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果 第三百五十章 一日一幅,日漸精進

作者 ︰ 戰袍染血

「士林出事了!」

這個消息被送到軒樓時,幾位先生正在品茗,可一接到消息,周東義就定不下心來了,來到報信人和兩名儒生面前。

「詳細說說。」

那兩名儒生還驚魂未定,若非房間里充斥大儒思,能安神定心,恐怕連話都說不清楚。

周東義雖然焦急,但並未催促,而是溫言安撫,幾息後,兩名儒生便將自己經歷的事情說了出來。

其一人說道︰「我等入了士林之後,先在據點周圍活動,隨時間推移,最早入林的那些人,身上士林氣息濃郁,開始回返,人數漸少,這個時候,那天理書院的賀書長,號召幾人同行,十人一伙,結伴向外探索。」

周東義點點頭︰「向外探索倒也不錯,難得入林一次,如果局限在一畝三分地,未免可惜,讓你們結伴也是對的,畢竟士林凶險,若一人行走,遇了危險,不好月兌身,甚至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

另外一名儒生則道︰「是這個理,我們也都明白,便響應號召,慢慢向外探索,開始的時候,離開駐地不遠,踫上什麼危險,也能及時回去,慢慢的,我等對周圍危險大概熟悉了,緊繃的心弦也就松動了,不少人逐步擴大了探索範圍,甚至有人深入密林。」

周東義立刻就明白過來︰「如此說來,並不是東華洲在士林的據點出事了,而是遠離據點之後,踫上了危險。」

說完這句,他明顯松了口氣,先前听到士林出事的時候。他是往最壞的情況去想的,難免患得患失。

大儒、先生,或許智慧通透,但沒有修士那樣能掐會算的本事,手上沒有足夠的情報。很難判斷和推測出事情的發展。

而士林,是個與陽世隔絕的地方,大儒縱然曾入過林,可幾十年下來,里面的局面如何,早就不甚清楚了。又如何能去推測。

剛才消息傳來,不只是周東義在意,其他相關的大儒,同樣也很著緊,現在听了兩個儒生的話,知道事情不是最壞的情況。多少都放下了心思。

另一邊,那儒生心有余悸的說著,根本沒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神態,也沒有察覺到剛才氣氛的怪異,隨後,在提到幾人一伙、外出探索的時候,他先後提到了幾個名字。

這些名字。屋里的大儒們都算有些耳聞,知道是東都之外、其他書院的佼佼者,也有世家大族有些名聲的後進。

這次杏壇論道,整個大瑞,好幾座城池都有參與,除了興京、東都這樣的一國都城,那北方燕趙、三晉之地,東方的齊魯、兩淮之地,南邊江南、嶺南,甚至連西南巴蜀。更西邊的西域百國,都有幾座大城,聚集了諸多儒生,魂入士林。

這些人,有些進入林後。分散到幾個據點,有的則和興京、東都的據點在一起,這兩名書生與人結伴,人選並非只局限在東都書院,恰恰相反,因東都書院彼此競爭,在結伴的時候,反而會去找來自其他城池的書生。

這一點,只要稍微思考,在座之人都能理解。

「……即使離了據點,踫上危險,但我等有了生存的經驗,彼此協力,倒也無礙,而且收獲不菲,漸漸放松警惕,就算有危險消息傳來,也未放心上。」

兩名儒生你一言我一語,訴說事情經過,倒不是他們說不到重點,在場大儒想做出合理推測、決定,就須收集足夠信息,當然要詳細詢問,搞清楚前因後果。

「什麼危險消息?」周東義皺起眉頭,「這世間之事都有聯系,我平日的教誨,你們莫非沒有放在心上?」

兩個儒生立刻唯唯諾諾,小陳先生便道︰「周兄不要忙著苛責,若他們世事洞明,也沒有必要向我等求學了,先把事情說清楚。」

「說吧。」周東義這也是急了,要知道,二人帶來的消息里,提及有一名書院學生身故,若非此事和其他書院也有聯系,周東義早就趕回去了。

「幾日之前,有幾伙人外出未歸,我等當時並沒有在意,以為是他們踫上了機緣,等我們遇上了,才知道好歹,原來是有妖物在外獵殺儒生之魂!」那儒生雖然怕惹周東義生氣,但知道不能隱瞞,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什麼樣的妖物?」周東義心一動。

「妖物凶殘,速度奇快,只要一現,就有寒光相隨,稍有停頓,人就要殞命,看不甚清楚,只能看出大概輪廓,似與常人相似,」儒生說著,盡量回憶,「我們近十人,最後只有兩人逃出生天。」

待听完二人所說,周東義徹底坐不住了。

「你們若是所言不虛,那妖物絕非東華洲之物!」

「不敢有半點欺瞞!」兩名儒生連忙說了一路逃命事,他們一行幾人,逃到最後只有三人存活,結果還是折了一個,若非書院有條秘徑,怕是要全軍覆沒!

