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四十九章 暗影

作者 ︰ 猛將如雲

感謝書友beakmam的支持,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家用自己的所學之長,來互相彌補,共同進步!奉上!

節氣雖然已然是暮冬時節,河靜的天氣卻暖洋洋的,西沉的太陽從淡白色的雲陣中放出平和的光線;將雲朵瓖上了一道道金邊。稻田里的水稻已經收割完畢,只剩下碼放整齊的谷草捆,如同受閱的士兵一樣在水田中站立著。遠處的山上,不知名的野花開的滿山遍野,紅的黃的粉的,交相輝映。

已經快進入臘月了,人們將稻田里的鱔魚、鯽魚、草魚、鯉魚從水田和溝渠里捕捉上來,弄回家去制成各式各樣的美食。一群群的鴨、鵝,也從籠里奔出,沖向稻田、溝渠、水塘;捕捉著那些漏網之魚,去享受這一年中最後的盛宴。伴隨著落日,它們大月復便便地一搖一擺地踏上歸途。到處可以看到孩童牽著自家的水牛,手里捧著書本結伴而行。

鴻基港也是漸漸的寂靜了下來,除了幾條從北方來的躉船,還在有土人在那里卸煤炭。同停泊在遠處的縱帆拖網漁船、剪式船相比,這幾條躉船就和他們的主人一樣,矮小、瘦弱、猥瑣。

一條躉船的船艙之中,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陣陣鞭笞喝罵之聲。

同外面的煤炭堆不同,這個艙室內干淨整潔,物品很是講究。甚至有幾分奢華。

一個身穿繭綢長衫的人,臉色鐵青的坐在交椅上,面帶怒容的盯著眼前的幾個手下。

「這麼說,除了畫了一張人家的漁船的輪廓之外,你們連艦船的尺寸都沒有搞清楚?!更不要講,李家的那些利器是從何而來,如何制造的了?!」

一邊喝罵著,一邊將小幾上的幾張紙扔了下來。

「想想回到升龍之後,如何向主公交代!」

長衫客冷著臉子對旁邊手執篾條的打手喝道︰「停下來做什麼?用心打!繼續的打!」

自從與北方簽訂了商貿條約之後,每日里,總是會有數條躉船從北方來到鴻基港,卸下煤炭,裝上別的貨物。

然而,安南人的品行歷來是很好的。絕對不干挖牆腳、偷東西之類的事情,更不是白眼狼。很多好學上進的人,便夾雜在這些貨船中,混進來了。

一般首選要去的地方,便是槍炮所,煉鋼廠、以及其他的諸如精鹽是如何生產的,甘蔗是如何變成白砂糖的,通和染坊是怎樣加工染色布匹的,還有,便是船塢中,是如何制造那些在海上疾馳如奔馬的快船的。

但是,煉鋼廠、槍炮所,白砂糖和精鹽加工廠,都是重兵把守,特別是幾處兵工、利潤大戶,在場地外,架設了哨樓、碉堡,壕溝,這是在人們眼楮能夠看到的,那些看不到的地方,諸如翻板、陷坑,竹簽子、生石灰、金汁之類的,

長衫客的幾個手下,就是在窺探煉鋼廠的時候,為了能夠近一些、再近一些,結果一腳踩上了翻板,人掉進了陷坑,同陷坑內的生石灰和竹簽子發生了零距離接觸,也算是光榮的犧牲在工作崗位上了。

至于說那些就停泊在目力所及之處的剪式船、縱帆拖網漁船,更是看得見,吃不著。

遠遠地看,是沒法子了解船的尺寸和結構的,以縱帆船的速度,頂多是數清楚船上的船帆數。

想上船去偷師?想都不要想!

