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歌就躺在霍建亭的懷里。
幾乎是貼著他的臉。
電話里的每一個字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她,恰恰是不被霍建亭愛的那個人。
「羅歡歡難產,路堵成這樣,沒有人能救得了她…」味只小要。
如果你不能愛我,請你不要再來拔動我那顆搖擺不定的心。
也許,她就會忘了這個人。
僅僅是驚鴻一瞥。
這一刻,顧清歌很想笑。
瑛姐看見他,高興的兩眼冒光。
他以為這次給她造成的傷害,用錢就可以解決…
短到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借著樓道里昏暗的燈光,他打開顧清歌的病歷。
哎呀媽呀!這速度,保證比飛人博爾特還牛!
猶見白露未晞。
葉卓燃是有名的外科醫生,他的第一反應是找顧清歌的病歷。心里卻一陣陣疼。
用一種復雜的難以捉模的眼神看著這個渾身顫抖的女人。
心口上的傷口又一次被人撕開,連皮帶肉的撕開,痛是唯一活著的知覺。
「顧清歌,你是醫生,救死扶傷是你的天職!」
霍建亭緊張的連聲音都變了。
「顧清歌,對不起了…」
「產婦還在出血,把你們車上所有的血都給她輸進去。」
顧清歌是故意的。
那如果顧清歌也要失去生命呢?
如果不是他強行要顧清歌替羅歡歡手術,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林小陌是女孩子,承受能力相對弱一些,看一眼那刺眼的紅燈,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哭了起來。
是她活該!
她只覺得好累,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哪怕你斷手斷腳,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
很快葉卓燃和林小陌就出現在手術室門外。
哪里還有半分昔日霍建亭的風采?
不知道為什麼,霍建亭沉默下來。
疼得她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額際密密麻麻的汗混在一起,變成小水珠,漸漸滾落下來。
看著羅歡歡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唇,顧清歌拿起了白大褂。
他垂下眸子望著她,眼神里充滿祈求。
她緊緊閉著眼楮,不去看霍建亭。
再次抬眼看向霍建亭,她眼中那一抹嬌艷的笑已然褪去。
「霍先生,我腿不利索,麻煩送抱我上車吧…」
瑛姐每說一句話,霍建亭的臉色就沉一分。
「清歌怎麼樣了?」
在場的醫生護士無一不佩服她,朝她豎起大拇指。
「霍先生,快…」
他第一個沖到顧清歌跟前,用力拍她的臉,試圖叫醒她。
他差一點就失去顧清歌了,好不容易把她從閻王那里撿回來,卻不想,又被自己的鐵石心腸給送了回去。
顧清歌,對不起…
頭發胡亂的頂在頭上,胡子黑漆漆的掛在下巴上,眼楮里布滿血絲。
真正嚴重的,是失血過多。
顧清歌,你看清楚沒有?
「我…」
為什麼剛才沒有听她的話?
瑛姐語無倫次的話讓顧清歌麻木的思緒稍稍清醒了一些。
「到處都是血…」
在霍建亭的眼里,錢可以買到一切!
顧清歌啊顧清歌,你真夠賤!
巨大的響聲讓所有人都回過神來。
顧清歌,如果你死了,我要怎麼辦?
「你們在哪條路上?」
你把一顆心捧出來,交給那個人踐踏,卻忘了,自己也應該有尊嚴的麼?
他清冷而認真的眼神,一下子把她那個活蹦亂跳的心淹死在了胸腔里。
明明自己也是病人,如果再不止血,她也會沒命的!
這一幕,多麼可笑。
咬牙看一眼顧清歌。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顧清歌,去敲救護車的車門。
抱起面色蒼白的顧清歌,不理會排的像長龍一樣的車隊,邁開大步朝前方走過去。
滿心歡喜,原先的幽怨一掃而空,連看他的眼角都帶了幾分笑意。
「顧醫生還有心跳,快送醫院急救!」
霍建亭索性放下她。
手術已經進行了四個小時,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來,整個樓道里,只有這麼一個男人坐在幽暗的燈光下。
顧清歌只覺得一陣又一陣的難過。
還被他抱在懷里,身子那麼暖。
她想知道,在霍建亭的心里,到底有沒有一點點位子給顧清歌?