「好家伙,簡直喪心病狂,這麼多魂,說滅就滅,不怕因果纏身?」周東義怒發沖冠,對其他人道,「邱生畫作雖然不錯,卻比不得此事,今日沒時間看畫了,只能留待有暇,我要先回書院!就此告辭!」話落,帶著報信的儒生,匆匆而去。

周東義一走,其他人也有了去意,他們書院都還沒接到消息,可門人弟都在林,如何能放心下來?一個個也不遮掩,先後告辭。

沒過多久,屋里就只剩下三人——

曾為相國的韓逸、千書齋的龐楚,還有一個,居然是春秋書院的鄭丘。

看著剛剛還坐滿了人,如今卻已空蕩蕩的房間,三人先是沉默,接著有人打破了寂靜。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確實不是看畫的時機了,听那兩個後生一說,我都有一些擔心我那佷兒了。」龐楚搖了搖頭,視線落在鄭丘身上,「鄭老不擔心自家書院的弟?」

老人听了,咧嘴一笑,嘴里缺了幾顆牙齒︰「老朽老邁,思緒比不上年輕人了,回去也幫不上什麼事,再說世間危難何其多,一時挫折算得了什麼?倒是重繪上古盛景,這樣的事情,千年也未必踫的上一回,老朽有幸在行將入土前遇上,定要做個見證人,豈能他顧?」

「哦?沒想到,鄭老對邱生的評價這麼高!」龐楚略感訝異,「不過,即便是千年難得一遇,可眼下其他幾人離開了,也要失色許多,可惜了,以這幾幅畫,足以讓邱生在東都留下一段佳話,甚至名動天下的,如今卻要推後個幾年了。」

這時候,韓逸的聲音從旁傳來——

「這倒未必,眾人離去,看似邱言損失,焉知不是其他人錯過了難得之事?」

「連老相國都這般認可邱生?」龐楚臉上的意外之色越發濃厚,目光一轉,視線落到了桌上。

此刻,桌上正擺著幾幅畫卷。

這些畫卷,其實都是邱言所作,自那日軒品評之後,邱言著人送來一幅畫,往後的幾天,每日都有人過去,領來一幅,放在樓,供幾位大儒、先生觀賞。

畫內容,無一例外的,都是上古之治的情景,不過每一幅都不盡相同,有的描繪漁獵,有的描繪火種,幾幅下來,幾乎涵蓋了上古時期的衣食住行。

即便幾位大儒各有傳承,對上古之治的理解並不相同,但看了這些畫後,也能看出這些畫並非無的放矢,其蘊含很大隱秘。

不只是畫情景,就畫作本身而言,也不尋常,每日一幅,邱言的畫技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高,不只是繪畫技巧,連畫神韻,都漸漸浮現出來,和筆墨線條勾勒在一起。

邱言的書法,蘊含著骨血飽滿的意境神韻,而他的畫,卻又有所不同,雖然線條與書法一脈相承,可構成的整體,卻有種厚重混合著飄渺的矛盾味道,厚重來自于筆墨,而飄渺就是源自神韻了。

韓逸打開一幅畫,接著就道︰「邱言的畫作,一幅勝過一幅,昨天送來的那一張,單論技巧、神韻,已經堪比國手,想來今日的這幅又會有巨大提升,很有可能會將積累噴薄出來,呈現點楮之筆,若是再次引動上古之治的奧秘,其他人錯過了這幅,那可就是憾事了。」

「老相國的這番評價,如果傳了出去,肯定要引起軒然大波,」龐楚定下心來,看著桌上幾幅畫卷,眯起眼楮,「取畫的人已經去了,我倒要看一看,今日這幅,能有多少不同。」

當日軒品評,邱言觀想上古,因是突如其來的事,震撼了幾位大儒之心,讓他們心神投入,各有收獲,事後想要故技重施,幾乎沒有可能,因為心已有準備,難免要落下斧鑿痕跡。

正因為如此,這幾日送來的畫作,雖一日強過一日,也算震撼人心,卻比不上當日觀想。

………………

正當軒樓幾人對話的時候,邱言所住的那片林,卻是熱鬧非凡,人來人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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