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道 一六六 杯酒慶升平

作者 ︰ 離人橫川

柳雲瑞指著他道︰「你……你是何人?」其實剛剛孟帥已經自報家門,但他想問的不是這個。對方雖然笑眯眯的,看來和氣可親,但既然攔路,必非好事。只是人都有僥幸心理,他還存著萬一的指望,指望對方只是……路過……

孟帥笑道︰「你比我想的還要晚一點過來,我還道你來不了了呢。」柳雲瑞听他口氣並無惡意,道︰「你……我想問你一件事……」

孟帥道︰「好,不過盡快。因為你來得晚了,所以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咱們快一點結束。」柳雲瑞听得心里一寒,又看了一眼他笑眯眯的樣,心里閃過「笑面虎」三個字,他本來還抱有僥幸萬一的心思,只希望此人並非自己的敵對,但現在已經不作他想,手按刀把,刀法呼之欲出,道︰「我來問你,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里?」孟帥道︰「我一直等著你呢。」柳雲瑞道︰「我的行蹤是誰透露給你的?可是我身邊有內奸?」但是他走這條路,沒跟任何人商量,就算是內奸也沒用,他又道,「難道是你們每人守著一條道路,把整個山頭都給圍住了?」孟帥笑道︰「我們人手不寬裕。」柳雲瑞心有喜有憂,喜的是對方直承人手不多,自己不必以寡敵眾,過了這小的一關,想必沒有人來支援。憂的是對方手段莫測,竟然能算準自己臨時決定的路線,難道他當真神機妙算麼?孟帥見他執意想不通,笑道︰「其實說來也簡單。你算命的時候,那老人不是說你小有災厄,唯有奔向西方大吉麼?」柳雲瑞愕然,接著恍然道︰「那老頭……」孟帥道︰「恩,是我安排的。」柳雲瑞呆了片刻,道︰「你安排的好深……可我根本沒想到那老頭的話,倘若我一閃念,往東邊走呢?」孟帥道︰「我很難給你解釋心理暗示這種東西,不過你可以理解成,在你自己意識不到的時候,已經被我冇操縱了。柳雲瑞道︰「那花杏兒她……」孟帥道︰「原理差不多,不過因為你們性格不同,撒的誘餌有區別。恩,時間快到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柳雲瑞道︰「沒有了,你去死吧——」死字一出口,刀光出鞘,最後那個「吧」字吐出,刀已經劈到了孟帥眼前。

幾十年的苦功,他的刀一點也不慢。

不過剛剛那句話,也是他在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了。

在他的刀光閃過之前,一道黑影卷過,勒住了他的脖,那是一條蛇一樣的鞭。那鞭勒住他脖之後,立刻反向圈過,將他身提起,向後一甩

啪!

如同絞刑犯的繩太長一樣,他的頭顱因為用力過猛的原因,飛快的從鞭圈月兌離,如鉛球一樣飛了出去,落入草叢再也不見,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具無頭尸體,和一地鮮艷的扇形血痕。

孟帥的鞭冇在空空揮幾次,發出了啪啪幾聲輕響,鞭梢頭本來就不多的幾滴血珠順著空氣的流動被甩了出去,鞭干干淨淨,一色黝黑,仿佛一條墨龍。

滿意的將鞭收回,孟帥轉過頭去,道︰「嘿,你來了?那邊都解決了?」

灌木叢,走出另一個少年,比起圓臉的孟帥,他的相貌更加成熟,稜角分明的臉如大理石雕像一般精美。他掃了一眼地上的無頭尸,面無表情的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孟帥叫道︰「稍等,陳前。」

陳前愣了一下,孟帥笑道︰「不要這麼快散伙吧?這可是咱們睽違一年之久的再度合作,而且任務很成功,不是麼?一個月內剿滅安城賊寨,咱們可是只用了匕天時間。難道不值得慶祝?上次我殺了那花姑娘,你看了一眼就走了。我可以理解為時間緊任務重,這回任務算完結了吧?你還這麼不聲不響的,太嚴于律己了吧?」

陳前哼了一聲,終于開口道︰「兩人都是你殺的,與我何干?」

孟帥道︰「兄弟你這麼說忒不夠意思了。為了凸顯你英明神武的風姿,我默默在底下堵漏,把偌大兩個山寨變成了你一個人的舞台。我不過截殺了兩個人,還都是你不要的。難道就這麼點本事,還在你眼里麼?」陳前道︰「兩個人,還都是寨主?」孟帥撓了撓臉,道︰「怪了,怎麼都是寨主?這幾率好晾人!是了,是了,定然是你不肯獨佔功勞,看找一個人在下面怪可憐的,特意放了兩條大魚來給我,這是白送我功勞。見義忘利,義b 雲天,當真是我輩楷模。」