胡禮成等人在一次茶會上說的很是直接。

「如今咱們拜大人所賜,也是這縱帆船的船主,每天坐在家里就能有著白花花的銀子入賬,為的是啥,還不是因為咱們這船快,能夠多打魚?如果是誰都能夠造出這船來,都到海里去打魚,這海里的魚便是再多,也不夠打的。即便是有那許多的魚,打上來了,賣給哪個去?」

于是,凡是意圖接近船只的,船上的船老大和水手們,都會客客氣氣的將你驅逐開,個別脾氣不好的,干脆就用船上的小炮,來上一炮,用高高濺起的水柱,來給你的頭腦降降溫。

可是,如果就這樣回去,見到自己的主公鄭王,又如何交代?長衫客有些躑躅。

「大人!大人!」一個略有些公鴨嗓的家伙從碼頭上喜滋滋的沖進了船艙。

「小的在望海樓有一個遠房親戚,經他介紹,識得了一個在槍炮所里做事的,此人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欠下了賭坊里不少錢,小人想從這個人身上下手,為大人和主公效力。」公鴨嗓將自己的工作進展向長衫客做了稟報。

長衫客略略點了點頭,這也算是此番南下,最大的收獲了,回去見到鄭王,比起以前幾次南下的同僚們,自己的成績略微好看些。

「此人叫什麼?在槍炮所做何職司?」

「他名喚丁十五,在槍炮所是一個技師。」

「嗯,既然有了這條線,那你就留在河靜,記住,一定要把那些火炮的鑄造方法,特別是那些快炮的制造方法搞到手。」

「還有,在河靜搞這些,一定要多長個眼楮,咱們在河靜的十幾個坐探,都被人給挖出來了,這邊的同行,不好惹哦!」

「小的明白!」

沿著新近落成不久的將軍府向西不到五十步,便是一座的宅院,這里是崔家兄弟的府邸。

這座府邸是李家兄弟用自己的俸祿和分紅在河靜建起了的。本來,李守漢在將軍府內給這兄弟二人單獨闢了一個跨院,但是,兄弟倆擔心落下一個楊國忠的名聲,婉言謝絕了,托詞說自家一大家子人也需要一個宅子安頓。

在自己的書房,李沛霖長長伸了一個懶腰,將桌案上的幾份文書整理一下,準備明天一早送到李守漢面前去,請他簽閱。

「《請發五百文錢票事》,《請行戶口制度及身份護照事》,《請開陶瓷窯口事》,《請開玻璃工坊事》,嗯,怎麼少一份?」多年養成的習慣,李沛霖每次都是將文件自己整理。

「大人,西院大爺回來了,他打發人過來,問大人手邊的事情處理的如何了,要是處理完公務了,煩請大人過去同大爺一起吃夜宵。」在書房外當值的听差在門口回事。

「知道了,告訴來人,我一會就過去。」自己的弟弟回來了,自然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還有,將將軍送給我的那套瓷器和酒具交給來人帶過去。」想了想,李沛霖又將手邊的幾份文書裝進了護書,他準備和李沛霆商量一下。

走進了這間自從建成之後就沒有走進來的書房,李沛霖有些驚了。饒是他也是富貴堆里滾打出來的,也是吃驚不小。

楠木桌子上鋪著簇新的細竹布,一個通體碧綠的四格翡翠筆格,幾只牙管湖筆,一方大號端硯,一具碩大的白玉水盂,兩副水晶鎮紙,一疊木刻水印著清河堂字樣的箋紙,另有一具花梨木的小書架,擺放著幾函宋版書。椅子上鋪著白色山羊皮的椅披,上面用金線繡著蓮花圖案。旁邊的多寶格上,擺著一個不知道什麼年代的青銅鼎。

李沛霆坐在書桌後面用一具小小的算盤點算著賬目。

「二弟,你這間書房著實是一絲一毫的書卷氣也莫得啊!」自己的兄弟,自然沒有那麼多的客套,有人伺候著李沛霖坐下,他開始品評李沛霆的這間書房。

「哪里啊!那也沒有咱們的大將軍闊綽啊!好家伙,書房和臥房都用銅制成了水管,來降溫?這可以比紫禁城里那位還要闊氣啊!他頂多是弄些冰來,咱們將軍,干脆使用錢啊!」

幾句話說過,有听差進來將夜宵擺上,崔家雖是薊州人,但是,崔呈秀卻是在淮揚為官多年,口味自然是兼通南北,幾個新來的淮揚廚子手藝很是精妙,打理了幾個小菜看上去色香味形俱佳。

