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道 一七一 中道而改路

作者 ︰ 離人橫川

這一聲來的太突兀,孟帥一個j 靈,抬起頭來。

但見岑弈風從椅上站起,隨手將自己的座椅推到一邊。房門一開,倪易辰和喬紫煙走了進來,攜手將那架大理石屏風抬到一邊。

孟帥嚇得心一忽,手心全是冷汗——什麼人能夠讓倪易辰和喬紫煙這兩個大統領親自給他抬屏風?剛剛還以長輩的口吻稱岑先生的字?

整個甘涼道也只有一位吧?

孟帥干咽了一口吐沫,就見屏風撤下,露出後面一個人。

孟帥乍見那人,心道︰我擦,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樣。

只見屏風後面端坐一人,十來歲年紀,須發如銀,面目似鐵,身軀魁偉而挺拔,絲毫沒有老人的佝僂之態,神態威風凜凜,不怒自威,雖然座下不過一張普通的太師椅,他卻如坐在龍椅上,端的有帝王風範。

孟帥見過許多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但這人又是另外一個類型,他的威勢更加世俗,也更加觸模得到,那是權勢的力量,是紅塵等級金字塔頂端人物的威風,他如一頭雄獅,顧盼之間,能讓百獸俯首。

甘涼節度使,天下撫鎮三杰之首,姜廷方!

深吸了一口氣,孟帥抑制住自己的j 動。姜廷方年逾花甲,已經退居二線,將日常事務全部交給女部署,更深居簡出。孟帥兩年以來,也只在元春典禮上遠遠見過一面,因為距離的緣故,連姜大帥的有幾個腦袋都沒看清。

雖然心情j 動,但孟帥還是沒有失態,驚容也只是一閃而過,便低下頭行禮,道︰「屬下孟帥,拜見大帥。」

他畢竟已經見過太多的大人物,若論身冇份,比姜廷方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姜廷方的霸氣更攝人心魂,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燈,不至于如何失措。況且這姜廷方突然出現,對他是福是禍還不一定,也不急著j 動。

雖然低著頭,但他還是覺得一雙銳利的眼楮在俯視自己,那目光雖然不含明顯的惡意,但帶著一股不容抵抗的威壓,令他渾身汗毛豎起,惴惴不安。

孟帥反而略松了一口氣,這只是對方武功和氣場的天然威壓,並沒有故意以內力壓人,因此他也應付的過來。氣場還罷了,武功差距形成的威壓,他見過太多,也不覺得姜廷方如何了得。

不止姜廷方的目光看著孟帥,在場四個人包括岑弈風、倪易辰和喬紫煙都在看著孟帥,四個大高手的壓力都在孟帥身上,卻沒有發現他有絲毫慌亂,不由或多或少都露出欣賞之色,連倪易辰也不禁微微點頭。

過了片刻,姜廷方道︰「孟帥是麼?我也听說過你。」

孟帥道︰「屬下榮幸之至。」他也不知道姜廷方說得是不是客氣話,只當客氣話听,倒也沒怎麼覺得榮耀。

姜廷方又停了片刻,道︰「你認打認罰?」

孟帥差點爆粗,暗罵道︰我勒冇個擦,上來就給我這句話?說好的先禮後兵呢?禮賢下士呢?怎麼到我這里連糖衣炮彈都沒了?

但姜廷方如此威勢,絕不容人多言,孟帥也沒能說出想說的那句「我特麼哪個都不認。」只說了一句標準答案︰「不知認打怎樣,認罰怎樣?」

姜廷方道︰「適才字也曾說了,要打你八十軍棍。」

孟帥心道︰我就知道,這一項不是給人選的。就听姜廷方道︰「陳前跟你胡鬧,他也該記八十軍棍。」

孟帥忙道︰「陳前是受屬下拖累,他的懲罰該記在屬下冇身上。」

姜廷方道︰「也好,看來你是認打了?」

孟帥道︰「那個……不知道認罰怎樣?」

姜廷方不動聲色,道︰「認罰麼,你也去京冇城。」

孟帥「呃」了一聲,道︰「我去……京冇城?」一抬頭,見倪易辰和喬紫煙也頗為驚異,只有岑弈風不動聲色,也不知是成竹在胸,還是城府太深,不知道也裝知道。

姜廷方道︰「我不許勤兒去京冇城,卻並沒有不許你去。你不願意去?」

孟帥不明所以,只得道︰「不,屬下願往。只是請大帥明示,屬下此去,是為了襄助少帥麼?」

姜廷方道︰「自然,也有這個意思。但我另有要務交給你,這任務既危險又牽涉重大。你若成功,我不但免了你這八十軍棍,還有重賞給你。倘若你完不成,那八十軍棍也免了……」他停了一停,森然道︰「我要你的腦袋。」

孟帥悚然一驚,接著微笑道︰「多謝大帥信任。」

姜廷方也是一笑,雖然只是嘴角微動,但整個神色和藹下來,道︰「很好。紫煙,將材料給他。」

喬紫煙有些猶豫,但還是上前將一個竹筒遞了過去。孟帥接過一看,奇道︰「封印?」

那竹筒上固然有火漆封口,但另有一個淺淺的封印,封印並不復雜,孟帥可以舉手破之,但這時也不方便立刻拆開來看,他還不知道姜廷方的意思。

姜廷方道︰「不錯,你封印術學得如何?」

孟帥不意他竟知道自己會封印術,看來他說︰「听說過你」並非順口之言,當下謹慎道︰「略知皮毛而己。」

姜廷方道︰「你自認比折柳堂如何?」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孟帥不過一個學生,學習封印才多少時間?姜廷方怎能將他一個小學生和名震天下的折柳堂相提並論?這句話要不是姜廷方說得,眾人都要斥責其無理。孟帥略一沉吟,道︰「恐怕還不及吧?」