陳前看了他一眼,破天荒的露出一絲無奈來,一甩手道︰「罷了。」轉身就走。孟帥卻再次攔住,道︰「慢來,公事辦完,下面是慶祝時間了吧?一別一年,咱們哥們兒都沒有時間好好聚聚。明天以後,又不知道哪日才會相逢。我在安城發現了一家館,里面的黃燜雞,改刀肉,味道那叫一個贊。我在那兒訂了一桌酒席,今天無事,咱們去那里痛飲一場,如何?」

陳前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喝酒。」從他身邊走過

孟帥繞了半個圈,又攔在他身前,道︰「我也不大喝酒,你沒听我把重點放在美食上了麼?冀州雖然不是美食之都,但你要有一雙發現美食的眼楮,就一定會有驚喜。」陳前道︰「我不去。」孟帥道︰「我去,這也太不給面了吧?我錢都付過了,你不去酒席的銀是肯定回不來了。銀還是小事,關鍵是我的臉面,你要不去,就等于啪啪打我的臉麼。走一趟吧?」

陳前道︰「我若不去,你待怎樣?」說著眼楮一翻,已經換了凌厲神色。

孟帥見他翻臉,絲毫沒有正經的樣,目光一轉,道︰「你要不去,我就坐下不起來……」說著往道路上一坐,雙手抱膝。

陳前停了一會兒,笑意一閃而過,卻冷然道︰「你的誠意呢?一般都要說‘跪著不起來’吧?」

孟帥道︰「跪著多累啊?況且你不是老天爺,又不是灶王爺,吃不住我一跪。我這一跪下去,你來個減壽十年,倒是我對不住你了。再說你要真不去,我還真跪著不起來麼?像坐著,轉圜的余地就大得多了。」陳前再也繃不住,上去踢了他一腳,道︰「滾起來,還不夠丟人的呢?去吧。」

孟帥大喜,道︰「走吧,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對了,我提醒一句,這里是冀州地面,不是咱們甘涼道,咱們是在異鄉或者說敵方的地盤,你可別太招搖,留心招來黑狗

陳前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道︰「我用你來提醒?管好你自己吧。別忘了把耳朵割下標記功勞。」

兩人下了山,進了安城。

安城不過是一個縣城,在冀州南部,相當靠近司州,也就是大齊京師。雖然城池不大,但因為冀州本來富裕,倒也是物阜民豐,頗有興盛之象。

孟帥推薦的那家青雲樓,就在長街之尾,兩層的酒樓,是安城頭一份兒。孟帥訂的是酒樓最好的齊楚閣兒,靠著窗邊。

當下兩人上樓,樓上已經擺上了四碟干果,一壺清茶。孟帥讓陳前坐下,便即叫上菜。那伙計答應一聲,回頭先送上燙好的酒,又送上一盤涼菜。

孟帥奇道︰冇「我沒點這個菜啊。」

那伙計道︰「是,這個是每桌都有的,叫做‘普天向慶

孟帥看了一眼,一大碟菜看著五顏色,很是鮮亮,但細細辨認,也不過是些雞蛋、木耳、發菜、蘿卜等等尋常菜色,拼在一起成了個雜燴拼盤,笑道︰「這菜還罷了,就是名字起的很喜慶。」那伙計笑道︰「能不喜慶麼?這是為了慶祝咱們萬歲登基大典的好日,最近這一個月,每一桌菜色上都有這個。

陳前瞥了一眼,道︰「又登基?皇帝又換人了?」

孟帥也是一愣,當今皇帝年號兆元,就是他見過的昭王,已經登基一年了。昭王趕到京冇城,不知道經過了什麼復雜斗爭,總之在京冇城滯留幾個月之後,終于還是登上帝位,改元兆元,立了荊州節度使唐旭之女也就是唐羽初為後。據說這位皇帝登基以後,至少在京師施展了一番拳腳,換了一批朝臣,也引起了一片紛爭。孟帥這一年東奔西走,也沒關注這些事情,但據說皇帝還是慢慢坐穩了皇位,怎麼會突然換人了?他一瞥那伙計的臉色,心有數,笑道︰「不要胡說,皇帝穩坐龍位,哪有什麼變故?但聖上的承天祭祀大典一直沒辦,這回要進行了,是不是?」那伙計正被陳前大逆不道的言冇論嚇得神無主,連忙接下話頭,道︰「是是是。正是要辦盛大的登基大典,這才普天同慶麼。听說這個排場可大了,要宣天下藩鎮入京朝賀呢

孟帥和陳前對視一眼,笑道︰「好極,我等吃了這個菜,恭祝我主萬萬年。你去催菜吧。」

等他走了,孟帥道︰「有亂瞧了。」

陳前道︰「與我何干?」

孟帥道︰「正是,與我們何干?」給陳前和自己分別倒上一杯酒,道︰「咱們先喝一杯。」

兩人飲盡一杯,孟帥笑問道︰「時隔一年,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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