另有兩名听差小心翼翼的開了一壇紹興黃酒,甫一打開立刻滿室酒香。

「這酒號稱還是萬歷皇爺剛登基時釀制,到如今也是五十多年了。知道兄長愛好此物,此次北上,便拜托司馬幫主特地尋覓了幾十壇子來。」

听了李沛霆的話,李沛霖示意听差將酒壇翻起,果然,壇子底上有大明萬歷五年制等字樣。

听差小心翼翼的撇清酒中的白毛,又取出一壇新酒倒入,與陳酒勾兌,「這酒太陳,一飲便醉,必須與新酒互相映襯,方得入口。」

幾杯酒下肚,兄弟二人的話語開始多了起來。

「兄長,張問達那個小人致仕了?!」談起遠方的政事,李沛霆有些興奮,話語里頗多幸災樂禍的味道。

「嗯,此事我也在邸報上看過,他九月二十六日加少保致仕。」

「此人久居京師,懂得什麼邊軍事務?偏偏官運好的驚人!先拜刑部右侍郎,署部事兼署都察院事。後遷戶部尚書,督倉場。管戶部和倉場,都是放屁油褲襠的肥差。尋兼署刑部,拜左都御史。元年冬為吏部尚書,朝野對此人的評價,‘問達更歷大任,持議平允,不激不隨。’完完全全的一個因循供事的庸人而已,卻先以秩滿,加太子太保,如今致仕之時更加少保頭餃。」

「我李家的案子,便是壞在這些官員手中!」李沛霆憤憤的喝了一口酒,重重的將酒杯墩在桌上。

「但是,你有所不知,民間紛傳,此人得罪了魏忠賢,怕是魏公公要借他的人頭,來給自己立威!也算是此人的報應!」

一邊說,李沛霖俯子將杯中酒灑在地上,「不肖子弟遙祝祖宗廬墓安好。」

李沛霆也隨著自己的這位堂兄將酒灑在地上,不過,他自幼便和父親在外為官,對于家鄉,他的印象很是淡漠。

「哥,我听說,內地頗多士卒嘩變索餉之事?」

「不錯,便以你熟悉的遵化駐軍為例,遵化台軍營兵、南兵每月一兩五錢,北軍每月米一石止折銀一兩,其新設營兵皆折色一兩五錢,本色米五斗,有馬家丁每月二兩三錢五分,無馬家丁亦一兩一錢,待遇差別如此之大,自然是積怨沸騰,且又欠餉日久,自然會有此禍。當年祖父叔伯們殫精竭慮的四處搜刮,就是為了不欠錢糧。」

「搜刮二字,不妥吧?」

「哼!這是東林奸黨向我們潑的髒水。抄我李家,不過得銀七萬一千七百七十七兩,金三百四十三兩,我敢斷言,東林的任何一家,都比我家富裕!日後,若有機會,某家定當盡沒東林諸人家產!」

李沛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的話,竟然一語成讖。多年之後,果然讓他抄沒東林黨人的家產入官。

幾杯陳酒下肚,李沛霖的話也不再有什麼忌諱,眼前這個人,是和自己血脈相連,患難與共的弟弟,一同從北京被發配到瓊州,又一起在驚天巨浪中死里逃生的弟弟,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呢?!

「兄長,此話有些差池。如今你我兄弟,財富不亞于,甚至是超過江南的巨商!」李沛霆打了一個酒嗝,起身拿了方才在桌上的一份清單。

「這是我今年應該分得紅利。幾次北上,應得的利潤。」

清單上,赫然開列著一行行數字,第一次北上運精鹽、布匹若干,運回絲綢茶葉若干,應分得利潤若干,第二次北上,第三次北上。以此類推,這幾個月下來,崔家在海上貿易和精鹽傾銷之中獲取的利潤,已經足可以媲美江南巨商。

這也許就是將軍大人私下里常說的工農業利潤剪刀差吧?

「兄長,我這次回來,還帶了一批貨物,準備賣給那班佛郎機人!」李沛霆取出來另一張清單,「都是些絲綢、茶葉之類的貨物,都是這班人喜歡的!」

此言在李沛霖耳中,不亞于一個驚雷。震得他竟然有些戰栗。

「大概多少?價值幾何?可曾納稅?」

現在便是李沛霆驚著了。

他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面貌似乎有幾分扭曲的兄長,似乎在抄家、下獄的日子里,也沒有見到兄長如此表情。

