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洛帕戰記 第二十九章 樹林真相

作者 ︰ 木子雙魚

「異端朱利安與塞琳娜的滔天之罪,此刻宣判……」

「閉嘴!」朱利安大聲打斷西克斯圖斯的宣判,「教皇在哪里?我要見他!」

「罪人朱利安•盧梭,神聖的宣判哪容得你打斷!教皇陛下豈是爾等罪人可以晉見的?」西克斯圖斯暴喝道。

「收起你那套陳腔濫調,我不想听到你那惡心的聲音了。我知道教皇肯定在這里,叫他出來!」

「你……」

朱利安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西克斯圖斯的臉成了豬肝色,他從朱利安的怒目中,看到了完全不是一個受審的犯人該有的眼神,這種眼神給予他難以言傳的恐懼和羞辱感,在那一瞬間,西克斯圖斯感覺到自己似乎與對方互換了身份,仿佛朱利安才是審判官,而被烙上「異端印記」,站在台下受審的人變成了自己。進入宗教裁判所三十多年,西克斯圖斯審判過無數異端,卻從未遇上過像朱利安那樣的人,給予自己如此緊迫的感覺。

「我再說一遍,叫教皇出來!」

朱利安又暴喝一聲,比剛才更加洪亮,更加有力度,西克斯圖斯竟被他唬得全身打了一個冷顫。

塞琳娜將西克斯圖斯和朱利安的舉動看在眼里。她有些迷糊了,搞不懂原本態度消極的朱利安,為何會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被朱利安的氣勢所震懾,西克斯圖斯整個人呆住了,他怔怔的神態,一直維持到朱利安往前踏出一步。

「你想干什麼?不要亂來啊。」雖然朱利安邁出的步伐不大,觸地的聲音不響,但讓西克斯圖斯感覺到似乎在自己胸膛上踏上重重的一腳,那種莫名奇妙的恐懼感非旦沒有減弱,反而越發強烈。誰會想到,一場神聖的異端審判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見西克斯圖斯無動于衷,朱利安又往前踏出一步,這一次西克斯圖斯感到腦袋充血,眼前一陣發白,這種月兌力的感覺,已經讓他明白到,自己與這位步步進逼的少年之間,似乎已經不存在那名為「異端印記」的障壁,只要對方願意,隨時可以沖上來捏碎他的咽喉……

「這是朕見過最別開生面的審判。」

就在西克斯圖斯進退維谷之際,頭頂突然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西克斯圖斯如釋重負,抬起頭來月兌口而出︰「教皇陛下!」

「教皇?」塞琳娜听到這個稱呼,也不由自主地往聲音傳來的地方望過去。

只見審判大廳的大門上方,原本是白色牆壁的地方,光線出現了扭曲,一個露台緩緩出現在離地面約0米處的牆壁上;這個露台並非憑空出現的,它早已存在于審判大廳之內,只不過剛才被某種魔法隱藏起來。在露台的正中央,一張椅子上端坐著一名穿著白色主教法袍、頭罩銀色金屬面具的人,在這個人身邊,簇擁著8名穿著黑色修士袍的神官,這些人雖然全身上下都被黑袍覆蓋著,但從其黑袍鼓起來的部位,可以看到厚重鎧甲的輪廓,而且從他們的站姿可以推斷出,這些人都是強悍的騎士。

「這個男人……他就是當今教皇,教皇弗里奧一世?」塞琳娜的視線立即就落在那戴著銀色面具的人身上,即使從未親眼見過教皇的人也知道,在聖光明教中,比紅色主教法袍更高一級的白色主教法袍,全世界只有一個人有資格穿上

「朱利安•盧梭,你為何要見朕?」教皇一上來就直接向朱利安發問。他對朱利安的「死而復生」一點都沒感到奇怪,顯然教皇已經早已知曉此事。

「我受夠了這拙劣的表演,」朱利安指著西克斯圖斯,抬起頭對教皇道,「繼續讓這樣的蠢貨在我面前頤指氣使,哪怕再過一秒我都會發瘋。」

「罪人!惡鬼!你一定會受到最嚴厲的處罰!」西克斯圖斯氣急敗壞,在教皇面前失了儀態。在聖教皇島上,有誰不是在教皇面前心懷敬畏、小心翼翼?可朱利安卻當教皇的面毫無顧忌地羞辱他西克斯圖斯,這讓身為宗教裁判所總審判長的顏面何存?