他說的雖然是不及,但口氣不免帶出了幾分認真,似乎他真的在和折柳堂比較,這本也是一種自信,或者說一種狂妄。倪易辰在旁邊看著,已經皺了眉頭。

姜廷方又問道︰「那比之折柳堂的徒弟如何?」

孟帥訝然,道︰「哪個徒弟?」

姜廷方道︰「他的那個大徒弟,叫做……」他略一示意,喬紫煙接口道︰「咸光堂齊崇。」

孟帥心道︰折柳堂還有這麼一個徒弟?這可是沒想到的事。道︰「屬下孤陋寡聞了。不過他既然有了堂號,自然是一位正式的封印師,屬下就不敢說必勝。」

岑弈風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听你這麼說,難道你已經是正式的封印師了麼?」

孟帥道︰「回稟先生,我堂尊一年前離開的時候,曾說我的實力堪堪達到了封印師的界限,尚缺經驗。這一年我自己學習,也進行了一些歷練,我覺得在封印師行列之內,應當不落後于人才是。」

岑弈風頗為驚異,道︰「不錯啊,小。」

姜廷方拍了一下桌,道︰「依你說來,雖然不知勝負,但可以一戰了?」

孟帥道︰「是。」

姜廷方道︰「很好。那你去給我把他殺了。」

孟帥道︰「是。」停了一停,又道,「請恕屬下失禮,您的意思是我用武功殺了他,還是用封印贏了他?」

姜廷方道︰「都要。這個姓齊的,已經投靠了皇帝,要重掌國師之位。這回他要在京冇城搞一個封印師的集會,立下威名。你去把他給我毀了,讓姓齊的身敗名裂,讓皇帝永遠也別打封印師這一塊的主意。隨你怎麼折騰,我要看見效果。」這一番話也沒有說得疾言厲色,但總能讓人感覺到一股冷意。

孟帥道︰「是。」心道︰听起來是個干淨爽冇快的好任務嘛,老冇就是成事不足,敗事綽綽有余。

姜廷方道︰「詳細情況,你的資料里都有。從今天起,你在京冇城單獨分出一支,要多少人手只管申請,也可以去飛軍府調人。但只許你申請一次,從此之後,你的一切只對喬娘負責,不和其他人有任何瓜葛,直到完成任務為止。」

孟帥道︰「是。如果是封印術,府恐怕不好支持,如果可以,我想要幾個精英的武師,還有……」

岑弈風道︰「資源財物的話,盡管開口。’

孟帥喜道︰「多謝大帥,多謝先生。」

岑弈風轉頭笑道︰「明公,這小和陳前挺投緣,咱們把他給調過去吧?」

姜廷方點頭道︰「很好。」

孟帥暗自吐了吐舌頭,心道︰又要煩他?丫非掐死我不可。不過當然不會拒絕,又問道︰「屬下請問,那若遇到少帥……」

姜廷方道︰「完成任務之後,任你行事。完成任務之前,以我的交代為先,你記得了,誤了事我要你的腦袋。」他又拍了一下桌,道,「出去。」

孟帥再次行禮,退了出去。出了門之後,使勁跺了跺腳,剛剛全程都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腿還真有點發麻,與此相比,姜廷方的威嚴都是小事了。

小事啊……

屋外冷風一吹,他只覺得背後發涼,原來貼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濕透了。

怎麼會弄成這樣呢?好好地按部就班做日常任務,怎麼就砸下一個史詩任務來?任務失敗懲罰還這麼重?

後悔無用,還是想想,如何往前進吧。

等他出去,倪易辰才忍不住開口道︰「大帥,這麼大的任務,只給這小一人擔當,是不是過于輕率了?」

姜廷方道︰「真金須用火煉,響鼓更要重錘。不加點壓力,就看不出這小的成色來。」

喬紫煙煙波一轉,突然噗嗤一笑,道︰「這孩真像一個人。」

姜廷方道︰「你說的是……」

喬紫煙伸手一指,正指著岑弈風,道︰「像先生你呀。都是面上一層顏色,底下跟湖水一樣,深不見底。大帥你說呢?」

岑弈風苦笑道︰「喬娘取笑了。「

姜廷方道︰「倘若他真有字幾分手段,那就是把這件事辦砸了又有何妨?其實,封印師也是小道,就讓皇帝取了,也不足為慮,要緊的是這個人才。」他在孟帥身前將這件事說得鄭重,這時卻是輕描淡寫,仿佛一揮手就一呼百應的封印師們,也不在他的眼下。

岑弈風笑道︰「正是,倘若他能頂住這一關,便該恭喜大帥又得一梁柱。有這樣大的一個舞台做考驗,也是他的運氣。」

姜廷方道︰「我老了,這孩終究不是我用,天若僥幸,當為我兒得一臂助。」

喬紫煙笑道︰「是,為少帥……」說到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白,抿住了嘴,把剩下的言辭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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