「各種絲綢,大概,大概一千二百包,茶葉,也有不少,總共裝了半船左右。大概能夠值百十萬兩銀子吧?稅,稅款,還不曾納,不過,將軍大人曾經說過,北上的貿易人員,包括水手、護衛的士兵,可以免稅的啊!」

「糊涂!」李沛霖拍了桌子。

「條例上說,是允許攜帶不超過二十公斤的貨物,往來貿易是免稅的!哪個要你一次搞半船?!」

他站起身,反復的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仁和,你曉不曉得,李將軍對我李家意味著什麼?」

「曉得。意味著可以東山再起,家族興盛。」

「那我問你,何人最樂?」

當日,李沛霖和李守漢等人在吃工作午餐的時候,李守漢突然提出來的問題。

所謂工作午餐,是在上午的一干公務處理完之後,像李沛霖和福伯這一級別的人物,聚在一起吃個便飯,而且,在飯桌上,輕松的氛圍,可以讓很多棘手的事務變得迎刃而解。

「宗兄,你飽讀詩書,眼界開闊,有一事請教,不知道宗兄能否教我?」

世間何人最樂?

李沛霖心中不由得打了一個突。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這話是當年本朝太祖朱元璋問過眾臣,「世間何人最樂?」

大臣們有人回答說有錢有勢的人最樂,有人說長壽者最樂,也有人說,為官者最樂。只有茹太素回答最適合朱元璋的口味,他回答說,「畏法度之人最樂。」

作為宦海沉浮多年的李沛霖,自然不會在這樣的場合賣弄自己的學識,只是打了一個哈哈,將話題轉開。

直到自己的弟弟拿出來了如此巨大的一筆財富,他才將此事向自己的弟弟提出。

李沛霆雖然是紈褲子弟,但是腦子卻是極其清楚的,李沛霖的話,令他渾身冷汗直冒,李守漢,看來也不是一個尋常的紈褲子弟啊!先問你,知不知道世間還有法度在?這是敲山震虎啊!讓你心下惴惴不安,回去自己反省。

「哥,那您看?」李沛霆手里的清單如同一盆炭火,燒的他手足無措,渾身是汗。

「大概是多少錢?」李沛霖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的悶聲問了一句。

「如果賣給何塞那班佛郎機人,大概能夠有二百萬兩左右。」李沛霆如同兒時淘氣被父親捉到了一樣,垂頭喪氣的站在那里。

「貨物可曾入庫?」

「還沒有。因為幾處堆房都滿了,都是何塞那班人的貨物,一時還沒有卸船。」

「如果是這樣,那還有得救。你明天一早,便去稅關,告訴他們,因為昨天忙著回家,沒有及時報關。然後,你按照轉口貿易的稅則繳納三成的稅款。接著便將納稅憑證和合約帶起去找何塞等人,簽約。」

「就這樣呀?」

「當然不止。等到你和何塞簽約完成之後,貨物交割完畢,你可以拿著你和何塞的合同,以及出關憑證,去稅關要求退稅。按照稅則,屬于轉口貿易的,是要先收後退的。退稅比例應該是在二成左右。也就是說,你只要繳納一成的稅款,便可以確保無事了。」

听到李沛霖如此解說一番,李沛霆的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但是,想想那一成的稅款,又著實有些肉疼。

「能不能不交啊?我直接同何塞說一下,他出口的時候,直接夾帶出關不就完了?」李沛霆想到了走私的法子。

「走私?!嘿嘿!三弟,我勸你就不要打這個主意了。你的算盤很如意,可是,卻打不下去。」

「為啥?」

「也罷!你幾個月都不在河靜,很多事想來你也不知道。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漢元商號的商情室?」