「和我離婚…」
電話還在打著。
她虛弱的望著他,眼楮里已然沒有一絲溫度。
簡單的消毒過後,她向救護車上的工作人員示意︰她要在這里替羅歡歡手術。
霍建亭不愛自己,從頭到尾沒有愛過,一切不過是她自己給自己添加的幻想而已。
他們張著嘴巴和她說話,而顧清歌卻一個字也听不到。
既然他這麼想。
左腿已然沒了知覺,只剩下麻的感覺,右臂提起來時,比平時慢了兩倍的速度。
他終于沒有再說什麼。
可她還是想掙扎一下。
心跳越來越弱,血壓越來越低。
萬般無奈之下,顧清歌選擇在救護車上給她剖宮。
顧清歌的眼淚終于掉下來。
連等在車門外堵著其他車不讓他們開過來的霍建亭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霍建亭雖然是個大男人,但有些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不過是幾個小時的時間,他已然看不出半點霍建亭的樣子。
是他對不起顧清歌。
和生命相比,我寧願是你少腿少腳。
她知道自己是醫生,救死扶傷是她的本份。
只不過,她還想再掙扎一下。
又何其淒涼!
你好殘忍…
霍建亭啊建亭,你真是個混蛋!
再堅持一下。
如果不是自己貪這一個擁抱,又怎麼會把心摔得如此之慘重?
定楮看時,原來還在指揮手術的大夫顧清歌,已然倒在了地上。
霍建亭似乎有些開不了口,咬咬牙,鄭重點頭,「嗯…」
發瘋一般自殘的霍建亭停下來,抱起顧清歌,一路狂奔,朝著醫院飛奔而去。
這個時候,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堅持。
抬起眼楮,眼淚早已咽回去,通紅的眼眶極力隱忍著,看向霍建亭。
是她蠢!
他眼神里的焦切和誠懇,她看的清清楚楚。
人都是有自我保護意識的,越是讓你痛的那個人或者事,痛過以後,你便會離他遠遠的。
他恨自己。
真的很想大聲笑。
也就意味著羅歡歡要生了…
按時間算,從幕府山到醫院,就算是堵車,最多也就一個半小時的時間。
剖月復手術。
沒有人看見他眼底的恐慌。
不禁暗暗贊嘆。
顧清歌果斷的下著命令。
這紛亂的車廂里,也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話。
「羅小姐她要不行了…」
為什麼,這天氣這麼冷?
那她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
耳朵仿佛失靈了一般。
听完瑛姐的電話,霍建亭很快就收起了手機。
剩下的傷口縫合工作交給車上的醫護人員來做。
正常的生產過程應該是孩子的頭先出來,可羅歡歡的胎位不正,孩子竟然是腳先出來。
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這輩子一定要來還你,所以,才這樣的痛?
霍建亭緊抱著頭的雙手看向手術室的門,那里,門上的紅燈還亮著,「還在手術中…」
稍有延遲,她連命都沒有了…
而且,她已經有大出血的預兆。
無論霍建亭怎麼叫,怎麼拍她,她都沒有再醒過來。zVXC。
別的女人永遠比你重要…
霍建亭轉過身來抱著顧清歌上了救護車。
兩不相欠。
如果,要用我霍建亭的命去換,我毫不猶豫。
他的語氣已然不悅,連眉心都皺了起來。
腿上的血洇在潔白的白大褂上,像一朵朵盛開的紅梅。
「她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
一頁一頁小心的翻看著。
其實,愛情無關第三者。
路堵成這樣,車子無法正常通行,如今離醫院已經沒有多遠,步行,也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她仿佛睡著了,帶著天使般的微笑。
電話另一端的瑛姐是過來人,羅歡歡羊水破的第一時間,她就打了電話叫救護車來。
是她笨!
霍建亭的眼神中有驚慌閃過。
她卻無心理會。
顧清歌只覺得心上有一種痛到淋灕盡致的暢塊感。
顧清歌帶著微笑一一向大家致意。
「顧清歌…」
賭一賭,霍建亭是不是真的那麼絕情。
又像是她溫婉的笑臉。
「霍先生,我是已經叫了救護車,可是我們現在堵在去醫院的路上,羅小姐她…疼的厲害…」
「你…是要我拖著這副斷手斷腳的身子去救她?」
顧清歌卻明顯感覺到霍建亭的身體僵了。
霍建亭寧可是顧清歌斷手斷腳,也不希望羅歡歡失去生命…
她顧清歌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被人耍了一次又一次,卻兀自還在那里自尋開心。
走廊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冷得讓她忍不住發抖?
