

丁昭儀眉頭輕蹙,「倒沒听說過什麼病癥是愛睡的。」

「太醫說是身子乏力,這才少了些精神,好生養著也就是了,不是什麼大病。」

「哪個太醫給你瞧得?」丁昭儀皺眉問道,側過頭打量著夜晚的神色,眉心隱隱的皺成一團,想要說什麼又咽了回去,眉眼間又恢復一片清冷。

「起先是韓太醫,後來皇上又派了院正大人瞧了瞧。」

丁昭儀默/默的點點頭,又不言語了,轉頭直盯著御花園中的花花草草打量,似乎忘記了轎攆中還有一個夜晚。

夜晚並沒有忽略了丁昭儀方才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是兩人沒什麼交情,自然不好交淺言深。不過夜晚能肯定,丁昭儀方才打量自己,心里一定是想到了什麼,只是她究竟想到了什麼,居然閉口不言?

這樣一路沉默到弄玉小築,兩人下了轎攆,夜晚卻又听到丁昭儀說道︰「等會你跟我一起坐,宴席過後也好一起回去。」

夜晚還真是有些受寵若驚,難得見到清冷的丁昭儀居然會這樣對待一個人。

「嬪妾怎好還要麻煩娘娘?」

「順路而已。」

夜晚無奈一笑,「如此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听到這話,丁昭儀難得的笑了笑,「走吧。」

弄玉小築建造的十分精美,是兩層小樓,檐角飛揚,雕刻精美,門前的柱子上刻著一圈圈的紋飾,望之顏色艷麗,華美不凡。

還未靠近,便听到里面有歡聲笑語傳來,而且樓前的空地上也已經搭起了戲台子,正有宮人來回忙碌著。

「昭儀妹妹來了。」惠妃親自迎了出來,紫羅蘭的曳地鳳尾裙金線織就,銀線勾勒,華服錦冠盡顯高貴雍容之姿。多年高位造就的威儀,令人望之生畏。

夜晚心里嘆一聲,惠妃跟以前終究也不一樣了。惠妃以前性子敦厚,從不張揚于人前,如今瞧著她華服錦冠,威儀盡露,帶真是有幾分寵妃的模樣。

三年未見,果然是一切都不同了。

「惠妃姐姐。」丁昭儀點頭行禮。

「嬪妾見過惠妃娘娘,娘娘金安。」夜晚行禮,低位嬪妃見到高位自然是要行大禮。夜晚的身子還未彎下去,一雙雪白柔胰便扶住了自己,「雪妹妹身子抱恙在身,不用行此大禮,快快起來。」

「多謝娘娘憐恤。」夜晚淺淺一笑,眉眼間帶著些許的疲憊。

惠妃攜著二人的手進去,此時殿中已經三三兩兩的坐滿了人,見到幾人進來,盡數站了起來,畢竟除了甘夫人,惠妃,便是丁昭儀的微分最高。

「見過昭儀娘娘。」眾人齊聲應道。

晚跟這外夜。丁昭儀依舊神色淡淡的,「諸位妹妹不用多禮,都起來吧。」

「謝昭儀娘娘。」

眾人紛紛起身,夜晚便到了夜晨、徐燦還有羅知薇也已到了,正坐在不遠處朝著她點頭而笑。夜晚也點點頭示意,不過卻是沒有走過去,而是隨著丁昭儀前行,在丁昭儀的座位旁坐下。

惠妃一愣,眼神在丁昭儀跟夜晚之間掃了一圈,便淺淺一笑︰「昭儀妹妹性子清冷,難得雪妹妹能入得你的眼,日後倒也不怕寂寞有人說話了。」

丁昭儀聞言只是隨意的說道︰「雪選侍大病初愈,走這般遠怕是吃不消,本宮恰巧踫上便帶她一程。」

「是,昭儀娘娘心懷慈善,是嬪妾的福氣。」夜晚笑。

「昭儀妹妹素來是個心善的,你們同住東宮,自然是要互相照應才是。」惠妃望著二人說道,眼神在夜晚的身上掃視一圈這才轉了開去。

夜晚只是一笑,眼楮隨意的在大殿中掃了掃,還沒有看到趙容華跟甘夫人,孫婉儀倒是早早的到了,正跟身邊同住碧霄宮的杜鵑說話。今兒個杜鵑解了禁足,倒是正好趕上這麼一場宴會,只見她打扮得甚是用心,眉梢掃過夜晚,帶著凌厲之勢。