「知道啊!幾次我北上的時候,都有他們的人,到沿江、沿運河的各個城鎮去了,說是收集商業情況,為了買賣,他們要在各處收集商業情況,打探消息。」

「那你知道執法處嗎?」

「知道,不是包中辰那個家伙管的嗎?負責針對軍中犯法違紀的事情。」

「知道牛千刀這個家伙嗎?知道他的統計室嗎?」

「不曉得。這個殺千刀的是作甚的?」

「哼哼!說出來你就知道了!」李沛霖喚進來幾個僕人,示意他們將殘席撤下,沏上茶來。

兄弟二人品著茶,李沛霖開始講牛千刀此人。

「我們當日不是遇到了風暴被許將軍救起,同時被救得還有十余名押解我們的錦衣衛,為了封鎖消息,將軍命人將這些人,」李沛霖右手在脖頸上劃了一下。

「錦衣衛和瓊州府都沒有我們的消息,且又有人員失蹤,北鎮撫司便發下公文,責成南京錦衣衛派人徹查此事。這個差事,就落到了牛千刀身上。此人原本是副千戶,因為得罪了上司,被上司尋了個不是,降成了百戶。但是此人的辦差能力卻是整個北鎮撫司中都是數一數二的。這趟苦差事便落到了他的頭上。不想他到了廉州之後,剛剛開始調查,便得到家中幾個鐵桿兄弟的報信,他前腳剛出了南京,後腳上官的兒子就跑到他家中意圖強霸他的妻子,他那個妻子也是一代佳人啊!可惜紅顏薄命,拼死反抗,一頭觸柱而亡。」

「啊!如此說來,此人的一番遭遇倒是和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有些相仿。」

「正是,他得知之後,也怕自己落得一個林教頭的下場,便和幾個兄弟合計一番,索性渡海投了將軍!你想想此人的出身,再想想他的深仇大恨,看看將軍對他的知遇之恩,你就應該知道他掌管的統計室是做什麼的了!」

「錦,錦。錦衣衛?!」李沛霆端著茶杯的手不禁顫抖起來,錦衣衛對他來說,永遠都是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然也!不叫錦衣衛的錦衣衛!還有,你知道的商情室、執法處,便是東廠、西廠、內行廠的變身!就連此刻你我兄弟二人的密室之言,怕是也有人會密報給將軍!」

「哥!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既不想再去下獄,又想發大財!我不想做官,只想發大財!發比那些鹽商還要大的財!」李沛霆面如白紙,身子如墜冰窖,手中的茶杯噠噠噠想個不停,身子幾乎軟癱在椅子上。

他幾乎要哭出來了,對他這樣的公子哥兒來說,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什麼都沒有的活著,財富、地位、女人統統都失去了。

李沛霖起身走到書案前,將自己的護書拿了過來。

「這幾份文書你看一看,看看對哪一件有興趣。」

李沛霆狐疑不解的將護書接過,慢慢的翻看里面的文書。

「我這也算是泄密了。不過,倒是罪不至死。」李沛霖為自己譏嘲。

護書里面的幾份文書,如果按照現代的眼光和標準的話,便是政府投資或者是工業規劃綱要,或是項目計劃書、可行性研究報告。

「《請發五百文錢票事》,嗯,這個可以好好看看,《請行戶口制度及身份護照事》這個和我沒什麼關系,不是生意。《請開陶瓷窯口事》,《請開玻璃工坊事》,這兩個事情有搞頭!」

要在河靜地區進行陶瓷制造的事,是兩個潮州移民提出來的。「首創者為潮州黃姓、林姓二人,二公于潮州皆為制陶燒瓷業者,至河靜後,見山嶺林木中,高嶺土比比皆是,便上書將軍府,建議將軍開設陶瓷窯口。喏,這便是試驗窯燒制出來的。」

李沛霖在李沛霆認真的閱讀那份請開制陶瓷窯口事的文件時,讓听差將自己帶來的一套瓷器和酒具取來,打開讓李沛霆觀看。

「你對鑒賞是個大行家,你看看,這瓷器,如果在市面上出售的話,能夠是什麼價錢?」

燈光下,瓷器顯現出了自己的特點。瓷質細膩通透,器型美觀典雅,彩面潤澤光亮,花面多姿多彩,顯得高貴而典雅。

「不錯!薄如紙、透如鏡、聲如磬、白如玉。哥,這幾件瓷器不亞于江西官窯細瓷。這難道便是河靜出產的?」

「不錯!」

潮州人黃麒英和林阿榮到了河靜之後,一時沒有合適的生意,好在二人身邊都有些銀錢,而且河靜食宿又是便宜,索性二人便在將軍府轄區內游歷了一番。

在靈江北岸的廣平地區,二人驚喜的發現,這里的高嶺土幾乎儲量超過了江西。更重要的是,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是燒制瓷器的絕佳原料。