可銀制面具後面傳來的回應︰「西克斯圖斯呀,你該明白為何朕要安排讓你單獨一人來審判他們。如果讓你的下屬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他們會怎麼想呢?」

教皇的話緩慢而平復,就像是牧師替懺悔的人進行告解,可西克斯圖斯听到耳里,心如刀割。既然這場審判是由教皇安排好,那麼朱利安的難以控制,以及他西克斯圖斯受到的羞辱,自然也在教皇的預料之中。西克斯圖斯一下子失去了身為教皇副手、聖光明教第二號人物的優越感,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自己在風光的表面之下,只不過是一只被教皇隨意擺布的木偶,西克斯圖斯冷汗直冒,以至于他在驚怕之中,忘記了思考教皇此舉的真正用意是什麼?

與西克斯圖斯有相同感覺的,還有處于敵對地位的塞琳娜。雖然在雷擊之下遍體鱗傷,但她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抬起頭,勇敢地與露台上那個高不可攀的人對視著︰「不對,你不是教皇,真正的教皇怎麼會離開他那守衛森嚴的宮殿?」雖然那白衣主教的長袍足以說明不容辨駁的事實,但塞琳娜的內心還是寧願相信眼前的教皇並不是真實。

可是她的質疑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就連在她身邊的朱利安,此刻也是沉默不語。這種沉默的態度就是對塞琳娜的最好回答,也印證她最擔憂的事︰這個人就是教皇!

雖然隔著面具,可塞琳娜卻清楚地感受到,教皇的目光如同瓖著刀片的漁一般,將她整個人罩入中,再把她全身上下割得體無完膚、鮮血直流。這樣的精神折磨,塞琳娜分不清到魔法造成的還是單純是被氣勢所懾,她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她的命運完全被他人主宰。

「你就是那些奸細的最後一個活口?」對視良久後,教皇開口問道。

「活口?」這個詞讓塞琳娜頓時如同掉入無底深淵,「我的同伴,難道他們……」

教皇沒有直接回答,他的頭往左邊稍稍一偏,站在左側的一名騎士立即會意,走到露台的攔桿前,將藏在黑袍里的一堆東西一股腦地往下扔。在一連串「乒乒乓乓」的聲響之中,塞琳娜認出了一件件無比眼熟的物品︰長刀、鉤爪、斷劍、損壞的短弩、撕開一半的卷軸……

「他們……他們怎麼樣了?」塞琳娜終于按捺不住,朝教皇大聲嘶吼。

「朕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每個人都在牙縫里藏著毒藥,被逮住時就咬破毒藥自殺。連身為紫衣主教的尤坦科和祝福騎士的麥倫也不例外。但你就不必嘗試了,因為藏在你牙縫里的毒藥早已取出。」教皇說到這里,左邊另外一騎士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只見在食指和姆指之間夾著一顆花生米大小的黑色藥丸。

塞琳娜不由得用舌頭往自己嘴里藏毒藥的地方舌忝一下,發現那里空空如也,她的心也隨著一陣光泛。

教皇繼續道︰「都里斯那個偽王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讓你們對他如此死心塌地?」

「都里斯?」听到這個名字,塞琳娜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此時非常恐懼,但這種恐懼與剛才對于自身處境的凶險而產生的恐懼完全不同。

「別在朕面前裝糊涂,有能力在教皇自治領經營如此龐大的諜報的人,就只有當今奧洛帕幾大軍事強國的當權者,而有膽量敢冒天下之大不諱的,除那個竊取王位、心懷不詭的都里斯•希斯特外,別無他人。」說到這里,教皇伸手指向朱利安,「去年0月,朕在光明上神的神喻指引之下,啟用了七罪之塔來討伐都里斯,卻因為這個叛徒的作梗而無功。都里斯心有不甘,必定會想方設法報復,朕料到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七罪之塔的情報,首要目標肯定就是你和威廉•馬諾。」

「原來你早已對我們了如指掌?」塞琳娜苦笑道。

「不。你們組織的嚴密程度世間罕間,人員組成、活動規律、滲透程度、聯絡方式,根本無從得知,甚至直到數天之前,朕才知道你們組織的名稱叫做‘樹林’。但是朕卻掌握著你們完全不具備的優勢︰決定最後戰場的權力。朕只需要在最後的戰場上作好布置,等待你們自投羅。」教皇道,「果然,前天發生在裴多療養院里的那場鬧劇,終于成為將你們連根撥起的機會。只是朕不曾想到,奸細之中居然有紫衣主教和祝福騎士。」