夜晚也不以為意,滑過眼楮看向別處。

因為是來听戲的,所以宴會的排座並不拘束,散落于大殿中各處,大家隨意而坐,身前放著小幾,擺著茶水糕點瓜果,身下是柔軟的墊子,倒也輕松隨意,可見惠妃是花了心思的。

若是尋常的宴會,按照排位而坐,便多了幾分拘謹,如今所以散落而坐,那份拘謹少了許多,這大殿里歡聲笑語時而起伏,真是輕松自在。

陌研立在夜晚身後服侍,夜晚的左邊坐著的是丁昭儀,右邊卻是傅芷蘭。

四目相對,傅芷蘭面帶微笑首先開口,柔聲問道︰「听聞雪妹妹身子不適,如今可是好些了?因你在病中,怕擾你清淨故而未去探望,還請妹妹不要見怪才是。」

「慧嬪姐姐言重了,妹妹豈敢。身在病中著實有些精神不濟,姐姐如此體諒,妹妹也安心不少。」夜晚神態謙恭,面色柔和,眼神亦是清澈澄淨如一汪碧水。

傅芷蘭面色優雅,听著夜晚的話便是微微一笑,「以前在閨中時,就曾听聞妹妹蕙質蘭心,貌婉心嫻,心向往之,如今同為宮中姐妹能時時得見,倒是了了芷蘭的心願。」

「慧嬪姐姐說笑了,嬪妾不敢當。嬪妾早就心儀姐姐才貌雙冠,淑女才情,嫻靜端莊,能得到姐姐垂青倒是嬪妾的榮幸。若姐姐不閑妹妹愚鈍就好。」夜晚不知道傅芷蘭打的什麼主意,為何對自己如此友善,總之是見招拆招,你謙我讓,一派姐妹情深的模樣。

傅芷蘭瞧著夜晚的神態,听著她的言語,跟她以前的行為大相徑庭,黑眸淺笑,漣漪叢叢。

「慧嬪跟雪選侍倒是相談甚歡,將咱們都拋到一邊去了,一會兒定要罰酒三杯才是。」

夜晚抬頭看向對面的阮明玉,一時間真是覺得滿堂生輝,光彩耀人。阮明玉本就生得極美,此時精心裝扮,玉簪螺髻,白巾翠袖,珠圍翠繞間明眸長黛,傲視眾人。

「阮婉儀姐姐就愛打趣人,雪妹妹身子有恙在身平日難見一面,今日好不容易得見只是悄悄的說了幾句話而已。我與婉儀姐姐日日相見,還怕沒機會說話麼?」傅芷蘭嗔道,她雖然不如阮明玉艷光四射,卻亦有別樣芳華,此時眼帶薄嗔真真是風情無限。

阮明玉听到傅芷蘭的話,脆聲一笑,「妹妹真是伶牙俐齒,听你這樣一說,倒是顯得我小家子氣見不得你跟雪妹妹親近了呢。」

這兩人明爭暗斗,卻偏偏捎帶上了自己,夜晚面帶淺笑,心中卻是不以為然。雖然不明白這二人為何要對自己這樣心存善意故意拉攏,但是也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當即指示微垂著頭听著二人你來我往機鋒不斷。

丁昭儀瞧著夜晚寵辱不驚,處之泰然,不由的點點頭,看著她說道︰「你倒是沉得住氣。」

夜晚側頭對上丁昭儀,調皮的眨眨眼楮,壓低聲音說道︰「嬪妾人微言輕若不這樣還能如何?不過是沒法子罷了。」

「你倒是實誠,這樣的話怎好隨意出口?」丁昭儀皺眉看著夜晚,關于夜晚的種種傳聞她听過不少,亦見過,只是她總覺得夜晚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惡意,每次想見也是禮數周到,從不輕慢,心里對夜晚倒也有了些好奇之心。

「娘娘又不是別人,嬪妾不用擔心呢。」夜晚甜甜一笑,神態真誠毫無作假之態。

丁昭儀一怔,她久無聖寵,人又清冷,後宮之人多勢力,早已經見慣人心險惡,對著夜晚這樣的信任,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習慣。垂眸斂聲,依舊那副模樣,緩緩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雙眼楮可要看真切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嬪妾早就看慣人間冷暖,娘娘雖然性子清冷,但是每次跟嬪妾說話,嬪妾都感受不到絲毫惡意,我也有心呢。」

「好一個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可知道多少人未曾見到真心便命喪九泉的?遇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多謝娘娘指點,娘娘還說自己性情冷淡,這不就指點嬪妾了嗎?可見娘娘是個面冷心熱的,夜晚並未看錯人呢。」

听著夜晚的話,丁昭儀無奈的搖搖頭,似乎對夜晚的性子也有些無可奈何,良久才說道︰「難怪听人說,皇上對你沒有辦法,如今本宮可算是領教了。」

夜晚哧哧而笑,「娘娘便是明白也晚了。」

丁昭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看著夜晚無奈的搖搖頭,不過一想清冷的眼眸中倒是多了幾分笑意。

「昭儀姐姐跟雪選侍說什麼呢,笑的這樣開心。說出來讓大家也听听,也樂樂。」剛進門的趙容華看著丁昭儀跟夜晚揚聲說道。

眾人的眼神便集中過來,丁昭儀在這樣的場合素來話少,听到趙容華的話也只是一笑並未回答。

丁昭儀位份高自然是無礙,夜晚卻不好不回答,對上趙容華的眸子,夜晚緩緩的說道︰「容華姐姐來的可真巧,方才昭儀娘娘正跟嬪妾說,等會的時候讓嬪妾坐著娘娘的轎攆一起回去。昭儀娘娘心存良善,知道嬪妾大病未愈,多加憐惜,嬪妾感恩不盡呢。」