于是,開設制陶瓷工場的事情,便幾經輾轉,到了李守漢的案頭。

要制陶瓷,這自然是好事,可以安置大批的勞動力,同時,開闢了一個對外出口的新貨品,要知道,在英國人沒有研制出骨質瓷之前,歐洲王室也罷,平頭百姓也好,都是使用我中華瓷器的。

哼哼!索性我就直接上馬骨質瓷,反正在安南地區,乃至整個中南地區,牛都是不缺的。

仔細想了許久,守漢也沒有想出來骨質瓷的工藝和配方,偷偷的關起門來翻閱那幾本穿越小說,里面除了制造火炮、大煉鋼鐵之外,也沒有什麼如何制造骨質瓷的資料。

但是,將軍大人無所不能的名聲已然在轄區內廣為流傳,這可不能壞了名頭。想了許久,只記得似乎最開始的配方是六成的骨灰,四成的瓷土。至于說工藝嗎,不好意思,你們自己去研發吧!

不過,這黃麒英和林阿榮倒也不是吃干飯的,幾次試燒下來,竟然被他們模索出了二次燒制的工藝,分為素燒,釉燒兩個部分。

在他們試燒的過程中,李守漢派人在自己的轄區內進行了探測,同時,漢元商號的商業特務們也在安南地區進行了勘探,終于,李守漢知道,自己的一個新的聚寶盆被發現了。

越南的高嶺土大概有數億噸的儲藏,當然這是李守漢自己的估計的。其中離自己比較近的、能夠在武力控制之下的,就是廣平地區,特別是靈江北岸地區。

這里是李守漢地盤的南部,隔著靈江與阮家對峙著。經過將近一年半的建設,這里已經是鳳凰營的鐵打江山,在守漢的桑基魚塘支持下,糧食產量已經達到了一個高峰;預計在明年,桑樹便可以供應桑葉,進行生絲生產。

如今,又可以開采高嶺土,進行瓷器制造,我的乖乖,生絲、絲綢、瓷器,茶葉,這是中國對外貿易的幾件利器,如今,在自己的地盤上,都看到了它們的雛形,這如何不令守漢興奮?

于是,以黃麒英、林阿榮名義上報的這份《請開陶瓷窯口事》的報告,便正式呈報上來。

「如果你覺得此時此事可行,便在同何塞交割完畢之後,去見將軍,同他講,如果還有什麼賺錢的事,不妨提攜你一二。」

「便如此直白?」

「不錯。你這一筆銀子,據我估算,可以開設三五座窯口,加上將軍自己家的銀子,便是二十座窯口也不在話下。更重要的事情,我們不僅是要同將軍共謀天下,還要同將軍緊緊的綁在一起,要讓他知道,我們崔家,不論是打天下,還是將天下的錢財統統收入懷中,我們都是和李將軍是站在一起的。」

「那這個呢?」李沛霆晃了晃手中的另一份文書,那是《請開玻璃制造工房事》,「玻璃的利潤可要比瓷器的還要大啊!運到京師,這樣的一個酒壺,可以換取千金啊!」李沛霆拿起了包裹的十分精美的一個玻璃酒壺。

「三弟,你要知道,在河靜,不止我們一家啊!李家以前的那些舊部,是不是也要賺錢,也要發達?這些賺錢的事業,將軍也要提攜他們一二的!如果你要想將所有的賺錢事業都攬入懷中的話,勢必會得罪這些家族,你將所有的銀錢都賺到了,可是你也將所有的人都得罪了,那又何必呢?我們只要得到我們可以得到的最大利益就可以了。天下的飯,和錢,還有美女,不是一個人能夠完全得到的!要知道與人分享。」

第三天,李守漢簽署了幾份文書,緊接著河靜的商號里新成立了益常興陶瓷號、隆和盛玻璃坊等幾家生意。

不過,河靜的老百姓們比較感興趣的是,這些商號同時合股成立了日升昌錢票莊,針對老百姓主要是發行面值百文、二百文、五百文等幾種面額的錢票,同時,裕和泰鹽號、通和染坊等幾家河靜城里數一數二的大買賣,都宣布,將自己的商品與五百文錢票掛鉤,每五百文錢票可以購買精鹽十斤或是染色布五尺。

臘月初七這一天,李沛霆的書房掛起了一塊匾額,正是書房的名號,「最樂齋。」

落款是世教弟李守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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