「前天?」塞琳娜和朱利安同意注意到了教皇所說的一個時間詞。他們終于明白了,為何剛從強制傳送中醒來時,沒有出現短暫失憶,反而對傳送前的事記得一清二楚,原來他們在小樓四層誤踏了傳送魔法陣至發現自己現身于審判大廳之間,已被偷走了三天的時間。

「我明白了,這正是你們將威廉騎士和那位小姑娘集中安排在裴多療養院的原因。」塞琳娜晃然大悟,「怪不得情報如此容易地被傳遞出來了。鷹身女妖、兩幢桐木小樓、被篡改記憶的威廉,這些都是事先設好的圈套。」

「現在你們終于明白了嗎?教皇陛下是光明上神在人間的代理,代表著世界的唯一真理。跟教皇作對是愚蠢和不可救藥的。」教皇現身之後,西克斯圖斯對朱利安的恐懼逐漸消失,他的底氣開始回來了。

但塞琳娜沒有理會這家伙,她的問話對象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教皇︰「我明白自己插翅難飛,但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知道。」

「說吧。」

「一個多月前,在旅館里被宗教裁判所戴走的那兩個人,他們現在怎麼樣了?」塞琳娜的語氣中隱藏著明顯的焦急。

在得到了教皇首肯後,西克斯圖斯不無得意地對塞琳娜道︰「那兩個罪人還真了不得,他們居然在滴水未盡、連續用刑之下硬撐了7天,這在宗教裁判所的歷史上也是罕見的記錄。可惜的是,那年輕的罪人趁守衛不注意,殺死了他的同伴然後自殺,若再給我一點時間,肯定能讓他伏伏貼巾。你知道嗎?那小子在臨死前還不停地喊‘媽媽’,真夠窩囊……」

西克斯圖斯越說越得意,塞琳娜卻越听越憤怒。最終,塞琳娜忍受不住,大吼道︰「我要殺了你!」朝西克斯圖斯沖過去。

盛怒之下的塞琳娜忘記了「異端印記」的存在,結果再一次承受到那可怕的雷擊。慘叫維持了數秒,直到塞琳娜喊不出聲才停下。朱利安扶住塞琳娜,讓她小心地躺在地上。朱利安雙眼怒睜著西克斯圖斯,目光中的怨恨比剛才更深。

「如果朕的推測沒錯,你應該就是那位年輕罪犯的母親。或許這是一段很感人肺腑的母子親情,但你的兒子注定無法上天堂,因為他在臨死之前還在做著褻瀆神靈之事,而且若非母親的緣固,他又如何會走上地獄之路?」教皇站了起來,向塞琳娜伸出雙手道,「但是你並非沒有得到救贖的機會,你的兒子也同樣可以得到救贖。殺害你的兒子,將你們母子倆逼上絕路的真正凶手,就是在大海對面的那個邪惡的偽王都里斯,他拋棄了你們,讓你們去送死,讓你們受盡折磨。都里斯才是你的敵人,而不是努力拯救你的中央教庭。做出選擇吧,永遠走進黑暗的深淵,還是擁抱真正的光明?」

听教皇這麼說,朱利安終于明白︰原來當天在旅館里,取代了自己的身份和哈根一起被逮捕的那位「杰克」,原來就是塞琳娜的親兒子,也正是她在湖心島會議上所說的那位直屬下線「金錢樹」,怪不得塞琳娜一開始對他朱利安如此冷漠、如此仇視,原來她讓自己的兒子代替朱利安送死。而在出發前一天的晚飯中,塞琳娜表現出來的一系列母愛行為,也許就是將朱利安暫時當成了她兒子,以此給自己一種「兒子還在」的自我安慰。

想到這里,朱利安不由得感到心中愧疚不已。

塞琳娜流下的鮮血和眼淚混合在一起,污染了審判大廳的大理石地板。她使勁推開了在旁邊扶著她的朱利安,並努力地站起來,搖搖欲墮,卻毫不動搖地、堅決地凝視著教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敬愛的’教皇陛下,您錯了,大錯特錯!我們‘樹林’的事情,要由‘樹林’的人來決定,沒有任何人可以指揮我們,也沒有任何國家可以控制我們!什麼都里斯、什麼波勒王國,跟我們‘樹林’沒有任何絲毫關系!哈哈哈哈……」

狂笑之中的塞琳娜突然亮出一把匕首,使盡全力捅進自己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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