趙容華自然是知道夜晚沒有說實話,也不揭穿,隨口說道︰「雪選侍倒是跟昭儀姐姐相談甚歡,很少見昭儀姐姐這樣親近一個人的,也是你的福氣。」

「容華姐姐說的是,福氣不是人人都有的,自然是要好好珍惜。」

听著夜晚話里有話,趙容華看她一眼不再搭理她,反而對著惠妃說道︰「嬪妾見過惠妃娘娘,甘夫人讓嬪妾跟娘娘告罪,玉嬌公主風寒剛有些好,一是走不開,只怕是要晚會才來,請娘娘開席點戲不必等了。」

「玉嬌公主可是好些了?小孩子身體弱是要好好的照看著。」惠妃笑著說道,讓趙容華坐下,這才對著眾人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開席了,今兒個請的戲班是京都中最火的一個,听說戲唱得不錯。大家看看有喜歡的戲沒有,點來听听,也熱鬧熱鬧。」

夜晚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戲折子,伸手打了開來。上面的曲目都是些再熟悉不過的,這些年竟也沒有些新意,一時頗感無趣,慢慢的往下看去,在看到一出戲名的時候不由的身體一顫,兩道柳眉輕輕地擰了起來。

夜晚裝作若無其事的將戲折子合上,看著宮女們身姿輕盈的來回穿梭上菜擺湯,面前的幾上不多時便是白的滿滿當當,香氣撲鼻,真是令人食指大動。

「昭儀妹妹可有喜歡的戲?本宮記得你最愛看三折梅,不如先點這一出?」惠妃問著丁昭儀,這里丁昭儀是除了她之外位份最高的,雖然不得寵,卻也不能馬虎了。

「咦?這是一出什麼戲,看著倒是新鮮竟是沒听過呢。」杜鵑看著戲折子上的一出新戲好奇地問道,笑著看著惠妃,「惠妃娘娘跟昭儀娘娘就當是心疼嬪妾,不如先听這處新戲,我是個愛听戲的,看到新戲就想听上一听。」

丁昭儀看了也沒看杜鵑,只是對著惠妃說道︰「這出戲听了多少年了,也听絮了,換個也好。」

惠妃便笑了笑,「是啊,咱們姐妹真的是沒少听了三折梅,既然如此換個新鮮的也好。本宮便是听說有了新戲,這戲班唱的也好,這才傳進宮來,有特意請了妹妹來。」1cm70。

「哦?不知道是個什麼戲,居然能讓惠妃姐姐喜歡。」丁昭儀問道。

杜鵑這時笑著回道︰「昭儀娘娘這出戲叫做黃粱夢,看名字就怪有趣的。」

「那就這出吧。」丁昭儀隨意的說道。

「既然這樣,便吩咐下去,唱這出黃粱夢。」惠妃將戲折子遞給冰琴說道。

「是,奴婢這就去說。」冰琴行李退下。

夜晚細細品著黃粱夢三個字,惠妃會無緣無故的將這麼一出戲弄到戲折子上?這世上的事情絕對沒有偶然,就是不知道惠妃究竟要做什麼,夜晚如今也只能靜觀其變而已。

鑼鼓聲響,弄玉小築四周的紗帳全都被系了起來,如此一來便能將外面戲台子瞧得是一清二楚,遠處還能看到太液湖碧波蕩漾的美景,當真是極好的地方。

殿內眾人隨意而坐,三兩結伙或听戲或低談,惠妃端坐在上首,凝神听著戲文。

夜晚不著痕跡的打探大殿內的情況,此時便听到耳邊傳來戲台上的唱腔傳來,淒淒婉婉,音調柔美,似有無限苦楚,「黃粱一夢,一夢黃粱,多少悲歡淚流下,多少姐妹情俱空,我待你真心一片情切切,你卻是忘恩負義動殺機……」

听到這里夜晚心中微動,眼梢悄悄地滑過惠妃,只見她端坐如初,面帶微笑。只是夜晚心里卻有一種十分古怪的感覺,這戲的唱詞……戲台上的女子神情悲淒,嗚嗚咽咽訴說著夢中情景,唱腔優美,神情動人,一時間竟讓大殿里所有的人不由得凝神听了去。

「……昔日與你初相逢,憐你身世可憐被人欺,心不忍,不忍看你月復中無食挨餓受苦,不忍你衣不蔽體遭受寒霜……」

夜晚只覺得心頭一陣重創,差點要坐不安穩,這戲詞里說的可不真是自己初見夏吟月的情形?惠妃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一時心里竟也有些忐忑起來,什麼叫做你卻是忘恩負義動殺機……

黃粱夢……

好一出黃粱夢,惠妃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夜晚雙手緊握,努力做出平靜狀,不經意的側頭,正看到趙容華微微有些僵硬的臉頰。看來趙容華也瞧出了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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