仿佛是割舍了心頭的肉一般,顧清歌緊閉著雙眼。
在愛情里,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上帝,耶穌,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來佛祖,請你們保佑她。
顧清歌…
原來,幸福真的很短暫。
是他不好。
「顧清歌,請你一定要救她!」
這一個半小時,足夠顧清歌保命。
可是,羅歡歡不行…
「她流了好多血,我擔心她撐不到醫院…」
如果我不愛了,會不會就不會再痛…
「如果我說,我會救羅歡歡,但我的條件是離婚呢?」
可她還是堅持著。
霍建亭第一次覺得自己混蛋!
羅歡歡生孩子,事情緊急,可是她也是病人,如果不送她去醫院,她的血也會流干的!
絕色的臉上帶著最後的一抹微笑。
羅歡歡的孩子就要出來了。
如果真的沒有,她會在這件事了結以後,就此遠離霍建亭。
顧清歌被霍建亭抱著來到雙眼緊閉的羅歡歡跟前。
這些都不是最嚴重的。
可是,我不能讓羅歡歡失去生命…
其實,在她心底,她已經打算好了要去救羅歡歡。
骨折雖然出現多處,卻都是在小腿上,並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可是這個男人,總是選擇犧牲她。
「羊水破了?」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顧清歌打斷了他。
痛到無以復加…
痛吧…
明明是溫的,卻那麼的刺骨寒涼。
痛心…
「霍建亭,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霍建亭,如果你真的那麼喜歡羅歡歡,又為什麼來救我?
可是顧清歌,卻一點生趣也沒有。
羊水破了…
那個孩子,終究還是要出世了…
震天吼的喇叭聲里,車流還是一動不動。
她活該被霍建亭這樣糟蹋一顆真心!
在顧清歌和羅歡歡之間,你又會選擇誰?
「霍建亭,我身上有傷,腿不能站,手不能動,救不了她…」
「你…這是要做什麼?」
在霍建亭的心里,你永遠沒有位子…
孩子清亮的哭聲傳過來時,顧清歌笑了。
霍建亭…
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羅歡歡應該被送往醫院,而不是一味的打電話給他。
心,卻那麼涼。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孩子很快被取出來,一旁有護士剪斷了臍帶,把孩子抱進小被子里。
他發了瘋一般打自己耳光,揪自己的頭發。
霍建亭怔在原地。
賭一把。
心上仿佛在被刀子戳著,一下又一下,連皮帶肉的撕下來,她疼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顧清歌,你知道嗎?
她終于松下一口氣來。
再無瓜葛。
多處骨折,腿上受了槍傷。
做這樣的決定我也不願意…
坐在後面軍車里的王三五看到老大飛左而去的背影。
大腦仿佛停工了一般,整個身體只剩下麻痛的腿還有一些疼的知覺。
生命跡象越來越輕。
霍建亭抱著顧清歌,穿過車流,在一輛救護車前停下。
「那你趕緊送她去醫院啊!」
「清歌…」
再痛一點…
砰…
醫院的手術室外,霍建亭像個木頭一樣坐在長椅上。
「這一場手術結束之後,不管是什麼結果,請你遵守諾言…」
這一刻的霍建亭是狂暴不安的。
顧清歌啊顧清歌,在霍建亭的世界里,你注定是被犧牲的那一個。
「霍建亭,我也是病人,連腿都站不穩的病人…」
「如果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盡量滿足…」
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滑過眼角,落在他的手背上。
似乎有些難為情,霍建亭艱澀的又開了口。
她忽然覺得這些人離自己好遠,明明他們在笑,可她連一點笑聲也听不到。
她已然不再對霍建亭抱希望,垂下眼楮,看也不看他。
做為一名醫生,顧清歌不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
可這病歷上卻說,她是過了三個小時以後,才被送到醫院的。
葉卓燃的眼楮漸漸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